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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逻辑理论建构:基本原则与整体模型

2022-06-07马正立赵玉胜

重庆社会科学 2022年5期
关键词:行动者实践

马正立 赵玉胜

摘 要:制度逻辑视角是一个元理论框架,用于分析制度、个体和组织在社会系统中的相互关系。制度逻辑理论建构具有四项基本原则:社会结构与行动的定向战略,制度既有物质性又有象征性,制度的历史权变性,以及制度具有多重分析层级。在制度逻辑视角中,实践与身份是基本概念,多重制度邏辑为行动者提供了在社会互动中用来再现、改变组织身份与实践的微观基础。本文在制度逻辑的微观基础之上建立了一个关于制度逻辑跨层级分析的整体模型,从而分析关于不同类型的社会互动(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如何在组织内部和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关系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关键词:制度逻辑;行动者;组织身份;实践;过程模型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新时代我国基层干部治理能力提升研究”(20CDJ010)。

[中图分类号] D035 [文章编号] 1673-0186(2022)005-0114-015

[文献标识码] A      [DOI编码] 10.19631/j.cnki.css.2022.005.009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指出:“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具有多方面的显著优势……把我国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有力保证。”[1]要将国家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最关键的是把握制度逻辑的理论建构。在一个多重制度系统中,个体与组织行动者是如何被制度影响的,尤其是当他们身处于国家、市场、社会、家庭的多重制度秩序之下时,他们又是如何被多重制度场域所影响的,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作为一个分析框架的制度逻辑,可以用于分析制度、个体和组织在社会系统中的相互关系。本文主要阐述制度逻辑视角的核心构想,以期引导具有共同兴趣的学者们开发出新的理论性与经验性研究成果。

一、相关研究综述

制度逻辑视角(The institutional logics perspective)是组织和管理学领域中最具影响力的理论视角之一。尤其是近年来,基于制度逻辑视角的学术研究数量呈指数型增长,并且被跨学科地应用于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和公共管理学。多个领域的学者从不同层面,如场域层面、组织层面和个人层面持续进行研究[2]。已有研究在概念内涵上逐步形成了共识: 制度逻辑作为指导场域行为者的基本规制,涉及在组织场域中占优势的信念系统和相关的实践活动[3]。追本溯源,制度逻辑这一理论视角发迹于新制度主义理论,却又截然不同于新制度主义理论,从而翻开了制度分析的新篇章。这一理论视角批判新制度主义理论未能将“行动者”(actors)置于社会语境,并对理性选择理论进行重新解读,揭示出“理性的意义将根据制度秩序而变化——在市场的范围内,人们通过自利(self-interest)构建意义;但是在专业(professions)的影响下,自利不完全是意义构建的透镜,还需考虑个人名誉、专业能力以及技艺的水平”[4]39。由此,学者们普遍将制度逻辑定义为“一种由社会构建的、关于文化象征与物质实践(包括假设、价值观和信念)的历史模式”[4]45。

基于现有对制度逻辑的界定和认知,研究者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组织所处场域的制度逻辑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逻辑共存或互相竞争主导权的事实。在此基础上,一些研究者围绕多重制度逻辑对组织行为的影响展开了研究。多重制度逻辑视角可以揭示出:社会网络理论为什么无法解释人们为何彼此联结,以及资源为什么不具备普适的效应。可以说,资源将根据多重制度秩序(institutional orders)而变化,而自利与理性并不能普遍适用于各种制度环境。究其根本,制度逻辑所关注的正是自利与理性如何被抵消或调节,从而使人们意识到,尽管市场是一种制度,却不能完全支配专业性。而且,个体或组织可以感知到(哪怕是在潜意识里)不同制度秩序下文化规范、象征与实践的不同之处,并将此多样性融入自身的思想、信念与决策。换言之,“不同制度逻辑之间具有兼容性和互补性及其作用边界”[5],行动者的能动性(clynamic role)将根据多重制度秩序而变化。随着制度变迁和场域结构变化,组织原有的结构、文化和行为可能不再适用于现有的制度逻辑要求,而竞争性逻辑的出现致使组织采取不同的战略响应行为[6]。

多重制度逻辑理论把组织所面临的制度环境视为由兼有互补与冲突关系的多种制度逻辑构成的复杂制度环境[7],社会被看作多重制度秩序的建构,这一视角可以帮助更广泛地理解各种组织形式。作为一个理论模型,多重制度系统(multiple institutional system)①中的每一项制度秩序都展现出独特的组织原则、实践和象征,进而影响着个体和组织的行为。制度逻辑为行动者们提供了参考框架,这影响着他们对意义的构建,影响着他们用来激励行动的语汇(vocabulary),并对他们的自我感觉(sense of self)和身份(identity)有调节作用。每一项制度秩序的原则、实践和象征都以不尽相同的方式塑造着个体和组织演绎推理、感知与体验理性的路径,正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理论遵循制度理论到制度实践再到制度理论的发展规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立足于我国社会的实际,在不断吸收中华优秀传统治理智慧与借鉴世界优秀制度文明成果的基础上而形成。可以说,“社会主义制度的理论创新是以中国共产党人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实践探索为基础,形成了一系列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理论成果,并以此推动中国的持续性发展”[8]。

二、制度逻辑视角的基本原则

制度逻辑视角的四项基本原则:社会结构与行动的定向战略,制度既有物质性又有象征性,制度的历史权变性,以及制度具有多重分析层级。

(一)社会结构与行动的定向战略

制度逻辑视角的一个核心假定是:个体与组织的使命、性质、价值观都嵌入(embedded)制度逻辑。这一假定使得制度逻辑视角既与那些强调结构凌驾于行动之上的宏观结构视角区分开来,又与那些把制度与经济或技术割裂开来的帕森斯式视角划清界限。社会科学史上有一项历史悠久的二律背反:一方面,强调社会结构束缚了行动;另一方面,关注个体与组织如何通过他们的行动创造、维护并改变制度。这里用行动(actions)这个词指代了“能动性”这个概念。能动性是行动者对这个社会产生一定影响的能力,例如,改变规则、社会关系或资源分配的能力。正如实践所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党领导一切、全国一盘棋、上下一条线的国家制度”[9],一方面,可以保证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性质,最大限度地代表和体现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 另一方面,可以提出明确的现代化目标,制定科学的现代化规划,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充分发挥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在探讨制度逻辑视角之前,有必要强调那些曾促进理论发展来解决社会结构和行动这一理论性两难困境的定向战略。所谓定向战略是一种元理论结构,它由一系列有关行动者、行动与秩序的相互关联的假设和概念所构成。制度逻辑视角作为一种定向战略,解释了行动者在社会结构中的关键性差异在于“部分自治性”(partial autonomy)。而正是这种“部分自治性”解释了制度如何既约束又促进个体与组织的行动,从而创造出一种关于制度稳定性与制度变迁的理论,这也是制度逻辑视角的核心议题之一。

第一种定向战略来自结构性同构理论,涉及三种同构形态(即模仿性同构、规范性同构和强制性同构)。其中,模仿性同构、规范性同构符合结构主义的观点,即社会关系是模式化的,并且束缚着个体与组织的自主性;强制性同构蕴含着某种能动性理论(比如监管机构),而非仅仅关乎一致性或习惯性行为。实际上,新制度主义理论主要强调了社会结构的连续性及其对行动者的束缚。这一观点与经济学和政治学中基于理性的博弈论模型截然不同[10]。因此,新制度主义理论无法解释能动性,而制度逻辑视角则解释了个体和组织如何能够掌握并依据不同的理性观念来行动,以及行为战略如何在根本上与这种行动能力相关联。多重制度系统中各项元素的近似可分解性(near-decomposability)就是一个答案(尽管并不完善),即每一项制度秩序都有属于自身的理性观念。

第二種定向战略来自结构化理论(structuration),涉及社会结构与能动性的二元性。根据结构化理论,社会结构由规则、资源和实践构成,同时是社会生活的实施(enactment)和繁衍的产物与平台。这一理论构建了递归相互依赖模型(recursive interdependent model),这一模型同时将社会结构的根源和社会变革的起源理论化。

尽管结构化理论阐释出行动者具有见识、反思意识和自主性,但却并未阐明什么影响了行动者对于自利性与理性、权力和癖性的认知框架。既然行动者采纳的规则和资源并不单一,那么什么样的规则会被他们选择,什么样的资源又会被他们关注呢? 行动者会对自身或他人的行为赋予什么样的意义? 总而言之,结构与行动相互塑形这一观点的界限并不清晰。为解决这些问题,还需要在更广阔的社会文化系统之下理解结构化理论,结构化理论中缺少对社会系统的概念化,而且,这一理论仅仅假设资源被用于增强和维护权力。相比而言,制度逻辑视角则阐明:个体在多重制度系统中的位置,将影响他们使用权力来表达自身利益的目的、方式以及含义。尽管结构化理论的某些观点具有一定合理性,即实践理论的必要性,以及能动性与结构的二元性,但这一理论并未通过系统的经验性研究而跨越抽象层面。相比而言,制度逻辑视角则在社会系统的三个层级中,即组织场域、制度场域和社会场域,展开了深入的研究。

作为对新制度主义理论中所缺乏的能动性理论的回应,可以把观念与利益相联系,进而开发第三种定向战略∶“制度创业者”(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或译为“制度创业”)。“制度创业者”在塑造文化的制度化过程中表达自身能动性。例如,制度创业者会通过讲故事、修辞战略,以及宏观的文化话语来操纵文化象征与实践。然而,关于“制度创业者”的研究者们因为过度使用案例研究来描述那些不受约束的制度创业者如何恣意操纵制度而广受诟病。而且缺少相关理论研究来解释制度创业者如何认识到自身利益,又如何嵌入(或独立于)那些促使他们产生文化象征与实践的社会系统之中。

第四种定向战略来自安·斯威德勒(Ann Swidler)的“文化工具箱”概念,即个体如何把文化当作“工具箱”(toolkit)来使用。从“文化作为工具箱”的角度来思考,便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的观念如出一辙,行为选择却各不相同,因为行为选择取决于行动当下的紧迫程度、个人价值观以及多重制度系统。“文化工具箱”解构了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的唯意志行动理论(theory of voluntary action)。按照此理论,社会系统由价值取向构成,而个体则通过社会化过程将价值取向变成内在特质。由此,价值观便得以引导个体做出相应的选择。文化通过价值观影响了行动;价值观使行动者转向某些特定的目的。然而,文化或价值观并不一定是行动的预期。实际上,“文化工具箱”包含一种对行动困境的不同解释,其认为文化是支离破碎的,并非如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所认为的那样铁板一块。而问题在于“如何将工具箱概念与制度逻辑的元理论相联结,而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10],对此,多重制度系统提供一种具有可分解性的文化模型。在这一模型中,个体和组织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获取文化的片段或类别元素(categorical elements),将之运用于新的社会情境,从而满足特定的局部环境中的实际需求。从这个意义看,“文化工具箱”也有局限性,相较于制度逻辑视角,它未能较好地解释规范与价值观是如何塑造行动的;对于使用“文化工具箱”概念的学者而言,价值观所扮演的角色无非是为行动提供正当理由(justification)而非道德动机(moral motivation)。

“文化工具箱”并没有为动机提供深刻的理论依据,相关阐释也缺乏动力机制。虽然“文化工具箱”概念可以与认知心理学、社会心理学联系在一起,并考察行动如何依赖于环境中的情境线索(situational cues),但这却往往把关于行动的动力机制排除在个体之外。而从制度逻辑视角来看,研究社会结构与行动的关键并不是把理性行动者与非理性行动者进行二分对立。相反,研究目标应是考察行动如何依赖于不同制度秩序对个体和组织进行定位和影响。这是因为每一种制度秩序都有其独特的理性观念。关于社会结构和行动,以及嵌入能动性(embedded agency)的话题一直是研究焦点。对此,制度逻辑视角深入讨论如何通过多重制度系统中各项制度秩序的互相依赖性和“部分自治性”来将结构和行动理论化,并不断对其进行测量。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二)制度的物质性与象征性

制度逻辑视角的关键原则之一在于,社会中的每一项制度秩序都具有物质元素以及象征元素。所谓制度的物质元素,指的是结构与实践;象征元素,指的则是思想与意义。象征元素与物质元素是互相交织、相互构成的。象征元素是在结构和实践中体现的,而结构和实践则表达和影响了象征元素。这并不意味着二者无法在分析层面上互相分离,实际上,即使相同的结构与实践可能涉及着不同的行动者,并因此产生不同的效应。例如,虽然市场一般不被认为是文化领域的一部分,但它是直接被社会关系网络、权力、地位等文化和社会结构所塑造的。同样地,虽然家庭或宗教通常不被认为是经济领域的一部分,但二者直接牵扯到了商品和服务的生产、再分配与消费。而且,象征元素并不是恒定的,其思想与意义从来不曾为一个既定的语言系统所完全决定。恰恰相反,象征元素总是能够打破语境,获取不同内涵。

制度逻辑视角同时考量了物质层面和象征层面的动态,这便是制度逻辑视角与早期新制度理论的关键差别。但是,这并不是要倡导一种将文化象征与物质结构混合在一起的研究话语,抑或是在元理论的层面上把两者混为一谈。恰恰相反,制度逻辑视角开发一种理论和方法论工具,使得研究者们能够把象征效应从结构效应中分割出来,从而更好地理解因果顺序与运作机制。在同时考量物质元素和象征元素时,还有一个方面很重要,那就是,如果忽视制度的象征层面,将很难对制度的异质性和制度变迁进行理论化,因为社会实践的制度化正意味着其获得了集体意义(collective meaning)[12]487。这是因为“物质实践首先是通过象征的形式表现出来并传播开来的,理论化(theorization)便是一种播散(diffusion)机制”[12]510。但是,如何把理论的各个片段和各个层级联结起来呢?制度逻辑视角通过结合象征元素与物质元素,把有关文化和认知的研究综合在一起,进而提供了一种定向战略,以支撑这项关于文化如何塑造行动的理论。

(三)制度的历史权变性

制度逻辑视角假定制度是具有历史权变性的。许多关于社会或经济现象的相关研究结论,仅仅是在某一特定时期确凿有效。对此,约翰·撒顿(Sutton, John R)等人根据大量样本数据研究结果,做出了制度具有历史权变性的判断,并指出“利润与债务这些常用术语的定义会随着会计程序与税法的改变而变化,因为这些概念都受到更广阔的社会变革的影响”[13]47。这一研究所使用的有关规章制度的案例,不仅提到新的立法,还提到现有法律的内在灵活性——这在各个历史时期内对同一法律的不同解读上得以体现。“许多法律是模糊的,甚至是具有争议的,但也因此为集体性的意义建构留下了机会”[13]67。例如,法律解读的动态变化已经在制度理论中被广泛记载。正如一项关于申诉程序法(grievance-procedure laws)的研究所表明的,“法律的内容和含义是由它理当监管的社会场域所决定的”[14]。

正如经验性研究所指出的,多重制度系统中各项制度秩序的重要性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历史的演化而变化的。在现代社会中更具影响力的通常是国家逻辑、专业逻辑、公司逻辑和市场逻辑。尤其是市场逻辑,其影响在过去几十年里日益突出。但是,任何一项制度秩序的相对重要性都不总是受到科学化(scientization)或市场理性化(market rationalization)的驱动而渐进地、线性地前行。虽然只有很少的研究关注这一话题,但初步证据显示:“一项制度秩序的影响力并不一定完全地替代另一项制度秩序的影响力。”[15]59学者们通过案例研究分别在会计行业和建筑行业发现了“制度逻辑在历史变革中的周期模式和间断平衡(punctuated equilibria)”[15]61。沿著这个思路,制度逻辑研究考察了反逻辑(counter logics)如何在相互竞争的制度秩序间制造对立的张力、遏制整体性的制度变迁,从而建立起一个新的平衡或系统稳定期。例如,一项对银行业的研究发现,旧的制度秩序——社区逻辑再度兴起,制造了一种针对市场逻辑的反抗力量[15]72。其他领域研究中也涉及历史权变性的周期模式,例如,在基因科学领域,我们看到人们如何在互相冲突的学术逻辑(专业逻辑)和商业逻辑(市场与公司逻辑)之间行动;在医学教育领域,人们如何面对科学逻辑与护理专业逻辑之间的矛盾。可见,制度逻辑在变迁过程中的历史权变性是相对新颖且亟待探索的议题。为了构建关于制度变迁与制度稳定性的理论,在元理论层面阐释清楚制度的历史权变性是必不可少的。制度逻辑视角的研究目标并不在于开发有关行为和结构的普适理论,而在于发展在理论中连接因果并随着时间展开的关键性元素——社会机制(Social mechanisms)。任何对社会机制的研究都必须建立在既跨越历史时段又跨越分析层级的长期观察基础之上。

(四)制度的多重分析层级

制度逻辑视角假定制度在多个分析层级(包括个体、组织、场域和社会)上运作,而行动者嵌套在较高的层级之中。这一假设符合经验性研究结论,即制度既是互相冲突的,同时又为行动者带来约束和机会。如果接受这一假设,研究者就必须在构建理论时阐明社会机制如何既在分析层面上具有差异性,又在一定的条件下允许行动者与情境结合或分离。换言之,到底是行动者改变了,还是结构改变了?什么是跨层级的相互作用?如果要回答以上这些问题,那么研究者必须识别那些连接因果的社会机制,以及这些社会机制如何在不同的多个分析层级(包括个体、组织、场域和社会)之中运作;一旦把这些分析清楚,这一理论就会变得更精确且更全面。

社会机制可以被定义为研究者所构建的一种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用以考察、理解和构建一项有关现实(reality)的理论。至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拟合优度(goodness of fit),可以通过比较社会机制的推论与事实来决定。为了进行这一比较,相关研究者在构建理论时,制造了一种被称为机制的装置,用以推断将来的结果。机制具备两种抽象的元素:其一是对行动者的具体说明(specification);其二是对行动者所在的结构的具体说明。例如,关于能动性的机制可以体现行动者的差异;反之,其也可以体现社会结构中不同位置的差异,如此一来,行动者就具有相互替代性了[16]。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支撑制度逻辑视角的元理论围绕着多重制度系统这一概念而发展:元理论假设制度是在多个分析层级中运转的,因此可能具备跨层级的相互作用。制度逻辑视角将多重制度系统展现为一个理想型(ideal type),这有助于研究者把社会科学的经验性观察转变为机制,从而在分析层面上使机制之间的结合和分解变得截然不同。这一点是关键的,因为研究者对分析层级的选择往往是先行的,这将决定他对研究问题、分析工具的选择,因此决定着最终研究结果。由此,那些结合多个分析层级的研究者们更可能观察到准确的图景,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机制的运作,以及制度逻辑之间的固有矛盾。多重制度系统和相互嵌套的分析层级的意义,就在于抵抗当时在社会学、经济学与组织理论中盛行的功能主义和共识论。

三、整体模型:组织身份与实践的动态分析

新制度主义理论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文化转向”时代。当新制度主义倾向于研究组织系统(例如行业与场域)时,关于组织身份与实践的相应研究开始蓬勃发展。尽管如此,虽然关于新制度主义理论的研究中经常出现组织身份和实践的概念,但是这些概念通常都是“黑匣子”。组织身份主要限于集体身份,并被视为静态且具有约束性的特征,以此来区分各种组织形态。同样,实践主要被作为在组织群体中制度化的静态元素。基于此限制性,许多学者呼吁研究行动者在创造与传播组织身份和实践方面的作用。对此,制度逻辑视角提供了一种嵌入能动性方法,用于在更广泛的文化结构中确定行动者的组织身份和实践,而这些文化结构同时也推动和约束着行动者的组织身份和实践。例如,与商品和服务交换相关的组织身份与实践具有根本不同的特征,这取决于它们是否更多地被市场、国家或社区逻辑影响。鉴于组织身份与实践不是静态的,而是不断变化和更替的,研究组织身份与实践的动态性对于理解制度逻辑的稳定性和变迁非常重要。

(一)制度逻辑理论构建的微观基础

自从制度逻辑理论构建以来,组织身份与实践成为重要概念。对于许多社会理论学者来说,组织身份与实践将更广泛的社会结构(包括制度逻辑)与个体或组织的行动联系起来。

1.组织身份与实践

在制度逻辑视角中,实践是指相对有条理的且确定的、具有社会意义的行动形式或行动集合。对此,要将实践与活动(activity)进行区分。活动指的是更普通的行为或日常工作,而实践指的是由更广泛的文化信仰所塑造的一系列有意义的活动。“活动涉及的行为通常缺乏更深层次的社会意义或反思,比如钉钉子; 而实践,例如专业木工,为一系列平常的活动提供了秩序与意义。”[17]虽然许多关于实践的相关研究聚焦于人类学领域,但许多从组织和管理学角度展开的社会动态方面的实证研究,也聚焦于个体行为、制度工作等实践领域。

迄今的大多数研究成果都未能有效地分析制度如何塑造行动者的组织身份与实践,以及如何又被行动者所塑造。制度逻辑视角则强调了分析层级的嵌套性,并认为个体和组织的行为总是嵌套在社会环境中且受其影响。例如,政治仪式既是人们建立象征系统的方式,也是一种制度化的手段。制度逻辑也为组织、团体和个体的身份与实践提供了重要基础。尽管制度逻辑为特定情况下如何行动提供了指导,但组织身份的概念更侧重于“我们是谁”。

关于制度逻辑与组织身份之间关系的研究文献主要聚焦于两个研究分支。一个研究分支主要侧重于组织内部动态,强调单个组织的身份是独特的,并可以通过识别持久的组织属性来理解。当然,组织由多样化的个体、群体构成,因此,对组织身份的深入研究在多重制度层级上认识到身份的复杂性。相关研究阐释了行动者如何修饰或改变身份,从而解决所面临的多重制度层级之间的张力。另一个研究分支更具宏观性和关系性,强调组织如何通过共享认知和规范导向而变得相似。组织身份是指围绕着共同目标战略性地构建和组织起来,且具有灵活性的行动者群体或行动者类别。行动者提出对组织身份的具体理解,将这种理解与特定制度逻辑或实践联系起来,并努力吸引潜在的支持者。

2.三种动力机制∶ 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

在社会互动中,行动者依靠制度逻辑来繁衍及转变组织身份和实践。组织身份和实践是如何产生、繁衍或转变的?以往研究中考察过社会互动的三种动力机制∶ 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这三种动力机制直接参与了从微观到宏观形成组织身份与实践的过程。

一是关于决策。卡内基学派在传统组织研究中将决策置于阐释管理过程(例如决策规则、绩效计划和常规)的中心位置。这一视角主要是侧重用人类处理信息的注意力局限性来解释行为[18]。但是,卡内基学派忽视了社会行动者的文化(和结构)嵌入。实际上,通过分析集体身份、角色和基模如何调控注意力焦点,可以把制度逻辑视角纳入决策模型当中。制度逻辑能够影响关于运营、高管更替、收购、公司结構以及董事会改革的决策。这一研究视角能够阐释行动和行为所产生的影响,虽然影响可能超出了决策所涉及的社会互动。例如,选择M型组织结构会对整个管理过程产生影响,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进而影响正式和非正式的社会互动。但是,决策具有模糊性,最初的决策只是部分地决定了由诸多决策交织而成的复杂网络。因此,决策之外的其他因素对于管理过程也产生很大影响。

二是意义构建。意义构建是社会行动者将环境(circumstances)转化为可以用语言明确理解的、作为行动跳板的情境(situations)的过程。意义构建是一个持续的、回顾性的过程,其合理化了组织行为。但是,意义构建也具有前瞻性,通过交流和叙事,它体现了使组织和制度得以存在的身份和类别。可以说,“意义构建是通往自愿共建和协调的行动系统之路上的一个停靠站”[19]。制度逻辑是意义构建的构成要素,而意义构建也是制度逻辑得以转型的机制。在某种程度上,语言和语汇在意义构建中具有一定作用。制度逻辑制定了一套用于理解环境的专门语汇。语汇的变化也表明了制度逻辑的变化。例如,在医疗卫生行业中,通过意义构建的过程,曾经代表一种组织形式的“管理式照护”一词逐渐描绘出整个医疗卫生系统的一个特性[20]49。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三是集体动员。集体动员是行动者获取象征性和物质性资源并激励人们实现团体或集体目标的过程。集体动员这一概念最初来自社会运动学派,所关注的是一种被剥夺感或不平等感驱使的群体。在此之后,集体动员被视为由集体行动所驱动。更广泛地说,社会群体之间的相互影响使得社会行动者在实现集体目标的过程中共同抵制现状。对集体动员的相关研究借鉴了社会学中广泛且成熟的社会运动文献,从而发展出一种研究能动性的、理解行动者及其行为的制度嵌入的精妙方法。对集体行动的研究从聚焦单一的、强有力的行动者,转向了聚焦制度语境如何促使行动者质疑现有制度安排,或者促使行动者催生变革思想或采取行动,以及场域内的多重制度逻辑如何催生集体行动。组织身份转变是由更广泛的集体动员所推动的。集体动员往往被视为制度变迁的机制。行动者通过批判组织身份的约束性,以及采取一系列方法来提高行动自主权,并促进制度逻辑的转变。集體动员为特定场域中的行动者提供了可获取的新制度逻辑。可以说,集体动员是将制度逻辑与实践的动力机制相连接的关键机制。

3.社会互动与组织身份变化

虽然制度逻辑塑造了集体和个体的组织身份,但是组织身份的转变也可以催化制度逻辑的变迁,二者往往是同时发生的。研究社会互动的影响和动态性(mutability)需要同时关注二者。实际上,制度逻辑与组织身份是松散耦合的。至于制度逻辑如何变迁,以及在何种程度上与组织身份的变化相关联?组织身份的改变将如何促进制度逻辑的变迁或重构?关于复杂的社会互动(包括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是如何调解制度逻辑与组织身份动态之间的关系的?这都是有待研究的理论问题,也需要进行深入的实证研究。

制度逻辑视角为行动者提供了在社会互动中用来改变组织身份的象征元素。当然,即使存在一系列可获取的多重制度逻辑,由于行动者的经验以及所处的制度场域不同,某些制度逻辑在认知上更易于(或更难于)为行动者所利用。一个关键前提在于,制度逻辑与组织身份在根本上是相互关联的。组织身份的变化可能是由特定环境中的多重制度逻辑的不稳定所引发的,并导致对组织身份的模糊性,进而汇集行动者的注意力并催生旨在解决模糊性的社会互动。如何引导注意力聚焦集体身份、角色和基模,社会互动提供了催生组织身份改变的关键动力。然而,这种社会互动往往相当复杂,并且涉及三种动力机制,如前文所述,社会互动的动力机制包括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决策聚焦于注意力如何被引导的过程,以及如何与决策情境中的解决方案相匹配;意义构建是指持续进行的、回顾性的、理性化组织行为的过程,其通过交流与叙事来解决组织身份的模糊性[20]51;集体动员涉及一系列机制,行动者通过这些机制产生共同承诺。制度逻辑视角构建了两个过程模型来指导对组织内和组织间的实践和身份的动态分析。在此基础之上,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这三个机制发挥着关键作用,从而将社会互动与更广泛的重构或变革组织身份的实践联系起来。

(二)多层级制度中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分析

制度逻辑理论构建对于组织内部或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分析具有实用性,这体现在可以揭示特定组织如何在多重制度逻辑下影响行动者的实践与身份。关于此方面的相关分析,仍然是一个前景广阔的研究领域。

1.组织内部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分析

制度逻辑视角勾勒出一套研究方法,可以用于研究组织内部的实践和身份动态,且不忽视塑造组织内部行为者的能动性。旧制度主义理论聚焦于单个组织的影响力、同盟、权力、非正式结构和价值观,新制度主义理论关注于外部的制度化过程,而忽视了组织的独特性,以及对特定组织的深度分析。当前,一些学者开始要求新旧制度主义的融合,这种方式阐释了制度语境以及行动者的重要性。例如,罗兰·苏德比(Suddaby, R.)与罗兰·格林伍德(R. Greenwood)构建了一个研究组织变迁的框架,并强调“不仅需要考虑组织外部的制度压力,还需要考虑与利益、价值观、权力依赖和行动能力相关的组织内部的内生动态”[20]。这需要关注行动者(组织与个体)及其在官僚结构、地位差异、非正式网络,以及职业和专业承诺的语境下的社会互动。简言之,“逻辑不是纯粹自上而下的。行动者在真实语境下,如果自身拥有过去的经验,便会考虑它们,质疑它们,将它们与来自其他领域的制度逻辑相结合,从它们当中取得他们所能获取的,并使它们适应他们的需求”[22]。

以上研究成果为更系统的制度逻辑理论构建提供了良好基础。在此基础之上,可以建构一个理论导向的过程模型(图1),揭示出制度逻辑如何与组织内部的实践和身份动态相关联,并得出结论:组织内部的实践和身份都受到该组织在(一个或多个)制度场域中所处的情境的影响。每个制度场域都包括一个或多个可获取的制度逻辑,以及一系列组织身份与实践。换言之,每个制度场域可能都有一条独特的X轴表示制度秩序的集合和一条独特的Y轴表示象征元素的集合。一个组织隶属于多个制度场域的复杂程度决定了实践与身份的特性,并催生对更多样化的制度压力进行管理的需要。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具有多重制度逻辑的特定制度场域中,组织之间的差异程度会更大,而组织身份与实践更有可能是独特的。

制度逻辑具有复杂性,也就是“制度复杂性”(institutional complexity),在这样一种制度环境中,行动者受到来自多重制度逻辑的各种信号和压力的影响。为此,应该关注行动者如何应对这种复杂性,以及多重制度逻辑(比如国家、市场、社会、家庭)如何差异化地影响了不同行动者。学者们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分析框架,强调需要理解制度场域的结构维度(碎片化、正式结构与理性化以及集中化)和组织属性(场域位置、结构、所有权和治理以及身份)如何影响行动者对“制度复杂性”的回应[21]。这项研究成果有利于将制度逻辑视角运用于研究组织内部实践与身份的动态方面。简而言之,制度逻辑这一研究视角聚焦于局部与整体之间,以及物质元素与象征元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或相互渗透,可以突破“宏观”与“微观”之间的对立局面。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2.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分析

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都是社会互动中连接制度逻辑与不同组织之间的实践和身份的动力机制。尽管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在相对成熟的制度场域中颇为稳定,但制度变迁依然存在,可能是来自外生冲击的结果,也可能是组织内部动态演化的结果。

对于特定制度场域来说,多重制度逻辑的存在可以制造组织身份的模糊性,也可以产生对制度变迁进行意义构建的需要。而行动者可以采取行动来应对或解决与多重制度逻辑相关联的张力。当一个新的制度逻辑在一个场域中产生时,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发生。特定制度场域的行动者将不得不决定到底是坚持旧的制度逻辑,还是采纳新的制度逻辑,抑或是构建出一套混合不同制度逻辑的机制。罗维特·劳恩斯伯里(Wry, T.,Lounsbury, M.)与格林(Glynn, M. A)研究了“场域层级”[20]53,并主张同时关注更广泛的制度变迁过程。基于此,“场域层级”的研究成为对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分析的补充。

与前面讨论的组织内部过程模型类似,图2提供了一个过程模型来详细分析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变化过程。如果特定制度场域中的制度逻辑是稳定的,那么多重制度逻辑相关联的张力将会降低。然而,即使没有集体动员,组织身份模糊性也会涌现,而组织之间实践的差异性,或者实践的表现形式不同,也将催化新的制度逻辑产生。简言之,制度逻辑的变迁往往需要集体身份与实践恰当的变异。在什么条件下行动者得以抵制新的制度逻辑,以及其如何反向动员。这需要深入思考如何能够更好地研究制度逻辑与不同组织之间的身份和实践的动态关系。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在根本上与制度逻辑相关联,但又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即与制度逻辑松散耦合。不同行动者在不同制度场域中,即使遵守同一制度逻辑,制度逻辑之间或许也存在着细微差别。这种差别可能源自文化的质性差异,或者等级地位的差别。这一研究可以帮助理解产生于特定制度场域中的多重制度逻辑,并对行动者进行归类(例如监管者、贸易协会、媒体和评论人等)。与制度逻辑的研究方法相一致,通过深入阐释“场域层级”之间的嵌套性,可以得出结论:制度逻辑是“连接的机制,能够将三种社会互动的动力机制联系在一起,能够连接社会互动的微观系统与中观(与宏观)层级,连接象征层面与物质层面,以及连接能动性与结构”[4]148。可以说,制度逻辑理论构建将研究者的关注点引向更广阔的研究领域,有助于系统地理解“场域层级”之间的嵌套性,以及制度逻辑与组织之间实践与身份的相互关系等。

四、研究评述

本文主要目的之一便是阐明制度逻辑这一研究视角的本质,构建综合性、多层级和跨层级的理论框架,从而指导相关理论与实践研究。可以说,任何制度理论都必须明确阐释出∶(1)社会结构和行动的“部分自治性”;(2)制度的象征性和物质性层面;(3)制度的历史权变性;(4)制度如何在多个分析层级上运作。本文阐述了制度逻辑视角如何建立在新制度主义理论之上,却又与新制度主义理论具有根本性区别。换言之,制度逻辑理论建构不是对新制度主义理论的延伸,而是提供了一套系统的制度分析方法,开发了有关制度逻辑如何塑造组织内部和组织之间的实践和身份动态的过程模型。在此基础之上,组织内部和組织之间存在恰当的变异是一个关键性的内生机制,其可以引发深刻的制度变迁。而决策、意义构建、集体动员调节恰当的变异,并提供了最终导致实践和身份的实质性改变的关键动力机制。已有关于组织身份的相关研究主要强调制度同形框架下组织身份与制度环境的趋同性,而难以有效解释组织身份独特性的形成机制。本文从多重制度逻辑理论视角出发,认为外部复杂的制度环境为组织界定独特性身份提供基本元素,并且行动者也能够能动性地根据其面临的制度逻辑冲突,而激活组织身份的动态变化过程,这呼应了多重制度逻辑理论所强调的“场域层级”之间的嵌套性。

总体来看,学术界关于充分阐释制度变迁的相关研究仍有待深入,尤其是对于不同形式的社会互动如何在时间和空间上结合起来仍然不甚理解。此外,尽管本文阐释了社会互动的三种动力机制(决策、意义构建和集体动员),但是关于这些动力机制彼此之间的联系仍有待进行深入研究,这可以通过微观与宏观层面来进一步解释组织内部和组织之间的实践与身份的动态变化。因此,本文提供的分析模型意在为探索更为宏观或微观的研究领域抛砖引玉。例如,可以利用社会心理学或认知心理学来构建制度逻辑理论,并阐释出价值认知与制度情境之间的关系如何受制于制度秩序的影响,以及行动者应采取何种策略平衡多重制度逻辑的复杂性,并且解决多重制度逻辑的演变与共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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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of Institutional logic: Basic Principles and Holistic Model

Ma Zhengli1   Zhao Yusheng2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1.Institute of Marxism,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2.Graduate School,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Heilongjiang150086)

Abstract: The institutional logic perspective is a meta-theoretical framework, which is used 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stitutions, individuals and organizations in social systems. The construction of institutional logic theory has four core original theories: the duality of initiative and structure, the materiality and symbolism of institution, the change of historical rights of institution, and the multiple levels of analysis of instit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stitutional logic, practice and identity are basic concepts. Institutional logic provides cognitive and symbolic elements for actors to reproduce and change their practice and organizational identity in social interaction, which is the micro basis of institutional logic. This paper establishes a holistic model for cross-level analysis of institutional logic on the micro basis of institutional logic to analyze how different types of social interactions (decision making, meaning building, and collective mobilization) mediat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stitutional logic and the dynamics of identity and practice within and between organizations.

Key Words: Institutional logic;The actors;Organizational identity;Practice;Process model

作者簡介:马正立,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文化安全与意识形态建设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法学博士,研究方向:执政党建设理论与实践、公共管理与领导科学;赵玉胜,黑龙江大学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行政法学、党内法规学。F1D9DB3B-3922-4A00-AF50-7166E46F5B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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