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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旅游视阈下珞巴族物质文化变迁与民族认同

2022-07-01李锦萍

江苏广播电视报·新教育 2022年14期
关键词:文化变迁民族认同

摘要:珞巴族是我国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之一,长期生活在喜马拉雅南麓。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政府扶持力度的加大以及民族旅游业的兴起,使得珞巴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面临着文化冲击。珞巴族在文化变迁的过程中,呈现与汉族、藏族相似的民俗特点的同时,又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自身独特的传统文化。对于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而言,怎样在与现代化和外来文化融合的同时,又保留着自身的民族认同变得尤为艰难。本文拟在民族旅游视阈下阐述珞巴族物质文化变迁,从共同历史记忆、传统文化的保持、民族精英等方面出发,对珞巴族民族旅游业、传承和保护民族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认同感之间的关系做出思考。

关键词:珞巴族;文化变迁;民族认同;南伊乡;民族旅游

引言

如今,民族旅游业迅速发展,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而如何保护民族文化,实现民族旅游可持续发展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文化,是人类群体为了生存与延续而习得的和共享的概念体系、意义体系和情感模式。少数民族文化是少数民族在长期的历史生产生活过程中,所创造出来的具有本民族特色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总称。而本文中的物质文化主要是指饮食结构、居住风格、服饰风格、生产生活用具以及生计方式等方面。“认同”在《新华字典》中是“认”和“同”的有机结合,既有“分辨,辨别”的意思,也有“承认”的意思[1]。最早是由弗洛伊德提出来的,他认为认同是“个人与他人、群体或模仿人物在情感上、心理上趋同的过程”。对于我国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而言,文化与民族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通过人类学田野调查,关注实际场景中的文化与民族认同,能进一步理解文化差异与文化和谐共存的关系。笔者试图以米林县南伊珞巴民族乡琼林村为例,分析珞巴族在民族旅游背景下,物质文化变迁和民族认同的状况的基础上,考察民族文化与民族认同之间的关系。

一、米林县南伊乡琼林村村落概况

(一)地理位置与气候特点

琼林村意为“凤凰岛”,传说在远古时期曾有凤凰群居。该村隶属于米林县南伊珞巴民族乡,是我国境内人口较少民族珞巴族的聚居村,与麦克马洪线以南的印度区马尼岗地区接壤。该村地处南伊沟景区内,距离米林县城和八一镇分别为10公里和90公里。琼林村的平均海拔为2500米,属于高原温带半季风气候,平均气温8.2℃;昼夜温差较大,雨量充沛,年降水量675毫米。

(二)自然资源

米林县南伊乡琼林村有丰富的自然资源。除了拥有普通的土地资源、水体资源南伊河外,还有很多当地的特色资源。如有林木资源松、桦木、云杉、柏树、青冈、竹子等;有药材冬虫夏草、当归、灵芝、贝母、三七、党参、雪山一枝蒿等;有采集资源松茸、青岗菌、木耳、羊肚菌等。动物资源也非常豐富,山中常有老虎、豹子、熊、獐子、野猪等珍稀动物出没,林间还有山鹰、鹦鹉、斑鸠、喜鹊、画眉、野鸡、鹌鹑、猫头鹰等珍稀禽鸟。

(三)人口结构

在最新调查资料显示,琼林村共42户,197人(男95人,女102人,育龄妇女39人),其中珞巴族172人(占全村总人数的87%),门巴族14人,藏族10人,汉族1人。全村五保户3户,困难户和低保户8户。全村党员20人(女8人,预3人),团员29人(村民6人,学生23人)。共有在校学生62人(小学23人、初中15人、高中12人,大学生12人)。

村民收入主要靠农牧、旅游业、运输、劳务输出和国家政策性补贴等。全村410亩耕地已于2004年全部退耕还林,另外蔬菜种植面积24.6亩,经济林木9.4亩,有牧场15个,拥有牲畜689头(只、匹)。

二、珞巴族物质文化变迁

(一)饮食结构

琼林村珞巴族的传统食物是玉米和鸡爪谷,没有专门的炉灶,一般在屋内火塘上用三块石头架石锅来烧煮食物。

现在村民以大米、麦子为主食。也吃上了各种蔬菜,如白菜、土豆、萝卜等。在日常饮料方面,由于受藏族文化的影响,有喝酥油茶的习惯。当然作为一个喜欢饮酒的民族,酒的地位远甚于酥油茶。而且酒的种类也不仅仅局限于鸡爪谷酒,还包括白酒、啤酒、米酒、青稞酒等。调查中发现,啤酒是饮用人数最多的酒,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喝。显而易见,随着民族旅游的兴起,村民的经济收入大幅度提高,外来民族的饮食习俗已经替代了珞巴族本来的饮食习俗,但是传统的饮食习俗受外界影响后,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发生改变后有保留地流传了下来。

(二)居住风格

从珞巴族的大量传说中,反映出珞巴族的祖先曾经过穴居的阶段。琼林村的珞巴人,过去曾长期居住在密林深处。因此他们居住的房屋多以几十米的长屋为主,内部用竹席或木板分隔成多间。西藏民主改革后,政府帮助他们逐渐从深山搬迁至现在的琼林村。房屋的样式以小木屋和竹楼为主,分别以桦木和楠竹为主要原料搭建墙体。一般采用井干式架构,房顶为薄木板外盖树皮,上压石块。室内一般不作分区,内设火塘。总的来说,建筑整体结构简单,陈设简陋,基本没有做其他装饰。

而今传统的珞巴族木屋和竹楼基本已经消失,旅游业兴起后,新建了一家仿建的旅馆,名为“珞巴族部落山庄”,取而代之的是汉藏结合式的土木结构建筑。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交通的改善,土木房也逐渐被砖瓦结构的平房所取代。平房的结构及风格与藏式十分相似。一般都是2—3楼,一楼是厨房和火塘,二楼是居住的地方。而旅游业中的家庭旅馆,旅客住的地方也在二楼。

(三)服饰风格

珞巴族人最初是不穿衣服的,后渐渐以采集树叶野草来“遮羞”,直到学会了纺织才穿上了衣服。琼林村属于博嘎尔部落,在传统社会中,妇女常穿用土布缝制,称为“基都”的无领、短袖、对襟等样式的短上衣。下体穿用羊毛织成的粗呢紧身筒裙,称作“结邦”。如果家里条件好的话,还会罩一件称作“阶纳布”的披肩。男子上身内穿自制的野牛皮、山羊皮或藏式氆氇长袍,外罩山羊毛纺织的黑色套头大坎肩。下身一般不穿衣物,只系遮羞布,从前面垂下,兜上后腰。[4]到了20世纪70年代,还可以在社会调查中看到这样的记载:“妇女用达若纤维纺织的土布或以羊毛编织成紧身筒裙围下身,男性上身多穿兽皮制作的上衣,多用竹针缝纫衣服。”[5]

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大量外来游客涌入,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在琼林村的珞巴族身上,穿着基本与汉族相似,已很难找到传统的珞巴族服饰。在节日庆典期间,多数村民有一套极为漂亮的藏族服饰作为节日服饰穿在身上,有时村里会出钱租珞巴族的服饰用于表演。传统服饰文化的遗失,一方面是因为当地经济发展,旅游业兴盛的结果;另一方面是由于南伊珞巴民族乡处于藏族的包围圈内,再加上距离县城的路途不远,对各式各样服装的追求愈发明显。

(四)生产生活用具

珞巴族在民主改革前都基本处于刀耕火种与狩猎、采集相结合的原始劳动生产方式。生产生活用具极其简陋,除了简单的铁器,大多数用具主要取材于大自然中的竹、动物皮毛、矿石等。其中竹是最常用的工具材料,主要用来编织篓、包、篮等各种器皿、搭建织布机和制作狩猎用的各种弓箭。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外来文化的传入,琼林村的生产生活工具也有了大幅度提高。据统计,该村现有摩托车20辆,拖拉机14辆。家用电器如电视机、电饭煲等应有尽有。

(五)生计方式

历史上,珞巴族人生活在山上,主要是靠狩猎和采集或者食物,基本上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20世纪90年代开始,珞巴族的经济才有了一定的发展。尤其是进入新世纪以后,生产力的发展、兴边富民政策的实施和民族旅游行业的兴起,使得琼林村的生计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除了传统的生计方式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变化外,2007年开始南伊沟旅游业开始兴起,并迅速成为该村的经济支柱。村中出现了10余加农家乐,4个旅游合作小组以及专业培训的10余名旅游服务人员,旅游参与户数达到了100%。

三、珞巴族的民族自我认同

尽管从日常生活来看,琼林村的珞巴族与藏族已经基本没有太大的差别,但

是当问到是什么民族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珞巴族。这种民族意识、民族认同感和民族自尊心是很值得学习的。仔细观察,他们在文化的认同上仍然保持着本民族的特征,并没有淡化。

(一)共同历史记忆

共同的历史记忆会塑造人们的民族意识,每一个民族都对自己的来源或者遭遇有共同的记忆。阿巴达尼是传说中珞巴族的始祖,珞巴族的许多民间传说大多围绕着阿巴达尼展开。许多故事塑造了阿巴达尼机智、勇敢的形象,并反映与周边藏族等兄弟民族的族群关系、图腾禁忌及珞巴族的鬼神观念、生活习俗等。琼林村博嘎尔部落的传说认为:

天父和地母结合后,生子金东,金东又生子东日,东日生两子日尼、日洛,即阿巴达尼和阿巴达洛。阿巴达尼即为珞巴族祖先,阿巴达洛为藏族祖先。原来住在西藏工布等地,后来迁地米林。阿巴达尼共有三个儿子,他们成家后分别向外迁移,形成了不同的部落。其中博嘎尔部落是南迁至马尼岗及其以南地方第三子的后裔。[4]

可能有人会说,传说是由后世的关注所塑造出来的,但却也是人们对历史的一种传承和记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向人诉说过去的历史,更重要的是要后人记住自己的根,记住本民族的族源。毫无疑问,这些传说或者故事就成为了他们无法抹去的共同历史记忆,也是民族认同的重要历史因素。

(二)传统文化的保持

琼林村珞巴族虽然吸收了汉族和藏族的部分文化,本身物质文化也发生了巨大的文化。但是这并不表示本身的传统文化已全部消失,相反,在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过程中仍然保留着其中的精髓。这不仅使其他民族在很多方面接受和认同珞巴族的文化,更是构成珞巴族内部认同的主要因素。

以珞巴族语言为例,语言是民族认同的基础。琼林村的珞巴族基本都会珞巴话,部分人会藏语,但是不同年龄段的人掌握的程度不同。总的来说,老人一般只会讲珞巴话,有的能听懂一点点藏语;与之相反,年轻一辈和小孩能熟练掌握藏语,只有部分人会珞巴语。珞巴族的内部交流是珞巴语和藏语交叉使用。目前,他们意识到传承语言的重要性。村里有一个叫林东的年轻人,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现在米林当公务员。自愿承担起传承语言的责任,着手编著珞巴语教材。由于没有文字,他计划用藏汉对照的方式编著。南伊小学目前没有开设珞巴语课程,希望林东的教材早日编著完成,促使学校开设课程教珞巴语,使其得到更好的传承。可以看出,他们很看重自己民族的语言,深知语言是维系民族生存和发展的纽带。

(三)民族精英

林聚任认为农村精英分为四种类型:政治精英、经济精英、文化精英以及社会精英[6]。每个少数民族在从传统向现代化转变的过程中,民族精英的作用都是不言而喻的。珞巴族是一个长期生活在喜马拉雅南麓的山地民族,新中国成立以后,珞巴族人民实现了当家做主的愿望,走上了社会主义的新道路,一些民族精英也应运而生。笔者认为琼林村民族精英非亚依和达娃莫属。

亚依是珞巴族著名的舞蹈家,在13岁时被西藏歌舞团选中,送到中国舞蹈学校学习了5年。后又在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进修编导专业,并在各类剧目中多次担任独舞、双人舞、领舞等角色。她所创作的作品很多,其中歌舞《大雁颂》荣获全国文化新剧目奖和珠穆朗玛文学艺术奖;双人舞《珞巴人的刀》在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舞蹈大赛中荣获创作一等奖;三人舞《彩蝶戏鼓》、《珞巴之春》在全区舞蹈比赛中荣获创作二、三等奖等。她不仅让其他民族更加了解珞巴族的文化,还多次出访欧美等许多国家,向其他国家展示我国少数民族的文化的博大精深。

达娃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80后农民,如今已是当地响当当的“致富明星”。這都是因为近年来琼林村开发了旅游业,他不仅自己经济收入提高了,还带动村民一起发展旅游业,一心一意为当地乡亲们谋利益,让许多村民一同走上了致富之路。2012年,琼林村被评为南伊珞巴民族乡第一个“万元户村”。

显而易见,在向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民族精英作为民族代言人,向世人展现了本民族的精神和文化,让更多的人了解珞巴族及珞巴族独特的文化。他们得到了国家和民族的认可,同时他们自身也非常认同自己的民族,认同自己民族的文化。

结语

在现代化和全球化的背景下,一个民族可能自愿或被迫的抛弃一些原有的文化特质,当然也会得到一些新的外来文化。少数民族地区民族旅游业的兴起与发展,给少数民族带来了经济效益的同时,也会导致当地的一些特色文化、民族认同感以及价值观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本文的琼林村珞巴族在发展的过程中,日常生活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是并没有完全摒弃原有的传统文化,而是以其他形式保留了部分传统文化,尤其是对自己民族的认同感非常强。他们既表现出对现代化的渴求,同时又部分的延续着传统的文化。但是这并不矛盾,只是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不能忘记自己的根,不能丢掉对本民族的认同,只有这样才能促进各民族的共同发展和进步。因此,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要注重对少数民族文化旅游资源的保护性开发,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在发展民族旅游业、传承和保护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认同感之间找到平衡点与契合点。在保证经济效益的同时,扩大社会效益的影響,推动少数民族地区旅游业健康稳定的发展。

参考文献:

[1]新华字典,商务印书馆,1998年。

[2]陈国强主编:《简明文化人类学词典》,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

[3]蔡光洁:《珞巴族传统文化及其生存现状考察——从西藏米林县琼林村的旅游开发谈起》,《西藏大学学报》,2010年第2期。

[4]关东升主编:《中国民族文化大观·藏族、门巴族、珞巴族》,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年1月。

[5]刘芳贤:《珞巴族社会历史调查》,西藏人民出版社,1989年。

[6]林聚任:《一个北方村落的百年变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

[7]李坚尚、刘芳贤:《珞巴族的社会和文化》,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2月。

[8]龚锐、晋美:中国民族村寨调查丛书《珞巴族——西藏米林县琼林村调查》,云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7月。

[9]《珞巴族简史》编写组:《珞巴族简史》,民族出版社,2009年5月。

[10]西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编辑组:《珞巴族社会历史调查》(一)、(二),民族出版社,2009年6月。

[11]周云水:《当代西藏米林珞巴族社会变迁的人类学考察》,西藏民族学院学报,2006年第6期。

作者简介:

李锦萍(1987.1-),女,汉族,四川广元人,硕士研究生,四川华新现代职业学院助教,研究方向:民族旅游、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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