数字化转型背景下的数字健康实施路径探索

孙 雅，甘荣兴，缪有刚，阮亮亮，顾文钦，倪 敏，沈福来，施骥达，樊长旭，周 融

(1.上海市徐汇区卫生事业管理发展中心，上海 200237；2.上海医药临床研究中心，上海 200231；3.上海市徐汇区卫生事业管理发展中心数字健康项目组，上海 200237；4.上海交通大学健康长三角研究院健康强基研究中心，上海 200030)

2021年1月5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布《关于全面推进上海城市数字化转型的意见》，国际数字之都、数字产业集群、数字底座、城市神经元、在线新经济、生活新基建、数字无障碍七个关键词，清晰勾勒出一条上海实现高质量发展、高品质生活、高效能治理的“数字之路”[1]。2021年3月11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独立成篇，共涉四章十四节内容[2]。自此，迎接数字时代，激活数据要素潜能，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成为我国划时代发展的必经之路和必然之路。公众健康[3]作为数字化变革中极为重要的阵地和领域，应当如何迎接数字化转型，交出健康领域关乎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治理方式变革的满意答卷？本文尝试从健康、数字化、数字健康的内涵剖析中，梳理出健康领域数字化转型的实施路径，为后续变革实践奠定基础，把握方向。

1 健康的价值

应理解健康背后的国家地位价值、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才能明确构筑国家健康优势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在国家地位价值上，每年度由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世界卫生统计》显示[4]，我国除了人口总量优势，已逐渐在人均预期寿命、健康预期寿命等指标上崭露头角并于2018年首次超过美国且持续保持良好上升势头，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健康资本国家；在经济价值上，自2018年两会上“大健康”上升为国家级战略后[5]，有行业估值认为到2030年，健康产业市场规模有望超过16万亿，预计将达到国民生产总值的15%[6]，这其中既包括健康服务的经济产值、更包括方方面面健康科技的经济产值，且随着原研药市场逐步迈入正轨[7]，这一金额还将爆炸式增长；在文化价值上，健康本身就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棱镜，折射出一个国家的软硬宜居性、内外生长性和未来发展趋势，随着我国在健康人力资本总量和健康经济总量上的崛起，我国民族文化、政治制度、治理体系，必将逐步获得世界性认可和选择优势，进而迎来更大发展空间和世界领导力。因此，没有全民健康，就没有全面小康[8]，健康于国家层面，既是民生，更是国情。

2 健康中数字化的价值

应理解数字化对健康兑现和放大前述三大价值的催化剂与加速器作用，才能明确在当下把握好健康数字化转型与建设契机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并尽快找到最佳实施路径。数字化将加速健康爆发其国家地位价值、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

一是助力国家健康各方面指标的提升。使国民人均预期寿命尤其是健康预期寿命不断增长，这既需要公民个人的健康促进和健康维护，也需要整个健康服务系统的效率提升和结构优化。我国已经提出“每个个人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之战略性分工和部署[9]，不断推进健康中国行动，使得“个人成为主动健康的首要力量和直接受益者”之战略性定位与实践加速落实，构筑健康中国[10]。数字化如何加速这一局面的形成？需要在当前已有战略高度上，构造更高一层设计，给出最优解。我国健康服务系统随着社区卫生服务的布局和发展[11]，国家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的成立和推进[12]，整个系统正在从机构数量上的正三角，迈向卫生服务量上的正三角，顶底的业务合作已经打通[13]，学科合作[14]正随着临床研究中心原始创新的萌发到增长[15]以及基层医疗居民健康档案的建立和签约服务关系的形成[16]，逐步建立和发展起来。数字化如何推动这一系统机构间的链接和机构内的升级？则需要更深的行业洞察和系统的战略思维，才有望进入和发挥作用。

二是加速健康领域服务供给的形成和规模化。加速健康领域科技产业的产品化和市场化，互联网+、互联网医院已经蔚然成风，并获得医保支付，正式成为健康服务系统中的一份子[17]；个人健康管理APP、小程序指数级增长，尽管商业模式有待探索，但其助推了后续第二点上的技术积淀；我国健康科技产业除了传统的药、械、食等方面取得一定增长，数字医疗技术，如数字影像[18]、数字认知[19]、数字情绪[20]等基于数据交互反馈的治疗技术、监测技术、预警技术正在持续的服务探索中逐步构建和形成，具有很强的增长潜力。而这两点，其本质上是前述健康个人与健康服务系统实现自主发展目标的工具、技术、供应链和生产线，两者之间存在天然的共生关系，没有需求侧的觉醒和需求发起(生活方式)，就没有供给侧的发展和市场空间(生产方式)，而供给侧也有望通过自身的技术发展和产品试水，挖掘与引导需求侧的需求形成，数字化如何在除了深入各方发挥技术支撑作用外，更在两者之间的互动与孪生上发挥媒介与催化作用则需要深入思考。

三是加速健康领域文化优势的形成。在顶层设计上，要主动求索，探寻最大的价值网络，助力前述健康领域各个方面局面的形成；实施过程上，要主动强化从个人层面的健康素养根植到国家层面的健康问题解决，主动造势、主动营销、主动引发公众的主动参与，集众智和众志寻找答案[21]。数字化如何引爆分享经济，加速文化塑形，形成文化价值观优势？值得思考。

3 健康×数字化时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从前述剖析中可见我国数字化对健康的助力之征程，局面上，已是蔚为大观，但实质上，却才将开始，无论在广度、深度，还是速度上都还有很大发展空间。此刻，面对数字化转型之契机，如果要按下健康领域的加速键，应当从哪里加速？加速键或者系统性解决方案在哪里？是用深度换速度，还是用广度换速度？同时整个局面的掣肘点在哪里？是技术硬壁垒问题，还是思维软壁垒问题？需要进一步基于健康之特征、数字化之特征、国家竞争优势等方面，进行综合研判。

3.1 技术上

①数字化层面，从理论到算法，从材料到硬件，从通讯到软件，从控制到工程，从生态到法规，数字化正从各个方面建立和完备起来，以实现健康信息的采集/生成、存储、传输、交换/调用，“上云用数赋智”等基础性建设和单向性技术问题[22]，假以时日，均可解决；②健康层面，健康的复杂性和底层机理的模糊性，使得其数字化进程的壁垒赫然而立，一是微观上的生命健康基础算法和系统模型尚不明确[23，24]，海量健康数据能否帮助透解这一谜团尚不确定；二是宏观上的个人健康习惯解析和反馈改进模式尚未形成[25]，能否通过数字化健康教练技术或数字反馈疗法，精确改进人群健康行为或为可能，大有可为，但其需要与前述底层个人健康密码相结合才能形成最适合个人的健康管理方案；③健康×数字化的主要技术困难是数字化翻越其基本技术本质(采集、存储、传输、调取)，进入健康的核心地带，切实用数字化帮助解决健康领域的核心问题，才是其面对的主要挑战。

3.2 策略上

①纵观近10年“前数字健康领域”所形成的蔚为大观，其本质上，还只是健康给数字化开了一扇门，许可其进入，而我们所期待的健康意义和层面上的数字化转型，尚远未到来；②且除了最底层的健康本质问题尚未触及，在数字化赋能健康爆发其价值的常态化路径上，也缺乏纲举目张的理论指导和行动策略；③将两者的互动关系与交互路径外显化、集约化、简明化，帮助健康领域多点、同步、整体、系统地寻求统一最优解。

4 数字健康实施路径

“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实施路径，期望从策略上赋能和加速整个健康领域的数字化转型。

如前所述，过往的数字健康，总是习惯于把健康放入到数字化的技术范畴和框架内进行探讨，但实际上，所谓数字健康，数字化只是手段，健康才是目标，当把数字健康更多地放在健康领域和范畴内进行探讨时，数字健康可认为是所有以数字的、文字的、声音的、图片的等各种类型存在的，可揭示健康因果关系、可预测健康结局、可促进良好健康结果出现的信息符号，且该信息符号已从data升级到digital，除了单一的呈现，其还具有改变的能力；而从产生的源头上来说，其既可以是生物的，也可以是心理、行为和社会的；从可解释性来上说，既包括暂时已知的，也包括暂时未知的，核心在于，其可能存在与健康之间明确的因果或相关关系。此时，数字健康的第一步是简、便、廉地生成海量健康数字，成为建立各种科学假设、探索各种变量关系、探寻健康本质的核心原材料和动力源。由此提出“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第一步“数字人人”策略。所谓“数字人人”，即是基于公众的许可和健康认知觉醒，在由政府搭建的数字化平台上，为每个个人开展精准、高效、系统、敏捷的数字化建设，使得个人的全方位健康信息数字化，形成数据人、数字人，也即“数字人人”，此时，个人健康信息的跟随一生、记录一生、使用一生，就有了底层建筑。进一步地，通过政府主导的以公众/用户为中心的设计，驱动公众人人，贡献有价值的健康数字信息，也即“人人数字”，此时，每个个人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就有了行动抓手。最后，激活“每个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的价值网络，驱动公众人人，生产健康的健康数字，从而实现“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

在此数字持续生成和迭代的循环中，公众人人既是发起者，也是建设者，并是改造者，最终是受益者，这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社会行动，不仅使得整个体系在价值网络上可行，而且借助众创、众智、众包、众享理念和社会网络结构优势[26]，可实现成本上的最低和速度上的最快。我国还具有先天的政治优势和文化优势，由国家层面发起的惠及所有人健康的运动号召，通常能够在社群网络中快速传播和落实，并具有极强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例如我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就是这样一个组织网络，疫情中我国民众的“自觉、利他”“舍小我、为大我”就是一种典型的社会表现[27]，而背后实际是一种家国情怀的写照，是我国所特有的文化价值观，是写入每个中国人文化基因中的密码，也决定我们将有望通过新的进路，抵达人人健康的目标。有了文化与政治优势，如何发起这场公众的主动参与？新时期下，家庭是单位，家庭医生是大使，政府是平台，由政府组织和发起百万家庭持续参与到公众健康事业中来，构建全家的、全谱系的健康生命信息，同时家庭医生可在实践层面利用数据对其进行健康管理，倡导健康家庭、科学贡献家庭、培育研究型的家庭医生团队，从而在无痕的健康管理中，保证数据的全面性和连续性，也可保障数据的安全性。这种设想，并非遥远畅想，而是在目前的系统中初见端倪，初现气候，等出成效。

综上，“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数字化转型实施路径，在明确数字化与健康之间互动关系与交互路径的同时，具有现实层面的可操作性。

5 “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哲学意义

如上所述，通过爱国卫生运动和社会网络传播，确实可以在“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轨道上快速动员公众加入数字健康的阵列。然而，作为一种长期战略，如何让公众在数字健康的征程中持续更久，跟随更久，以切实保障其可持续性则需要再下沉一层、回到一个最小个体最原始的健康追求和生命意义追寻上。

“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为其指明了两层哲学意义。一是“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实践意义。由于健康的内涵包括了生物、心理、社会3个层面，每一个人的健康数字，都是数据三体人，且没有哪两个人的健康数字是完全一致的。数字健康的意义在于找到每个个体独有的健康密码，每个个体独有的健康规律，并通过数字孪生，将每个复杂个体，抽象成一组彰显独特个体的数据三体人；并用数据的迭代、进化和优化，来为每个个体指明持续精进的方向。在个人的健康数字化中，数字健康让混沌的实践变得透明，让生命的反馈变得可视，让改变的效应变得激励人，这样的“数字人人”真正指明了“每个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的实践路线和实施方针，使得健康中国梦，触手可及。此外，个人健康数据的连续积累，健康主体自身的生命感受，都为健康的状态和趋势提供了一个标尺，使得公众能够通过“看见健康”，而想要主动“变得健康”。事实上，每个个体在身处疾病状态时，都会自主地将自身作为一个观察对象和反应器，分析自我状态，求解处置对策，且会普遍地在健康状态偏离时，对自我进行关注和改进，只是健康越偏离自身常态，个人对健康的状态越敏感和重视，而又因为个体知识储备的不同、自我管理能力的不同，进而对自身健康反应的驾驭能力和主观能动性不同。也即，数字健康触发的自我修复，不仅理论上可行，在人群各种不同健康状态下均可行，如能适时提供更敏感的反馈和更科学的建议，这一自我修复将会变得更及时和更准确，这种场景，已在科幻片中反复出现，而但凡人能想象之事，必有人能将其实现。因此，数字健康在个人层面，为个体的自我精进和自我完善提供了一条可实践的路径，从而确保了个体数据生成和改进的可持续性。

二是“数字人人，人人数字”的存在意义，如前所述，在个人健康数据的不断生成中，个人已经形成一个独有的、自我孪生的数据三体人，并可永存，进而永生，科幻片“超体”就展示了这样一种状态；纵观人类历史，人对于永生的追求从未终止过，而人们对于健康的追求，事实上就是对永生的退而求其次。而数字健康则通过“数字人人、人人数字”赋予人类以数据形式永生的权利，这种意义上的存在，不仅对个人而言有重大意义，对于其利益相关者也是一种慰藉，而对整个人类来说，也具有很高的样本意义，而数字化又是从技术硬核角度成为所有存储介质中成本最低的一种，进而获得了数字储存的绝对优势和必然性、唯一性；数字健康通过数字形式的存储，使得个人的生命密码得以传承，使得人类永存的愿望得以实现，这一存在意义上的价值，同样有望使得数字的持续生成和改进变得可持续。

由此可见，“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的数字化转型实施路径，在个人层面具有可持续性。

综上所述，新时期，在健康与数字化的深度互动中，“数字人人、人人数字、人人数字驱动人人健康”作为一条明晰的实践路径，有望在健康领域的数字化转型进程中，发挥战略指导作用，加速和助力公众、政府、健康服务系统、数字化产业在此转型中的多方协同，最终，多方合力促成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治理方式上的重塑与变革，实践与贯彻数字化治国与发展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