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仲墓出土的龙形器物

□胡云飞

民谚曰：“二月二，龙抬头。”二月初二，被人们称为“春耕节”“春龙节”“农事节”，象征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那么，何谓

“龙抬头”？

较为可信的说法是此节日与古代天象有关。人们将黄道附近的星象划分为二十八组，表示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的位置，俗称“二十八宿”，以此作为天象观测的参照。“二十八宿”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为四大组，产生“四象”，即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角、亢、氐、房、心、尾、箕这东方七宿组成一个龙形星象，古人称为东方苍龙，其中角宿代表龙角，亢宿代表龙的咽喉，氐宿代表龙爪，心宿代表龙的心，尾宿和箕宿代表龙尾。《说文解字》载：“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指的就是东方苍龙星象的变化。每当二月春分以后，黄昏时整个苍龙的身子尚隐没在地平线之下，而角星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出现，故称“龙抬头”。

龙是先民史前信仰对动物和自然现象崇拜的一种幻想，他们将这种敬畏和崇拜心理幻化为图腾、心中的“神物”，以求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笔者从考古学角度，结合虢仲墓出土的龙形器物谈谈先秦时期龙的演变。

辽河流域辽宁查海遗址出土的距今8000年前的近20米长的花岗岩石块堆塑巨龙，是目前考古学界公认的最早的龙。距今6500—5000年的红山文化玉雕群种类丰富、造型独特、题材多样，龙形玉作为红山文化玉器的主要题材，其共同特点是都以圆雕技法制作，为环形体，突出首部，简化躯体，又可分为脊饰卷体龙和形龙两类。脊饰卷体龙我们一般称为C形龙，形龙我们称为“玉猪龙”。

虢仲墓出土有玉猪龙，该器通高4.8厘米、宽3.1厘米、厚2厘米。玉质为青玉，豆青色，玉质细腻，晶莹润泽光洁，半透明。圆雕。整体呈C形，作回首卷尾猪龙状，双耳耸立，椭圆眼，鼻、口俱全，鼻间有皱纹，头顶部阴刻一似“田”字的纹样。自头部向下贯一圆形孔，颈部有一横向小穿孔。中间的穿孔系后人二次加工而成。之所以称为“玉猪龙”，是因其形状上吻部上翻，有多道皱纹，身躯却是“龙”的模样。

龙的形象伴随着人们观念的改变、时间的推移，也相应发生着变化。龙形器物的雕刻纹饰伴有动物的某些特征，成为汇集多种形象的趋同神格化形象，把人们对于“龙”的想象加入器物雕刻中。例如偃师二里头遗址发现的绿松石龙形器，龙头为方形，脸部由青玉、白玉、绿松石粘嵌，身体细长，色彩艳丽，富有冲击效果。但基本上还是没有脱离以往摹写现实动物的基本模式，从自然界中还是可以找到相似的原型。

商人敬鬼神，好占卜，喜祭祀，“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狂热的宗教崇拜思想具化到器物上便产生了新的龙形象和龙纹饰。商时龙开始有了龙角，形象更加神秘化、抽象化；屈伸度整体呈C形，近似圆形；龙纹造型更加复杂，出现爬行龙纹、盘龙纹、回首龙纹等，形态夸张，造型突出，给人飘逸之感。虢仲墓出土的商代衔尾龙形玉佩，最大直径1厘米、厚0.55厘米。青玉。深冰青色，受沁处有黄褐色斑。玉质细腻，半透明。龙盘身呈近圆形，臣字目，身饰单排重环纹。头顶部有一斜对穿，器身为扁平体。正、背面纹样相同，龙角贴背，上唇外卷，下唇下钩，尖尾衔于龙口内。商代环状龙形玉佩，外径2.6厘米、孔径0.7～0.9厘米、厚1.3厘米。青玉。冰青色，局部受沁呈黄褐色。玉质细腻，微透明。整体弯曲成圆环状，身中部有一道浅凹槽。龙首似猪龙，双叶状立耳，方形目微凸，吻部前伸，口微张。这两件龙形玉佩在继承龙形象的同时又丰富新的内涵，在形态上表现出不同以往的新变化。

◇虢仲墓出土的玉猪龙

◇虢仲墓出土的商代衔尾龙形玉佩

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崇龙思想有增无减，龙的形象延续商朝时期，但风格上略有转变，形象由神秘狰狞转为内敛含蓄，亲和力有所增加，使人不再敬而远之；造型纹饰上更加趋于真实、传神；雕刻手法精益求精，追求一种和谐祥瑞的氛围。特别是周代中期，龙纹饰的形象变得更加抽象，开始以多变体形式出现，出现双头龙纹、人龙交合纹。最初的盘龙纹、爬行龙纹等单一纹饰逐渐演变成与器物相连的兽体变形图案，如“长冠龙纹”等。从周代起，已不再是权力的象征。周人喜用玉比德，而龙作为有德之人的象征，龙形玉佩即是周人对龙崇敬的最好例证。西周晚期的龙风格更为轻松活泼，呈现出浓厚的装饰性。

◇商代环状龙形玉佩

夔龙形佩，长4.2厘米、宽2.5厘米、厚0.45厘米。青玉。片雕。冰青色，局部受沁有黄色斑块。玉质较细，微透明。夔龙伏首，龙头上有宝菌状角，张口触地，近菱形目，一足前屈而卧，长尾拖地，后端上卷。口部和尾部各有一穿。

◇夔龙形佩

◇尖尾双龙纹璜

尖尾双龙纹璜，长6.5厘米、宽0.9厘米、厚0.8厘米。青玉。冰青色，受沁有黄褐斑。玉质细腻，半透明。器身窄厚，断面近方形，两端龙口下各有一小斜穿。两端皆作龙首，口微张，臣字目，背部饰重环纹，两侧面饰卷云纹。正面或双面饰分体尖尾双龙纹，龙首分别朝向璜的两端，斜尖尾于璜的中部交错相叠。

人龙合纹玉佩，通长4.0厘米、最宽3.3厘米、厚0.3厘米。青玉。浅冰青色，局部受沁呈黄褐色斑。玉质较细腻，半透明。透雕。龙呈弯曲弧形，长鼻，角上卷，正面刻出龙目呈臣字，下颌饰一抽象人面纹。下颌部有一圆孔。

C形龙形佩，最大直径9.6厘米、身宽1.8厘米、厚0.6厘米。青玉。冰青色，局部受沁呈黄褐色。玉质细腻，半透明。正、背两面所饰纹样相同，臣字目，眼角带钩，口微张，三角形尖尾，身上有爪，身饰重环纹。嘴部有一圆穿。龙身皆卷曲，呈C形。

◇人龙合纹玉佩

◇C形龙形佩

◇有榫龙形佩

有榫龙形佩，高7厘米、宽3.7厘米、厚0.6厘米。青玉。浅冰青色，局部受沁呈浅黄色。玉质温润细腻，半透明。片雕。龙头上有云纹角，鬃毛后披弯曲，臣字目，眼角带钩，长鼻上卷，吐舌，身饰勾云纹。底端有一短榫，榫中部有一圆穿。

虢仲墓出土的这几件西周时期的龙形佩，其雕琢纹饰更加精细妩媚，特别是C形龙形佩，整器琢磨精细，龙的形象更加生动逼真，具有相当高的艺术价值。人龙合纹玉佩和有榫龙形佩纹饰，线条更为流畅，充满了人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