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演奏指法的合理选择

王誉燃

钢琴演奏指法是我们学琴之初会遇到的问题，我们的左右手各有五个手指，而从我们的手指落在钢琴键盘上那刻起，就要考虑如何运用这五个手指，这就有一个手指先后弹奏的次序问题。不当的指法选择会直接影响作品的表达，阻碍演奏技术水平的提高，合理的指法选择对演奏起着重要的作用，能够获得更好的演奏效果。在现今的钢琴演奏中，对于基本指法的技术类型（像音阶、半音阶、琶音等）已经逐渐形成一种既定的选择模式。实际上，钢琴演奏指法作为钢琴演奏技术的重要组成元素，其应用发展是随着历史的变化而变化的。

一、钢琴指法艺术的发展历程

钢琴指法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要求和规则，各个时期的指法运用不尽相同，探索指法艺术的发展历程，理清指法发展与演奏技术的关系，对于演奏者提高自身音乐修养和演奏技术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16至17世纪的古钢琴时代，指法运用主要有两大特点。一是频繁地使用“越指”，小指和拇指几乎不用。这里“越指”的用法通常是在2、3、4指间的任意转换，例如在弹奏上行音阶时，右手2（3）指可以在3（4）指上方越过；弹奏下行音阶时，右手3（4）指可以在2（3）指上方越过。这种“越指”的运用，对于手腕的动作有较高的要求，为保证演奏的顺畅进行，手腕的位置需要根据音型的指法变化作出改变，使手腕成为连接手指和手臂的中枢。这一时期作曲家们对大指和小指的认识还不够充分，对这两个手指的控制比较薄弱，在键盘作品中很少出现大指和小指的使用，整体键盘指法艺术水平还停留在大拇指没有得到解放的时期，拇指也不会作为转位中枢在音阶中使用。二是用同一手指进行连续音列的演奏，很少进行换指。这种演奏方式可能会影响旋律的连续性和音乐节奏的律动感以及音乐的美感。除此之外，这一时期的手指还被分为“优指”和“劣指”，所谓“优指”通常指3指，也用来弹奏强拍上的音符或者是和谐音；而其他的手指则被称作“劣指”，一般用来演奏弱拍上的音符或者是不和谐音。当然对于优劣指的划分，不同作曲家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了解当时的作曲家对于“优指”和“劣指”的态度和观点，对于我们演奏不同作曲家的作品有着重要的帮助，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划分旋律线中的乐句连断。

随着钢琴艺术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钢琴家关注指法艺术。J.S巴赫在《钢琴十二平均律》中为钢琴指法的运用打开了新天地，在他的十二平均律中我们可以看到巴赫对于拇指的使用范围在不断扩大，在弹奏远距离的音程中，巴赫会使用拇指来完成演奏。而真正将拇指解放出来的是C.P.E巴赫，在他的《论键盘乐器演奏艺术》这本著作中，总结了现代指法运用的一些规则：（1）将拇指作为转位的枢纽手指；（2）拇指和小指一般只演奏白键，除非在特别大的距离扩张中；（3）1指可以从2、3、4指下穿过，但不能从5指下穿过；（4）在三度进行中可以使用拇指；（5）手指在一个键上的转换要无声；（6）演奏相邻的黑键和白键时，手指可以从黑键滑到白键上。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拇指已经开始作为中枢使用，拇指的演奏作用也越来越引起重视。这本著作为钢琴指法艺术的发展作出重要的贡献，第一次建立了有关钢琴演奏的理论体系，不仅是对巴洛克时期钢琴演奏技巧的总结，还为之后古典时期钢琴演奏发展奠定了基础，也是现代指法的基础。

在18世纪中叶以后的古典主义时期，产生很多关于钢琴演奏指法的论述，指法的使用也更加规范和严格。在指法运用上力求舒适，表现音乐线条的连贯流畅，遵循的指法设计的一般规律是：半音阶指法（C大调）用“1313123”这种固定的指法模式；重复音尽量不用相同的指法，还有5指一般不参与转指，转指只在1指和2、3、4指之间进行；不允许“越指”的使用；1指不弹黑键等等。时至今日，这一系列的指法使用规则仍然影响着今天指法规范的主体部分，关于音阶、琶音的指法运用规则也形成于这一时期。

到了19世纪的浪漫主义时期，钢琴演奏技术日渐成熟，指法艺术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尤其是肖邦和李斯特在钢琴演奏技术上的大胆创新势必带来指法艺术的革新，这些指法的运用既继承了早期键盘乐器和巴洛克时期指法的传统，又为表现浪漫主义音乐的特色作出了个性化处理，对钢琴指法艺术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也对键盘艺术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首先，他们在很多作品中采用“复古式”指法，用3指越过4指、5指的做法，复兴了早期传统的指法。其次，肖邦在编订指法时更注重发挥各个手指的特点，让强弱手指各得其所，根据手指的生理特点采用与音乐表现相匹配的手指。比如：利用1指粗壮的生理特点来演奏饱满浑厚的音乐效果，利用4指的柔弱来演奏优美的旋律线条的开端，利用3指的独立和强壮来演奏强拍或需要强调的音符等。不同的音乐表现使用不同的手指演奏。另外，肖邦使大拇指得到了彻底解放，打破了大拇指只可以在2、3、4指下穿过的传统，大拇指也可以在5指下穿过，还打破了拇指不弹黑键的传统，肖邦提出大拇指和小拇指也可以演奏黑键，这在当时引起了钢琴指法艺术的一场革新。此外，肖邦还开创性地运用无声换指的指法方式，即一个手指按下琴键后，立刻换用另一个手指保持，力求达到完美的连奏效果。事实证明，肖邦在指法艺术上的大胆创新为钢琴演奏艺术的发展打开了新的大门。

二、钢琴演奏指法的合理选择

19世纪伟大的钢琴家安东·鲁宾斯坦对钢琴指法有过精辟的名言：“演奏钢琴最大的秘诀是，在正确的地方，用正确的指法，弹奏正确的琴键。”指法是演绎钢琴音乐的重要手段，选择合理的指法对于演奏好音乐作品尤为重要，它可以帮助演奏者减少演奏技巧中的一些困难，有助于使音乐更加流畅、完整，让演奏更加便利，表达的音乐思想更加准确、精细，也可以使各个手指得到相应的锻炼。由此，笔者将从三个方面论述合理选择指法的基本原则。

（一）手的生理特性原则

手的生理特性原则是指根据演奏者的手的生理特性选择符合手指间运动关系的指法。每个演奏者手的大小、指距、手指长短不同，在演奏过程中就需要根据手的特点选择合适的指法，比如有的人的手天生就很大，可以很轻松地弹奏八度、九度、十度甚至跨度更大的和弦，但很多人没有这样的手型条件，手小的人就需要依据自己手的特点灵活选择指法，采用分解和弦式的指法来完成演奏。各手指的生理特性各不相同，只有掌握每个手指的特性，才能更加科学、合理地运用它们。1指的生长方向不同于其他四个手指，造成了它与其他四个手指间相互协调的困难，而且1指是五个手指里最短、最粗的手指，比较笨重，不便于轻巧地弹奏，但擅长弹奏强音和重音，也是整个手的转弯枢纽。2指是在演奏快速跑动乐句中最不费力的手指，可以很好地控制力度层次的变化，但是它的指尖肉垫不如3指和4指，不利于做音色的变化。3指是五个手指中最长的手指，它不如2指灵活，擅长演奏歌唱性的旋律，可以很好地控制触键和音色变化。4指缺少独立性，常与3指牵连，下键无力，离键缓慢，是最弱的手指，不适合弹奏快速乐句和强力度的乐句，但是擅长弹奏优美柔和的音响。5指又短又瘦，比较纤弱，经常承担高音旋律和和声低音的演奏任务。掌握手指的生理特性后，还要注意手指与键盘之间的关系，不同的音乐作品有不同的音型排列组合，不同的音型组合就有不同的指法组合，我们的手指需要熟悉适应不同的黑白键之间的音型组合，树立“键盘地形”观念，掌握黑白键中不同音型间的距离和位置。

（二）便利原则

便利原则是指法选择最基本的原则，一套简单、自然、舒适的指法对乐曲的完美演绎起着重要的作用。便利原则主要体现在指法的就近选择、有规律的重复和对称性。就近选择指法在钢琴指法艺术实践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具体的应用方法是在完成前一音符的弹奏后，在演奏下一音符之前，选择离这一音符最近的手指弹奏，就近选择指法可以减少手在键盘上的移动次数，有助于节省手指运动的时间，帮助演奏者更快地找到音符。而有规律的重复主要包括完全重复和变化重复，完全重复是指把某一音乐材料原封不动地反复一次或多次，主要包括动机重复、乐节重复、乐句重复和乐段重复，这种完全重复的动机、乐节、乐句甚至是乐段在指法选择上尽量使用相同的指法。变化重复主要体现在模进乐句或循环性乐句，模进指的是将旋律的某个片段作为原型，移到不同音高上进行重复，使旋律在保持音调统一的基础上产生新的变化。循环性乐句指在一个曲调反复出现两次或两次以上，在每次反复中插入另一个曲调。这样的模进乐句或循环性乐句在指法选择中应使用相同的指法或有规律的指法，这样有助于使弹奏更加迅速并方便记忆。一般而言，运用具有规律性的指法，既保证了统一性手指运动的便利性和准确性，又能使各乐句和段落间的划分更加清晰。但有时一些变化模进在乐句中改变键盘位置，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使用相同的指法。对称性指法一般运用在双手同时演奏上，两只手同时演奏时，在转指时尽量用相同的手指，或转指时保持两只手的对称，做到手指间配合的协调均衡。坚持指法选择的便利原则能够提高演奏者的演奏效率，有效提高演奏质量，更容易获得演奏的安全感。

（三）音乐表现原则

音乐表现是钢琴演奏的最终目的，是音乐的生命和灵魂。许多钢琴家在演奏同一首钢琴作品时可能会有不同的演奏方法，但优秀的钢琴家所要表现的音乐思想和音乐情感却是一致的，其中指法的选择必然要以为音乐服务为中心。在钢琴演奏指法的基本原则上，音乐表现原则是最高的指导原则。涅高兹也曾说过：“可以最正确地表现音乐，并且能够精确地与音乐思想相协调，这样的指法才是最好、最美的指法。”音乐完美呈现需要旋律、节奏、和声三大基本要素完成，其旋律的歌唱性、节奏的准确性、和声的层次感都和指法的选择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时音乐表现中力度的强弱、速度的快慢、音色的变化等也和指法的选择密不可分。合理的指法应该根据作品的音乐风格、作曲家的个性特征和演奏者自身的生理特性来选择。在手指生理特性允许的情况下，指法应该服从于音乐，有时在选择指法时，如果遇到选用简单方便的指法就破坏了乐句的连贯性和歌唱性的情况，就应该为了保证乐句的连贯与歌唱摒弃舒适的指法，采用适合音乐表现的指法。另外，在演奏过程中，常常要根据音乐层次、乐句划分等选择能够进行音乐表现的指法，这就需要根据手的特性和对乐曲的分析来选择合理的指法。

三、合理选择钢琴演奏指法的意义

一首引人入胜的钢琴作品的演绎往往需要演奏者拥有精湛的演奏技巧，那些灵活的跑动、多样的音色变化、丰富的织体层次等无不需要正确指法的辅助才能完成，指法的安排对于一首作品的成功演奏起着重要的作用。钢琴演奏指法的合理选择不仅有助于提高演奏效率，保证演奏的完整流畅，还有助于更准确、完美地诠释作品，展现演奏者的艺术修养，合理地选择钢琴指法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有助于提高演奏效率

合理的指法安排是有效练习钢琴的重要方式，通过正确的指法训练可以提高手指技巧。一方面，指法作为最基本的钢琴技术，合理的指法安排锻炼了各个手指，使手指具有良好的独立性和灵活性，在提高手指各处控制能力的同时保证钢琴弹奏的准确性，有助于提升钢琴演奏水平；另一方面，合理的指法安排可以减少手移动的次数，节省手指运动的时间，有助于提高手指和手臂配合的默契度，熟练掌握手指与键盘的关系，进一步提高演奏效率，节省练琴的时间和精力，为之后更好的钢琴演奏提供有利条件。

（二）有助于更好地诠释音乐作品

指法的选择体现了对作品内容、作曲家音乐风格的正确理解。采用合理的指法能够有效促进乐句的划分，提高乐句表达的连贯性，在演奏多声部作品时还有利于准确划分声部，各声部间的内在联系需要依托合理的指法来实现，指法配合不当会影响声部的连接，破坏各声部的连贯性，影响乐曲演奏效果。合理的指法能够表达理想的音乐效果，相反，不合理的指法对音乐的表现将产生极大的阻碍作用。

（三）有助于展现演奏者的钢琴艺术修养

钢琴表演是一门艺术，钢琴指法的合理设计需要演奏者有较高的钢琴演奏技术，演奏者要熟练掌握各种指法技术类型，还要具备分析作品的能力，能够深刻理解音乐作品的背景、内涵和音乐精神，拥有依据作品乐句划分、旋律走向、力度层次、音色变化等制定指法的能力，也要有规避自己手型手指短板的能力，这在一定程度上更能够体现演奏者的钢琴艺术思维和钢琴艺术修养。

四、结语

指法是钢琴演奏的重要方式，再好的钢琴作品，其节奏、力度、旋律、音色的完美演绎都有赖于指法。钢琴指法选择不是一成不变的，由于演奏者自身生理差异和作品本身的旋律走向、音乐风格等不同，会对指法安排产生一定的影响，我们需要在实践中探索指法的规律性，选择科学、合理的指法来帮助我们准确地塑造音乐形象，完美地诠释音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