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介素养研究的变迁、热点和趋势*
2022-08-12—陈奕钟瑛—
—陈 奕 钟 瑛—
新媒介是当前社会进步和个体生活的关键动能,对新媒介的使用及其能力高低,成为社会与个体生存发展的重要因素。新媒介素养作为衡量新媒介使用的核心指标,日益受到学界关注。作为“舶来品”,新媒介素养研究有内在的生发动力和演变脉络,又因与当代中国转型变革历程的深度互嵌而打上鲜明的时代烙印。以国外研究为起点,立足中国国情及研究成果,对新媒介素养的研究变迁和热点进行系统梳理,分析其研究趋势并提出展望,有助于新媒介素养研究的有序推进,为新媒介更好服务于社会和个体提供理论支援。
基于此,中文数据库选择中国知网(CNKI),英文数据库选择Web of Science(WoS)核心合集中的科学引文索引(SCI)、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艺术和人文科学引文索引(A&HCI)三个子库。在筛选排除会议简介、书评等无关联文献后,分别获取588篇中文文献和1037篇英文文献。通过CiteSpace软件加以可视化分析,结合文献深度阅读,形成对新媒介素养研究变迁、热点和趋势的基本认识。
一、研究变迁:新媒介素养研究的现实动力
宏观社会系统及其子系统的嬗变演进,长期性、深层次影响着新媒介素养的研究走向。关于新媒介素养研究的现实动力,学者们主要从社会形态、文化思潮、媒介技术三个角度进行探讨。
(一)社会形态决定新媒介素养的研究旨趣
如果用媒介形态表征社会形态,参考美国媒介研究学者马克·波斯特(Mark Poster)的观点,可以分为“第一媒介时代”和“第二媒介时代”,由此产生新媒介素养的不同研究旨趣。
“第一媒介时代”指单向播放式的大众传播时代,即传统媒体时期。传统媒体对受众无差别、“魔弹式”的信息轰炸让理性的研究者们忧心忡忡,进而催生对新媒介素养前身即媒介素养研究的“批判旨趣”,着重探究对媒介信息的接收与批判能力。相对于“第一媒介时代”,“第二媒介时代”是互动的分众传播时代,其本质特征是双向沟通和去中心化。①又可分为网络媒体时期(此处更多指传统网络)和新媒介时期。在网络媒体时期,双向沟通和去中心化逐渐增强,研究者转而关注媒介素养在网络社会中的表现与影响,以及对网络使用者提出的技能及能力要求,特别是面对复杂网络信息时具有甄别能力的“选择旨趣”。新媒介的到来进一步解构社会形态及其结构,“双向沟通和去中心化”全面渗入公众的生存与生活场景,研究者开始真正聚焦媒介素养中的“新媒介”,围绕新媒介与社会结构、个体生活的深度交融,新媒介环境下个体生存体验以及如何与群体、社会互动等角度研究新媒介素养,体现“第二媒介时代”的“参与旨趣”。
(二)文化思潮影响新媒介素养的研究取向
文化与媒介、社会相伴相生,在新媒介素养的研究过程中,文化思潮直接影响其研究取向,大致呈现三种脉络。
第一,“保护+批判”取向。追溯至媒介素养的“发源地”,英国文化研究学者F.R.利维斯(F.R.Leavis)和丹尼斯·汤普森(Denys Thomp⁃son)立足文化批判视角,以保护传统文化为考量,抨击以大众媒介为滋生土壤的流行文化对传统精英文化的冲击,力图培养公众特别是鉴别能力尚不健全的青少年对媒介的批判意识、对媒介负面功能的抵御能力。在英国文化研究领军人物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等人推动下,文化研究方法被引入媒介素养教学。②这一取向以欧洲学者为典型代表。第二,参与取向。从新媒介素养的产生背景来看,作为对受众和大众文化关系进行反思的延伸,粉丝文化研究权威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提出“新媒介素养”这一概念,认为新媒介素养应该被看作是一项社会技能,被看作是在一个较大社区中互动的方式,而不应被简单地看作是用来进行个人表达的技巧,其更加注重新媒介时代下青少年在社交媒介中的参与、分享和创新等技巧的培养。③以美国为代表,对媒介尖锐的抵抗式文化思潮逐渐被较为温和的认同和参与式文化思潮所取代,很多学者主张不应过多干涉人们接触媒介的行为,而应该积极鼓励人们充分利用媒介,并认为这是人的一项基本权利。④第三,情感取向。新媒介加速大众文化与娱乐消费的合流,新媒介的平面化、快餐化的文化消费特征决定了使用者的情感体验多于理性思考⑤,虚拟交往催生出一种“表演性文化”,花在观看别人晒幸福上的时间越多,就越沮丧,对情绪健康有害⑥。以色列学者约拉姆·埃谢特—阿尔卡莱(Yoram Eshet⁃Alkalai)提出,“社会—情感素养”是所有技能中最高级、最复杂的素养,要求个体要有高度的批判和分析能力、成熟的心理素质以及良好的信息、分支和视觉技能。⑦有学者指出,新媒介时代出现较严重的情感危机,包括媒介变迁中的信息主导与情感凸显、“主体赋权”下的交往诉求与情感缺失、“群体狂欢”下的情绪传染与情感孤独⑧,由此带来新媒介素养研究的情感取向。
(三)媒介技术映射新媒介素养的研究内容
技术作为媒介演进的重要推动力量,本身也可以被视作媒介发展的构成部分。媒介技术成为新媒介素养研究的“第一生产力”,并直接映射到其研究内容之中。
有研究者认为,人类的“素养”经历了从“经典素养”(classic literacy)到“视听素养”(audiovisual literacy),再到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或信息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并发展到新媒介素养的过程⑨,其中技术的驱动作用不容小觑。在纸质媒体时期,媒介素养的研究内容主要围绕“经典素养”展开,即重点研究与这一类媒体相关的阅读、理解和书写能力;在以广播、电视等为主的电子媒体时期,视听素养成为媒介素养的主要研究内容;到了互联网和新媒介时期,数字素养、信息素养和新媒介素养更迭交替产生,学者们集中探讨在新媒介技术条件下,如何提升受众的媒介素养,使其成为理性的信息接收者、成熟的媒介使用者⑩,并认为“媒介素养、新媒介素养的研究要求我们能够与时俱进地洞悉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科技之间所发生的信息传播模式变革,并将这种变革对人的影响和要求转换为科学的、切实可行的能力要素,致力于教育人们不断提高这些能力以适应社会的发展”。
二、研究热点:新媒介素养研究的关注领域
新媒介素养的研究来源于实践,同时以服务和提升实践活动为目标。学者们针对新媒介素养的现实发展和表现方式,从多方面展开研究。根据研究重点和方向,主要聚焦在四个领域。
(一)新媒介素养的能力框架
能力框架是媒介素养、新媒介素养概念的进一步细化,是理解概念、进行理论和实践研究的关键,也是新媒介素养丰富内涵的直接表现。
学界比较认可的主要有两个框架。首先,亨利·詹金斯提出青少年必须掌握的12项核心技能,这些技能围绕他们的个性、社会和文化模式、线上和线下群体互动、学习方式、媒介消费和创新行为等方面展开。其次,林子彬(Tzu⁃Bin Lin)等学者在分析前人对媒介素养和新媒介素养能力框架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多维的新媒介素养能力框架。该能力框架包含两个维度,即消费型→产消型,功能型(基本型)→批判型,新媒介素养被划分为功能消费型素养、功能产消型素养、批判消费型素养、批判产消型素养四大类。四类素养分别包含不同的能力要素,共有理解、分析、综合、评估、生产等10个具体的能力要素。
还有学者认为,新媒介素养的目标追求能力是多层面的、彼此联系、相互影响的、动态发展的开放系统,分别表现在政治社会化、国际化背景下本土化实践和防范信息入侵行动等方面。美国学者李·雷恩尼(Lee Rainie)和加拿大学者巴瑞·威尔曼(Barry Wellman)指出,在互联网推动下的“网络化个人主义”时代,人们应该具有的新媒介素养包括图像处理能力、导航能力、信息组织和联通能力、专注力、多任务处理能力、怀疑精神和道德素养。
(二)新媒介素养教育
新媒介素养的养成取决于系统化、专业化的教育,新媒介素养教育始终是新媒介素养研究的核心内容。围绕新媒介素养教育理论及实践,学者们主要从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第一,新媒介素养教育的研究阶段。对应新媒介素养的研究范式,学者们一般认为,西方媒介素养教育肇始至今,也经历了“免疫—甄别—批判—赋权”这几个范式,每一次范式的转变都与西方社会的变化、媒介技术的进步、文化研究和受众研究的转向密切相关。梳理西方媒介素养教育的发展脉络后不难发现,从概念提出到现在,经历了从“抗拒媒介”到解读和批判媒介,再到认同与运用媒介的认识过程;其实践则经历了从学界呼吁到政府号召和社会组织介入,再到将媒介素养教育纳入学校正规课程与终身教育体系的过程。
第二,新媒介素养教育的理念与体系。学者们一般认为,新媒介素养教育理念的核心是帮助公民理解、识别和使用新媒体。新媒介所裹挟的参与式文化,使新媒介素养教育从“媒介批判意识”转向“新媒介交往能力”。在“新数字鸿沟”的背景下,数字素养成为媒介素养教育的新走向,其核心内容包括数字技术素养、针对动态文本的思辨能力、创造性生产与自我表达的能力、互动交往能力和数字媒介伦理。还有学者引入自组织理论,探索自组织理论境域下新媒体素养教育的可行性。
第三,不同群体的新媒介素养教育。几乎在媒介素养概念提出的同时期,丹麦就开始了针对中小学生的媒介素养教育实践推广活动。其他国家如美国、加拿大、英国、日本等,也积极在学校教育中推行新媒介素养的课程及培训。以对美国Lee Elementary School的研究为例,该校提出在全球化网络时代背景下,网络素养教育应以培养儿童具备开放的视野(open)、合作共享的理念(cooperation)、强烈的责任意识(re⁃sponsibility)为重任,让儿童“会选择、会判断、会思考、会决策、会交流、会创造”。学者们还对其他群体的新媒介素养加以研究,如认为传统媒体人的新媒介素养包括新媒体信息获取能力、鉴别能力和运用能力。
(三)新媒介素养的问题
对新媒介素养自身存在的问题加以考察,与催生新媒介素养的社会问题一样,是学界关注的焦点。目前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第一,新媒介素养的共性问题。这一点国内学者关注颇多,自媒体(We Media)和新媒体的发展使得不当使用而产生的问题不断涌现,这也对我国媒介素养研究理念提出了新的挑战。有学者指出,新媒介技术对受众媒介素养提出以下方面的挑战,包括信息源的不确定性,影响了受众对信息的信任程度;无用信息和垃圾信息膨胀,给受众挑拣信息增加难度;传受过程过于简单,信息容易被盗用和更改,安全性差。因此,受众不仅需要具备媒介素养,而且应该超越传统媒介素养。
第二,特定群体的新媒介素养问题。主要针对那些身处信息洪流而缺乏相应认知、理解与使用能力的人群。如提出大学生新媒体素养的特征表现为深度依赖新媒体、信息获取能力出色而信息评判能力不足、自媒体的运用能力尚需提升、网络道德水平令人担忧等。采用“使用—满足”的传播理论,分析青少年受众对新媒体的使用动机和获得需求,进而培养其“批判性思考能力”和“传播能力”。从全民阅读的背景来考察青少年新媒体素养即新媒体阅读素养。发现基层公务员存在对新媒介认识不足、理解有偏差、使用新媒介的技能欠缺、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有待提高、与媒体沟通交流以及进行定期培训的渠道和机会不多等问题。中国儿童中心联合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共同发布《2021未成年人网络媒介素养行为分析报告》,显示社交平台是未成年人主要信息获取渠道,未成年人网络媒介素养议题聚焦点容易受到热点和突发事件影响,未成年人追星行为易引发网暴事件,四成未成年人无法辨别虚假信息,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意识有待提高等。
(四)新媒介素养的实践策略和提升路径
针对新媒介素养的现状特别是问题,学者们大多以新媒介素养教育为核心,从多角度提出相应策略和提升路径。
第一,反思已有范式,完善新媒介素养教育体系。余秀才认为需要跨越传统媒介时代的“抵制”与“免疫”阶段,践行“超越保护主义”理念,更新媒介教育方法,建立政府、家庭、学校及其他社会机构于一体的社会教育体系,发展快乐教育与终身教育。水淼等认为实施“三重建构”媒介素养教育策略,建设由各社会主体构成的“教育行动网络”,提高媒介从业者媒介素养理论水平,培养公民的“传播能力”“批评能力”和参与能力。在新媒介构成的虚拟世界成为人类生活世界一部分的当下,媒介素养研究应该立足于公众的生活世界和真实媒介体验,融合多学科视角开展研究,构建更适合“完整的人”媒介生存需求的新媒介素养教育体系。
第二,面向不同人群,开展针对性的新媒介素养教育。刘莲莲认为要实施教育对象的类型化,强化媒介教育的针对性和现实性;以提高信息管理能力为落脚点,打造多主体参与的新媒介素养教育格局。针对基层公务员新媒介素养存在的问题,应正确对待新媒介,利用新媒介引导舆论、加强基层公务员新媒介素养培训、与媒体建立互动机制等。从政府作为、媒体努力和农民自立三方出发,提升我国农民媒介素养。
第三,应对各类现象,达成新媒介素养的“育人”目标。针对网络“丧文化”,应借助于新媒体素养教育展开积极的指引,保证学生的健康成长与发展。媒介素养教育需要重回大众美育层面,大众也应当建立起美育的自我教育模式,形成相应的自我建构能力。媒介素养教育和大众美育的结合将是新时期媒介素养教育的主要方向。深谙关系哲学的新一代青少年应该具备以情感为动力的新媒介素养。因此,媒介素养教育内容应当实现从培养个体的信息技能和批判精神向虚拟社会交往技能,向“完人”综合能力转变。
三、研究趋势:新媒介素养研究的评析展望
新媒介素养的国内外研究整体上呈现出成果丰硕、视野宽广、内容多样的基本特征,同时,国内研究在理论分析的深度与交叉性、实证考察的拓展和观照度、对新媒介热点与难点议题的有力回应等方面还存在不足之处。
(一)国内新媒介素养研究的总体特征
回望国内新媒介素养研究的历程,大致可以归纳为三方面的特征。
第一,研究变迁“渐进式上升”,数量和质量尚待提高。国内相关研究自2006年左右开始兴起,年度发文量呈较大幅度的稳定上升趋势,表现为“稳中有升”和“稳中有降”并存的状态。但总体发文量一直偏低,相较于其他学科领域来说属于小众化,这说明其尚未形成“显学”。从发文质量上看,出现如《全媒体时代的新媒介素养教育》《移动的自留地:知识青年、新媒介赋权、场景生产与媒介素养——以大学生的新媒介使用实践为观察》《青少年新媒介“使用—满足”动机与新媒介素养观》等具有高被引用率和高下载率的论文,但不少论文仍存在较粗糙的问卷调查、现状描摹和某一群体概况等“低水平重复”,从新媒介素养内涵本质、体系建构、时代特征及其与社会发展与个体生存的关系等角度展开的深层次探讨比较缺乏。
第二,研究热点“集中式分布”,持续性和发散性仍需增强。通过CiteSpace软件分析国内研究的演变状况,排名前五的聚类集群是“新媒体”“媒介素养”“媒体素养”“新媒介”“大学生”,其中“新媒体”“媒介素养”“大学生”等关键词逐年来密集出现(见图1)。这些既反映出学界的关注重心,同时也从侧面体现研究的张力不够,立足更广阔领域和发散视野的研究不多。此外,通过核心作者和科研机构数据对比后发现,两者之间的重合度不高,说明国内研究中尚未形成聚合性的研究团体和学术重镇,学界研究多处于“离散”状态,缺乏系统性与持续性。
图1 新媒介素养中文文献CiteSpace时间线图谱
第三,研究领域“小范围交叉”,学科融合亟待推进。从学科领域来看,目前国内研究涉足最多的是新闻传播学,其次有教育学、政治学和党建、行政学等,呈现“小范围交叉”的特征。这种交叉主要是在邻近学科和“大文科”之间进行,更大范围的学科交叉与融合尚未形成。通过CiteSpace关键词共现分析,在“新媒体”“媒介素养”“大学生”“媒体素养”和“新媒介”等关键词之间形成较稳定的相关度,展现围绕这些领域交叉研究的状况(见图2)。此外,借助普赖斯定律来判定核心作者,截至2021年,核心作者有30人,累计发文69篇,占文献总量的11.73%。这一状况离普赖斯定律“在同一主题中,50%的论文为一群高生产能力作者所撰”的标准有非常大的差距,说明国内研究中的学术共同体建设存在较大欠缺。
图2 新媒介素养中文文献CiteSpace关键词共现分析
(二)国外新媒介素养研究的总结评析
从国外研究的整体状况来看,其研究体系更为成熟,研究路径更清晰而细密,持续性和深入性较突出。从数量上看,WoS核心合集中的相关论文是1037篇,将近CNKI的两倍。借助CiteSpace软件可视化分析其研究热点,关键词media liter⁃acy(媒介素养)与case study(个案研究)、instruc⁃tional strategy(教学策略)等之间相互关联,展现较强的实践性和应用性(见图3)。再考察所涉及学科领域和科研机构,最多的是教育研究,其次是传播学、情报学和图书馆学、语言学等,学科分布广泛,学科交叉特征明显;科研机构以知名高校为主,美国、欧洲等传统研究优势依然强劲。
图3 新媒介素养英文文献CiteSpace关键词共现分析
(三)国内新媒介素养研究的趋势展望
纵览起来,国内新媒介素养研究既以国外研究为起点和基础,又带有极强的中国历史与现实国情烙印,并因当下新媒介蓬勃发展的时代诉求而变得更为紧迫。从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及现实逻辑出发,国内新媒介素养的未来研究可从如下三方面展开。
第一,加强学理探究、提升研究数量与质量,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新媒介素养研究体系。国内研究表现为“热冷起伏”的宏观特点,这固然与新媒介迅速崛起导致研究“集聚效应”、媒介化生存促动理性反思、国家和社会发展对新媒介提出赋能要求等因素密切相关,也折射出整体研究的数量和质量有限、研究势头缺乏后劲的困境。目前虽已取得一些成果,但仍然处于西方媒介素养研究的既定范畴内,除了对基本范式的反复讨论和对经典理论的同质化搬用之外,鲜见立足中国社会发展语境和新闻传播学术话语所展开的范式创新与理论创新。时代课题是理论创新的驱动力,国内新媒介素养研究的当务之急,首先,要继续进行新媒介素养概念内涵、理论谱系、研究范式、价值功能等核心命题的深度探讨与全面建构,达成学界共识。其次,应契合中国社会形态、文化心理、受众特征、发展矛盾等实际状况与现实需求,直面新媒介素养对社会进步和个体发展的影响机制、互动关系等现实议题,聚拢研究核心。通过理论锤炼与现实观照的双向作用,构筑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新媒介素养研究体系,尝试形成既有普遍规范性,又兼具中国特质的研究范式。
第二,凸显问题意识、深化实证研究,产生适切历史国情的新媒介素养研究成果。国内研究已经取得诸如基于问卷调查、深度访谈等实证成果,但大多拘于表面、局部或个案,对新媒介素养操作实施、效果测评、实践推广等具体化、可行性的研究较为缺乏,也未能很好破解新媒介时代个体行为和心理问题丛生、矛盾冲突叠加、部分群体新媒介素养低下等“时代之问”。由此,国内研究者应当“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首先,始终坚持以问题为导向,从新媒介所引发的信息泛滥、价值迷失、情感孤独、“手机成瘾症”“实践冷漠症”等乱象出发,分类化、专题式开展新媒介素养的精深和聚焦研究。其次,媒介素养教育的目标不仅仅包含了媒介使用能力的训练,还指向公众对媒介文化生活的参与、实践、反思过程中的丰富体验,因此,研究者应秉持强烈的人文关怀意识,以青少年、农民、老年人等易受新媒介负面影响的重点群体为关注点,实施实证性、持续性的研究,形成具有较高解释力和政策价值的成果。
第三,借鉴他者经验、增进学科融合,探索以国外经验融入当代中国发展的新媒介素养研究路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相对于欧美国家较为先进的媒介素养教育体系,我国新媒介素养是一个全新的课题,需要撷取和综合国外媒介素养教育中的一切有益经验。首先,国内研究在紧跟国外动态的同时,应警惕生搬硬套的“拿来主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实现国外成熟经验的“合理本土化”。比如,对于国外实施多年并富有成效的新媒介素养教育能力体系、课堂与社会培训活动等,可以在紧贴实际的基础上加以调整修正,创制符合中国语境的技能和能力体系及测评方法。其次,加快学科融合与学术共同体建设,既从新闻传播邻近学科和更大的学科群角度进行交叉研究,充分吸纳社会学、心理学、统计科学等知识方法,又与劳动教育、生活教育、美育等相融合,增强新媒介素养研究服务于中国社会发展与个体提升的广度、深度和力度。
注释:
① [美]马克·波斯特:《第二媒介时代》,范静晔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页。
② 何雪莲:《超越解构主义——新媒体时代之媒介素养教育》,《教育发展研究》,2012年第2期,第24页。
③ 李媛:《新世纪基于Web of Science的海外媒介素养知识图谱》,《东南传播》,2021年第6期,第125页。
④ 韩永青:《论世界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范式演进》,《新闻传播》,2013年第7期,第114页。
⑤ 张苑琛:《新媒体时代媒介素养研究的转向》,《探索与争鸣》,2011年第8期,第71页。
⑥ [美]雪莉·特克尔:《群体性孤独》,周逵、刘菁荆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96页。
⑦ Aharon Aviram,Yoram Eshet⁃Alkalai.Towardsa Theory of Digital Literacy:Three Scenariosfor the Next Steps.European Journal of Open,Distance and E⁃Learning.https://old.eurodl.org/?p=archives&year=2006&halfyear=1&article=223,2006.
⑨ Der⁃Thang“victor”Chen,Jing Wu,Yu⁃Mein Wang.Unpacking New Media Literacy.Journal of Systemics,Cybernetics and Informatics,vol.9,no.2,2011.p.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