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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诅咒视角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

2022-05-31张晓蕾曹博朱洪革万深玮

林业经济问题 2022年3期
关键词:生计林区资本

张晓蕾,曹博,朱洪革,万深玮

(东北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40)

2005年习近平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希望将“绿水青山”有效转化为“金山银山”,实现生态和经济协调发展。“两山论”成为指导山区和林区的发展理念并有不少成功的案例[1],但是在实践过程中也不断出现各种困难[2]。特别是一些长期仅依赖森林资源发展的山区和林区在转型发展过程中当地居民生计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他们的生计策略也是国内学术界关注的焦点。国内学者关于生计策略的已有研究集中于以下3个方面:第一,是关于生计策略的划分方式,主要有根据农户参与的生计活动划分[3],根据农户各类型收入进行聚类分析[4]以及根据农户各项收入的比例进行类型划分[5];第二,关于生计资本与生计策略的关系,一般认为生计资本是影响生计策略选择的重要因素,根据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不同类型的生计资本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生计策略的选择[3],除此之外家庭人口特征、居住地环境特征、外部政策冲击等也被认为是影响家庭生计策略选择的重要因素[6-7];第三,生计策略转型的影响因素,识别影响生计策略转型的因素是促进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关键,研究表明自然资本变动[8-10]以及政策冲击对农户生计策略转型均存在显著的影响[11-12],这些结果表明农地、草场、林地等自然资本对农户、牧民户、林农户的生计策略转型具有重要意义。在研究方法上,生计策略转型既有对研究对象在时序上是否发生转型的检验也有针对同一时点发生转型概率的研究,前者需使用面板数据检验而后者使用截面数据即可验证[13]。总体来看,国内学者对于农户生计策略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在进行生计策略划分时普遍分为纯农户、兼业户、非农户等类型,鲜有针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研究,缺少考虑林区特殊性进行的生计策略类型划分,更缺乏符合林区实际情况的生计策略转型研究,而国有林区职工具有不同于农民和城镇一般职工的特殊性,因此其生计策略的选择与其他地区具有明显差异[14]。基于此,选择从资源诅咒的视角依托森林依赖与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的关系,探究影响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因素,从微观层面审视天保工程的民生效应,为优化森林利用方式,促进国有林区发展提供经验和建议。

1 理论分析

1.1 研究假设

资源诅咒理论为研究森林资源丰裕地区居民的生计策略提供了新的视角。1993年Auty首次提出资源诅咒的概念[15],即自然资源丰裕的国家和地区在经历了大规模和长时期的自然资源开发后,伴随着资源的枯竭,面临着生态破坏、人均收入减少、贫困人口增加以及经济衰退等困境。这一理论得到了众多学者从跨国层面[16]、省际层面[17]、城际层面[18]以及微观层面[19]的印证。值得注意的是,当以自然资源丰裕度作为度量指标时,得到的结论通常是资源诅咒不存在,而以自然资源依赖度作为度量指标时资源诅咒通常存在,同时森林资源相较于矿产资源等不可再生资源具有分布范围广、涉及区域面积大等特点。因此可以明确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本身并不是“诅咒”,而对自然资源和资源型产业过度依赖则会产生“诅咒”[20],在森林资源丰裕地区对森林资源过度依赖则容易陷入资源诅咒。

资源诅咒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3点:一是依赖自然资源造成产业发展的路径依赖,对地区而言,产业结构单一影响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对地区居民而言,生计类型单一、收入来源渠道较少影响居民可持续生计;二是自然资源的挤出逻辑,长期依赖自然资源的地区会挤出人力资本和科技创新,对地区居民而言其通过教育改善人力资本的需求较低,这种氛围也会加剧高素质人才的流出;三是自然资源丰裕地区具有先天的地理劣势,通常这些地区具有地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等特征。又由于自然资源的开采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生态环境的恶化进一步抑制了外部投资,当该地区开始致力于恢复生态环境时,其经济发展又必然受到环境政策的限制[21]。

从宏观层面来看,资源诅咒已经成为阻碍部分地区经济增长的潜在因素之一;从微观层面来看,资源挤出了家庭收入,拥有自然资源的地区居民家庭相较于没有自然资源的地区人均收入低19%~23%[17]。由此可知,对自然资源的依赖会对家庭人均收入产生负向影响[22]。

重点国有林区拥有十分丰富的森林资源,建立之初正是通过采伐木材来获取收入,是典型的资源依赖地区,在过度采伐森林资源导致可采森林资源危机和森工企业经济危困之后,重点国有林区实施了一系列政策调减木材产量直至停止木材采伐,经营目标由木材生产转变为森林资源保护。对林区职工而言,工作内容发生了转变,但林区职工家庭收入来源仍然是以林业局工资性收入为主,即其依赖森林资源获取收入的本质没有改变。在这种情况下,林区职工家庭是否仍会受到资源诅咒的影响?为此,提出3个理论假设。

H1:森林依赖程度较高的生计策略类型职工家庭收入状况更差

H2:生计资本水平更低的职工家庭其生计策略类型的森林依赖程度更高

H3:生计资本的提高有利于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的转型升级

1.2 生计策略类型划分

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是职工家庭根据自身的生计资本禀赋而作出的行为策略,精准划分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是引导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升级的基础和前提。因此,首先通过梳理国内外文献[23-31]中关于生计策略类型的划分方式(表1),然后结合研究对象收入结构特征,最后界定出生计策略类型划分标准。

表1 依据家庭收入划分生计策略类型方式Table 1 Livelihood strategy types based on household income

梳理已有文献中生计策略类型的划分方式可以发现,利用某一类型收入在家庭总收入中的比例来划分生计策略类型是较为普遍的做法。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林业收入占据其家庭收入相当一部分的比例,因此选择林业收入及其所占比例作为生计策略类型划分的依据[24,32]。这里的林业收入具体包括:林业局在岗职工的工资性收入;参与造林、森林抚育及森林管护等生产活动时林业局额外给予的补贴收入;从事林下种植、林下养殖及林下采集等活动的林下经营性收入以及政府给予的林下经营补贴收入。这4项收入之和为林区职工家庭的绝对森林收入,绝对森林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比例则为林区职工家庭的相对森林收入[33-34],以绝对森林收入和相对森林收入的均值作为分界点,将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类型划分为林业优势型、林业补充型、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4类。

1.3 生计资本测量评价指标选择

借鉴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续生计框架构建生计资本评价体系,根据重点国有林区的实际情况对一些指标及其权重进行修改完善和调整[35],构建适用于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表2)。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与森林资源密切相关,因此自然资本选取是否从事农业生产经营、林下种植、林下养殖或林下采集等指标进行测量;物质资本是指用于生产、生活的物质资料,选取房屋状况、耐用消费品金额以及用于出售或出租的资产等指标测量;金融资本指用于购买物质资料的现金以及融资能力,选取家庭年现金收入、银行存款以及获得借贷款机会作为测量指标;人力资本是指体力、技术和知识等,测量指标选取户均家庭人口数、劳动力数量和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网络,以获得技能培训机会、家庭月均电话费为社会资本的测量指标。

表2 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Table 2 Evaluation indexes of household livelihood capital for state-owned forest regions

1.4 生计策略影响因素变量选择

生计资本由五大生计资本组成,即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表3)。由于不同的家庭人口特征存在显著差异,而不同的家庭结构对于生计策略选择会产生影响[36],因此选择户主健康状况、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等作为衡量家庭人口特征的变量。重点国有林区由六大森工林区组成,不同森工林区所处的地理位置、省级行政区域存在差异,在林业局内部按照距离森林的远近又分为山上林场和山下局址两类居住地,职工家庭具体居住地点的差异对生计策略的选择会产生一定影响[37]。因此,选取所处森工林区、居住地点、与硬化公路的距离作为测量居住地特征的具体变量。

表3 生计策略影响因素变量选择及说明Table 3 Selection and description of variables affecting livelihood strategies

2 数据与方法

2.1 研究区域

重点国有林区由黑龙江、吉林和内蒙古3个省区的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国有林区组成,是中国天然林面积最大、分布最集中的林区。在新中国成立之初重点国有林区为支援国家建设进行了以木材生产为主、营林生产为辅的开发建设,林业职工从事着与采伐相关的生产任务并以此谋生,生计类型较为单一。随着这种不可持续的采伐不断进行,20世纪80年代末重点国有林区面临着可采森林资源危机和森工企业经济危困的局面。国家为恢复森林资源、保护生态环境在天然林集中分布地区实行了天然林保护政策[38],并于2015年在重点国有林区实施了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政策[39]。随着重点国有林区改革的逐步完成,现阶段林业职工的工作内容已转变为以森林管护、抚育和造林等为主,工资来源主要为国家拨付的天然林保护资金[40]。随着对森林利用方式的转变,林区职工家庭生计对林业的依赖也发生了相应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3点:

第一,从事天然林管护、抚育及造林等工作,工资收入的主要来源为国家拨付的天保工程资金。

第二,利用森林资源发展林下经济,如养殖森林猪,种植黑木耳,采集红松果实等。

第三,林区居民往往采集野菜、中草药、薪柴等作为生活补充,进而节省消费支出。可以说无论是采伐木材时代还是森林管护时代,林业职工的生计始终与森林资源密切相关。

2.2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2020年11月东北林业大学“东北国有林区民生监测”课题组对重点国有林区87个林业局进行的问卷调查,反映的是2019年的实际情况。具体调研方法:选择随机抽样和等距抽样相结合的方式。即:首先,确定调查范围是重点国有林区全部87个森工林业局;其次,依据等距抽样原则在各森工林业局选取2个林场和1个社区;最后,采用随机抽样的方式在每个林场选择8个受访家庭、在每个社区选择9个受访家庭,共25个样本户。调查总样本户数为2206个,剔除8个户主为退休状态的样本,最终有效样本数为2198个,样本有效率为99.64%。

2.3 数据处理

2.3.1 样本数据的描述性统计

2198个重点国有林区样本职工家庭的绝对森林收入的最大值为19.02万元,最小值为0元,均值为4.83万元,标准差为2.24;相对森林收入均值为72.81%,标准差为26.39%。这表明存在家庭收入全部来源于林业相关收入以及完全没有林业相关收入的样本家庭。由此可知,绝对森林收入是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但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收入来源整体上分布较为分散。

2.3.2 计算不同类型职工家庭生计资本值

构建可持续生计框架所涉及的生计资本是研究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关键影响因素[41],而生计资本能反映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禀赋情况,不同的生计资本往往意味着不同的生计策略选择。因此,测算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五大生计资本,并以此为依据分析生计资本对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影响。具体研究过程为:首先构建合适的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然后运用熵值法对各项指标进行赋权[42-43],最后计算出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资本值。根据2198个样本数据测算的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资本评价指标的均值如表4所示,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影响因素的均值如表5所示。

表4 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资本评价指标的均值与权重Table 4 Average value and weight of livelihood capital evaluation indicators of worker household in key state-owned forest regions

表5 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影响因素的均值与权重Table 5 Selection and description of variables affecting livelihood strategies

2.3.3 采用无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估计生计资本与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相关性

为探究生计资本对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具体影响情况,明晰影响生计策略转型的具体因素,研究选择以“林业优势型”“林业补充型”“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4种生计策略类型作为被解释变量,设定为y=(y1,y2,y3,y4),以虚拟变量引入;以职工家庭五类生计资本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设定为x=(x1,x2,x3,x4,x5);以家庭人口特征变量和居住地特征变量作为控制变量,设定为z=(z1,z2,……,z7),其中z1~z4为家庭人口特征变量,z5~z7为居住地特征变量;以“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作为参照类,设定为yi=(y3,y4);则以yk=(y1,y2)表示“林业优势型”和“林业补充型”。由于被解释变量属于典型的离散变量,因此选用无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模拟。通过STATA16.0软件进行回归模拟。

式中Py=i表示事件yi发生的概率;Py=k表示事件yk发生的概率;αi表示截距;βin表示xn的待估计参数;i=3,4;k=1,2;n=1,2,……,N。

3 结果与分析

3.1 林业依赖型职工家庭收入水平最低

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生计策略是以生计多样化类型为主,该类型职工家庭所占比例为41.34%(表6)。林业依赖型职工家庭收入来源主要为林业局的工资性收入,其生计来源较为单一,户均生计多样性指数仅为1.27,户均年现金收入仅为3.69万元,这说明森林依赖程度较高的生计策略类型职工家庭收入状况更差,验证了假设H1成立。林业补充型职工家庭绝对森林收入较高,而相对森林收入又较低,生计多样性水平最高平均每户从事1.79种生计活动,收入来源最为丰富均衡,该类型户均年现金收入高达12.25万元。林业优势型职工家庭的林业局工资性收入占总收入比例最高,收入来源较为稳定,家庭年现金收入处于中等水平。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林业局工资性收入占总收入比例最低,收入来源类型较为多样,家庭年现金收入处于中等水平。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区域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生计多样性指数略低于林业补充型,这表明在重点国有林区林业发展为主导的特点决定了那些绝对森林收入高,而相对森林收入又较低的职工家庭拥有更强的资本禀赋,其拓展收入来源渠道的手段更为丰富。

表6 四种生计策略类型职工家庭的基本情况Table 6 Basic situation of four types of livelihood strategies of worker households

3.2 不同类型职工家庭生计资本存在显著差异

不同类型职工家庭生计资本水平存在显著差异,林业补充型和林业优势型职工家庭生计资本水平明显优于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具体而言,生计资本水平由高到低为林业补充型>林业优势型>生计多样化型>林业依赖型(表7)。一般来说,生计资本水平越高,其应对生计风险和选择可持续生计的能力越强[44]。不同类型的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中,生计资本水平最高、脆弱性较低的是林业补充型职工家庭。从五大生计资本值来看林业补充型职工家庭拥有最高的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这表明在重点国有林区生计资本水平高的职工家庭不仅能获得更高的林业相关收入,如林业局的工资性收入、林下经营收入和林业补贴收入等,同时还能拥有更加多样的收入来源。生计水平较低、脆弱性较高的是林业优势型和生计多样化型。林业优势型职工家庭与林业补充型相比,收入多样性水平较低,尽管来自林业的收入较高,但依赖程度也较高,因此生计存在一定脆弱性。较为特殊的是,生计多样化型并不是生计资本水平最高的生计策略类型,这是由于林区社会经济欠发达,林业以外就业渠道缺乏,对于职工家庭来说,一般至少有一人从事林业相关工作,而较低的林业相关收入意味着该家庭来自林业局的工资收入水平较低或从事林下经营的盈利能力较差,因而从其他渠道获得收入的能力很可能也较差。研究区生计水平最差、脆弱性最高的是林业依赖型,其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均为最低。这表明家庭可支配的资产越少,劳动力数量及素质越低,职工家庭对林业相关的收入依赖程度一般就越高,这通常是指那些仅依赖来自林业局的工资收入的单职工家庭或工资收入较低的工人家庭,这些家庭都具有收入来源单一的特点[45]。该结果说明生计资本水平更低的职工家庭其生计策略的森林依赖程度更高,验证了假设H2成立。

表7 不同类型职工家庭生计资本量化值Table 7 Capital quantitative values of different types of worker household livelihood

3.3 生计资本对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具有显著的影响作用

通过分析各生计策略类型职工家庭基本特征和生计资本状况可知,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生计脆弱性最高、生计资本水平最低。因此,将以这两类职工家庭作为参照类,探究影响其向林业补充型、林业优势型生计策略转型的关键影响因素。根据多元Logistic回归的检验结果(表8)所示,模型似然比检验的卡方值为856.76、自由度为36.00、伪决定系数为0.16,模型整体在0.00水平显著,拟合效果好。

表8 职工家庭生计资本等特征与生计策略的回归分析结果Table 8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orkers livelihood capital and livelihood strategies

3.3.1 自然资本能够促进两类职工家庭向林业补充型转化

自然资本(x1)对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选择林业补充型生计策略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的共同点是绝对森林收入较低,其向林业补充型转化的关键在于提高绝对森林收入水平。在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的自然资本即指耕地资源(x11)和林地资源(x12),这两者是职工从事农业生产和林下种养殖的前提条件。受林区的自然条件影响,职工家庭从事农业生产经营相对较少且规模较小,而利用林下资源发展种养殖业则更为常见,尤其对于那些靠近林地且林地质量较好以及拥有林地的职工来说更愿意从事林下经营活动[46]。林下种植中草药、食用菌、果树、林下养殖禽畜等经营性活动是以保护森林为前提对森林资源的合理利用,是后停伐时代利用森林资源增收的重要渠道,更是居住在森林附近的职工家庭提高绝对森林收入水平的主要方式。因此,自然资本丰富的职工家庭更容易提高绝对森林收入,进而实现生计策略的转型升级。

3.3.2 物质资本能够促进两类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类型转化

物质资本(x2)对林业依赖型职工家庭选择林业补充型生计策略以及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选择林业优势型生计策略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林业依赖型和林业补充型分别作为四种生计策略类型中收入水平和生计资本水平最低和最高的生计策略类型,从林业依赖型向林业补充型的跃迁不仅需要提高绝对森林收入,还要降低相对森林收入。物质资本的形成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随收入的提高物质资本越来越丰富,而物质资本的积累又会进一步扩大收入差距[47]。研究对象的物质资本包含房屋情况(x21)、耐用消费品金额(x22)和用于出售或出租的资产(x23)等指标,对于重点国有林区职工而言持有可用于出售或出租的房屋、交通工具和设备等是物质资本较为丰富的表现。此类资本往往是家庭开展生计活动的生产资料,因此物质资本越丰富家庭从事林下经营或其他经营活动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时拥有额外的物质资本又意味着家庭的财产性收入也就越高,因而丰富的物质资本能够在林业依赖型向林业补充型跃迁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3.3.3 人力资本对两类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人力资本(x4)是影响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关键资本,其对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选择林业补充型和林业优势型生计策略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人力资本包含了户均家庭人口数(x41)、劳动力数量(x42)以及劳动力受教育程度(x43)等指标。实现生计策略的转型归根到底就是既要提高林业收入,又要降低林业收入在家庭总收入中的比例。人力资本积累对收入增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48]:首先家庭劳动力数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家庭收入的多少,并且劳动力越多的家庭从事林下经营活动或其他工作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其次劳动力平均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家庭,意味着其家庭成员文化水平更高、学习接受新知识的能力更强。在重点国有林区从事林业相关工作通常对文化程度要求较低,因此高学历人才更有可能从事林业以外的更有竞争力的行业,因而有利于家庭实现生计多样化,提高家庭非森林收入的水平,降低其森林依赖的程度。上述结果说明生计资本的提高有利于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的转型升级,验证了假设H3成立。

3.3.4 家庭人口特征中的健康状况和年龄对生计策略转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户主的健康状况(z1)和年龄(z2)对林业依赖型和生计多样化型职工家庭选择林业补充型生计策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户主的健康状况越好、年龄越大就越倾向于选择林业补充型生计策略,这与事实相符。身体健康状况对林区的林业工作者而言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林区广大的一线管护和抚育工人来说健康的身体是从事林间作业的必要条件。身体健康水平的下降往往意味着无法继续从事高强度的工作而被迫转岗就业,例如由扑火队员转岗为瞭望员,这也意味着工资及各项补贴收入的减少。同时身体健康状况较差的职工也无力发展额外的增收途径,其对林业局工资收入的依赖度也就更高。职工的年龄则反映了其从事林业相关工作的工龄和积累的经验,一方面工龄直接影响了其工资收入的高低,经验为从事林下种植、养殖和采集等经营性活动的盈利提供保障,另一方面户主年龄越大通常其资本积累越丰富,可用于投入林下经营的资本也就越多。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生计策略更加依赖森林的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收入和生计资本水平均较低,不同生计策略类型的收入和生计资本水平呈现出随其森林依赖程度升高而递减的趋势。重点国有林区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的转型受到其生计资本及家庭人口特征和居住地特征的影响,职工家庭实现由林业依赖型向林业补充型的转型需要自身生计资本水平的提升与结构的优化。在重点国有林区,当职工家庭能够获取生产所需的资金和物质资料,充分利用林地等自然资源条件发展生产经营类活动,提高自身的就业技能和经营本领,丰富并利用好社会网络关系,并积极寻找非林就业渠道时,职工家庭利用森林获取的收入得到提高而森林依赖程度得到减小,进而实现其生计策略类型的转型及生计的可持续发展。

4.2 建议

为了解决资源诅咒带来的生计风险,促进生计多样化发展,提高家庭收入水平,提出4点建议:

第一,林业依赖型职工家庭收入来源单一且收入水平较低,因此针对此类职工家庭面临的森林资源诅咒带来的生计困境,应积极引导其生计策略的转变。首先,针对林业收入低的问题,政府应给予公益性企业资金及政策上的支持,例如通过增加森林资源管护工人工资、提高森林抚育补助标准、对季节性下岗人员给予失业补贴、对地处高寒地带的林业职工发放御寒津贴和取暖补助等方式改善一线林业工人的福利水平;其次,针对其生计类型单一的问题,政府应结合地区林情,探索打造适宜的林下经营项目,提供给林区职工多样化的生计选择,并给予技术指导及资金支持,利用新兴的自媒体平台扩展销售渠道,真正让低收入职工家庭减少顾虑,积极主动地参与林下经营活动。

第二,丰富的自然资本能够促进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类型转化,因此应鼓励职工在不破坏森林的前提下因地制宜利用林地资源。在用地方面,应积极争取在退耕农地、深远山搬迁生态恢复区等区域合理发展林下经济;在林下经营方面,应依托地域特色选择经营项目并重点打造地区品牌,如北药种植、黑木耳种植、冷水鱼养殖、长白山高山火山岩蓝莓种植等;在利益分配方面,森工集团应探索全员参股的模式,使林下经营收益实现全员共享,提高职工参与积极性,同时解决了职工个人经营资金投入不足的问题,坚持规模扩张与质量提升同步推进,以期收获更大的经济效益。

第三,物质资本积累能够促进职工家庭生计策略类型转化,因此应使物质资本更好地发挥作用。对于那些有发展其他生计活动的诉求但缺乏相应生产资料的职工家庭,政府可根据困难职工的现实情况给予房屋、设备、种苗等实物的援助,同时许诺如经营亏损等不收租金、盈利后按利润的比例收取租金,制定保底收购价等政策;对于有经济能力但物质资本不足而缺乏增收能力的职工家庭,政府应充分发挥中介作用,使生产资料灵活流通,增强其增收能力;对于那些物质资本闲置的职工家庭,适当鼓励其利用物质资本发展经营,帮助他们搭建交易平台,以增加其财产性收入。

第四,人力资本是影响职工家庭生计策略转型的关键资本,提高职工家庭人力资本水平是实现其生计策略转型升级的关键。从短期看,加强职业技术培训是提升职工人力资本的有效途径,组织专职森林管护人员开展林业局管护或抚育工人业务培训等岗位培训能够提高工作质量和效率,家庭生产经营培训能够满足职工发展林下经济的需求,再就业技能培训可以帮助富余职工提高再就业能力;从长期看,加大林区的教育投入是提高职工家庭人力资本的根本方法,林区通常分布在偏远地区,当地教育长期呈现师资力量薄弱、财政投入较少、重视程度不足等特点。因此,一方面,可以鼓励优秀高校学生以支教的形式来到林区,一定程度上缓解师资力量薄弱的问题;另一方面,可以针对林区户籍的涉农涉林类高校毕业生开展专门的招聘,以林业情结和家乡情怀吸引高学历人才返乡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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