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阴清肺法治疗燥热伤肺型喉源性咳嗽临床疗效观察

高彐媚， 黄振炎， 黄慧欣

（1.广州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广东广州 510405；2.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广东中山 528400）

喉源性咳嗽（简称“喉咳”）以咽痒作咳为主要症状，表现为阵发性咽喉部奇痒难忍，随之即作干咳，咳时不爽快，而且连续地咳而不息，除非饮水，否则难以休止[1]。该病患者多伴有咽部异物感，常因咽部不适而引起频繁清嗓，体格检查可见咽部充血或咽后壁淋巴滤泡增生。病程缠绵难愈，反复发作，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患者的日常生活和工作。西医多使用镇咳药治疗，甚至滥用抗生素治疗，容易引起多种不良反应及副作用。根据喉源性咳嗽的临床特点，应归属于中医“咳嗽”“喉痹”等范畴。中医药辨证治疗该病有良好疗效和独特优势[1]。本研究主要观察养阴清肺法中药治疗燥热伤肺型喉源性咳嗽的临床疗效，现将研究结果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及分组选取2020年8月至2021年8月在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呼吸内科门诊就诊且明确诊断为燥热伤肺型喉源性咳嗽患者，共70 例。按就诊先后顺序，采用随机数字表将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各35 例。本研究符合医学伦理学要求并通过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审核批准。

1. 2诊断标准西医喉源性咳嗽诊断标准参照《干氏耳鼻咽喉口腔科学》[2]制定。症状：咽痒作咳，多呈连续性干咳，以白天为主，咳甚声嘶，伴有咽部不适，咽部异物感，频繁清嗓。查体：咽部黏膜轻度充血，或咽后壁可见散在淋巴滤泡，常伴有黏性分泌物附着。双肺听诊无异常。检验检查：纤维鼻咽镜提示慢性咽炎，血常规无异常，胸部X 线摄片无异常。中医燥热伤肺型咳嗽诊断标准参照2011 版《咳嗽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3]制定：干咳无痰或少痰，或痰黏不易咯出，或痰中血丝，咽痒，鼻咽干燥，咽部异物感，口干欲饮，咳甚胸痛，舌红少津，苔薄黄，脉浮数。

1.3 纳入标准①符合上述喉源性咳嗽诊断标准；②中医证型为燥热伤肺型；③年龄18～65 岁；④未使用影响本研究疗效评价的药物；⑤自愿参加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的患者。

1. 4排除标准①其他原因引起的咳嗽，如感冒、肺炎、肺结核、肺癌、支气管扩张、哮喘等疾病患者；②合并有其他系统严重器质性疾病的患者；③未成年人或妊娠期、围产期、哺乳期妇女；④精神情志异常，不能配合完成本研究的患者；⑤对本研究所使用药物过敏的患者；⑥同时接受其他临床试验的患者。

1.5 剔除标准①治疗期间，未按规定服药，或擅自加服其他可能影响本研究结果的药物的患者；②因个人原因不能坚持服药而中途退出的患者。

1.6 治疗方法

1.6.1 对照组 给予西医常规治疗。①枸橼酸喷托维林片（四川大冢制药有限公司生产，批准文号：国药准字HG1022374；规格：25 mg/片），口服，每次25 mg，每天3次。②氯雷他定片（拜尔医药上海有限公司生产，批准文号：国药准字H10970410；规格10 mg/片），口服，每次10 mg，每天1次，睡前服用。疗程为2周。

1.6.2 观察组 给予养阴清肺中药治疗。方药组成：桑叶15 g，苦杏仁10 g，桔梗10 g，紫菀15 g，款冬花10 g，瓜蒌皮15 g，炙甘草5 g，芦根20 g，知母15 g，牛蒡子10 g，薄荷10 g（后下）。中药饮片均由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中药房提供。煎服方法：由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煎药室统一煎煮，每日1 剂，加水800 mL，煎取400 mL药液并分装为2袋，分2次于早晚饭后半小时温服。疗程为2周。

1. 6. 3 注意事项 治疗期间，2 组患者均禁烟酒，忌食用辛辣燥热以及生冷食品。

1.7 观察指标及疗效评价标准

1.7.1 中医证候评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4]，在治疗前后进行咳嗽、咳痰、咽痒、口干咽燥、咽部异物感、咽后壁淋巴滤泡评分。按症状严重程度分无、轻、中、重4个等级，分别计为0、2、4、6 分。（1）咳嗽：①无咳嗽，计0 分；②白天间断咳嗽，不影响工作生活，计2分；③白天咳嗽或夜间偶尔咳嗽，但可以坚持工作，计4分；④昼夜阵发或频发咳嗽，影响正常工作及休息，计6 分。（2）咳痰：①无咳痰，计0 分；②痰少易咯，计2分；③痰少质黏难咯，计4 分；④痰少质黏难咯，带血丝痰，计6 分。（3）咽痒：①无咽痒，计0 分；②偶有咽痒，计2 分；③时有咽痒，计4分；④持续咽痒，计6分。（4）口干咽燥：①无口干咽燥，计0 分；②偶有口干咽燥，计2分；③时有口干咽燥，计4分；④持续口干咽燥，计6 分。（5）咽部异物感：①无咽部异物感，计0分；②轻微咽部异物感，计2分；③咽部异物感较明显，计4 分；④咽部异物感难忍，计6 分。（6）咽部体征：①无咽后壁淋巴滤泡增生，计0 分；②咽后壁淋巴滤泡增生占咽后壁面积＜1/3，计2 分；③咽后壁淋巴滤泡增生占咽后壁面积1/3～2/3，计4 分；④咽后壁淋巴滤泡增生占咽后壁面积＞2/3，计6分。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的变化情况。

1.7.2 咳嗽症状评分 参照《咳嗽的诊断与治疗指南（2015）》[5]进行咳嗽症状评分，分为日间咳嗽症状积分和夜间咳嗽症状积分两部分。（1）日间咳嗽：①无咳嗽，计0 分；②偶有短暂咳嗽，计1 分；③频繁咳嗽，轻度影响日常生活，计2 分；④频繁咳嗽，严重影响日常生活，计3分。（2）夜间咳嗽：①无咳嗽，计0分；②入睡时短暂咳嗽或偶有夜间咳嗽，计1 分；③因咳嗽轻度影响夜间睡眠，计2 分；④因咳嗽严重影响夜间睡眠，计3 分。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的变化情况。

1.7.3 疗效评价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4]，根据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的变化情况评价疗效：疗效指数=（治疗前证候积分－治疗后证候积分）/治疗前证候积分×100%。痊愈：疗效指数≥95%；显效：70%≤疗效指数＜95%；有效：30%≤疗效指数＜70%；无效：疗效指数＜30%。总有效率=（痊愈例数+显效例数+有效例数）/总病例数×100%。

1.8 统计方法应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的统计分析。计量资料（均服从正态分布和满足方差齐性）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组内治疗前后比较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计数资料用率或构成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均采用双侧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组患者基线资料比较对照组35例患者中，男17 例，女18 例；年龄24～65 岁，平均年龄（41.46±11.13）岁。观察组35例患者中，男19例，女16 例；年龄18～58 岁，平均年龄（39.83 ±10.73）岁。2 组患者的性别、年龄等基线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2.2 2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表1结果显示：治疗2 周后，观察组的总有效率为94.29%（33/35），对照组为77.14%（27/35），组间比较，观察组的临床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2组喉源性咳嗽患者临床疗效比较Table 1 Comparison of clinical efficacy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aryngeal cough [例（%）]

2.3 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表2结果显示：治疗前，2 组患者的咳嗽、咳痰、咽痒、口干咽燥、咽部异物感等各项中医证候评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治疗后，2组患者的咳嗽、咳痰、咽痒、口干咽燥、咽部异物感等各项中医证候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0.05），且观察组的降低作用均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2组喉源性咳嗽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TCM syndrome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aryngeal coug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表2 2组喉源性咳嗽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TCM syndrome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aryngeal coug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①P＜0.05，与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

时间治疗前咽部异物感3.43±1.72 3.49±1.48 0.149＞0.05 1.71±1.38①0.63±1.06①②3.685＜0.05组别对照组观察组t值P值对照组观察组t值P值例数/例35 35治疗后35 35咳嗽3.89±1.18 4.29±1.20 1.403＞0.05 1.44±1.23①0.82±1.11①②2.210＜0.05咳痰3.20±1.00 3.14±1.22 0.215＞0.05 1.20±1.11①0.51±1.01①②2.707＜0.05咽痒3.37±1.35 3.54±1.54 0.495＞0.05 1.20±1.30①0.46±0.98①②2.697＜0.05口干咽燥3.20±1.21 3.26±1.38 0.184＞0.05 1.49±1.12①0.63±1.35①②2.887＜0.05

2.4 2组患者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比较表3结果显示：治疗前，2 组患者的咳嗽症状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治疗后，2组患者的咳嗽症状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0.05），且观察组的降低作用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2组喉源性咳嗽患者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cough symptom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aryngeal coug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表3 2组喉源性咳嗽患者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cough symptom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aryngeal coug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①P＜0.05，与治疗前比较； ②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

组别对照组观察组t值P值例数/例35 35治疗前3.80±0.96 4.03±0.89 1.030＞0.05治疗后1.94±0.84①0.86±0.77①②5.635＜0.05 t值11.275 18.500 P值＜0.05＜0.05

3 讨论

喉源性咳嗽是临床常见慢性咳嗽之一，较易发生于气候变化时，常反复发作。发作时以咽痒、干咳为主要症状，常伴有咽部不适或咽部痰阻感。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压力的增大，加之环境污染以及饮食结构的改变，喉源性咳嗽的发病率有逐年升高的趋势[6]。反复的咳嗽以及因咽部不适养成的清嗓习惯，严重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现代医学对喉源性咳嗽的病因机制尚未完全明确，但通常认为与环境污染、嗜食辛辣食物以及吸烟等有密切关系。其中，受寒冷刺激、感冒、过度劳累等是喉源性咳嗽的主要诱发因素[7]。西医常规治疗虽可缓解咳嗽症状，但长期服药，可增加不良反应的发生率。

根据喉源性咳嗽的临床特点，应归属于中医“咳嗽”“慢喉痹”等范畴。中医认为，该病的主要病因病机为燥、火、热、痰等病理因素耗伤津液，引起咽喉失于濡润所致[8-11]。咽喉下接气道，与肺相通，为肺之所属。肺气通于秋，燥为秋令主气，内应于肺。肺叶娇嫩，性喜清润而恶燥热。正如《景岳全书·咳嗽》所云：“肺苦于燥，肺燥则痒，痒则咳不能已也。”燥性干涩，易耗伤津液，肺津受损，咽喉失于肺津滋养濡润而干、而痒，痒则引起频繁咳嗽。燥热炼液为痰，壅滞咽喉，故患者常自觉咽部痰阻感。可见燥热伤肺，咽喉失养是喉源性咳嗽的主要病机。因此，本病的中医治疗当以滋养肺阴、清泻燥热为治法原则。

本研究所使用的养阴清肺方中，桑叶轻清疏散，甘寒清润，既能清肺热，又能润肺燥，其性轻清上浮，有“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之意。咽喉及肺位居高位，用药轻清上浮，如羽毛之轻扬，才能上达上焦。苦杏仁苦温润降，质润多脂，上能润燥降气止咳，下能润肠降气通利大便。正如《珍珠囊药性赋》所云：“苦杏仁，能除肺中热，治上焦风燥。”桔梗性升散，功擅宣肺利咽开音，其性善上行，专走肺经，在清泻肺热的方药加入本药，可载药上行，引诸药入肺经。正如《本草求真》中所云：“桔梗系开提肺气之药，可为诸药舟楫，载之上浮。”紫菀柔润有余，虽性温而味苦，但温而不热，苦而不燥，且长于润肺下气，尤宜于治疗咳嗽咽痒、咳痰不爽。款冬花为温润之品，尤善于下气止咳。紫菀、款冬花配伍使用可增强润肺下气、止咳化痰之功，两者常相须为用，用于治疗各种咳嗽。瓜蒌皮甘寒滑润，能清肺润肺，化痰止咳，又擅于宽胸理气，调畅气机，以恢复肺之宣发肃降功能。芦根甘寒入肺胃，能清热，能生津，功善清透肺热而止咳，其性甘润而不滋腻，生津润燥而不恋邪。知母苦寒能清泻肺热，甘寒生津又能润肺燥。牛蒡子宣肺祛痰，清利咽喉。张元素在《珍珠囊》中记载：“牛蒡子润肺散气，利咽膈。”薄荷辛凉，辛能发散，凉能清热，功擅清利咽喉。炙甘草清热祛痰止咳，调和诸药。

现代药理研究表明：桑叶可以抑制多种病原微生物的生长，能够减少炎症介质和细胞因子的产生，从而减轻气道炎症反应[12-13]。苦杏仁在人体代谢分解后可以抑制呼吸中枢，缓和呼吸运动，从而发挥止咳平喘的效果，同时还可以增强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从而加强免疫防护[14]。桔梗可以抑制炎症因子的释放和炎症细胞的浸润，显著延长咳嗽潜伏期，减少咳嗽发作次数，同时调整呼吸道黏膜分泌模式而稀释痰液，从而起到祛痰、止咳、平喘的作用[15]。紫菀、款冬花具有抗炎、抗菌、祛痰等作用，且两者配伍使用后可显著增强抗炎、抗菌、祛痰作用[16]，符合中药学相须、相使的七情配伍理论。瓜蒌皮对多种细菌有抑制作用，具有较好的祛痰作用，其祛痰作用主要与其所含的天冬氨酸和半胱氨酸有关。天冬氨酸可以促进细胞免疫，减轻炎症反应，从而减少呼吸道分泌物的产生；半胱氨酸可裂解痰液黏蛋白，降低气道分泌物的黏稠度，有利于气道分泌物的排出[17]。芦根、知母、薄荷具有抗菌、抗炎、抗氧化等作用[18-20]。牛蒡子含有丰富的油脂，有润肺利肺之功，其活性成分牛蒡苷可以减少咳嗽次数，从而发挥润肺止咳的作用[21]。炙甘草可以影响花生四烯酸代谢通路，抑制各种炎症因子的释放，减轻气道炎症反应，同时可松弛气道平滑肌，起到止咳、平喘的作用[22]。

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2周后，观察组的临床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且观察组对咳嗽症状评分和中医证候评分的降低作用均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使用养阴清肺法治疗燥热伤肺型喉源性咳嗽可取得令人满意的疗效，其疗效优于枸橼酸喷托维林片联合氯雷他定片治疗，值得在临床上推广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