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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情境论视野下网络缩写的屏幕社交价值

2022-07-13闫文君 贠瑞静

出版广角 2022年11期
关键词:媒介社交情境

闫文君 贠瑞静

【摘 要】屏幕媒介的发展产生了以共享化、碎片化、移动化为特征的新的交往情境。这种情境必然改变人的交往行为,其中一方面就是语言表达的变迁。以梅罗维茨的媒介情境论为理论视角,以网络缩写的社交表达为例,这种基于屏幕场景特性而诞生的社交语言存在一定的社交价值。屏幕的日益便携带来了语言表达的日渐简洁,网络缩写的出现和盛行完美契合了屏幕场景的信息流动模式,借助屏幕的开放性,网络缩写从固定圈层的特殊社交手段发展成一种社交话语体系。对此,我们既要采取包容态度看待新的社交手段,也要促进公众理性交流。

【关  键  词】媒介情境论;屏幕社交;网络缩写

【作者单位】闫文君,洛阳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贠瑞静,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河南传统文化IP开发的符号生产与认同机制研究”(2019BXW006)。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2.11.016

媒介环境学派大师波兹曼认为,技术对社会有深刻的影响。作为波兹曼的学生,梅罗维茨在其著作《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中,依然秉持这样的观点,他扎实地论证了男女群体身份融合等三个维度的变化。在他看来,这些社会变化均受到电子媒介(书中主要指的是电视)的影响。依据戈夫曼的拟剧理论,梅罗维茨进一步提出,电子媒介打破了人口中不同群体信息系统的分离。事实上,这就是互联网发展的基石,互联网会把信息世界变成共享的、平的世界,整个世界通过屏幕展现在人们眼前。电视社会意义的重点不是在于电视播放什么,而是其作为一种共享场地的存在[1]。今日移用此观点,主语便成了“屏幕”。梅罗维茨清晰阐明了电子媒介给人的空间感、地域感、场景感带来的变化,这种变化使原本社会结构中较为明确的边界变模糊了,从而产生变化。当屏幕取代电视,基于屏幕的共享性、移动性和碎片化而出现的网络缩写表达实际就是媒介情境论的一个佐证,且屏幕时代的社交表达方式反映了一定的社交价值及危机。

一、媒介情境论视域下屏幕媒介的内蕴

梅罗维茨在其著作《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中提出了“媒介情境论”这一理论观点。他指出,媒介不只是交流的中介和物质手段,其本身也是环境的一部分;传播媒介使用形式的改变会带来相应社会情境的变化,从而导致新的信息系统形成。他认为,电子媒介的使用打破了传统的情境定义,从而带来了新的情境变化。同時,情境就是信息系统,它使得私人情境和公共场所的分界变得模糊,促使人们的社会行为和角色发生变化。

梅罗维茨认为,传统的媒介研究学者未能把对传播形式和媒介本身的研究同现实社会中的人际行为和结构变化联系起来。因此,他大胆地将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观点和社会学家戈夫曼的“拟剧理论”结合起来,在媒介理论和拟剧理论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以解释在电子媒介被广泛运用之后,社会情境、社会角色及社会行为和结构发生的变化,从而进一步发展了自己的“媒介情境论”[2]。

电子媒介时代,屏幕一直居于视觉传播系统的核心。人类日常生活方式与屏幕正发生深度融合,屏幕越来越成为社会的嵌入式存在,大家无时无刻不处在屏幕的裹挟之中[3]。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大屏幕无处不在,小屏幕随身可带,它们既像一面面镜子,令人类可以反观自身,又像一个个主宰,支配和塑造了新的人类群体[4]。屏幕作为现代社会中无法消失的媒介,改变了现代生活的一切,成为人类文化背景甚至人类自身的一部分。在此背景下,回观“媒介情境论”,似乎完全可以用屏幕媒介来代替电视。

屏幕范围极其广泛,大到城市广场的数字屏幕,小到人们随身携带的手机屏幕,远到最早出现的纸张屏幕,近到VR技术加持的虚拟屏幕,都是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媒介。在电子屏幕被发明之前,社交手段和社交范围非常有限,电子屏幕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们的互动和交流方式。基于屏幕的交往,可以被看作一种“中介化交往”,这种交往具有以下特点:其一,屏幕的社交场景是开放性的,社交成员可以共享并参与各种文化生产;其二,屏幕是虚拟化的社交场景,具有可屏蔽性,因此线上的社交表达并不能做到像面对面交流那样坦诚,社交成员通常会利用屏幕来进行角色扮演;其三,屏幕的移动碎片化属性让社交成员的社交表达趋于追求简单省力。

了解屏幕社交的原则和特点,再按照“媒介情境论”的理论框架和思维认知模式来观察屏幕社交行为,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屏幕改变了人们交往的场景,它给社交成员提供共享化、虚拟化、移动碎片化的交流情境,这种情境使社会成员之间的社交表达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既带来了社交价值,也存在一定的社交危机。

二、共享与融合:基于屏幕的网络缩写

基于屏幕交往的移动碎片属性,人们的社交表达愈发简洁,网络缩写即是在此交流情境下产生的一种社交表达方式。网络缩写指通过选取文字的拼音首字母形成的代称,原本是互联网资深冲浪用户专属的话语体系,但因其输入快捷、形式简洁、情感传达充分且具有虚拟社区的独特性,被大众广泛用于日常的社交对话。借助屏幕的开放性,网络缩写从固定圈层的特殊社交手段发展成大众认可的社交话语体系。虚拟的屏幕模糊了现实生活中前台与后台的界限,融合了多种交流情境,使原本出现在后台的社交手段开始步入前台。

1.开放的屏幕使网络缩写从圈内走向圈外

互联网世界中,屏幕上的信息内容被用户共享,共享性信息正是打破圈层的基础。近年来,缩写文化从小众文化逐渐发展成大众文化,正是基于屏幕的共享属性。网络缩写一开始出现于粉丝圈,多用于粉丝之间的对话。这种语言缩写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代指,即用特定的缩写来指代一类群体,如djll(“顶级流量”的缩写);二是一些常用名词,多是使用频率较高的固定搭配表达,如yyds(永远的神)、yysy(有一说一)等;三是一些隐晦性表达,因为不同的粉圈之间经常会产生矛盾冲突,为避免这种问题,粉丝们会用缩写来指代被点名的明星。总之,缩写最开始是粉丝之间社交表达的专用手段,具有很高的排他性和私密性,随后,他们将缩写这一社交习惯带入了日常的聊天领域,如dbq(对不起)、bhys(不好意思)、nsdd(你说得对)等,这类缩写词因其趣味性和实用性被粉圈外的年轻群体广泛接受,缩写这种表达方式也因此进入非“饭圈”人士的日常交流[5]。

较早向圈外传播网络缩写表达的是“00后”甚至“05后”,这些青少年和成人不同,后者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社交话语体系,而前者经常会在不同的交流情境下选择不同的社交语言, 他们怀着追随流行文化和新鲜事物的热情,在“饭圈”的特定用语外发明了更多的网络缩写,并将其用于日常社交表达。网络缩写之所以会受到青少年群体的喜爱,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这种表达能够塑造一种与众不同感,能得到同龄人的认同。随着屏幕的发展,网络缩写更是冲破互联网的圈层限制,成为一种扩散全网的社交流行话语体系。在扩散传播的过程中,网络缩写原本的“缩写文化”独特性慢慢弱化,同时呈现越来越大众化的内容演变。

开放的屏幕给社会成员提供可以共享的信息内容,各种不同文化在屏幕空间尽情绽放,这样的交往场景使另类的社交表达破圈扩散,进一步影响更大范围的社会交往。

2.虚拟的屏幕使网络缩写从后台走向前台

通过对戈夫曼和麦氏理论的综合研究,梅罗维茨得出有关媒介对社会行为影响的结论。他认为,电子媒介对人们生活最根本的影响不是通过内容来改变生活,而是通过改变社会生活场景来产生影响。屏幕媒介的不断更新对网络缩写发展产生了直接影响,即不断变换的场景为社会成员提供了“表演”的舞台和面具。

日益更新的屏幕媒介使社会成员的“表演”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前台。不同以往,社会成员能够明确地区分现实生活中的前台与后台,并通过口语、身体姿态、眼神、语气语调甚至语速来进行社会交往。如今,以屏幕呈现虚拟空间的交往场景,模糊了原本清晰的前台与后台的界限,融合了许多原本分离的交流情境,因此,个体的自我呈现和社会交往行为具有更多的表演成分[6]。现实社交通常是面对面地谈话与“表演”,随着屏幕成为主要社交场景,这种虚拟平台提供了相对自由的话语表达空间,铸就了新的自我呈现方式,区分前后台的边界线也随着屏幕的虚拟性和超真实性逐渐变得模糊。网络屏幕既成为人们“表演”的主舞台,也是人们交往的面具,人们隐藏在屏幕背后,借助屏幕这张多变的面具扮演各种虚拟角色。也正是由于屏幕的虚拟性,类似网络缩写这样的社交表达才有机会从后台走向前台。

三、网络缩写带来的升级与想象

场景通常是根据有形的地点中的行为来定义的。例如,戈夫曼将行为区域描述为“任何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受到限制的地方”;罗格·巴克认为,“行为场地”是“有界的、临时的、有形的场所”;劳伦斯·佩尔温将场景定义为“一个特定的地方,在大多数情况下包括特定的人、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活动”[7]。但在屏幕时代,这些强调“有形”的定义显然已不适用。

既往场景对行为的影响研究,往往集中于某个具体地点的交往。事实上,对场景和行为动态性的研究显示,地点本身是这个感知范围所包含的丰富概念中的一个子类别。因此,对人们交往性质起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物质场所本身,而是信息流动的模式。屏幕时代,用户交流不一定要处于物质性场所,用户的社会交往通常只是基于一种信息流动的模式[8]。屏幕媒介的出现和发展在改变这种信息流动模式,随之也改变了用户的社交行为。

以社交话语表达为例,屏幕日益便携,使语言表达也日渐简洁,网络缩写的出现和盛行完美契合了屏幕场景的信息流动模式,以此为代表的社交话语表达能够促进互联网时代的文化发展。

1.推动文化交流与演变

互联网时代,信息的传播效率明显提高,但信息碎片化的趋势也愈发明显,青年人越发追求高效的社会交往,拼音缩写只需首字母就能表达意思,这种交往方式符合语言经济学原则。另外,使用拼音缩写能更加顺应特定的交往情境,从而达到社会交往的最佳效果。使用拼音缩写本身就是一种缓和语气的表达方式,可以委婉地传递社交中不好开口的信息,如有时虽抱有歉意,但使用“对不起”就显得过于严肃,而使用“dbq”“bhys”等缩写会更贴合语境。

胡疆锋认为,亚文化是通过风格化的和另类的符号对主导文化进行挑战,从而建立认同的附属性文化方式,具有抵抗性、风格化、边缘性三大特征[9]。亚文化群体通常用较为“软性”的方式与相对“强势”的主流文化协商。事实上,网络缩写的扩散与传播是文化冲突的一种表现,更确切地讲,是亚文化对主流文化的区隔和反抗。在传统的社交场景中,审美以及表达的差异被地理空间所划定,但屏幕的出现与发展将所有传统场景融合在一起,给所有人提供一个共同的社交场景。在此情境下,各种各样的人都能够参与各式各样的文化生产实践,使亚文化的专属标签慢慢淡化,甚至成为世俗接受的大众文化。

2.丰富语言表达方式

在《来自巴格达的尤利西斯》一书中,有这样的对话:“语言的创造难道不是为了相互理解吗?”“不,语言的创造是为了相互辨认。”群体便是这样通过专属话语来识别具有共通意义空间的同类,同时也将圈内与圈外区隔开来。如“飯圈”群体,他们创造拼音缩写以供内部交流,不希望他人涉足并解读圈内交谈内容。屏幕的发展带来了技术赋权。媒介环境学指出,传播技术的本质和内在的符号都会对文化产生或微观或宏观的影响。可以说,是新的传播技术和新媒介语境下的新规给予了拼音缩写生存的空间。如今,所谓的圈外人在屏幕上随处可见各种拼音缩写,也完全有能力理解并使用这一话语体系与“圈内人”交流,并参与圈内话题的讨论。正是在不断的社交活动中,网络缩写得以扩散传播,并反过来影响人们原本的社交表达。

四、对屏幕媒介发展的反思

麦克卢汉曾预言,电子媒介的发展将带来世界的重新部落化。如今,屏幕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会诞生全新的语言表达。而这些新的语言,也在借助不断扩张的屏幕渗透我们已有的话语体系。网络缩写的确让人们的社会交往更加轻松自如,但当其过度使用时,人们的交往也将走向极端。

一方面,对于Z世代的网络原住民来说,他们不仅是新式话语的创造者,还是传播扩散者。拼音缩写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与学习中随处可见,会干扰其正常话语体系的建构,进而导致社交表达能力退化。另一方面,对于稍年长的一代人来说,阅读网络缩写就如同翻译摩斯密码,其普遍应用加深了人们社会交往之间的隔阂。由于新式语言更新的速度很快,以网络缩写为代表的社交表达手段的代际传播在互联网场域中面临极大的困难。因此,新一代所建立的社交方式依旧处于孤立状态,两种社交方式之间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区隔”将进一步阻碍代际交流。

而屏幕作为社会交往的媒介,因为网络缩写的充斥与滥用,最终将异化语言并影响社交。但要因此拒绝以网络缩写为代表的新社交手段发展吗?答案是否定的。网络缩写的流行其实也只是众多网络潮流的一个缩影,虽然一时被诟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会消失在大众视野。因网络潮流更迭速度快,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網络缩写也会成为互联网的历史记忆,成为人类社交表达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注脚。因此,我们应当采取更轻松更包容的态度去看待这种现象,看待新的社交手段。

当然,在屏幕世界中,人们也需要一套规则来约束自己的社会行为,尤其是碰到与自己“道不同”的人时,必要的媒介素养就相当于屏幕世界的社会交往准则,可以保证用户行为不过于激烈。其实,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网络的快速发展和手机的日益普及,屏幕教育问题便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关注[10]。但如今,屏幕媒介产生的问题已不止于对个体的影响。面对屏幕社交危机,屏幕媒介教育也要作出调整。在意识到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时,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避免屏幕成为吞噬自己理性和原则的黑洞,努力提升自身的媒介素养,以获得有用的、全面的、平衡的信息,这不仅是信息消费素养的重要体现,也是实现公众理性交流的基础。

|参考文献|

[1]约书亚·梅罗维茨. 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M]. 肖志军,译.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31-47.

[2]张海燕. 以“媒介情境理论”解读网络社会[J]. 青年记者, 2015(6):39-40.

[3]景义新, 沈静. 屏幕媒介的变迁:渊源、衍变与未来:移动智媒时代“从屏幕到界面”的思考[J]. 当代传播, 2017(6):26-28+46.

[4]姜浩. 四种屏幕:传播媒介的空间特性[J].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1(12):167-168.

[5] 陈迪安. 浅谈网络信息中的拼音缩写词现象[J]. 记者观察,2020(21):30-31.

[6] 李欣,彭毅. 符号化表演:网络空间丧文化的批判话语建构[J]. 国际新闻界,2020(12):50-67.

[7]葛琪. 媒介情境论视野下检察新媒体与群众交往场景研究[J]. 法制博览, 2018(32):154-155.

[8]尹良伟. 媒介情境理论下图书馆场景服务的创新[J]. 山西档案,2017(4):126-128.

[9] 孙天梦. 文化区隔与技术赋权:青少年网络缩写体使用研究[J]. 东南传播,2020(2):88-90.

[10] 吴志斌,姜照君. 论屏幕媒介环境下的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J]. 现代教育术,2010(4):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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