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宋初绍兴府宗室的历史考察
2022-06-23朱国兵
朱国兵
(中央民族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北京 100081)
宋朝的宗室主要是指宋太祖、宋太宗、魏王赵廷美三兄弟的子孙。北宋时期,在生计和居住方面,宗室所需全由朝廷供给,并聚族而居。在管理方面,朝廷先后设宗正寺、大宗正司、南京外宗正司和西京外宗正司来管理日益繁衍的宗室。靖康二年(1127)二月,北宋覆灭。同年三月,“金人来取宗室,徐秉哲令坊巷五家为保,毋得藏匿。开封少尹夏承力争不听。添差少尹余大均主其事,前后凡得三千余人,秉哲悉以使引押赴军前”[1]79。金人此举使得在京宗室所剩无几,大部分被迫举宗北徙。残存的近属宗室跟随着朝廷或孟太后辗转流徙于南方。居于西京和南京的宗室虽幸免于难,但同样也随着朝廷的南渡开启了南迁之旅。
其中越州(绍兴府)因宋高宗的驻跸,一批宗室跟随而至。在南宋定临安府为行在后,绍兴府逐渐形成了一个宗室中心。囿于史料,学界对绍兴府宗室并无专门的研究,若有涉及,多是一笔带过。如何兆泉的《两宋宗室研究——以制度考察为中心》对绍兴府宗室也只是简要论及[2]59。美国学者贾志扬在《天潢贵胄:宋代宗室史》中谈到:“风景如画的绍兴是另一处宗室中心。许多不住在临安的南班宗室把家安在那里。”[3]149但是他并未对居住在绍兴府的宗室的具体情况展开论述。晁根池在《宋代宗室居住问题述论》中也只稍稍论及了绍兴府宗室的居住情况[4]37-51。本文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爬梳相关史料,试图回答以下问题:南宋初寓居在绍兴府的宗室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对当地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朝廷如何管理这些在地宗室?
一、宋宗室寓居绍兴府的状况
建炎四年(1130)四月,宋高宗一行驻跸越州。跟随高宗至越州的宗室并不多,虽然史书中没有记载具体的数目,但根据靖康年间宗室的去向便可知一二。
其一,居住在都城开封的近属宗室几乎被金人举宗掳走。当时金人是按玉牒取人,虽有漏网之鱼,但微乎其微。如清末丁传靖所言:“靖康之变,金人欲尽得宗室。献计者谓宗正寺玉牒,可按名而得。酋长立命取之。吏持至,适酋有事暂去,户部邵泽民溥索观,每三两板,掣其一投之火,叹曰:‘不能遍活也。’”[5]115
其二,管辖诸多南班、近属宗室的大宗正司没有跟随着朝廷中枢(1)南班宗室指的是授南班官的宗室,景祐二年(1035)十月,朝廷举行三年一次的南郊大礼,是年郊祀天地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由此宗室诸子多有诉请,纷纷上表乞求推恩。仁宗不但允许宗室各以覃恩迁官,而且对宗室授官制度作出了重大调整。景祐新制的核心内容是将宗室官衔全部改换为南班官(即环卫官),宗室原先担任诸司使以下至右班殿直等武阶者,依其品秩高低,一律换作诸卫将军、太子右监门率府率等官。(何兆泉《两宋宗室研究——以制度考察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第215页。)。建炎三年(1129)七月,知大宗正丞洪子阳上言朝廷,希望前往建康府与中枢会合:“在京南班宗室前往东南择宽广州郡置司居住,本司遂陈乞前来建康府。当时随逐本司南班宗室共三十余员,其余愿留京师者,朝廷亦许之。”[6]3575建炎四年六月,高宗一行尚在越州,而大宗正司已移往广州[6]3575。
其三,建炎三年,五服以外的南外宗正司管辖的宗室徙居泉州。据贾志扬研究,泉州的南外宗正司辖下有300多名宗室,规模是最大的[3]149。绍兴元年(1131),西京外宗正司管辖的宗室徙居湖州,绍兴五年(1135),最终徙于福州。由此可见,跟随着高宗前往越州的宗室数量非常之少。然而这寥寥无几的宗室,其所需的供给却不少。
1.宗室的生计状况
由于宋朝对全国宗室实行由国家全部供给其衣、食、住的制度[7]259,所以跟随高宗到达越州(绍兴府)的宗室同样也是仰食于朝廷。在当时战争频仍、漕运不通的情况下,越州承担着主要的供给。绍兴元年八月,中书门下省奉诏:“其穷乏懦善不能自存者,令越州契勘见在员数,有官者按月帮支请给,无官者逐月量给朝廷钱应副养赡。”[6]140从诏书中可以看出,朝廷给在越州贫穷的宗室分有官和无官两种分别供养。那么,具体给予多少物资呢?中书门下省是这样安排的:
今欲将有官宗子请受,见住行在人令越州按月支给,无官宗子、宗女、宗妇令越州于上供钱内取拨钱一万贯、米三千石接续应副。其行在有官无官人钱米,委添差钤辖仲蒸专一帮勘检查。[6]140
中书门下省根据旨意令越州每月支给已授官的宗子俸禄,具体多少已不可考。不过,可以参考大中祥符年间对近属宗室的赐俸数额:
(大中祥符)四年五月十二日,增皇侄已下俸月十千。先是初授官俸三十千,稍加五十斤,再加七十千。[6]100
从这可以看出授官的宗子俸禄平均可以达到八十千(80贯),以此估计此时寓居在绍兴府的授官宗室其月俸不出这个数目。除去有官宗子外还有无官的宗子、宗女、宗妇,这类人群同样也是由朝廷供养,中书门下省根据旨意令越州在上供钱中拨钱一万贯、米三千石供给无官宗室。这些数字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将其与当时的军费作一对比便能理解。
以南宋初知荆南府刘锜招的精锐军效用军为例。绍兴二十九年(1159),刘锜招得效用军三千人,并将其分为三等。他们的俸禄是“上等三分,月支钱九千,米九斗;中等三分,月支钱七千;下等四分,月支钱六千,米皆八斗”[1]3507。通过对比,可以发现一个授官宗子的月俸禄抵9名效用军的月俸,无官宗室群体一个月的俸禄抵1111名效用军的月俸。
虽然无官宗室群体的月俸是由上供钱中拨取,但结合当时处于战争年代,且漕运不畅的情况,这些月俸基本上是由绍兴府承担。通过以上分析,宗室的突然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绍兴府的负担。但是,随着朝廷中枢的离开,留在绍兴府的宗室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对绍兴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呢?
随着时局的稳定和南宋朝廷安于江南,在生计方面,寓居绍兴府的宗室生计得到了保障,朝廷的大部分恩赦也都会照顾到这一群体,他们的待遇与行在宗室不相上下。这可以通过当时的诏令看出。
朝廷的恩赏使得宗室不至于穷困潦倒,缓和了其大肆与民争利的矛盾。通过爬梳文献,绍兴府的确没有出现宗室欺压乡里以及向地方守臣施压的记载,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断定绍兴地区的宗室就一直循规蹈矩。然而,宗室的另一个中心——泉州却出现了欺压乡里的情况。如朱熹所记:“南外宗官寄治郡中,挟势为暴,前守不敢诘。至夺贾胡浮海巨舰,其人诉于州、于舶司者三年不得直。”[8]4144由此可以看出,寓居在绍兴府的宗室日渐安定,生活步入正轨,享受着特权和履行该有的义务。
2.宗室的居住状况
除了生计方面,寓居绍兴府宗室的居住情况如何呢?宗室的到来,朝廷该如何安排这一群体的住处,绍兴府是否和北宋的都城、辅郡一样建有睦亲宅、广亲宅这样的宗室聚居区呢?晁根池认为,绍兴年间(1131—1162),另有部分宗室近属集中居住于行在近旁的绍兴府[4]45。但他没有提供相关论据。揆诸史料,几乎不见关于绍兴府宗室建宅聚居的记载(3)贾志扬也注意到了这一问题,他在分析赵子偁建议高宗于各地建敦宗院的奏疏时,认为建设敦宗院的建议被接受了,但是没有材料表明它是否曾经实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诸路敦宗院的记载(贾志扬《天潢贵胄:宋代宗室史》,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43页)。。那么,宗室是怎么居住的呢?其实在绍兴初年,宗室大多居住在寺庙当中。高宗驻跸越州后,在安排跟随者的居所时,是“凡空第皆给百官寓止”[9]7171。高宗虽未明确论及宗室,但通过之后的奏疏可以窥知当时的居住情况。绍兴二十七年(1157),校书郎张孝祥在向高宗上《乞不施行官员限三年起离僧寺寄居札子》中讲到,很多南渡士人,包括宗室皆暂住于寺院:
臣伏见指挥,臣寮陈请,州县僧寺,官员见住者,限三年起离。今来将已限满。臣窃惟朝廷,住卖度牒之久,僧徒寖少,所在佛屋,例多空闲。往者中兴之初,西北士人渡江,尝有指挥,许于僧寺安下。休兵以来,虽间亦自造住屋,然其间实有穷困者,卒岁之计,犹且不给,岂有余力,可以买地建宅?今缘年限将满,僧徒渐敢无礼迫逐,或结托官吏,迫以威势。流落之士,极为狼狈。臣又闻绍兴府、福州、泉州宗司,及南班宗室,皆在僧寺。格以新制,则此官府,亦合迁起,别行营缮。[10]596-597
根据张孝祥的札子,宋廷南渡之后,北方士人到了南方,由于贫困等原因,多寓居于各州县的寺庙之中。然而,僧徒却勾结官吏要求寓居的士人限三年搬出寺庙,使得士人狼狈不堪。除了士人以外,南渡的宗室同样也是寓居在僧寺当中。如果朝廷行三年起离之制,地方州县就必须得为宗室营建住宅。这对地方州县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而且还得骚扰百姓。所以张孝祥建议高宗不施行限三年起离僧寺寄居之举。其实,张孝祥的出发点是同情士人被赶出僧寺,故借各州县难以安排宗室居住问题来向高宗请恩。由此可以知道,不管是五服外宗室还是南班宗室,他们南渡之后大多是暂住在寺庙。
具体到绍兴府的宗室,他们是否也暂住在寺庙当中呢?答案是肯定的。朝廷为宗室女秦、鲁国长公主所选的住所便印证这一点:
绍兴六年五月九日,秦、鲁国长公主奏:“久远宫庭,今自闽中至信州,欲权寄家衢州,止带儿孙赴行在朝见。”诏令绍兴府居住,仰守臣踏逐寺院安泊;其朝见一节候到绍兴府具奏听旨。续有诏:大长公主远涉劳顿,可免朝见。如有申请事件,开具奏闻。[6]188
秦、鲁国长公主是宋仁宗之女,绍兴六年这次赴行在朝见,高宗将其一行安排在绍兴府的寺院之中。《嘉泰会稽志》也记载了秦、鲁国长公主所居之处的具体地址:
善法院,在府东南四里二百二步。晋天福七年,吴越建,为尼院,号永宁。本朝大中祥符初,改今额。熙宁八年,并尼入大庆,以为僧院。绍兴初,秦、鲁国贤穆大长公主寓第院中,掊地得金涂铜塔。[11]6824
南班宗室在外居住人,若非换官,其出入并依在宫法。今在外各无门禁,欲望今后外居南班宗室,有犯约束,取旨拘收,入宫居住。如情理稍重,奏裁。[6]1578
具体到绍兴府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皇叔祖、华容军承宣使、提举隆兴府玉龙观赵士洪向孝宗上言:“已得指挥,令久任宫观,绍兴府居住。比来愈衰,伏乞依旧久任宫观、任便居住,请给衣赐并乞于所在州军帮勘。”[6]162孝宗欣然批准了他的请求。
此外,恩平郡王赵璩也是独立居住在绍兴府。这是仁宗之后所罕见的。绍兴三十年(1160),高宗在立普安郡王为皇子之后,“如恩平郡王璩,亦与少恩礼,令判大宗正事,置司绍兴府”[1]3560。乾道六年(1170),赵璩在除任醴泉观察使后,朝廷任其择地居住,但他还是选择依旧开王府于绍兴府[6]164。
二、绍兴府大宗正行司的兴废
绍兴府大宗正行司是绍兴初年由大宗正司分司而来。关于大宗正司在北宋年间的设置和职能,何兆泉《两宋宗室研究——以制度考察为中心》有详细的考订[2]59,此处不再赘述。北宋灭亡之后,大宗正司也随同朝廷中枢一并南渡,寓司于南方各州县。其迁徙的路线是江宁府—虔州—广州—临安府:
(建炎三年四月)十四日,知大宗正事仲琮言:“昨因皇帝驻跸南京,即令本司先次敦率南班宗室渡江,前来江宁府权行置司。契勘江宁府边江疆界,逐时兵马往来驻扎,少得系官屋宇,见今宗室分拨在寺舍居止。缘本司所管宗室类多南班近属,伏望特令于僻静去处如本路信州或江西路虔州权行置司,令宗室往彼居住。若谓环卫官不当远去阙庭,即乞依已得指挥,令臣选择老成有德行者十数人,留行在以奉朝请。其家属除愿留自随者外,其余只令与众宗室于所指州居住。所有宗室并本司官吏请给等,并乞依昨来移司江宁府已得划一指挥。”诏依,令虔州置司。[6]3574-3575
从史料中可以看出,宋高宗在南京应天府登基伊始,就安排大宗正司南渡。大宗正司首先抵达了江宁府,并打算在此置司。但是江宁府濒临长江防线,空的官舍都有官兵驻扎。南班宗室只能纡尊降贵,居于地方寺庙。故大宗正司官员选择了在僻静的虔州置司。尚未至虔州,大宗正司官员却发现情况并非预想的那样:
(建炎四年)十月十二日,大宗正行司言:“近被旨虔州置司,切虑到彼,官司无凭应副,道路迢远,难以旋行申请。候到吉州,或体访得虔州若有瘴气,或有盗贼逼近,欲乞临时择稳便州府逐急迁移前去,其宗室并官吏等请给,令本路转运司并本州应副。有旨并依。先据知虔州守卒亲来报虏骑已至万安县,州民惊扰,势相逼胁,虑有不测,本司已往广州置司讫,其宗室并本司官吏等请给、屋宇等,令本路转运司并所至州府,并令应副施行。”从之。[6]3575
从材料中看,大宗正司一行抵达吉州时,先行者察访到虔州有瘴气,且有盗贼逼近,不宜置司。同时,金人也察觉到孟太后打算和宗室在虔州汇合,金人先后攻破洪州、太和县,步步往南逼近。加之供求矛盾,护卫军士与地方士庶相争,骚扰不断。大宗正司不得不退往更安全的广州,最后置司于广州。
1.大宗正司置行司于绍兴府
随着政局的稳定,朝廷定临安府为行在,诸项宗室制度开始恢复。于是,绍兴三年(1133),宋高宗下诏:“太(大)宗正司自广州还行在。以嗣濮王仲湜兼判大宗正事。奉濮安懿王神主及诸宗室俱行。”[1]1227大宗正司在绍兴三年置司于行在临安府之后,终南宋不变。那么绍兴府大宗正行司是何时设立,因何设立?
何兆泉认为,绍兴三年,新设绍兴府大宗正司,分寓南渡宗室[4]56。但事实是:绍兴元年,因绍兴府宗室亟需专门机构管教才设的大宗正行司。在北宋时期,这种事务是由大宗正司来统管,但当时却是由中书门下省兼管:
(绍兴元年八月)十七日,中书门下省:“奉诏:‘宗子不循理者,付有司鞠治,当重行诫约。其穷乏懦善不能自存者,令越州契勘见在员数,有官者按月帮支请给,无官者逐月量给朝廷钱应副养赡。如违令,御史台纠劾。仍于尊长中选其可以服众者权行主判,专务钤束。在外者令有司措置以闻。’今欲将有官宗子请受,见住行在人令越州按月支给,无官宗子、宗女、宗妇令越州于上供钱内取拨钱一万贯、米三千石接续应副。其行在有官无官人钱米,委添差钤辖仲蒸专一帮勘检察。其在外有官人及孤遗钱米,下诸路转运司措置应副。”从之。[6]140
中书门下奉高宗的诏书,即要严加看管不循理的宗室,救济贫穷懦善的宗室;高宗还要求中书门下实事求是按照旨意办事。根据中书门下省的反馈,的确是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好了,针对不同的宗室群体都有不同的援助。朝廷在流徙时期,中书门下兼顾宗室事务倒也说得过去。但政局一旦稳定下来,政务庞杂,中书门下难免不能兼顾。这就需要专门的机构——大宗正司来管理这些宗室,于是:
绍兴元年十月九日,中书门下省言:“大宗正司见在广州,西外宗正司已移司湖州,南外宗正司见在泉州置司,所有行在宗子见今无官管辖。”诏行在权置宗正一司,差赵仲蒸权行主管。[6]3575
根据中书门下的上言可知,绍兴元年各司的情况是:大宗正司置司广州,西外宗正司已移司湖州,南外宗正司置司泉州。但是宋高宗一行已经暂时驻跸在绍兴府,跟随而至的南班、近属宗室无官管辖。鉴于对宗室严加防范的祖宗家法(4)关于宋代对宗室防范的祖宗家法,可参看张邦炜《宋代皇亲与政治》(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9页)中的相关论述。,故宗室管理机构不能缺失。于是在绍兴元年十月,宋高宗下诏在当时的行在绍兴府设立宗正行司,差遣位高属尊宗室武翼大夫越州兵马钤辖赵仲蒸权行主管[1]1007。次年,朝廷离开绍兴府驻跸临安府,而大宗正行司继续留下管理寓居绍兴府的宗室,直到乾道七年(1171)省罢。
2.绍兴府大宗正行司的省罢
乾道七年省罢绍兴府大宗正行司的主要原因是近属宗室的日渐稀少,管理机构无人可管。其中近属宗室稀少的原因:一是靖康之难时,濮王一系在京宗室被金人一网打尽;二是仅存近属宗室后世逐渐出五服之外;三是皇室子嗣凋零,宋高宗没有子嗣,宋孝宗只有魏惠宪王赵恺、宋光宗赵惇二子。
礼部、宗正寺讨论,令本司于绍兴府行司南班宗室内选择可赴朝参之人。缘人数稀少,难以选择。今于在外南班宗室,有静江军承宣使士嵰、清远军承宣使提举祐神观不怞可以趁赴朝参,乞先次发遣。[6]156
根据大宗正司上言,时过18年之后,绍兴府大宗正行司已难以选择合适的南班宗室调往临安府朝参,只能发遣在外的南班宗室,可见近属宗室凋零至此。从这种情况来看,由于南班、近属宗室调往临安府,绍兴府剩下的大多是五服以外的宗室。故绍兴府大宗正行司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绍兴三十年(1160)春,恩平郡王赵璩出居,迁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开府于绍兴府,也就是说今后赵璩兼管绍兴府宗室。由此,恩平郡王府与绍兴府大宗正行司职能出现了重叠。况且绍兴府近属宗室日渐凋零,着实毋须由两司共管。故乾道七年,时任丞相虞允文上言:蜀地宗子日益增多,无大宗正司管理。宋孝宗即打算将绍兴府大宗正行司移往成都,但最终却未成行[12]58。不过,裁撤绍兴府大宗正行司势在必行。在当年五月,孝宗坚决地认为虽然未能迁大宗正行司去成都,但绍兴府大宗正行司必须得省罢[12]59。于是在乾道七年十月,绍兴府大宗正行司与临安行在大宗正司合流,退出了历史舞台。
三、结语
靖康之变后,宋朝宗室颠沛流离,辗转流徙于洪州、虔州、广州、福州、泉州、越州等地。其中,西外宗正司和南外宗正司管辖的皇室远支宗室最终迁于福州和泉州,形成了两大宗室中心。因为两外宗室在南宋较为活跃,留下了诸多记载,所以学界的研究也颇多。然而,还有一部分在靖康之变中幸存的宗室跟随宋高宗辗转来到了绍兴府。这批宗室在绍兴府的情况如何,对此学界着墨不多。本文梳理了绍兴府这一批宗室的情况。在生计上,随着时局的稳定和南宋朝廷安于江南,他们享有与行在宗室同等的待遇。在有赏赐的情况下,他们未因经济困难骚扰绍兴府。在居住上,朝廷并没有在绍兴府建宗室聚居区。绍兴府宗室的居住情况是:部分贫困或无官的宗室暂住寺庙中,授官的宗室则是独立居住。由于这些在外独立居住的宗室出现了不循法、救助困难等问题,中书门下难以兼管。而专职管理机构大宗正司此时寓于广州,于是宋高宗在绍兴府设大宗正行司。但随着近属宗室日渐稀少,影响到了朝参列班,故朝廷将绍兴府宗室调往行在。这导致了绍兴府大宗正行司无人可管。鉴于此,在恩平郡王开府绍兴府后,宋孝宗最终将大宗正行司裁撤。本文基于传统的文献史料对绍兴府宗室的情况作了述论,但实际情况并不止于此。今后还有待新史料和新方法来对绍兴府宗室展开相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