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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粤港澳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构想*

2022-07-14孙久文

广东社会科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双循环粤港澳大湾

孙久文 殷 赏

引 言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发展的内部条件和外部环境正在发生深刻复杂变化。面对国内外的复杂形势,我国提出以高质量发展为主题,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力争在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在新发展格局下,城市群是我国资源要素和经济活动主体集聚的空间载体,也是带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增长极。推动城市群高质量发展,不仅关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能否顺利构建,也关乎全国高质量发展能否有序推进。

粤港澳大湾区具有庞大的经济规模和强劲的发展动能,2020年创造了115309.61亿元的GDP,①此处GDP数据包含粤港澳大湾区“9+2”城市。全国GDP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粤港澳大湾区GDP数据来自《广东统计年鉴》。下文涉及众多经济指标,鉴于港澳数据获取难度及统计口径不一致,为保证可比性,若无特别说明,在分析大湾区现状时将珠三角9市代表大湾区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在质性分析中尽可能考虑港澳的情况。其中,珠三角9市GDP占全国比重达8.81%。由于大湾区位于水陆空多式联运的交通网络要道,是国内大循环、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必经区域,因此大湾区高质量发展能够有效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大湾区通过优化整合全球资源、专业化分工协作,形成高端产业集群和优势产业链,建设超大市场释放内需活力。大湾区强劲的内聚力与外延力,可以促进资源要素有效流通,在国内大市场形成供给创造需求、需求牵引供给的动态过程,同时凭借多样化对外开放通道以及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环境,连接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但也要认识到,随着国内外环境深刻变化、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协同、区域一体化、民生保障和开放模式面临巨大的压力。有鉴于此,本文提出了大湾区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战略构想。

一、“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的粤港澳大湾区建设

经过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探索,粤港澳大湾区在夯基垒台中积厚成势,已具备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和实力。在新发展格局下,大湾区具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能够助推国内大循环从而夯实国家稳定和安全之基,贯通国内国际两个市场进而探索国家富强和发展之路。

(一)提振内需的超大市场

扩大国内需求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基点。目前,我国内需水平同世界主要经济体相比仍有较大差距,2020年我国最终消费率为54.3%,与英国、德国分别相差29.04、18.83个百分点,需要继续深挖内需潜力。人口集聚和城镇化建设促进大湾区形成了超大规模的内需市场。大湾区不断吸纳大量人口集聚,2020年珠三角9市常住人口数量占全省常住人口总数的61.97%,大湾区以0.6%的国土面积容纳了6.08%的人口总量。②面积和人口占全国比重的分析区域是大湾区“9+2”城市。人口的集聚通过本地市场效应提高了大湾区市场消费力和需求能力,2020年大湾区消费品零售总额占全国比重7.96%,已成为我国内需大市场的重要构成。伴随着大量人口流入,大湾区以中心城市带动城镇发展的空间格局逐渐发育成熟,2020年大湾区城镇化率已达87.24%,比全国城镇化率高出23.25个百分点。城镇化建设通过农村人口“市民化”,创造了大量非农就业机会和投资需求,有助于从消费和投资双维度提高内需水平。

在供给端,大湾区生产规模庞大,是我国市场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通过统计和对比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2020年A股上市公司总部个数,③数据来源:国泰安数据库。发现大湾区城市平均拥有公司数量多于长三角,市场活力更强。随着高新技术的发展,大湾区产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加快,为投资提质增效、培育新型消费增长点创造条件。以广东为例,2020年广东商品销售增速最高的前四位均是消费升级类产品,新消费领域不断拓展,逐渐成为提振内需的新力量;同时,大湾区注重投资建设提升现代化水平的新基建,发挥5G网络、工业互联网、智能交通等新基建的乘数效应,有效提高供给体系对内需的适配性。

(二)国内大循环的关键枢纽

大湾区通过优化中心—外围地区的专业化分工协作模式,依托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先进制造业集群产生的规模效应和集聚经济,形成湾区内产业分工、合作、转移的动态空间配置模式,促进产业链上下游协同发展,统筹各生产部门形成安全稳定的国内产业链,减少经济发展的外来风险。作为水陆空多式联运的交通网络要道,大湾区是我国现代物流体系、现代商贸体系建设的交通骨干地区,也是国内大循环中轴带连接的必经区域。相比于长三角地区,大湾区交通设施更均衡,物流效率更高。凭借强劲的内聚力与外延力,大湾区可以促进资金、劳动力、技术等要素畅通流动。

大湾区具有激发内循环新动能的优势。基于我国要素禀赋结构深刻变化,劳动力比重逐年下降,资本比重迅速提升,石油、淡水等自然资源要素短缺的现实背景,①江小涓、孟丽君:《内循环为主、外循环赋能与更高水平双循环——国际经验与中国实践》,《管理世界》2021年第1期。国内大循环需要新发展动能作为支撑。为此,我国打造大湾区成为国际创新中心,有助于推进大湾区科技研发平台建设和科技创新企业发展。通过分行业比较大湾区和长三角A股上市公司总部数量,发现大湾区科技创新行业占据绝对优势,大湾区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行业的公司数量占大湾区所有公司数量比重为24.19%,比长三角高16.24个百分点。同时,专业技术服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高技术服务业加速发展,比重分别比长三角高1.40、1.99个百分点。大湾区在集聚机制下产生的技术和知识外溢能够有效开拓国内新发展通道。而长三角在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航空制造业优势更加明显,分别比大湾区高1.59、0.24、0.14个百分点。

(三)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门户

大湾区拥有深圳港、广州港、香港港等世界级港口,新白云国际机场、深圳国际机场、香港国际机场等航空枢纽,以及横琴、前海等高水平开放平台,已经成为资源要素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畅通流动的重要门户。粤港澳三地同根同源、民俗相近、优势互补,为大湾区联通国内国际市场提供有利基础。相比于长三角、京津冀,大湾区包括港澳这两大内地外商投资主要来源地和对外投资重要“转口港”,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为内地引进外资技术、完善内地贸易规则、打造营商环境提供助力。粤港澳三地历史累积的合作基础促进大湾区以高新技术产品为主的外贸新业态加快形成,有助于提升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中的地位。

随着经济全球化退潮和全球价值链回缩,区域性、地方性贸易比重逐渐提高。在此背景下,我国深入推进共建“一带一路”和中国—东盟自贸区建设,2020年以来东盟已经超过欧盟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②王一鸣:《百年大变局、高质量发展与构建新发展格局》,《管理世界》2020年第12期。新形势下,大湾区在巩固新贸易伙伴关系中发挥天然区位优势,通过优化引进外资结构,外资着力点逐渐由制造业资金引进向服务业资金引进转变。2019年大湾区的外商直接投资集中在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房地产业,分别占大湾区外资的27.60%、17.40%,比进出口规模相近的江苏高19.20%、3.90%。与江苏的外商直接投资有近一半属于制造业相比,大湾区逐渐形成制造业与服务业投资齐头并进的高质量态势。通过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中国—东盟自贸区、RECP等深入实施,大湾区“走出去”前景广阔,2003—2020年广东省对外投资水平由9555万美元增至2353187万美元,③由于大湾区的对外投资情况尚未公布,考虑到广东省投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大湾区的对外投资情况,因此这里仅使用了广东省对外投资数据。呈现出以投资带动经济发展的良好态势。

二、新发展格局下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障碍与挑战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有利抓手。但大变局之“变”、新格局之“新”,也给大湾区高质量发展带来新障碍新挑战。

(一)产业协同优势不足

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大湾区产业结构由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转变,产业升级方向符合库兹涅茨产业结构演化规律。但从产业空间布局来看,大湾区东岸以高科技产业和新兴产业为主,西岸以先进装备制造业为主,城市间产业结构存在一定的趋同化现象。①覃成林、潘丹丹:《粤港澳大湾区产业结构趋同及合意性分析》,《经济与管理评论》2018年第3期。产业结构趋同化使得大湾区生产产品单一化、企业产能过剩、生产资源浪费、承受外部冲击的韧性不足。近年来,国外大宗商品的价格波动对大湾区产业链的稳定和安全造成了较大冲击,使得大湾区制造业陷入被动局面,能源约束倒逼大湾区加快应用清洁能源、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二)科技创新质量欠缺

随着新技术、新产业、新模式的发展,大湾区相比于京津冀、长三角,技术密集型制造业规模更大、集聚力更强。②齐嘉:《中国三大城市群产业集聚比较研究——基于高新区高成长企业的证据》,《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2020年大湾区先进制造业对工业贡献率达到58.50%。然而,尽管大湾区在人工智能、生物医药、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建设取得积极成效,但科研人才不足、缺乏资金支持、缺少融资渠道、协同创新不完善等问题尚未彻底解决。同时也要看到,长期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路径导致大湾区“依赖型”经济发展模式仍旧突出。随着美国技术封锁进一步加强,实体名单断供、芯片荒事件频出,大湾区高端产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不足、核心技术受制于其他国家等问题凸显,尤其是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等战略性新兴行业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尚未得到根本改变,这在一定程度上倒逼大湾区必须主动加强自主创新。

(三)区域一体化制度梗阻

大湾区资源要素高效便捷流动的良好局面尚未完全形成。一方面,大湾区拥有“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个关税区”的特殊环境,粤港澳三地的法律制度、商贸规则、社保体系差异导致大湾区流通环节缺乏制度支撑,制约了大湾区内要素自由流通。如科研资金跨境使用受行政区域限制,科研人员资格和专业技能人才资格互认、人才评价体系存在制度约束;资金流通方面,粤港澳三地资金种类不同、金融配套服务不足、资金流动管理机制不健全,加大了资金跨境流通的难度。另一方面,区域一体化要求城乡融合发展、大中小城市相互联动,然而受到传统城乡二元结构和户籍制度制约,城乡间、城市间劳动力要素流通受阻,劳动力要素难以在地域、部门间实现合理配置。

(四)民生保障尚未健全

在复杂多变的国内国际环境下,大湾区内需结构易遭受到多维冲击。大湾区外向型经济发达,受当前世界经济衰退、国际产业链回缩的冲击,大湾区创造就业机会和岗位数量增速放缓,与此同时,第四次产业变革促进人工智能迅猛发展,加快工业机器人对中低端岗位的替代,挤占了大湾区部分就业空间。然而,大湾区仍不断吸纳着人口集聚,2020年珠三角常住人口占全省比重61.97%,相比2010年提高了8.12个百分点。这要求大湾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把保就业和稳增长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大湾区核心城市房价长期高企使居民购买力透支,疫情冲击抑制餐饮、旅游、家政等生产性服务消费活力难以释放。大湾区城镇化率虽已达到87.24%,但是外来人口比重高。外来人口工作流动性强、社会认同感低,难以享受与原居民均等的基本公共服务,导致这类群体对未来预期和消费边际倾向不足。

(五)收入分配不均衡

大湾区城市间、城乡间收入分配差距较大是导致有效需求未充分释放、制约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另一重要因素。从城市间来看,2020年香港、澳门人均总收入分别为337205.66元、412249.16元,①数据来源:《香港统计年刊》《澳门统计年刊》。香港、澳门统计的是总收入,已按2020年人民币对港元、澳门汇率换算。由于港澳收入数据与内地统计口径有所不同,因此在此仅作大致对比,不具体比较数值。而珠三角9市人均可支配收入仅为54809.63元。同时,珠三角9市之间也存在较大的收入差距,如2020年深圳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是肇庆、江门的2.30、1.93倍。从城乡间来看,由于城乡二元结构长期存在,劳动力要素流通梗阻使得城乡间收入差距依旧较大。2000—2008年大湾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持续扩大,城乡居民收入比值由2.70上升到3.28(图1),显著高于同时期长江三角洲的上海、浙江、江苏三地的城乡居民收入比值。2008年后大湾区城乡收入差距下降,但究其本质是金融危机对城镇居民的收入冲击较大,从而导致城乡人均收入差距缩小。②瞿忠琼、陈日胜、冯淑怡:《城市群视角下中国农村居民收入不平等研究》,《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落后乡村地区居民得不到完善的收入分配保障,消费活力难以充分释放。到2020年,珠三角与江苏、上海、浙江的城乡收入比已基本趋同。

图1 2000—2020年珠三角及江苏、上海、浙江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城乡收入比

(六)外向型经济韧性不足

大湾区作为国际循环的积极参与者,经济的对外强依赖性使得大湾区更易遭受大国博弈、技术脱钩、金融施压等冲击的影响,外贸经济韧性亟待提升。受世界经济格局深刻变化影响,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货物贸易进出口增速下降0.5%,比全国平均水平低3.9%。双向投资也面临新挑战。近年来,随着大湾区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上升,大湾区面临外资向东南亚等劳动成本更低地区转移的压力,同时,引进外资难度进一步提升。要解决这个问题,需整合大湾区华人华侨资源、优化营商环境,多措并举吸引绿色高效外资流入。

三、粤港澳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构想

统筹考虑新发展格局下高质量发展的时代诉求,明确粤港澳大湾区的战略定位,大湾区应抓住新机遇、迎接新挑战,实现由高速发展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变,强化在国内大循环中的枢纽地位、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的门户作用。

(一)未来粤港澳大湾区的多维度定位

大湾区未来要在缓解和破除“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中发挥更大作用,以更大魄力、更高质量助推“双循环”向纵深拓展。在激发市场活力方面,要以多样化、个性化消费为方向,以资源集聚、精细分工为生产方式,实现“世界工厂”到创新策源地的转变,为区域发展提供更强的创新力、更高的附加值与更好的安全保障。在区域一体化方面,以粤港澳大湾区、深圳先行示范区双轮驱动,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建设探索“一国两制”框架下区域发展新模式。在发展战略方面,把粤港澳大湾区战略与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等区域发展战略,以及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更紧密地对接起来,形成发展战略的深度融合和互动支撑。在区域合作方面,拓宽大湾区对粤东西北、泛珠区域的辐射半径,同时积极开展与国内其他城市群紧密合作,大力开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合作,开创国内国外多层次活跃的区域合作新局面。

(二)“十四五”时期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构想

1.增强粤港澳大湾区产业综合竞争力

(1)以科技创新增强大湾区产业综合竞争力

未来大湾区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需与长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之间进行分工协作、优势互补。大湾区应充分发挥民营企业多、市场活力强的优势,打造成为全国科技创新增长极、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促进凝聚科学技术的制造业蓬勃发展,持续推进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智能化、数据化,建设以数字经济、电子信息、生物医药为主的高质量新兴产业集群。一方面,深入推进广深港澳科技创新走廊建设,打造南沙、前海自贸区形成完备的科技创新平台体系,加快大湾区创新创业基地、创新实验平台等项目落地,为港澳青年创新创业提供发展机遇。另一方面,随着智能制造、大数据、5G等创新技术和新兴产业蓬勃发展,大湾区汇集了华为、中兴等高端企业,未来应打造深圳成为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和国际化创新城市,以其良好的创新生态为全球科技创新树立标杆,推进高技术企业加强自主研发和创新能力,培育领先世界的尖端技术。

(2)以城市—产业合理分工提升大湾区区域经济综合竞争力

大湾区应注重打造各城市的精准定位,形成高质量产业体系。第一,巩固香港、深圳、广州、澳门四个中心城市的重要地位,香港巩固加强国际金融、航运中心等地位;澳门着力建设世界旅游中心,做优做强文化产业,借助横琴发展推进产业多元化;广州、深圳“双城联动”,建立产城融合高科技产业,打造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源。第二,发挥东莞、中山、珠海等湾区重要节点城市各自优势,错位打造主导产业,实现大湾区资源配置的最优化。推进佛山、东莞装备制造业升级;惠州加快发展数码电子、绿色石化等支柱产业;珠海壮大智能家电、航空航天等优势产业;中山布局现代农业、现代纺织、生物医药等支柱产业并打造成为珠江口东西两岸融合发展的重要支撑;江门、肇庆要充分发挥承接制造业外溢优势,做强新能源、绿色创新新材料基地;第三,实现城市间产业从垂直分工逐渐迈向多链融合协作。依托深圳支持高新技术企业的政策优势,借助东莞、中山先进制造业基地,探索产学研深度合作机制,促进大湾区形成“研发—转化—生产”良性循环的创新链、产业链。

2.强化粤港澳大湾区在国内产业链中的枢纽作用

(1)加强产业动态配置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要求发挥大湾区的辐射引领作用,统筹与粤东西北的生产力布局,并带动我国中南、西南地区发展。为此,要强化大湾区在国内产业链中的枢纽作用,深化与周边地区的产业合作、对接、转移,借助先进生产力大力实施区域产业合作战略。如大湾区可向江西对接智能制造生产基地,加强深圳与江西高新企业项目合作、优势互补,支持电子信息产业在江西落户;广西具有农林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较低、边境合作便利等优势,可对接大湾区食品深加工项目、高端家具生产项目;在粤东西北地区以及江西、贵州等地积极建设大湾区“菜篮子”基地。在我国东南部打造以大湾区为龙头的产业链,逐步向泛珠三角地区延伸,未来有望打造辐射全国的产业链,这不仅能赋能大湾区金融、商贸、电子信息产业高质量发展,还有助于打破落后地区发展瓶颈,缩小区域间收入差距。

(2)加快要素流通扩散

大湾区是组织泛珠三角、带动大西南地区要素流通的重要增长极,应通过知识溢出、资金支持、人才输送等来维系产业链的运行。以往大湾区吸纳众多外来劳动力就业,处于人才净流入状态,培育了一部分富有创新意识的技术型人才。为避免大湾区对周边地区虹吸效应大于扩散效应,应通过“飞地”建设加大人才输出力度促进知识溢出,降低学习、匹配、共享的空间成本,带动周边地区经济发展。此外,秉承互惠互利原则,打破资本要素向大湾区单向流动的局限,积极探索大湾区与周边地区合作的协调发展机制,促进资本要素的回流和循环。随着信息和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日益完善,大湾区应实现与长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跨区域联动、形成合力,共同构成多极支撑、网络关联的空间发展格局,促进资源要素在更广泛的范围内畅通流动,实现在全国范围延链、补链、强链,承担起全国高质量流通体系建设的空间组织功能。

(3)加大对国际资源的整合力度

20世纪90年代,以大湾区为代表的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积极承接国际价值链中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使得大湾区成为全球经济循环的重要终端产品基地,而此种产业发展模式处于国际价值链中的低端环节,进而也导致了中西部地区亦处于低端要素供应商的位置。①张少军、刘志彪:《全球价值链模式的产业转移——动力、影响与对中国产业升级和区域协调发展的启示》,《中国工业经济》2009年第11期。在新一轮产业革命和科技变革的背景下,大湾区应主动顺势而为,以新技术作为驱动,打造数字服务平台、世界金融科技平台,带动国际资源整合,建设数字经济产业集群,为提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提供支撑。应继续发挥香港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独特地位,发挥深圳高科技的优势地位,以核心城市带动大湾区加速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迈进。

3.建设粤港澳大湾区成为区域合作示范区

(1)创新大湾区要素流通制度

大湾区作为“一国两制”框架下先行先试的战略基地,在高质量发展理念的带动下,应打破制度藩篱,实现由点至线到面全面发展,打造区域融合发展示范区。①刘祖云:《内地与港澳融合发展:现代化视角的解读》,《学术研究》2021年第8期。在新发展格局下,深化大湾区合作共赢站上新起点,要完善粤港澳三地合作的制度设计,促进各类要素在大湾区便捷流动和优化配置,打通国内大循环的堵点。要创新大湾区市场经济运行机制,建立不同制度下市场沟通机制,借助横琴、前海合作区的平台优势,加强经济管理、营商环境、市场监管等环节的制度协同。要发挥好政府的作用,以政府规划调整促进市场更好发挥资源配置效应。完善科研成果和技术人才激励制度,建设以南沙自贸区为代表的规则对接合作示范区,要加快港澳人才资格认可政策落地,积极探索大湾区人才畅通流通的合作制度。加大特色金融机构、特色金融平台建设,扩大大湾区人民币跨境使用的强度和广度,有序推进资金跨境流通。

(2)加快促进大湾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

随着交通基础设施网络的不断完善,大湾区基本具备构建世界级城市群的硬件基础,未来要继续完善配套硬件设施的高质量制度设计。一是助力大湾区基础设施建设过程中形成一体化的管理模式、技术指标、法律法规,减少三地基础设施建设的制度藩篱,避免互联通道的乏力、失调等问题。二是探索解决车辆跨境问题,建立车辆互认制度,降低运输的物流成本,打通城市间联通通道,为大湾区融合发展夯实基建基础。三是健全大湾区跨境超市、驿站、物流中心等新物流行业法规,明确大湾区流通管理部门权责,在价格制定、交易规则、质量标准等多方面建设完善的评价体系,降低跨境流通企业的税费经济成本,鼓励多类型、差异化的物流公司发展,根据多样化的需求建立差异化的流通体系,促进现代物流体系的品质建设。

4.打造粤港澳大湾区成为发展成果共享试验田

(1)缩小珠三角9市与港澳公共服务差距

大湾区高质量发展不仅要求缩小湾区内经济发展差距,也需要加快社会民生融合、改善民生质量。作为保障民生的关键领域,促进缩小内地与港澳公共服务的差距,在“一国两制”框架下,探索大湾区各地之间养老、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均等化,缩小公共产品供给差距,促进大湾区实现更加公平、更高质量发展。随着大湾区1小时生活圈基本形成,高速铁路、城际铁路、高速公路等多层次立体交通网络基本建成,为大湾区人民安全便捷出行和延伸生活空间提供了有力的交通支撑,港澳人士与内地往来日益紧密,对跨城公共服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此,探索支持采取跨境医疗合作、跨境养老合作等新型跨境公共服务举措,鼓励引进港澳专业技能人员、先进医疗技术,为港澳居民来内地生活提供高质量服务保障,建设大湾区成为宜居宜业宜游优质生活圈。

(2)缩小城乡公共服务差距

大力推进大湾区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向农村延伸,构建完善的公共服务保障机制,通过营造公平包容的社会环境使得大湾区建设的政策红利惠及广大人民。为此,一方面,加快新型城镇化建设和工业化进程,增加大湾区城市就业岗位,促进大湾区乡村地区的剩余劳动力有序流动。鼓励大湾区城镇企业进行职业培训,从根本上提高农村劳动力的职业素质,提升乡村转移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水平。另一方面,乡村流出劳动力在拓展就业空间的同时,工作流动性强、工作性质不稳定等问题突出,其主要原因是乡村流动人口的市民化面临困境。针对这一情况,其一,应放松户籍制度管制,为大湾区乡村居民城镇就业提供平等的权利和义务;其二,需完善进城人口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保障乡村流动人口的基本医疗、社会保障和子女义务教育;其三,应推动城镇文化体系建设,塑造包容开放的城镇文化,建立城乡文化交流平台,宣传乡村优秀传统文化,从而破除文化隔离、融入障碍等因素,促进乡村流动人口市民化。

5.提升粤港澳大湾区全球资源配置能力

(1)加强对外开放平台建设

大湾区建设的重要任务之一是面向未来构筑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高质量开放型经济体系,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实现全球范围的资源配置。以大湾区作为制度型开放试验区,推进对外开放形式由过去被动参与国际循环的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主动向强化制度安排的制度型改革开放转变。依托港澳的海外商业网络和海外运营经验优势,推进粤港澳合作平台建设。强化横琴、前海合作区作为大湾区高质量合作、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桥头堡作用。可依托香港贸易配套法律和制度国际化的优势,借助深圳金融体系逐步完善的东风,在前海合作区建立深港金融合作制度,完善与国际接轨的贸易规则,推进以实体为导向的金融服务,优化跨域融合的资本布局,打造我国在国际金融市场参与资本定价权的独特优势。在此基础上,加快在横琴粤澳合作平台制定吸引国际科技人才的政策,成立多币种金融服务平台,为全球资源配置提供制度保障。

(2)抓住共建“一带一路”重大机遇

大湾区地处通往东亚地区的重要入海口,是我国与东盟开展贸易合作的要道。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背景下,大湾区有望实现更高质量的对外开放。首先,推动大湾区参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金融领域的国际合作,为跨国建设项目提供离岸金融、资本运作、风险评估等完备配套的投融资业务,助力大湾区金融相关领域逐步放开,打造成为“一带一路”高质量投融资中心和全球金融中心。其次,大湾区应充分利用多类型开放平台,打造开放新高地。支持设立货运机场口岸,增开国际客货运航线航班,建设货运机场试点,打造成为“一带一路”物流枢纽。最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处于工业化进程中,大湾区可依托自身的制造业基础,助力沿线国家建立工业体系,优化工业结构,实现与沿线国家合作交流、互利共赢。

总之,基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时代背景和新发展阶段的时空特征,大湾区成为国内大循环的动力源和高质量参与国内国际循环的重要门户,要助推我国形成以产业链安全为战略方向、以资源要素畅通流动为目标导向、以科技创新为第一动能、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点的国内经济大循环。同时,要抓住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和中国—东盟自贸区的发展机遇,充分发挥大湾区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的门户作用,提升我国参与国际循环的自主性和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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