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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女性受教育程度对个人收入影响的实证研究

2022-06-13李一凡

继续教育研究 2022年7期
关键词:影响教育

李一凡

(武汉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0)

一、问题的提出

在消除贫困的攻坚战中,教育是创造美好生活的根本途径,是实现脱贫致富的必然选择。教育扶贫增强了贫困家庭的致富能力,突破个体就业思维局限,拓展了就业选择,有助于提高个体收入,切断代际传递的“贫根”,更有助于确保脱贫不返贫目标的实现。 个体是人力资本积聚的对象,教育是聚合人力资本的关键[1],在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中具有基础性、先导性和持续性作用[2]。随着国家对教育扶贫的重视程度不断加强,全国上下教育扶贫工作已卓有成效,但城乡之间仍然存在一定的教育差距。由于历史形成的男女不平等的陈规陋习尚未完全消除,农村地区女性平均受教育年限在历次的人口普查中均低于男性[3],妇女发展的社会环境还有待优化,在文化教育、经济参与、决策管理、社会保障、法律保护等方面的参与水平还要进一步提高[4]。

男女不平等、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等因素长期存在导致乡村女性教育面临着诸多挑战。对于乡村女性而言,教育是推动脱贫不返贫的保障,是积累文化资本、创造社会财富的核心。因此,研究受教育程度对个人收入的影响,对乡村女性摆脱贫困束缚、提高社会经济地位、促进城乡协调发展具有深远意义。

二、文献综述

1960年,美国舒尔茨率先提出人力资本学说,认为人力资源的提高对经济有促进作用,其中,教育对经济发展有巨大贡献。Mincer研究发现受教育年限与收入之间存在正向线性关系,建立了“明瑟收入方程”[5]。Duman利用土耳其1963—2005年的数据,通过实证分析验证教育对收入分配的重要影响[6]。Gregorio & Lee采用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国家的数据,研究认为教育水平的改善有利于收入水平的提高[7]。

基于文化资本会对劳动生产率产生作用的观点,国内学者也开始关注教育对农村居民收入的影响。谭银清等人分析发现,在提升农民受教育程度的同时,农民的收入也会增加,特别是会增加工资性收入[8]。万聂欣、张同利采用CHIP中国流动人口中有关农民工的调查数据,分析发现农民工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其月收入水平有明显的促进作用[9]。张欣、陈新忠基于CGSS2015数据,利用OLS普通最小二乘法和2SLS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研究认为对于农村居民而言,教育是实现收入阶层跨越的核心路径[10]。詹国辉、张新文认为,教育资本对城乡收入差距存在显著影响,影响农民工收入贫困因素中最重要的是教育维度上的贫困[11]。夏国祥、黄荣洁通过OLS回归分析CFPS2018的数据,发现女性受教育程度对家庭收入有着显著正向影响[12]。蔡小慎、杨蓝英在对女性集中就业的13种行业进行分析,发现就业结构会随着教育层次的变化而转变,教育程度越高,越能应对产业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越有助于提升劳动力价值,从而获得高工资收入[13]。

综上可知,在教育对收入的影响研究上,国内外学者基于不同的视角、理论、方法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但关于乡村女性教育对个人收入影响的实证研究相对较少。在总结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基于CFPS2020数据,以乡村女性为研究对象,采用线性回归方法,考察受教育水平对收入影响。

三、数据来源及变量选取

数据来源于2020年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FPS)项目。CFPS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实施,通过跟踪收集个体、家庭、社区等三个层次的数据,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结合需要,选取年龄在18—65岁的乡村女性作为研究对象。

表1 描述统计量

就个人特征而言,样本最高学历平均值为2.67,其中53.5%的女性调查者完成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而完成高等教育的比例为27.1%,其所接受的高等教育大多为大专教育,达到本科及以上学历的为极少数;从样本的收入特征来看,2020年女性平均年收入为34537.99元,居民间收入差异较大,其中60.0%的女性年收入低于平均值;样本平均年龄为34.4岁,党员占1.9%;有75.4%的女性居民属于已婚;从健康状况来看,受访者中93.5%处于一般健康及以上状态,女性居民整体健康状况良好。就工作特征来看,19.0%的女性调查者在体制内工作,签订劳动合同的女性约占一半,有行政管理职务和直接下属的女性比例极低。

四、实证分析

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信息,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收入平均数是32189元(其中,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3834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7131元)①。由于工资收入取值差异较大,为避免数据差值过大带来的影响,结合研究需要,将样本2020年税后工资性收入划分为不同等级后进行分析。

(一)女性受教育程度对收入的方差分析

在对数据进行方差分析之前,首先进行方差齐性检验,P值为0.092>0.05,说明此数据可以进行方差分析。

在“单因素分析”结果中,P=0.00<0.05,说明组间至少有两个组之间是存在显著性差异的,即女性不同学历层次对工资性收入是有影响的。进一步分析可知:对于女性而言,高学历高收入是就业市场中的主要趋势。在对收入产生影响的学历因素中,基础教育学段明显处于劣势地位,高等教育学历优势显著。当女性学历达到高中以上时,对收入的影响已经在统计学意义上显著正向;在高等教育中,本科、硕士学历对收入影响差距不大;教育层次差距越大,对收入的影响越大。这表明,教育程度与个人收入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即教育层次越高,收入越高。数据有效地说明了“读书无用论”仅仅是网络营造的泡沫信息,教育仍然是乡村女性实现收入向上流动的重要方式,是摆脱贫困束缚的有力依托。

(二)女性受教育程度对收入的回归分析

1.模型设计

被解释变量为2020年税后工资性收入,为连续变量形式;主要的解释变量为受教育程度。为了控制影响工资性收入的其他因素,在模型中还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工资性收入的个人基本特征因素和工作特征因素,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Incomei==β0+β1Educationi+β2Individuali+εi

其中,被解释变量为Incomei,指样本2020年税后工资性收入,由于样本间数值差异较大,将其划分为五个等级;解释变量为Educationi,指样本受教育程度。两大类控制变量分别为Individuali和Worki,其中,Individuali主要是指样本个人特征因素,包括年龄、婚姻状况、健康状况等,Worki表示个体i的工作特征因素,包括雇主性质、是否签订合同等,ε为随机误差项。

2.实证分析

为了体现导致因变量变化的是主要解释变量受教育程度的作用,在基准回归分析中,首先仅将受教育程度加入模型分析,而后在此基础上逐步添加控制变量,形成如表2所示的分析结果。

表2 女性受教育程度对收入影响的实证分析

根据模型1至模型3结果能够得出结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受教育程度都是在0.01水平下对个人收入产生显著正向影响的变量。这说明教育在提高个人收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且与其他变量相比,是影响个人收入最关键的因素。长期以来,受“男尊女卑”“父权制”思想的影响,男女在享受的机会、资源上不平等,女性受教育权一直无法得到高度重视,特别是在贫困偏远地区,女童过早辍学,打工赚钱补贴家用更是屡见不鲜。而随着教育立法的不断完善和“春蕾计划”等女童专项扶助政策的实施,女性义务教育阶段受教育权得到基本保障,平均教育年限延长,接受教育的人数和层次不断提高。教育信号功能理论认为,教育能够有效反映人内在的能力,相比于未受过高等教育的个体,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者具有更加高效的生产力。当前经济社会高速发展,义务教育的知识与技能已无法满足就业市场的需求,因此,接受高质量的教育是社会底层女性提高收入的核心。

在模型2中,年龄对个人收入的影响呈现U形关系,说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年限、经验和社会阅历的增加,个人收入先上升;而随着年龄不断变化至老年,退休养老等因素会导致收入下降。党员身份对工资收入的作用虽然在统计学意义上不显著,但是具有正向影响的。党员通常是信念坚定、思想先进、素质较高,能够吃苦耐劳,严于律己,因而在就业中会具有更强的竞争力,获得用人单位的青睐具有优势。女性婚姻状态对工资性收入的影响尽管在统计学意义上也不显著,但是为负数,说明在婚姻状态会抑制女性收入。在当今社会中,女性扮演着复杂的家庭、社会角色,需要在烦琐的家庭细节、照顾子女的日常和承载工作压力上寻求平衡,可能会因为家庭事务的束缚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这无疑会给女性工资收入带来副作用。

在模型3中,体制内往往被认为是“体面且稳定”的工作类型,体制外或边缘的工作单位会由于行业类型的差异而导致工资呈现阶梯状浮动。所在单位是否签订合同对工资收入呈现正相关,在0.0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就业形态的发展多样化,签订就业合同能够减少劳动者与雇用者的利益冲突。一般而言,正规工作单位都会签订劳动合同以确保双方的合法权益,且正规单位资金循环更为良性,能确保员工稳定的工资来源;而个体业主或兼职等无须签订劳动合同的工作对受雇人员的工资核准则有更多的不确定因素,可能无法保障工资稳定并按时发放。具有管理职务和下属的女性属于管理阶层,在团队中担任领导者角色,需要敏捷的思维、过硬的专业能力、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笃定的决策力,自然也就意味着更高的工资收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观念的开放、人才选拔机制的公开透明,女性担任管理者职务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五、结论

根据CFPS2020实证分析的结果,发现乡村女性受教育程度对收入有显著正向影响,且是影响个人收入最重要的变量;收入随着学历的提升而上升;教育差距是导致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提高受教育程度,是乡村女性积累人力资本,突破贫困文化束缚,提高社会经济地位,切断贫困代际传递之根的关键方法。

教育扶贫既是女性挣脱贫困束缚的基础和关键,也是精准扶贫的根本要义。经济贫困与文化层次上的贫困具有双重互动效应,越是贫困的人越是容易丧失教育机会,而教育机会的缺失又会恶化贫困现象。舒尔茨认为,教育是减少收入不平等的基本因素。教育资源的不均衡,导致教育教学质量的差距及学生知识能力等的素质差距[14]。

要激发妇女潜力,推动贫困地区女性脱贫事业发展,实现社会经济地位的提升,就必须使女性接受高质量的教育。根据《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终期统计监测报告显示,女性整体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已经开始超过男性[15]。而教育贫困,主要集中农村地区,特别是老少边穷地区,女性教育仍处在不利地位。受父权制或传统性别角色观念的影响,女性在家庭中扮演着服务者角色,在社会上资源分配和利用上也处于劣势地位,在社会化进程中也容易成为教育性别歧视的对象。因此,乡村女性往往容易陷入教育贫困和经济贫困的双重两难困境,只有将性别因素引入精准扶贫的理论和实践中,才能提高精准扶贫的效率和效果[16]。

六、建议

收入分配差距主要是由于政府的差别性政策等制度性原因和教育差距等市场因素造成的[17]。提高女性受教育程度,是一个持续的、终身的、发展的过程。女性教育的不断发展,受教育层次的不断提高,既有利于女性个体价值的实现,也有利于实现教育扶贫的终极目标,更有利于构建稳定和谐的现代社会。因此,提出如下建议。

一是树立整体教育观念,加大财政投入力度,保障女性的受教育权力的实现。政府在缩小收入差距中起到核心主体作用,要逐步完善能够缩小教育差距的制度,同时需要出台相配套的公共教育政策来支撑其实施[18]。要在教育投入等方面通过东部支援西部、城乡有机联动等形式,尤其加大缩小东西部及其乡村教育现代化差距的力度,大力激发西部乡村经济活力、提升办高质量教育的主体能动作用[19]。义务教育作为一种基本教育保障,接受义务教育是我国公民应有的权利和义务,提供义务教育是政府部门对公民权益保障的基本职责[20]。在确立城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战略上,改变传统“重城轻农”的观念,进一步突出农村义务教育的地位,重视并支持乡村教育的发展,在教育公平的推进过程中,予以适当的教育资源、设施、师资的倾斜[21]。我国已经在2000年基本实现义务教育,要持续推进义务教育的跟踪落实,坚决贯彻九年一贯制义务教育。目前,我们需要特别重点关注偏远、贫困地区的女童,消除贫困地区短视的教育观,激发教育减贫能量,提高适龄女童入学率、毕业率,坚决杜绝新“文盲”产生。

二是多形式、多途径的增加女性受教育机会,补偿弱势群体。对于适龄女性,提供教育补偿机会,制定鼓励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优惠政策,适当减免来自贫困地区、家庭女性的学费,促进奖助学金、助学贷款精准覆盖、畅通就读绿色通道;在专业选择上,结合时代需要和个人实际,给予个性化的指导,以增强个人在完成高等教育后的深造或择业时的核心竞争力。对于就业女性,鼓励接受丰富多样的职业教育,提高职业技能。同时,调整职业教育供给结构、发掘职业教育专业特色、创造校企合作优良环境[22],实现职业教育与社会需求的有效接轨。对于有条件的中老年女性群体,鼓励其接受老年教育,提升个人思想道德水平,丰富老年精神生活。

三是推进教育公平,倡导终身教育理念,创设良好的女性教育环境。加强科学的性别教育,鼓励女性正确地认识自我价值、女性价值。在国家层面,需制定并完善保障女性受教育的法律法规;在法律层面,确保女性教育的强制实施;在社会资源层面,发挥多方社会力量,宣传终身教育的广泛性,反对性别歧视;在个人层面,女性要正确看待男女性别问题,树立坚定的个人信念,积极主动参与社会政治生活,提高自身在经济生活的地位,保障自身的合法权益,不断巩固提高自身的价值与能力。

注释:

①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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