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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直接投资与全球价值链攀升

2022-06-23沈坤荣刘铭丞

经济与管理研究 2022年5期
关键词:不确定性价值链政策

刘 宇 沈坤荣 刘铭丞

内容提要: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能否推动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GVC)中高端,是开放的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亟需破解的问题。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不确定性的冲击深刻影响着企业对外投资的战略和决策。本文基于2007—2019年中国行业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和投入产出表数据,引入国内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变量,综合考察经济政策不确定冲击下,对外直接投资是否促进中国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研究结果显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了显著的GVC降级效应,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强化了这一负效应。分行业看,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拖累了中国全球价值链升级,且中国经济政策的调整波动对制造业攀升GVC起到了明显的抑制作用。因此,应当提升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质量和绩效,完善对外投资的经济宏观调控政策工具,积极布局自主安全可控的区域价值链,构筑促进和提升国内大循环的缓冲地带和外部环境。

一、问题提出与文献综述

高质量对外直接投资(OFDI)是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GVC)中高端的有效途径,也是为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新动能、拓展新空间和构建新格局的重要战略选择。2015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首次超过外商直接投资,标志着中国成为资本输出国;2020年,中国双向直接投资存量顺差为6 618.35亿美元,同比增长54.1%,连续6年保持2位数以上增幅[1]。这一趋势表明,国内要素禀赋结构出现趋势性变革,资本已经成为相对丰裕的生产要素,经济高质量增长的能力基础正在加速形成[2]。与此同时,随着信息技术革命的深化和交通运输技术的进步,跨国公司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实现生产和销售的全球布局,不断推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向区域化和多样化演进,促使当前全球经济治理格局出现重构的战略机遇期。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迟滞了世界经济复苏进程,不断加剧后金融危机时代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与博弈。2020年5月,党中央首次提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是党中央统筹两个“大局”做出的重大战略构想,成为新时代中国开展对外经济合作的根本方向。2021年11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出席第三次“一带一路”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对新形势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工作提出了更高供给质量和发展韧性的新要求,进一步明确了新时期“扎牢风险防控网络”的新的主要任务。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中国企业如何有效应对不确定风险,以高水平对外直接投资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附加值环节,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政府、企业和学界亟待破解的重要课题。

随着交通运输技术进步和信息通信技术革命的不断深化,资本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随跨国公司的跨边境贸易投资活动而实现自由流动,对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已有研究普遍认为,企业OFDI通过产业结构升级[3-4]、逆向技术溢出[5-7]、出口贸易创造[8-10]和市场竞争[11-12]等效应,促进母国经济增长。张宏和王建(2013)、杨连星和罗玉辉(2017)都通过实证研究证实了企业OFDI模式及其对全球价值链攀升作用,认为OFDI通过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推动GVC升级[13-14]。刘斌等(2015)从行业和企业层面研究发现,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促进了产品质量和功能升级,从而显著提高了价值链分工地位[15]。此外,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也显著促进了母国和东道国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16-17]。

在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推动下,以增加值为纽带、以中间品贸易为主体的全球价值链分工逐渐成为当今国际分工的主导形态[18]。伴随着国际分工在生产环节和工序上的不断深入和细化,企业通过OFDI能否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也不断受到学界关注。企业是否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一般可以从出口前和出口后两个视角进行考察。出口前视角基于产品生产过程中各环节的增加值核算,根据中间品出口占比[19]、产业出口上游度[20]、前向和后向产业关联度[21]、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22-23]等指标,衡量某产业或某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的相对地位;出口后视角则从出口产品的技术复杂度[24]、生产率水平[25]、单位价值和市场份额[26-27]等方面入手,观察产品在一定时期内的变动趋势,进而判断该产品或该产业是否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

针对企业OFDI的全球价值链攀升的正向效应,学界并未形成普遍共识。第一,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行为会对国内投资产生替代作用,进而对国内产业发展和要素资源投入带来挤出效应[28],拖累国内产业的转型升级。第二,东道国排他性的政治、制度和文化环境的壁垒,在一定程度上会制约外国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因此,流向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投资可能导致价值链升级呈现负向或中性效应[29]。第三,边际产业转移引致的对外直接投资可能伴生产业空心化的外部效应[30],导致本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下降[31],对攀升价值链中高端造成负面影响。最后,发展中国家对外投资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越高,对国外链主企业的技术依赖就越强[32],因此越容易被低端锁定在中低附加值环节[33],不利于其分工地位的提升。

关于OFDI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的研究,现有文献较少涉及经济不确定性对这一效应产生的调节作用。2008年以来,世界各国深受国际金融危机及其衍生灾害的冲击。由于科技水平、全球化程度、制度变迁和国家实力消长的伴生作用,相比于1929—1933年经济大萧条,此轮危机持续深化和次生演变所带来的技术变迁冲击、贸易保护抬头、民主政治倒退和国家利益再分配,对世界经济的深远影响难以估量[34]。特别是2017年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实施了一系列保守主义和保护主义的政策,单方面挑起无差别的经贸摩擦,加剧了世界对于政策不确定性的普遍担忧。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剧,新兴市场经济体面临疫情恶化和来自发达国家金融约束的双重打击,世界经济复苏前景日益分化。随着新一轮技术革命的进一步扩散,尤其是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数字经济对传统产业的渗透,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由封闭状态逐渐向其他梯队的国家开放[35]。原有的以发达国家消费、新兴经济体生产、资源国支撑的传统全球价值链治理格局正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36]。因此,在后金融危机和后疫情时代叠加的环境下,如何促进企业有效应对不确定性冲击,通过更高质量的对外直接投资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拓展新空间、提供新动能,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本文将基于行业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和投入产出表数据,构建OFDI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模型,并引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变量,综合考察国内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冲击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是否显著促进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环节。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一是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使用最新的世界投入产出增加值数据和前沿的GVC分工测度方法,对2007—2019年中国企业OFDI带来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进行检验;二是间接拓宽了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因素和实现路径,引入了国内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外生冲击,从理论和实证上对OFDI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效应进行校准调节。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021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当前“我国经济发展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与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外部环境更加复杂多变且充满不确定性,给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巨大挑战。在百年变局加速演进的背景下,如何精准识别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给中国企业“走出去”带来的负外部性,有效规避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活动中的风险点和危险源,助力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生产服务环节,是事关“扎牢风险防控网络”、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大课题。据此,本文将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EPU)对企业OFDI活动的调节效应入手,进一步剖析对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作用机制与路径。

(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对外直接投资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是经济不确定性的主要来源,指市场对当前的经济政策调整无法做出准确预测,进而影响市场主体经营的政策环境[37]。一般来说,政府经济政策的不可预测性越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就越大,对市场主体行为和决策的影响就越深刻。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含义,应当包括政府是否调整经济政策、何时调整经济政策、如何调整经济政策、调整经济政策产生何种影响的不可预知性等方面的内容。已有文献中关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度量问题,部分学者尝试采用地方官员变更[38]、领导人更替[39]、行业波动指标[40]等方式进行测算,但这些方法在代表性、连续性、稳健性上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缺陷。而贝克尔等(Baker et al.,2016)基于新闻媒体报道中关键词出现的频次,构建了一套月度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标体系,较好地反映了各国经济政策调整带来的政策环境波动情况[41]。

近年来,部分学者开始关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投资与创新的作用机制,但结论并不一致。一般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增强会抬高新信息搜寻获取的期权价值[42],提升企业追加投资的机会成本[43],增加其他金融资产配置的风险溢价[44],从而限制企业开展创新投资,延缓通过提高产品技术含量和附加值实现GVC攀升。从价值链上下游联动关系来看,吴力波等(2020)利用空间杜宾模型验证了这一效应,结果显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显著抑制了企业创新活动,且下游环节所处政策环境的不确定性增强会明显抑制上游环节的创新投入[45]。部分学者在研究中也得出二者之间为正效应的结论。孟庆斌和师倩(2017)通过对中国上市公司数据进行经验检验,认为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能够敦促投资的增长[46]。顾夏铭等(2018)提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创新产生的激励效应与选择效应,从机制上指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有正向影响[47]。何等人(He et al.,2020)通过月度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检验中国创新投入绩效发现,以2008年为分界线,金融危机之前的不确定性因素能够引致更多企业创新,而其后却会对企业创新产生不利影响[48]。

(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全球价值链攀升

已有研究大多集中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和投资活动的作用问题,而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以及是否引致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效应,则鲜有文献进行探讨。

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企业根据部分生产服务环节降低成本和拓展市场的动机,基于比较优势和规模经济的跨边境匹配进行全球生产布局。下游环节通过吸收中间品进口获得上游先进技术溢出,大大降低了创新研发的投资成本。伴随着技术转移,知识、人力资本、管理经验等高端要素不断优化重构,企业自主创新的能力不断提高。但东道国市场在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因素的交互作用下,难免催生出制约国外资本通过学习模仿到自主创新获得垄断利润的制度环境。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不断增加,阻碍了企业追加创新投资和技术学习的意愿和动力,进一步削弱了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能力和竞争力。

在跨国公司的推动下,现有国际分工体系被解绑成为一条以比较优势为边界、以价值创造为纽带的增加值链条,其上的各个环节凭借差异化的成本优势、配套集群设施以及倾斜的政策环境,吸引着全球生产要素不断汇聚。中国全面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不仅要充分发挥国内的要素红利,还可以通过双向投资获取高附加值溢出的人才、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等创新要素,促进生产创新要素在各个国家按照市场需求的合理分配和创新资源在价值链各个环节的集聚。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升高,往往通过约束高端生产要素的趋利流动而限制企业要素结构优化的能力和动力,导致企业无法通过产品及产业升级实现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攀升。

嵌入全球价值链程度越深,就会面临更加激烈的全球市场竞争,可能会受到东道国相似产品的严峻挑战。由于贸易壁垒、产业竞争、消费者粘性、运输成本等因素,母国产品如果与东道国本土产品同质同构,这将对开辟海外市场构成极大困难。因此,提高产品附加值,增加产品技术含量以实现异质化竞争成为发展中国家嵌入全球价值链后的生存之道。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凭借低廉的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以优惠的政策吸引跨国外商投资,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以不断对外开放促进经济持续增长。当前,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中国企业大多位于中间偏下的低附加值环节,同时受到了来自发达国家和新兴发展中经济体的双重挤压,抗风险能力较弱。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增大,不断抬高对外经济技术合作的风险挑战和机会成本,从而大大降低经济外循环的规模和速率,削弱了来自国际市场的投资竞争效应。

全球价值链攀升具有风险高、持续久、资金需求大等特点,融资约束往往是重要约束变量。嵌入全球价值链可以缓解融资约束,大大提升创新动力。从内源融资来看,对外直接投资使得企业能够通过国际市场购买中间品和其他廉价的生产要素,进一步压缩交易成本。同时全球价值链嵌入程度越深,市场规模得以迅速扩大,从而形成规模经济,降低创新的风险成本。就外源融资而言,一方面,企业可以凭借国际性订单等向国内外金融机构申请贷款,也可以向价值链上下游申请贷款支持;另一方面,嵌入全球价值链使得产品市场多元化、风险分散化,凭借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深度、地位向有关机构释放良好资质的信号,改善企业信用评级。通过内源融资约束和外源融资约束缓解,全球价值链攀升成本大幅降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提升使得金融机构风险偏好显著降低。

当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总量和规模上都实现了较快增长,但在结构上仍存在较大矛盾。特别是在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加剧的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促进固定资本形成、项目投资绩效回报与高技术溢出地区和高附加值产业分布上,仍然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因此,针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是否有效促进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攀升的问题上,仍然存在较强的不确定性。综合以上考虑,本文提出假设: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全球价值链攀升产生负向影响,且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对外直接投资的交互作用会强化这一负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本文主要考察经济政策不确定背景下,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是否显著促进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即综合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加权最小二乘法和固定效应模型等回归方法,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进行验证。此外,根据世界主要经济体代表的回归结果进行国际比较分析,并依据产业部类划分进行异质性检验,综合考察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条件下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的一般性和特殊性问题。本文设计的基准模型为:

GVCjt=α0+α1OFDIjt+α2CHEPUt+α3CHEPUt×OFDIjt+α4WLEPUt+

α5WLEPUt×OFDIjt+α6Controls+ηyear+ηsector+εjt

(1)

模型(1)中,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GVCjt作为被解释变量,表示某国家的行业j在t年度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其中j为行业变量,分别为c1—c35中的某一行业(1)亚洲开发银行多区域投入产出(ADB MRIO)数据库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原始数据,对62个经济体的35个行业门类的全球价值链数据进行汇总和测算。该数据库以国际标准产业分类(ISIC)3.1版为基础,对行业进行了重新整合划分,本文用c1—c35依次指代各行业。,t为2007—2019中的一年;OFDIjt表示某国家的行业j在t年度的对外直接投资金额;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为调节变量,表示某国家(或世界)在t年度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本文用CHEPUt表示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WLEPUt表示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故CHEPUt×OFDIjt和WLEPUt×OFDIjt是本文考察国内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调节作用的核心解释变量,当其系数显著为正时,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能够强化企业OFDI的GVC攀升效应,反之则对对外投资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起到抑制作用。Controls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分为行业控制变量和经济体特征变量;ηyear为年份的固定效应;ηsector为行业的固定效应;α0为截距项;εjt表示随机扰动项。为减少数据间存在的异方差性和多重共线性,本文在构建模型时对变量采取自然对数处理。

若本文假设成立,则模型(1)中主要解释变量(OFDI)的系数α1将显著为正,这说明对外直接投资量上升对中国价值链攀升有正向影响,存在激励效应。同时,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变量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变量与主要解释变量(OFDI)的交互项系数为负,这说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削弱对外直接投资对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的正向影响。

(二)数据处理

1.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取中国及相关国家2007—2019年时间序列数据,相关数据来源于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数据库(UNCTAD)和亚洲开发银行数据库。选取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作为被解释变量,选取行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OFDI)和各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详细变量说明与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与描述性统计

(1)被解释变量

本文使用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GVC),是基于国家-部门层面的总出口和总产出增加值分解框架,根据前向和后向产业关联度之比测算得出的GVC参与度指标,来描绘某国某产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相对位置。表达式为:

(2)

其中,GVC越大,说明该国家-产业的前向关联度高于后向关联度,更靠近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相对上游位置,所处的分工地位越低。反之,GVC越小,说明该国家-产业的后向关联度相对大于前向关联度,该产业生产最终产品及服务需要更多的中间品投入,在GVC上的相对位置接近下游,所处的分工地位越高。本文使用的全球价值链相对地位指数,其原始数据来源于ADB MRIO数据库,测算方法参考王等人(Wang et al.,2017)[23]对总出口和总产出增加值的分解框架,指标构建参考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RIGVC-UIBE)数据库(2)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Research Institute for Global Value Chains,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构建了一个基于原始投入-产出表和主流核算方法的UIBE-GVC指标体系。。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选取对外直接投资量(OFDI)及其与中国和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交互项(CHEPU×OFDI和WLEPU×OFDI)为核心解释变量。交互项系数反映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OFDI的GVC升级效应的调节作用。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数据来源于UNCTAD。

基于贝克尔等(2016)[41]构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的方法,本文选取《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作为新闻报道检索平台,构建了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CHEPU)。在数据处理上,根据同一报纸同月文章总数,对原始每月EPU计数进行缩放,将每个报纸的月度系列频率计数标准化,按月计算报纸标准化系列的简单平均值,最后将每个时期的指数值标准化为100的平均值。

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WLEPU)是21个国家(3)包括:澳大利亚、巴西、加拿大、智利、中国、哥伦比亚、法国、德国、希腊、印度、爱尔兰、意大利、日本、墨西哥、荷兰、俄罗斯、韩国、西班牙、瑞典、英国和美国。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加权平均值。其中,单一国家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由本国重要报纸文章中关键词的频率通过相应算法计算而成。这些文章包含与经济(E)、政策(P)和不确定性(U)相关的三个术语。每个月的国家EPU值与当月讨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本国报纸文章的频率成正比。为了构建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首先将2007—2019年每个国家EPU归一化为100的平均值;其次对国家部分缺失值进行插补,形成从1997年1月起21个国家月度EPU值的平衡面板;最后使用各经济体GDP数据作为权重,将21个国家EPU值进行加权平均,得到WLEPU月度值。

(3)控制变量

根据对已有文献的梳理,本文认为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相对变动受到国家-部门特征的影响。其中包括行业规模(Scale)、行业人均产出(Pro)、行业资本产出比(Cap_or)、行业资本劳动比(Cap_lr)、研发生产率(R&D)等特征变量,本文分别用各行业总产出、总产出与各行业从业人数之比、行业固定资本存量与行业总产出之比、行业固定资本存量与行业劳动力人数之比与研发投入占行业总产出比重来表示。其中,行业固定资本存量、行业劳动力人数、行业从业人员数量、行业总产出额均来源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中的社会经济账户(WIOD-SEA),中国研发投入比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其他国家研发投入比来源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数据库。

根据表1可以发现,当前中国全球价值链嵌入位置处于中间区域,距中高端环节仍有较大攀升空间。不同行业嵌入程度差距较大,指数标准差为0.738。同时,中国行业规模差异较大,行业规模的对数方差为0.437。由于行业异质性,各行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有一定差距。当前,由于创新发展战略的实施,中国研发投入比逐年上升,但相较于美国仍有较大提升空间,特别是部分行业差距较大。部分行业规模国际占比较大,为国际领军行业,也有部分行业规模效应仍然不足。由于各个行业自身特征、发展阶段、资源禀赋等不同,行业间人均产出呈现两极分化态势。部分行业生产效率居于世界先进水平,部分行业仍然存在资源利用率低、生产效率低等现象。对比各国EPU数值可以发现,2012—2019年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平均值在五国中处于中低水平,这说明近年来中国经济政策保持平稳可预测,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方差较高,这说明中国近年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波动较大。横向、纵向对比来看,当前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处于较高水平。同时,印度、巴西、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方差均高于美国、日本及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这说明发展中国家经济政策波动较大。

2.相关性分析

表2报告了变量相关性。

表2 变量相关性分析结果

资本劳动比与资本产出比显著正相关,因为资本劳动比越高,劳动生产率越高,从而导致资本产出比有所提升。同理,资本劳动比和人均产出率呈显著正相关关系。行业规模和投入产出比呈显著正相关,这说明规模效应在创新投资中有较强的正相关性。由此可见,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研发投入比显著正相关,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研发投入比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770和0.776,这说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可能促进国家加大研发投入。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高度正相关,这说明中国经济环境受到世界经济大环境的深刻影响,从而引致中国对经济政策进行相关调整。同时,资本劳动比与资本产出比显著正相关,这可能是因为资本劳动比越高,劳动生产率提升,从而导致资本产出比有所提升。同时,研发投入与行业规模呈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545,这说明行业规模的研发促进效应比较明显。根据方差膨胀因子测算结果,世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研发投入比存在严重共线性,方差膨胀因子分别为23.03、11.29、10.12。资本劳动比方差膨胀因子为6.89,存在一定共线性,变量资本产出比、资本劳动比以及对外直接投资、行业规模、研发投入比、人均产出、日本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印度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巴西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方差膨胀因子小于10,且所有变量平均方差膨胀因子为6.39,不存在严重共线性。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表3(续)

表3的列(1)—列(6)分别为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加权最小二乘法和固定效应模型等回归方法报告的回归结果,综合考察了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条件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问题。其中,列(1)和列(2)采用未设置固定效应的普通最小二乘回归法,结果显示行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初步表明行业对外直接投资有助于提升一国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异方差问题,列(3)和列(4)采用加权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结果一致表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能够有效驱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向高端攀升。列(5)和列(6)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结果显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没有促进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

在固定效应模型中,核心变量OFDI的系数显著为负,表明2007—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抑制了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当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虽然在总量和规模上已经处于世界前列,但仍然存在一定的结构性矛盾,从人均水平、固定资本形成、地区和产业分布和收益绩效等角度看,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仍处于较低水平,无法从对外投资中获取更多附加值,没有促进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

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有着显著的负向关系,说明当宏观政策调整越频繁,越不利于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但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OFDI的交互项系数为负,调节作用并不显著,证明中国对外投资企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不会受到中国经济政策调整的影响。相对地,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OFDI的交互项系数为-3.211,调节效应显著为负,表明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OFDI企业的全球价值链降级产生了强化作用,而且当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越大,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降级效应越增强。首先,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提升,使得企业无法根据周期性或规律性经验做出合理决策,因而可能增加巨大的沉没成本,大幅减少参与全球价值链生产的附加值收益。其次,企业在国外遭遇激烈的市场竞争和经贸规则的调整甚至是恶意的打压遏制,无法开展正常的生产经营和研发创新活动。由于一些具有核心知识产权的关键中间品仍需进口,一旦受到政策歧视性限制,中国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环节的动力和能力将会严重受损。最后,国际经济不确定性的增加会促使企业的对外投资战略由全球价值链向区域价值链收缩,因此会使得中国企业参与大范围全球价值链活动的动力减弱,进一步转向不确定性较小的、内需驱动型区域价值链进行投资。区域价值链凭借地理位置相邻、社会文化相近、政策沟通顺畅和基础设施联通的优势,正在成为经济全球化的主要趋势之一。中国企业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开展区域内对外投资活动,可以有效规避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带来的负面影响。依托国内经济大循环形成自主可控的区域价值链分工体系,将更有利于中国企业向区域价值链中高端攀升。

(二)国别比较

根据投资发展周期理论,当一国经济规模和人均收入水平达到一定标准时,其对外直接投资往往能够对母国经济产生正向影响,但在国内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影响下,是否依然能够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提升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仍然具有较强的异质性。本文基于这一理论,参照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指数数据库公布的2019年世界人均GDP排名,选取了高收入国家中的美国(第7位)和日本(第26位),以及中低收入水平的巴西(第75位)和印度(第139位)作为分析样本,通过国际比较来验证本文所提出的假设,具体结果分别见表4和表5。

1.高收入经济体——以美国和日本为例

表4 基于美国和日本样本的回归分析结果

表4(续)

由表4和前文基准回归结果可知,美国每单位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影响系数为55.354,显著高于中国的系数水平;而日本的回归模型中这一系数虽然为负,但影响并不显著。这一结果表明,美国对外直接投资促进本国企业攀升并掌控了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环节,获取了国际分工中更多的附加值;而日本跨国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未对其攀升全球价值链产生显著负影响。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冲击下,两国也呈现出较强的异质性特征。

美国国内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及其分别与美国OFDI的交互项的系数有正有负,但皆不显著,表明美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并不会受到本国及国际经济政策频繁调整带来的负面影响。首先,美国跨国公司大多处于全球价值链链主地位,掌控着国际分工中的绝对话语权和大部分利润,美国企业凭借先进的技术水平和垄断利润,在市场谈判中获得了极强的议价能力;其次,美国强大的综合国力及其较完善的法律制度有效保障了美国企业在海外的基本权益和特殊地位,因此,经济政策调整带来的不确定性并不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而对美国企业较高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产生实际的负面影响;第三,美国国内拥有完整的工业体系,产品生产过程基本能够实现国内的上下游布局。特别是近年来美国实施“制造业回归”等政策措施,促使部分中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回流国内,有效降低了东道国政策调整带来的风险挑战。此外,美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OFDI的交互项系数为负,表明美国国内政策频繁调整可能会弱化对外投资的GVC攀升效应。实际上,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就已经成为世界经济不确定性的重要源头之一,包括其无差别的保守主义和保护主义政策举措在内,通过政治、军事、货币、商品和文化体制机制输出到世界各地,频繁的政策变动不断加剧着国际局势的动荡不安。

回归结果表明,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系数为负,但并不显著。由于日本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处于相对高端的位置,对于部分行业价值链分工的掌控力较强,但受制于本国资源和劳动力要素供给短缺,其对外投资流向了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和欠发达地区,由此获取的较低附加值中间品在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企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观察表4列(8)固定效应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日本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日本OFDI交互项的系数分别为-14.339和18.807,表明日本对外投资企业受到国内和国际局势变化的影响十分显著,但呈现出完全相反的作用机制。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调节显著强化了日本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负向效应,但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却显著削弱了这一负效应。日本经济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进入低速增长时代,国内过剩资本持续向海外输出,国民经济具有较高的对外依存度。日本跨国公司在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逐渐形成了以前沿技术、知识产权和先进管理经验为主的核心竞争力,从而建立起较为稳定的国际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能够有效抵御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带来的负面影响。与此同时,来自世界的不确定性还普遍加速了其他竞争对手的优胜劣汰,日本企业通过大规模兼并和收购,推动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

2. 新兴市场经济体——以巴西和印度为例

表5 基于巴西和印度样本的回归结果

表5(续)

表5报告了巴西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的回归结果。在基准回归模型中,列(3)表明巴西企业OFDI对其攀升全球价值链起到了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引入本国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变量后,列(4)显示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抑制了巴西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巴西凭借基于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形成的比较优势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但处于中低端的分工位置,更容易受到国际政策环境波动的影响。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受需求萎缩和供给不足的影响而复苏乏力,大宗商品价格带动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巴西国内经济受到了较大冲击。加之国内政治动荡,市场分割严重,基础设施落后,国内外政策环境变动严重制约了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近年来,国内国际经济不确定性加剧,使得巴西企业依靠对外直接投资攀升全球价值链变得更加困难。

观察对印度样本的回归结果,其核心变量皆不显著。一方面,虽然印度经济总量和增速已经居于世界前列,但其人均收入仍然处于较为落后的水平。按照投资发展周期理论,印度仍然处于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的过渡期,即此时国家要素禀赋优势逐渐显现,吸引的外商投资远远超过对外投资,因此OFDI占GDP的比重相对较小。另一方面,虽然凭借部分所有权和内部化优势,一些印度跨国公司也不断加快海外投资步伐,但投资的产业大多集中于大宗商品和初级产品开采生产,无法获取国际分工中的大部分增加值,不利于OFDI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当然,印度国内党派林立,地方独立割据,贫富差距巨大,国内经济政策的调节作用反而强化了这一负效应。

(三)行业异质性分析

本文继续进行行业异质性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行业异质性分析结果

表6(续)

根据ADB MRIO数据库行业分类办法,本文针对流向制造业和服务业OFDI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效应进行了异质性分析。由表6可知,三种回归模型中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回归系数皆为负,表明投向制造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增加,其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降低。中国企业投向制造业领域的对外直接投资大多基于产能合作和降低成本的动机,即将部分中低端的生产加工环节转移到资源、劳动力和土地要素更为密集的新兴经济体,因此这部分OFDI产生的增加值纳入GVC生产活动中,会显著提高产业的前向关联度,使得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下降。同时,对服务业的OFDI显著抑制了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这是因为当前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较多地流向租赁、商务服务、交通运输、仓储服务和批发零售等附加值较低的细分行业,而对于附加值较高的信息类、计算机服务、科学研究、技术服务等行业的投资比重仍然较低。此外,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于制造业和服务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产生了负效应,其中对制造业的负面影响更为显著。

(四)稳健性检验

本文以基于《南华早报》计算的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替代基于《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计算的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作为新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通过基于《南华早报》计算的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进行回归,与基础回归结果比较,表7中固定效应模型列(6)的结果显示对外直接投资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OFDI的交互项系数也显著为负,说明本文的主要结论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结论及启示

为了验证OFDI能否有效促进中国企业向GVC更高附加值的环节攀升这一核心问题,本文综合运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加权最小二乘法和固定效应模型,利用2007—2019年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数据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验证了中国OFDI是否促进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并考察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OFDI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其攀升全球价值链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但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这一效应的发挥影响不显著,而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则会显著强化这一负效应。从行业的角度看,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抑制了全球价值链升级,且国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制造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负向效应尤为显著。通过国别比较分析得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发挥取决于该产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相对位置,且与该国当前所处投资发展周期密切相关。一国产业嵌入GVC分工的位置越低端,国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其OFDI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的削弱作用越强。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中国企业通过提升对外直接投资质量不断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必须坚持以下几点策略。

首先,本文得出了对外直接投资对全球价值链攀升的负向效应,表明中国目前低绩效和低质量的对外投资使得企业无法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一方面,流向欠发达国家或地区的直接投资往往基于跨国公司削减低附加值生产要素成本的动机,但可能会带来国内产业空心化和在国际市场中被长期低端锁定的情况;另一方面,流向发达经济体的直接投资极容易受到竞争性和非经济性政策的干扰冲击,甚至是致命的恶意打击和直接遏制,因而无法通过增加值的提高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因此,一是要重点推动中国新兴优势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特别是如新能源汽车、高速铁路、人工智能和5G通信基础设施等已有良好应用基础的新兴行业,提高产业整体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相对位置;二是增加知识密集型行业的对外投资,鼓励企业在全球建立海外研发基地,促进创新要素资源向自主的全球价值链上游不断集聚,集中攻关突破发达国家垄断的“卡脖子”难题;三是要抢抓后向关联度更大的价值链关键节点,延伸全球价值链长度,依靠拥有核心知识产权的高附加值中间品,形成以我为主的内需驱动型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获取其中的大部分附加值份额。

其次,本文验证了经济政策不确定对于对外投资企业全球价值链升级的调节抑制效应。全球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大多属于偶然性和突发性的外生冲击,中国跨国企业在一定程度上无法完全规避政策风险。因此,必须要善用国内政策工具组合,加强政策的连续性和精确度,保障中资企业在外的核心利益和基本权利。如在美国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通过一系列打压措施限制中国字节跳动公司海外业务发展。中国政府及时调整了《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部分内容,保障了中资企业的核心资产不受损失。因此,一是要形成科学动态的经济政策出台和调整体制机制,完善经济宏观调控工具,加强与微观市场主体的沟通联系,最大限度规避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二是必须以强化原始创新能力为投资政策导向,加快培育一流公司和知名品牌成为链主,提高服务企业对外投资的公共产品供给质量,构建安全自主可控的产业链价值链;三是要充分发挥现有国家间经济合作战略的协同效应,以“一带一路”建设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作为布局区域价值链的重心和依托,加快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高标准经贸合作协议谈判进程,通过高标准制度型开放营造和平友好安定的区域政策环境,拓展中国高水平全方位对外开放的发展空间和缓冲地带,助力构建服务和促进国内大循环的国际循环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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