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位作家文笔赏析：让你的修辞裁纸成窗

禹茜茜

修辞应是文字的写真，比素颜呈现出来的句子更加秀色可餐。惊艳的修辞公诸于世的时候，不再是被广泛使用的修辞中的“熟脸”，是春夏中的一抹新绿，笔端下寻寻觅觅，才蜿蜒而出，翻手苍凉，覆手繁华。好的修辞像剪纸，“咔嚓”两刀修剪，一扇纸窗便栩栩如生地打开，透过它释放更广阔的风景。6月，中考即将来临，作者赏析了十位作家裁纸成窗的修辞，送给辛勤备考的考生。

“他有时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的星斗：夏日晴空，月朗星疏。随后他保持着沉默，似乎在谛听如猛兽般活跃在深夜发出的脚步声。”——加西亚·马尔克斯《枯枝败叶》

55岁那年作者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从这年的时光开始倒退15年，《百年孤独》问世，再倒退12年，《枯枝败叶》出版。马尔克斯说，从写《枯枝败叶》的那一刻起，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作家，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他描写人沉默，不說他安静，不说他心如止水，他在间接地问读者一件事：如果你在深夜里知道猛兽正靠近，你敢发出声音吗？

“警卫到处都是，他们身上的灰色制服让皮特想起了格兰奇之家的走廊——那是种能吞噬所有欢笑和生机的颜色。”——嘉玛·梅莉《剩余人·重生》

作者是学哲学出身的英国资深记者，“剩余人重生”系列是她的青春文学处女作，书中情节精彩，悬念迭起。描写警卫带来的压抑感，一般作者会直接描写他们的神情、言语，而梅莉从他们身上的细枝末节着笔，把象征职业的制服的颜色，在他人思绪中钩织，用具象的颜色写出警卫带给人的抽象的情绪。

“尽管我们缺点很多，困难重重，却一直奋勇前进，我们就会常常发现，我们虽然摇摇晃晃逆风作着之字形航行，也比那些扬帆掌舵顺风而驶的人走得更远，而且，一待你与别人并驾齐驱，或者甚至超过了他们，就会真实地感觉自身的价值。”——小仲马《茶花女》

一个“之”字，象征着逆境的曲折迂回，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描写功力。

“根是地下的枝，枝是空中的根。”——泰戈尔《飞鸟集》

浑然天成的自然现象，它一直存在着，但只有泰戈尔发现了宇宙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并且记录为文字，足见他的观察力非凡。

“他的心境和苦熬着的日子，仿佛和他白天坐在那只搁浅了的桦皮船里一样，困在枯干的沙滩上。”——贾非《冰雪摇篮》

作者在写人的心境时，拿他曾经的经历做比喻，是贴切而有说服力的，这样丝丝入扣的心路纪实读来极具真实感，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

“永不，是一种凛冽和寂然，似风中发出的裂帛之声，刺啦之间，看到决绝。”——雪小禅《小喜》

作者的一位朋友说，我永不再爱。作者感慨于这样的决绝，这样的两个字之于风声，藏于毁灭。作者把物象和心象作了类比，也是高明的情景渲染。

“小时候恐怕是人生的第一层漆。现实种种，总在不经意间，被一些极细微的情感刺破，褪去光鲜，透过伪装，露出底色。”——林特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人生有很多层漆，它们分别镀着人们包裹自己的、不愿透明自己人生的保护色，然而，在内心深处，我们渴望被理解，可残酷的现实总是挑破隐藏、掩饰自己的人。作者用漆和底色，来诠释这样的人生通则，直击心房。

“每一个白天都是刷进鬓角的一抹白漆。每一个夜晚都是灌进心口的一股冷墨。”——郭敬明《下一站·法国南部》

无数次白天的劳碌让人鬓染霜花，冷言的墨笔每到夜晚就格外刺痛心口的余悸。意象华美或冷艳的比喻一向是作者抒写他心网最柔韧的蛛丝。

“干干净净的日子，响着泪水。倾诉的声音，生长在枝头。檐下的水滴，如一件件心事，痛苦地沉落。眼睛，迷蒙了，如一潭失去流泉的死水，或睁着，或闭着……”——徐世清《田野的风》

读完这位安徽诗人的句子后，发觉日子竟也可以发出声音，声音也可以生长，奇幻的比喻，叫人眼前一亮。水滴无尽，心事亦无穷，水滴也如人一样痛苦，眼睛也如死水一样或睁或闭，这是物比人和人比物的双重意境组合，足见作者之用心。

“山樱花树的香气流淌在公路上——真是浓稠啊，我几乎能看见花香匍匐在地上，滚动着，四处奔溢的样子。一直到第二年、第三年，当我在这个时节走在那条路上，意念中仍然能闻到那种沉甸甸、不肯散去的香气。”——项丽敏《春天的几个瞬间》

花香流淌、匍匐、不肯散去，是把香气比物、拟人，构成词意丰富的描写画面。花香本无重量，而“沉甸甸”写出了具象感，叫人隐约看见它在作者记忆里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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