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新生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的关系:自尊的中介作用
2022-06-13李天畅关啟亮黄召江伍倬莹陈舒雅
李天畅,关啟亮,黄召江,伍倬莹,陈舒雅
(1.广州市机电技师学院 智能制造产业系,广州 510435;2.广东白云学院 心理健康教育中心,广州 510450;3.深圳市精神卫生中心 深圳市康宁医院,深圳 518118;4.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五医院 心理科,广州 510700)
引言
述情障碍( Alexithymia),指个体对自身或他人情感缺乏识别能力,不能准确表达和描述情感,缺乏透露外在态度和感受的能力,又称为“情感难言症”[1]。述情障碍被认为是精神疾病的易感因素,调查显示正常人群中也有可能出现述情障碍的部分特征,例如不能表达情绪体验,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内心情感[2]。因此,心理学和临床医学等领域研究者一直对述情障碍广泛关注,并对其产生原因形成了认知机制和社会机制两种主要观点。认知机制认为,述情障碍的产生在于个体的情绪认知加工存在障碍,包括在情绪图式、心理理论以及执行功能等方面的缺陷,导致述情障碍的个体在情绪管理与人际交往方面出现困难[3]。社会机制观点认为,述情障碍是个体早期社会化不足的体现,与个体成长过程中的家庭环境[4]、社会文化环境[5]和社会经济地位[6]有关,受到多种社会心理因素的影响[7]。虽然,述情障碍对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有不良影响[3],但关于大学生述情障碍的成因目前仍未有统一结论。
社交焦虑(Social anxiety),是指个体在社交过程中因担心他人的负面评价,而对他人过分警惕,避免与他人交往的一种非理性恐惧心理[8]。调查显示,大约16%的大学生报告有比较严重的社交焦虑并且严重影响基本生活[9],而大学新生的社交焦虑发病率高于其他年级的学生[10]。既往研究发现,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关系密切[11]。从神经机制的角度分析,功能影像学研究显示社交焦虑患者的前额叶皮层( PFC)与前扣带皮层( ACC) 活动减弱[12],而述情障碍的相关研究也显示PFC和ACC区域活动异常[13],表明社交焦虑个体可能存在述情能力下降。从精神动力学的角度分析,心理防御机制是面临挫折或冲突的紧张情境时个体缓解焦虑的方法[14],社交焦虑引起的高焦虑水平和生理症状使个体试图逃避各种感官体验并选择抑制自己的情绪体验,述情障碍可能是个体为对抗社交焦虑而形成的心理防御机制[15]。因此,本研究假设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密切相关,社交焦虑能够影响述情障碍。
自尊(self-esteem)是指个体对自我能力和自我价值的态度看法[16]。既往研究表明,自尊与社交焦虑[17]、述情障碍[18]关系密切。一方面,依据社会计量理论,自尊是个体人际关系好坏的一种内在反映,个体被他人接受或珍视时会提高自尊,而在人际关系紧张时则会降低自尊[19],因此促使个体必须采取某种行为去维持和恢复人际关系的和谐感[20]。另一方面,自尊和学习能力的提高能显著改善大学生述情障碍[21],低自尊被认为可能是述情障碍的危险因素[22]。因此,本研究假设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的关系间起中介作用。
进入大学是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重要转折阶段,学生从家庭步入社会的中间阶段,大学新生面对全新的校园生活,在情绪调节和人际交往上面临着挑战。综上所述,本研究试图探讨大学新生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之间的关系及自尊在其中的作用机制,以期为学校开展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2020年11月-2021年1月,以大一新生为调查对象,采用方便取样的方法在广东5所高校发放问卷3996份,收回有效问卷3633 份,有效回收率为90.9%。其中男生1441人,女生2192人;城市大学新生1841人,农村大学新生1792人;年龄17-22 岁,平均年龄为18.78±0.887岁。研究对象均知情同意,自愿参与。
1.2 方法
1.2.1 一般资料调查问卷由研究者自行编制,主要调查大学新生在性别、年龄、生源地等方面的人口学资料信息。
1.2.2 自尊量表(SES)采用中文版的Rosenberg自尊量表[23],该量表共10个项目,采用4点计分,1表示“非常符合”,4表示“非常不符合”,自尊总分为各个题目得分相加,得分越高表明自尊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881。
1.2.3 社交焦虑量表(LSAS) 采用Liebowitz编制的社交焦虑量表,中文版由何燕玲和张明园修订[24]。该量表有24个条目,包括恐惧焦虑和回避2个维度,按程度不同从0-3级评分,通常使用恐惧焦虑总分加回避总分作为社交焦虑的总分,分数越高代表社交焦虑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972。
1.2.4 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AS-20) 采用Taylor编制的述情障碍量表,中文版TAS-20由朱熊兆等翻译并修订[25]。该量表由情感识别困难、情感描述困难和外向性思维3个因子组成,共20个条目,总分20分~100分,总分越高说明述情障碍的特征越明显。按照Bagby提出的划分标准,总分在51分及以下为“无述情障碍”,52-60分为“可能有述情障碍”,61 分及以上为“有述情障碍”[26]。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936。
1.3 统计处理
本研究采用SPSS 21.0与SPSS的扩展插件Process 3.3进行数据的统计分析。SPSS 21.0主要用于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等,Process 3.3主要用于中介模型的建立和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模型的有效性。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所有变量的测量均采用问卷自我报告,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因此在分析前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对数据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结果表明: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有16个,第一个因子解释了28.609%的变异,小于40%的判断标准,反映本研究样本数据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得分情况及其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
本次研究中,大学新生述情障碍总体得分为47.914±13.412分,其中,情感识别困难得分为16.43±5.648分,情感描述困难得分为12.519±4.046分和外向性思维得分18.965±4.951分。本次研究中,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发生率为:无述情障碍2044人(56.26%),可能有述情障碍1035人(28.49%),有述情障碍554人(15.25%)。
根据表1的结果显示,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在性别上有显著差异,男生的述情障碍得分显著低于女生;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在生源地上差异不显著。
表1 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分析
2.3 大学新生自尊与社交焦虑、述情障碍的相关分析
对被试的自尊、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量表得分进行描述性统计和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见表2。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呈显著正相关(r=0.377~0.505,均P<0.01),自尊与社交焦虑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呈显著负相关(r=-0.411~-0.39,均P<0.01),自尊与述情障碍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呈显著负相关(r=-0.46~-0.35,均P<0.01)。
表2 大学新生自尊与社交焦虑、述情障碍总分及各维度得分的相关分析(n=3633,r值)
2.4 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之间的中介作用分析
使用SPSS扩展插件Process 3.3中的Model4检验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之间的中介作用。在控制年龄、性别、生源地变量以后,分别对社交焦虑、自尊、述情障碍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在总效应分析中,社交焦虑对述情障碍有直接预测作用(β=0.504,P<0.001)。当用社交焦虑预测自尊时,预测作用显著(β=-0.413,P<0.001)。当用社交焦虑和自尊作为述情障碍的预测变量时,两者的预测作用均显著,社交焦虑正向预测述情障碍(β=0.369,P<0.001),自尊负向预测述情障碍(β=-0.328,P<0.001)。
表3 社交焦虑、自尊对述情障碍的回归分析
采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重复取样5000 次,95%置信区间)进行中介作用检验,结果见表4。间接效应的Bootstrap95%的置信区间为[0.063,0.087],不包含0,
表4 自尊在社交焦虑和述情障碍之间的中介作用检验
间接效应值为0.074,占总效应的27%,表明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三者的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自尊与社交焦虑和述情障碍的中介作用
3 讨论
3.1 大学新生述情障碍现象
在本次研究中,大学新生述情障碍得分为47.914±13.412分,与前人[25]的调查结果接近。另外,本研究显示大学新生述情障碍的发生率为15.25%,虽然比抑郁症患者30.3%的发生率要低[27],但还是高于正常社会人群10%的发生率[28],说明大学新生述情障碍的情况仍具有一定的严峻性,需要提高关注。
本次研究发现,男、女大学新生的述情障碍情况存在差异,女生的述情障碍较男生更明显,与何晓丽等[29]的研究结果相似。这一现象可能与性别角色差异有关,因为“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文化观念,社会通常要求男生“豪爽、果敢” ,而要求女生要“矜持、含蓄”,所以女生在情感表达方面比较克制和压抑。与女生不同的是,男生在成长中由于对其社会责任的意识加强,参加社会交流的频次将提升,从而增加情感表达和人际沟通[29]。
3.2 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的关系
Muraven等人关于自我调节的理论认为,自我调节是一种有限的资源,当个体完成最初的自我调节任务时会消耗一定的自我调节资源,并对随后进行的自我调节行为产生不利的影响[30]。既往研究发现,高
社交焦虑的个体会将自身的认知资源过度消耗在应对社交情境的担忧和恐惧上,导致其用于识别情绪和抑制负性情绪的认知资源减少,因此,高社交焦虑个体很容易产生述情障碍[11]。本研究表明大学新生的社交焦虑显著正向预测述情障碍,与前人[15]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社交焦虑可能会影响述情障碍的产生,支持研究假设。究其原因,可能因为大学新生来到全新的校园环境,在适应陌生的人际关系和社交方式上需要进行自我调节,而严重的社交焦虑会让新生耗竭自我调节资源以应对困难的人际交往,导致其无法把资源有效运用在自身情绪识别与调节上,从而产生述情障碍。
3.3 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间的中介作用
Rosenberg认为,自尊反映个体可知觉的现实自我状态和理想自我状态之间的差异[31]。根据认知失调理论,观念与行为冲突和观念与观念冲突是产生认知失调的主要原因,社交焦虑可通过加大个体现实自我状态和理想自我状态之间的认知失调以导致自尊水平降低[19]。本研究发现自尊与社交焦虑呈显著负相关,与既往研究[32,33]结果相同。另外,Rosenberg也认为自尊是个体对自我情感的整体性评价[34],而述情障碍的特征也包括个体对于情绪的识别和评价感到困难。本研究证实自尊与述情障碍呈显著负相关,与前人研究结果[21]相一致,提示低自尊的大学新生更容易出现述情障碍。
自尊的中介作用论表明,自尊对个体的人际交往、情感、社会适应性方面起到关键的制约作用[35]。本研究通过回归分析和Bootstrap检验,验证了自尊在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说明自尊是社交焦虑影响述情障碍的重要因素。从自我调节资源的角度分析,自尊作为一种个体深层的人格特质,能为个体的情绪管理提供资源[36],较高自尊水平的个体对自我和他人具有积极的评价,拥有更多资源觉察、评估和理解自我及他人的情绪信息[37]。由此推断,社交焦虑可以对大学新生的自尊产生威胁,而自尊水平的下降又会促使新生缺乏足够的心理资源觉察和调节自身情绪,所以容易出现述情障碍。
4 教育启示
本研究发现部分大学新生可能存在一定的述情障碍问题,提示教育和社会工作者需要重视对大学新生的情绪疏导,提高新生情绪调节能力,通过对述情障碍进行合适干预从而减少心理健康问题的产生。另外,社交焦虑和低自尊是引发大学新生述情障碍的危险因素,提示教育和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自尊教育和人际交往训练的方式,帮助新生增强自我认同感,改善新生的校内人际关系,以预防述情障碍。
5 结论
(1) 部分大学新生存在述情障碍的现象,女生的述情障碍较男生更明显。
(2) 自尊分别与社交焦虑、述情障碍呈显著负相关,社交焦虑与述情障碍呈显著正相关。
(3) 社交焦虑会影响大学新生的述情障碍,自尊在其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