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芜本土作家小说语言的特色研究
2022-07-09于朝兰
内容提要:新世纪以来,出生于上世纪六十、七十年代以后的莱芜中青年作家共出版了30余部长篇小说或中短篇小说集,在省级以上纯文学期刊发表或在省级以上重大文学奖项中获奖的中、短篇小说有近70篇。这些作品,不乏有影响力的佳作,除了立意和作品的核心价值观不同之外,语言风格独树一帜,在齐鲁文学史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本文以莱芜本土作家的小说作品为研究对象,探讨莱芜本土作家小说作品的语言运用特色。
关键词:莱芜本土作家 小说 语言特色
莱芜本土作家的小说作品,从题材上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是玄幻仙侠小说,代表人物是张荣会(风凌天下)、许书熠,主要作品有《凌天传说》《傲视九重天》《晓风异梦》等7部;第二类是先锋实验小说或儿童文学,代表人物是李官姗(关山),主要作品《城城》《小瓜的秘密岛屿》《珍珠贝》《三十三个大海(共4本)》等共11部;第三类是乡土或都市小说,这是一个大类,都是现实主义题材,主要作者有张玉山、李连义、于朝兰(雨影儿)、刘恒杰、薛莲、李幼华(冷梅)等,出版的长篇作品主要有《你有权保持沉默》《那些年 那些人 那些事》《静数秋天》《湖水蔚蓝》《乡关何处》等9部;第四类是历史小说,代表人物是张鸿福,主要作品有《李鸿章》《左宗棠》《袁世凯》《林则徐》等6部;除此之外,以上作者还在省级以上纯文学期刊上发表或在省级以上重大文学奖项中获奖的中、短篇小说近70篇。本文以这些作品,特别是以历史题材和现实题材小说为研究对象,从人物语言、环境语言、文化语言等三个方面进行探讨,归纳出莱芜本土作家基于共同的历史传承、相同的地域环境下的文学创作所表现出来的语言运用特色共性,以及作家在不同生活经历影响下呈现出来的文本个性。
一、白描式的“人物”语言
“白描”是我国古代小说创作中常用的艺术表现手法,它要求作家用最精炼、最节省的文字,不加渲染、烘托,刻画出鲜明生动的传神的艺术形象。莱芜本土作家中,通过语言刻画人物比较成功的是张玉山,他懂得使用白描,不仅语言精炼清新,而且长短句式参差多变,节奏有缓有急,富有音乐美,具有极强的表现力。如他的《老友记》开篇这样写:“西泠拍卖行一锤砸下去,我的心突地颤了一下,坐在我旁边的徐厚基,扯了我的袖子一把,小声说,张老,成交了,8856万!”仅用了“(锤)砸”“(心)颤”“(手)扯”这三个单音节词就把偌大的一个拍卖场景描摹得惟妙惟肖,读之如临其境,酣畅淋漓。再如他的《人面桃花》有这样一段:“没出半年,陈媛嗓子没了,走板跑调,身段僵硬,扮相不好看了,陆洧川以为陈媛使性子,发了一通脾气,闷了一肚子气,气咻咻的,甩袖走了。”几个长短句,灵动,活泼,瞬时让两个人物形象有了立体感。又如他在《虎门柳》说盲人老曾“摸过线团”、失去双臂的老曹“身子一拧披上褂子”,这一“摸”一“拧”就把两个生活不方便的人物形象给勾勒出来了。用词准确、生动是张玉山小说的特色,他不仅擅于通过作家之口白描人物的动作,而且能巧妙地通过人物对话去白描人物的心灵。如他的《虎门柳》,主人公老曾,本是一名化学老师,因为一次实验被炸瞎了眼睛,不得不回了老家。眼睛瞎了,没法教课了,可灵魂还在。他先同妻子离了婚,然后又一心给女儿攒钱买嫁妆,这一切都做了,还不够,他要追求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跟“我”说:“想做点正经事儿。”这句话是触动灵魂的,是老曾的肺腑之言,或者说,是他之所以活着的那股劲。但“我”不理解他,听了这句话觉得他是在瞎折腾,没有多问,老曾也没多说,因为他知道“我”走不进他的内心。老曾生活不方便,但从来不求“我”,只接受跟自己同等遭遇、因公炸掉了兩只胳膊的老曹的帮助。老曹这个人也是有灵魂的,他跟我说:“我和老曾,也不情愿,不情愿也得活,活出个样,别让人小看。”这些对话,彰显人性,触动心灵,把人物“说”活了。老曾和老曹,一个是另一个的“眼”,一个是另一个的“手”,两个残疾人,在痛苦中挣扎,在无奈中接受现实,最终选择挑战自我,在虎门种柳树。种柳树的苦,就是老曾和老曹的人生之苦,好在这种苦是苦中有乐,乐在灵魂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在莱芜本土小说作家中,李官姗的语言精炼、有时代感,耐人寻味。如她的《刀光》,开篇第一句话就是“那把刀近来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刀?读完才明白,这把“无形的刀”,其实就是签了上亿元项目的陈总的内心独白。只是那些在项目之外跟陈总关系密切的人,总能感觉到甚至看得到这把刀的存在。老同学、殡仪馆负责人赵末对他说:“你脸上有股气,乌沉沉的。”女秘书、情人桃四对他说:“老陈,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又说:“怎么回事?你的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像是,像是一把刀。”到底是哪一把刀?合伙人把共同投资全部席卷而去,把他推进泥坑的那一回?担保贷款陷入资金链危机,被银行查封险些家破人亡的那一回?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被各种整治,贴上各种颜色的罚单犹嫌不够,差点锒铛入狱那一回?业内竞争火并,被雇佣的一伙讨债人围困,大打出手导致重伤,送进医院抢救那一回?那原因不明的车祸,突如其来的疾病,暗藏心计的笑脸,矛盾重重的家庭。可能的太多了。在利益面前,在金钱面前,在女人面前,在尊严面前,无一不牵涉到了人性。一个在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陈总,其实,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陈总,一个外表充满了刀光杀气、内心暗藏了一把真刀的陈总。
雨影儿也在运用语言刻画人物上下功夫。如她的《花杀》,有这样一段描写:“贾雨飞并不着急接简报,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好像把茶叶末儿吸到嘴里了,用舌尖顶着上下嘴唇吐了一次,没吐出来,又吐了一次”,连续几个动词的准确使用,把文化流氓贾雨飞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在人物对话语言上,作者也是讲究的。如,博士后梁栋说柳叶是个花瓶,是个“需要修行的花瓶”。这个对话,或者这个评价,是触及柳叶灵魂的。柳叶在知识分子成堆的研究院工作,虽然长得漂亮,却不肯下苦功做业务,本可以在梁栋的研究所里挂个名,评个职称,却为了跟梁栋赌气,去了宣传处做文字工作,不成想宣传处处长也是根老油条,他深知柳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却一次次对柳叶进行非礼,把柳叶推向两难境地。柳叶的困境就是当今社会职场女性的普遍困境,柳叶是“需要修行”,但仅仅柳叶一个人修行是远远不够的。
另外,在莱芜本土小说作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邹立文。跟上文提到的几位作家成长、工作环境不同,邹立文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工作地点是建筑工地,身边几乎都是最基层的劳动人民,他写作题材定位准确,全是反映最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他观察人物细致、准确,语言干净、规范、成熟,描写起环境来,几乎每一笔都是白描。如他的小小说《荒》里有这样的描写:“桃子娘家瓜皮岭,古来就是些秃岭薄地,少湾缺井。”“秃岭”“薄地”“少湾”“缺井”,八个字就把一个贫瘠的小山村描画出来。如他的《干娘》里一段:“可从记事起,大囤和满仓就忘了娘的模样。他们喊的娘,只是个瘦弱的土堆,静静地躺在村子北坡的林地里。”再如《干娘》里:“大囤娘倒腾着一双小脚,临近晌午赶到了芜城西门。那天的城门口行人稀落,可站岗的官兵却比往常多。”这两个段落,都以独特、饱满的笔端勾勒出了立体的人物背景。
二、地域性的“文化”语言
就文学而言,越是地域的,也就越具有文学的个性,也就越具有在我们的现实生活里,不容易看到的最陌生与最为独特的一面。文学的地域氛围,第一要素就是语言,或者说文学地域性其实就是等于地域性的文学语言,语言成了确认自身的一种方式。莱芜本土作家有意识使用地域性语言进行小说创作的当属刘恒杰。第一个表现是他在小说中大量使用民谣、民谚,如他的《湖水蔚蓝》,篇篇都以民谣为引子。比如第一篇《信》前民谣:
肚里饥,心里潮,
东市买米西市淘。
赢水河里挑担水,
双峰山上打柴烧。
第二篇《望星空》前民谣:
山歌好唱口难开,
樱桃好吃树难栽。
白米好吃田难种,
馍馍好吃磨难捱。
第三篇《麦田间的小黑点》前民谣:
长尾巴郎,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把娘背到山沟里,
媳妇背到炕头上。
煎腊肉,熬辣汤,
媳妇媳妇你先尝,
我去山沟背咱娘。
——咱娘变成屎壳郎。
他的《乡关何处》则篇篇以民谚为引子,如第一篇《麦花香》前民谚:“夏至靠端午,麦收千日苦。”第二篇《风儿吹》前民谚:“春刮东南夏刮北,六月里北风到不了黑。”
这些民谣、民谚藏着大智慧,充满了质朴、真挚的感情,有乡味十足的景致和风俗人情,文学性显著,能引起读者共鸣。第二个表现是方言土语的使用。如他的《乡关何处》第64页:“你还算是有文化的?也不嫌寒碜人,撑死就是个初中毕业,还臭摆。你也别卖狗皮膏药了,你啥本事,我还不知道?”“寒碜”“撑死”“臭摆”“卖狗皮膏药”都是莱芜方言,分别是“丢人”“往最大里说”“显摆”“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这些方言在文中穿插使用,刻画出了带有地域风味、个性鲜明的人物。再如《湖水蔚蓝》第49页:“坐的时间长了,他们就站起来,再玩一种叫‘点磨眼’的游戏。一个食指点着另一人的手心,边点边说:‘点,点,点磨眼,磨眼里,有麸子,伸手抓住小猪子。’”第110页:“这个时候,只要一阵风儿吹过或者轻轻晃动一下树身,那些芒子就会落下来,但落下来的芒子却不能直接放在嘴里吃了。不要紧,那时,他们就会把落在地上的芒子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在箢子里挎回家。他娘就会去掉芒子根部的那层硬硬的厚皮,然后在开水里焯一焯,捞出来攥干了水,放在案板上剁碎了,再搀上一把两把棒槌子面或者地瓜干子面,馇渣豆腐或者蒸窝窝吃。当然,如果能搀上一把豆面子,那馇出来的渣豆腐和蒸出来的窝窝就更好吃了。箢子拾满了,他们并不急着回家,而是在河岸上再玩一会儿。”这些方言土语渗透着浓郁的地域文化,让一个充满诗情画意、具有独特魅力的小城莱芜,在读者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作品语言里呈现明显地域文化的还有李连义。如他的《那些年 那些人 那些事》有这样的描写:“下台子六百多口人,却有十几个姓,姓高的、姓毕的比较多,还有姓亓的、姓蔺的,只有一家姓刁的,是‘倒插门’。一个村子,如果一家人人数少,说话就不硬气,吃不开。”“倒插门”“吃不开”是莱芜方言,意思是“当上门女婿”“被人瞧不起、受人欺负”。再如这一段:“赶牛沟里我赶牛,逮鱼逮虾捉泥鳅;饿了啃个烧棒子,闲了粘个知了猴。”“棒子”“知了猴”是莱芜土语,分别是“玉米”“蝉”的意思。这些词语,形象地再现了莱芜人民的日常生活,使文章趣味横生。可以看出,作者对家乡的描写一方面是因为家乡的壮美神奇和作者对家乡的热爱,另一方面也是作家本人长期的自我训练,这方水土对他的浸润,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邹立文的小说语言也有明显的地域性。如他的小小说《荷叶狗肉》里有一段:“分田到户后,市场宽松,匠艺之人大多重操旧业。吕墩子干起祖传屠狗的营生,买卖开张,钱就活便,日子渐好,不几年吕墩子家还翻盖了老房,成了远近的富裕户。”“营生”“活便”“翻盖”,这些地域性语言,是一种审美符号,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语言是文学作品的载体,但語言特色反映的不仅仅是作家的生活经历和艺术素养,更重要的,是反映了社会环境对作家的影响。新世纪以来,出生于上世纪六十、七十年代以后的莱芜中青年作家扎根本土,深挖传统,感应时代,出版或发表了诸多作品,其中不乏有影响力的佳作,除了立意和作品的核心价值观不同之外,语言风格独树一帜,在莱芜文学乃至齐鲁文学史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文学是地域对外进行宣传的一张名片,作为支撑莱芜文学发展的本土作家,目前存在整体队伍水平不高、创作题材有限的问题,当然,这种现象应该不仅仅是莱芜一个地方的问题,它与时代有关,与社会环境有关,这一话题另当别论。
三、立体式的“环境”语言
语言是文学作品的灵魂,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审美取向,作品也有着不同的语言特色。小说语言特色表现了作家的生活经历和艺术素养,同时也从侧面反映了作品的社会背景和时代背景。莱芜本土小说作家中,张鸿福擅长用娴熟的语言描绘宏大的历史背景。他的历史小说,总能用寥寥数笔描摹出一个“大”环境,读之如临其境,代入感极强。如他的《林则徐》第一章(第2页)写零丁洋贩运鸦片的场景:“西南方向,有一艘三桅大船驶来,看吃水,就知道所载不下两千吨。这是只有海洋霸主英国的商人才会有的大船。看到老主顾到来,便有趸船派出小舢板驶去,把商船夹带的鸦片一船船运回到趸船上。远处就有专管鸦片缉私的水师官船,上面挂着‘韩’字大旗,都知道那是水师韩副将的座船,他的座船前还有两艘‘快蟹’巡船。”仅仅用了“三桅大船”“趸船”“小舢板”“官船”“巡船”五个关于船的专用名词,辅以寥寥百余字,便把禁烟不力、鸦片泛滥、荼毒国民的背景勾画了出来,凸显了作者在语言功底上的造诣,增强了作品内在的知识体系感。
张鸿福历史小说的另一大特点,是作者有意识地从历史文献中引用原文,以原始文献如奏折、电文、函稿入小说,呈现了雅正庄重的语言风范。如他的《林则徐》第18页:“穆彰阿奏道:‘奴才等认为,鸦片之来,皆由海口内地奸民与夷匪私相交易,加以弁兵纵容,受财护送,毫无顾忌,肆意畅行,痼习日深。奴才等就黄爵滋原奏及各大臣奏折,参互考订,认为明刑所以弼教,立法贵乎因时,鸦片之禁,行之经年,果能及早查拏,何至流毒如今日之甚?原因尽在大小臣工,视为具文,不肯认真查办,遂至泄沓应付,习惯成自然。奴才等以为,如今非雷厉风行,不足以震聋启聩。海贩窑口,实为祸首罪魁,必应一律从严,分别论死,方足以破奸徒之胆,而昭情法之平。巡海弁兵,假公济私,内地奸商,辗转销售,以致开设烟馆,引类呼朋,堕其术者,无不形同鬼蜮,倾家荡产,对弁兵、奸商,必当重治其罪。至吸食者,广为劝谕,逾期不能禁绝者,则课以重罪。如此,则源可塞,流可清。’”有些文献太长,不可能全文引用,但精彩部分他又想以原文提供给读者,因此采取了一种夹叙夹议,述引兼用,文白夹杂的文风。如他的《李鸿章》第二册第280页,有一段写李鸿章上折请修铁路,但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他就再次上折力争。这个奏稿很长,张鸿福没有直接引用原文,而是这样处理:
清议论事,动辄就以违背祖宗成法为借口。李鸿章的奏折便以此入笔,说明修铁路与古代圣贤所为一脉相承,先堵清议的嘴巴,“圣人既作,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自是四千余年以来,东西南朔,同轨同文,可谓盛事。迄于今日,泰西谙国,研精器数,创造火轮舟车,环地球九万里,无阻不通,与古圣所制舟车而便民用一脉相承,此天地自然之大势,非智力所能强遏也。”
接下来说明铁路是西方各国日趋富强的重要原因:“法、美、俄、德诸大国相继经营,凡占夺邻疆,垦辟荒地,无不有铁路以导其先,由是欧美两洲,四通八达,为路至数十万里,征调则旦夕可达,消息则呼吸相通。四五十年间,各国所以日臻富强而莫与敌者,以其有轮船以通海道,复有铁路以便陆行也。”
……
最后专门针对清议的阻挠阐明自己的意见,希望朝廷能坚持定见,尽快决断。当然,他并没有一味指责清议,而是欲抑先扬,“士大夫见外侮日迫,颇有发愤自强之议。然欲自强,必先理财,而议者辄指为言利;欲自强必图振作,而议者辄斥为喜事;至稍涉洋务,则更有鄙夷不用之见,横亘胸中。不知外患如此其多,时艰如此其棘,断非空谈所能有济。我朝处数千年未有之奇局,自应建数千年未有之奇业。若事必拘守成法,恐日即于危弱,而终无以自强。臣知铁路一事,深知其利国利民,可大可久,假令朝廷决计创办,天下之人,见闻习熟,自不至更有疑虑。”
历史小说无“小”事,处处是“大”背景。这种“文白夹杂”或拟古化的语言显得紧凑而精炼,给文章注入了浓郁的文化韵味,增强了语言的文化含量,呈现出含蓄、典雅的艺术效果。当然,这有些不像小说语言,也造成了一定的阅读障碍,喜欢的认为别有韵味,不喜欢的认为画蛇添足。
张鸿福对“大”背景的这种驾驭能力同样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中有所呈现。如他的《锁》,小说开头就是大段的背景描写:“卧云关东西大街的西段,老槐树再往西,与老支书的院子一墙之隔,是关帝庙。关帝庙院门外,偏东的位置有一口井,不知多少年了。井口用条石砌成方形,四块条石上都被绳子磨出深深的、光滑的沟槽。井台很大,从老支书的西院墙根,一直到关帝庙的西院墙头,有好几丈宽……这里是卧云关除戏台外最热闹的地方。”这段描写融生动丰富的社会风俗画和优美清新的风情风景于一体,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返璞归真的牧歌情调,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读罢,总有一种猜测:一个生活在如此环境里的主人公,会有什么样的悲剧命运在等着他呢?
与张鸿福不同,李官姗擅长调动各种感官描绘“小”环境。如她的《阿玛兰妲》有这样的描写:“夜晚黑黢黢的树林会生出青白色的雾气,似乎在安慰着位于旁边的马孔多小镇。这个小镇有很多拥挤在一起因而面目全非的噩梦,需要在睡眠里呈现和消失,狂欢和静寂。”又如:“平均的概念在这里得到生动的阐释,人们用尽毕生的努力,呕心沥血建筑华丽空荡的房屋,置办时髦无用的设施,举行喧闹孤独的聚会,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把那些饱满的有光亮的东西快点打碎彻底磨灭,以便有资格在这里拥有一处平均而狭小的土地。”“这里很安静。这里的一切都是扁平的沉默的,是所有表情未及发出便已消失的部分”。这种细腻的感觉描写灵动又充满哲思,对于人物性格的描述和故事情节的展开,有很好的渲染和推动作用。
如果說张鸿福、李官姗擅于描写自然环境,那么张玉山则更热衷于描写人文环境。如他的《人面桃花》有这样的描写:“陆洧川的心一下子散了。回了房,打开箱笼,一箱子全是褶子,包头,贴水鬓。这一件是王宝钏的,这一身是罗敷女的,这一件是柳迎春的。留这个干什么呀,过一天抱到团里去,分给几个大青衣留个想念。算了吧,谁没有几身行头,谁稀罕这个呀。箱底里一个软包,外边一层黄缎子,剥开黄缎子,还有一层白纱包着,是什么呢,早忘干净了。打开白纱,里边包着一件文小生花褶,领口大襟滚着绒绣栀子花,浅粉的,褶子包着淡淡的一绺香。”读罢,有一种浓浓的文化气息。
注释:
a杜慧:《著名作家作品语言运用特色的研究》,《课程教育研究》,2016年25期。
b黎康:《赏析文学作品语言特色的十个角度》,《湖北招生考试》,2013年1期。
c方青卫:《文学作品语言特色的分析与传译》,《北方文学》,2012年11期。
d崔孝凌:《文学作品特色语言的存在价值及其影响力》,《青年文学家》,2014年14期。
e王波:《静数残酷的秋天》,《新华书目报》,2016年5月26日。
f吴世娟:《沈从文乡土小说语言特色分析》,《青年文学家》,2012年34期。
(作者单位:莱芜职业技术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是《莱芜本土作家小说创作研究》(项目号:2022hxky08)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