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与重构：短视频类自媒体参与新型社会治理的趋势研究

孟艳芳 徐新苑

【内容提要】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基础，信息触达是基层治理的重要保证。各类短视频平台的发展颠覆了用户获取信息的方式和习惯，研究发现：短视频类自媒体用户活跃度较高，存在社会介入与社会参与的意愿基础；短视频作为新型传播形式，也具备作为新型社会治理模式的优越条件；短视频类自媒体的拥有情况存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城市线级的群体差异，因而也为社会治理带来双重影响。因此，在推进社会治理进程中可以挖掘与利用好短视频类自媒体参与新型社会治理的优势条件；细化短视频类自媒体在不同人群中的普及应用，弥补部分群体在社会治理语境中的话语缺席。

【关键词】短视频 新媒体 社会治理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加强社会治理制度建设，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我国的社会治理体制，一方面具有现代国家的社会治理之多元、协商、依法、共治等共性，另一方面又具有中国特色，其中，坚持党的领导是最大特征。此外，互联网的发展为社会治理体制创新也提供了契机。以短视频为代表的自媒体以高频率、碎片化、入空隙的特征，不仅为用户沟通提供了平台，也为社会治理得“无微不至”提供了更多可能。新媒体生存已成为中国人最基本的生活形态，新媒体赋能的“下沉”之势正在形成，成为社会经济机体最显著的纹路。依托互联网新媒体平台的发展，社会治理模式也将体现出更大的突破和创新。

一、打通“最后一公里”：互联网发展助推社会治理效能提升

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中国社会治理体系的日趋完善，不断适应着新的时代格局和社会形势。创新社会治理模式，推动治理能力现代化，互联网等新技术的作用早已得到了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普遍认同。国务院颁布的《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和《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从技术发展角度，为建设更好的社会治理基础释放了强有力的信号。

政务新媒体由微信公众号、微博、手机APP、网站、短视频等多种平台共同组建形成矩阵群，从而实现信息公开、联动办公、提供高效综合的服务。其中，短视频以其明显优势脱颖而出。短视频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即时拍摄、及时分享、成为新的社交语言形态；第二，长度短小、自由拼接、符合“碎片化”的阅读习惯；第三，技术简化、形式多样、个性的影像表达更加丰富。有利于汇聚更丰富、更多元的资讯。短视频作为新闻传播新方式的发展前景广阔，其具备的优势有：利于突发事件报道、延伸话语空间，再如低成本、方便快捷、和传统媒体互为补充。

根据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1.6%；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达8.88亿，较2020年12月增加1440万，占网民整体的87.8%。另外，据《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20年6月到2020年12月，我国新增网民4915万，其中25.2%的新网民因使用网络视听类应用而接触互联网，短视频对网民的吸引力最大，20.4%的人第一次上网时使用的是短视频应用，该占比仅次于即时通信；短视频不仅是吸引新网民触网的第二大因素，也抢占着用户注意力，人均单日使用时长超过两小时，在各类音频软件中短视频用户忠实度最高，且拍摄/上传短视频的频率大幅增长。短视频用户在网民整体中占比如此之大，增长如此之迅猛，影响如此之广泛，也为短视频作为新传播形式参与构建新型社会治理模式奠定了基础。事实上，“让短视频赋能主流文化”“以媒体融合助力社会治理创新”等提议已逐渐进入官方报道和公众视野，进一步说明，搭建起多样化社会治理平台、发挥短视频新型治理媒介的功能，对于提升社会治理效能、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具有重要意义。

另外，在基层社会治理议题热度上涨的背景下，如何打通基層治理的“最后一公里”，如何使政府的服务管理真正实现细“治”入微，如何坚持需求导向、突出精细要求、下沉治理重心，短视频类自媒体能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更是不可小觑。

二、互联网赋能基层治理：短视频类自媒体参与新型社会治理的可行性

在互联网+助推社会治理体制创新、赋能下沉“社会化”的背景下，笔者基于2020年移动互联网全景研究调查的数据，在短视频子问卷与自媒体子问卷的数据回收与统计结果基础上，借助SPSS数据分析工具，以频率分布、列联表、卡方检验等定量分析方法，探究了短视频类自媒体作为新型社会治理模式的可行性。

（一）短视频类自媒体活跃度较高，存在社会参与的意愿基础

在自媒体子问卷的1000个样本中，受访者中有自媒体账号的有522个，占比为52.2%，超过半数。而在这522个样本中，近三个月更新过自媒体账号的有493个，占比为94.44%，绝大多数自媒体账号保持较高的活跃度。

在这493个近三个月更新过自媒体账号的样本中，账号以短视频类、新闻/资讯类、社交平台类为主要类型，分别大约占比43.81%、41.99%、40.97%，说明受访者中，拥有不止一个自媒体账号的情况较为普遍，而短视频类自媒体账号的活跃人数以微弱优势领先于其他类型账号。

其中，既活跃更新短视频类账号又活跃更新新闻/资讯类账号的有74位受访者，占活跃更新自媒体者的15%。另外，在拥有自媒体账号的522位受访者中，出于兴趣爱好发布自媒体位居自媒体发布原因的首位，占比约为56.9%；而受到评论吐槽或者批判社会现象的动机驱使发布自媒体的受访者，合起来占比18.01%，在众多原因中排名较为靠前。也可反映出，自媒体发布者有一定社会介入与参与的意愿基础。

而在所有因评论吐槽或揭露社会现象发布自媒体的受访者中，运用短视频类发布的人数仅次于新闻/资讯类，占比约为44.68%。（如图1所示）说明除了最符合评论用途的新闻/资讯类平台之外，综合性的短视频类平台也成为自媒体用户参与社会时事、评论热点话题的重要阵地。

在移动互联网的大范围普及和社会化媒体的快速发展背景下，用户的信息获取习惯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各类直播、短视频、图文结合或可视化内容等大大提高了内容的可看性和趣味性，丰富的信息呈现形式让内容更容易触达用户。

（二）短视频作为新型社会治理模式的条件优越

首先，在短视频子问卷的3000个样本中，观看过短视频的有2713个，占比约为90.43%，侧面印证了短视频普及率高、用户规模庞大的现实图景。而在观看过短视频的受访者中，超过一半（53.89%）的受访者每天观看一次以上的短视频，而只有约2.4%的受访者观看短视频的频率低于每周一次。而在观看短视频的原因中，“缓解无聊，打发时间”位居首位，且不少人（38.37%）受此影响而观看短视频。另外，在观看短视频的场景中，超过一半（50.68%）的受访者都在“无聊时/闲暇时”观看短视频，而在“乘坐交通工具时”“等人/等车/等位时”“上厕所时”“吃饭时”之类的生活场景中，也有不少人选择观看短视频。以上充分说明，大多数人观看短视频呈现高频率、碎片化、入空隙的特征，这也为社会治理的无孔不入、无微不至提供了条件。（具体见图2、图3。）

其次，在受访者中，有1807个受访者上传过短视频，而为何上传短视频，除了最普遍的“分享生活”外，不少人上传短视频的原因是“传递正能量”（28.78%）、“传播文化或知识”（22.47%）、“想要获得认可”（22.41%）；而至于短视频给生活带来的意义，在3000份样本总体中，也有不少人认可“使人们可以表达自己，给予每个人被看见的机会”（27.93%）、“传递正能量”（25.93%），且在所有意义中认可度较高。这也意味着短视频能够为社会治理完善提供一定的价值基础，有利于推动社会治理朝善治的正面方向发展。（具体见表1、表2。）

最后，短视频也为用户沟通提供平台。在发布者和受众之间，受众可以通过发弹幕、评论区评论等方式，实现与发布者以及其他受众之间的有机双向多维互动，并且这两种互动方式也较为广泛，在观看短视频的受访者中，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选择评论或发弹幕。另外，即使只是点赞或转发分享，也是在用一种表达观点或立场的方式，而这两种互动方式则较主动发弹幕或评论的时间成本低、传播速度快，因而应用也更为普遍。因此，有近一半受访者表示选择用点赞的互动方式。这些都有利于营造平等开放的对话氛围，畅通利益意见表达渠道，从而为形成多元共治的社会治理格局奠定良好的基础。（具体见表3。）

（三）短视频类自媒体在不同群体中的普及应用程度存在差异

将变量性别、年龄段、受教育程度、城市分级分别与变量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进行交互分析，得到列联表，同时，进行卡方检验，用Goodman and Kruskal tau系数计算变量间相关强度，发现：

第一，性别与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的皮尔逊卡方值为4.851，显著性Sig.=0.028<0.05，显著；Goodman and Kruskal tau=0.005，显著性Sig.=0.028<0.05，显著。

第二，年龄段与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的皮尔逊卡方值为63.387，显著性Sig.=0.000，显著；Goodman and Kruskal tau=0.063，显著性Sig.=0.000，显著。

第三，受教育程度与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的皮尔逊卡方值为13.612，显著性Sig.=0.003<0.05，显著；Goodman and Kruskal tau=0.014，Sig.=0.004<0.05，显著。

第四，城市分级与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的皮尔逊卡方值为25.596，显著性Sig.=0.000，显著，Goodman and Kruskal tau=0.026，显著性Sig.=0.000，显著。

可以得出：不同性别、年龄段、受教育程度、城市分级的受访者在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上均存在显著差异，且两者相关强度较强，相关的实际意义较大。

进一步发现，男性和女性在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上存在显著差异，女性中拥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比例比男性高约6个百分点。（男性18.80%，女性24.6%）

同时，根据表4，不同年龄段的受访者在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上存在不同，可以发现，15-34岁的中青年，拥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百分比较其他年龄段高，在30%左右；而35-44岁的中年次之，低于25%；45岁及以上的受访者则都没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短视频类自媒体使用普及，呈现出较明显的年轻人为主力军的状况。

根据表5，不同受教育程度的受访者在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上存在不同，可以发现，受教育程度越高，拥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受訪者百分比越高。

此外，根据表6可以看出不同城市分级的受访者在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上存在不同，一线城市受访者中拥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百分比高于其他城市线级的受访者，将近30%；二三线城市次之，拥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受访者百分比为25%左右；四五线城市最少，不超过15%。城市分级与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之间，也呈现出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率随着城市线级下降而下降的趋势。

短视频类自媒体的拥有情况存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城市线级的群体差异，一方面，有利于社会治理所提倡的多元自主氛围的形成，同时也要警惕部分群体在新型社会治理格局中的话语缺失造成互联网语境中的话语势力不对等、不均衡的状况，特别是老年群、欠发达地区群体，推动社会治理以更普惠更包容的方式展开。

三、完善多元共治格局：短视频类自媒体参与新型社会治理的路径探索

关于短视频类自媒体在创新社会治理模式的重要性和可行性研究中，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短视频类自媒体用户活跃度较高，存在社会介入与社会参与的意愿基础，除了最符合评论用途的新闻/资讯类平台之外，综合性的短视频类平台成为自媒体用户参与社会时事、评论热点话题的重要阵地。且直播、短视频、图文结合类内容的阅读壁垒较低，更能触达目标人群，容易在点赞、评论和转发中形成一定范围的社会讨论。

第二，短视频作为新型传播形式，也具备作为新型社会治理模式的优越条件。首先，短视频用户观看短视频呈现高频率、碎片化、入空隙的特征，为社会治理的无孔不入、无微不至提供了条件；其次，短视频通过通俗易懂的语言风格和老少皆宜的表现形式在传递正能量的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能够为社会治理完善提供一定的价值基础，有利于推动社会治理朝善治的正面方向发展；最后，短视频也为用户沟通提供平台，实现发布者与受众、受众与受众之间的有机双向多维互动，有利于营造平等开放的对话氛围，畅通利益意见表达渠道，从而为形成多元共治的社会治理格局奠定良好的基础。

第三，短视频类自媒体的拥有情况存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城市线级的群体差异，女性、中青年、高学历者以及一线城市居住者相较同一分类下的其他群体，短视频类自媒体拥有情况更为乐观。相应的，这也为短视频类自媒体创新社会治理模式带来两方面影响，良性影响体现在利于形成多元自主的治理氛围，而不良影响体现在不利于治理过程中话语势力的对等均衡。

针对以上三点，本文拟提出以下建议：其一，借助短视频类自媒体介入社会治理的良好基础，相关内容发布人员要积极适应短视频类平台的信息传播规律和内容风格，正面拥抱此类媒体平台发展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正确引导、善于引导社会舆论，将党和国家的相关政策用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传递到千家万户，进一步挖掘与利用其优势条件，为社会治理增筑动力；其二，加大短视频类自媒体在不同人群中的普及应用程度，或者与其他新媒体形式如微信微博等形成互补，同一话题面对不同受众、在不同平台采用多种表现形式，细化短视频类自媒体在不同人群中的普及应用，多平台全方位融合联动，以弥补短视频类自媒体应用过程中老年群体、低学历者以及小城市居民在社会治理语境中的话语缺位。

加强网络舆论治理，创造良好健康的网络舆论环境，是当下我国网络民主建设和网络治理的关键环节。互联网，尤其是社会化媒体的飞速发展，为用户参与社会治理提供了新的平台，网络用户的有序参与能够引导社会舆论价值的良好发展，甚至帮助事件得到快速解决，提升政府部门的决策效率。短视频类自媒体的“草根”特性，打破了传统媒体中普通用户的“话语壁垒”，改变了行政权力对信息的垄断局面，增加了公众参与社会治理目标实现的可能性。利用短视频类自媒体本身内容属性带来的传播优势，依托目前较好的用户基础，协调好平台、内容和用户资源，搭建起多样化社会治理平台，发挥短视频新型治理媒介的功能，最后真正达成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建设与社会治理效能的提升，完善多元共治的治理格局。

【本文系阐释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建立全媒体传播体系研究”（项目编号：20ZDA05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

①打造新时代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EB/OL].（2021-09-28）[2021-10-30]. https：//baijiahao.baidu.com/s id=1712102768991895950&wfr=spider&for=pc.

②原平方，燕频.“赋能下沉”与“秩序规制”：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下的新媒体发展——2018年中国新媒体事件回顾[J].编辑之友，2019（02）：54.

③陈怡成.政务新媒体矩阵在社区治理中的作用探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9.DOI：10.27159/d.cnki.ghzsu.2019.001062.

④王晓红，包圆圆，吕强.移动短视频的发展现状及趋势观察[J].中国编辑，2015（03）：7-12.

⑤张露锋.短视频作为新闻传播新方式的发展前景[J].新闻知识，2016（07）：38-40.

⑥网民规模破10亿！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发布[EB/OL].（2021-08-27）[2021-10-30].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4238200

⑦<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正式发布（附报告全文）[EB/OL].（2021-06-03）[2021-10-30].https：//news. znds.com/article/54323.html.

⑧讓短视频赋能主流文化[EB/OL].（2019- 01- 04）[2021- 10- 30]. 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9/0104/ c40606-30502701.html.

⑨以媒体融合助力社会治理创新[EB/OL].（2020-12-09） [2021- 10- 30]. http：//media.people.com.cn/n1/2020/ 1209/c40606-31959886.html.

⑩打通基层治理“最后一公里”[EB/OL].（2020-09-07）[2021- 10- 30]. http：//renshi.people.com.cn/n1/2020/0907/ c139617-31852495.html.

作者简介：孟艳芳，传播学博士，北京印刷学院讲师；徐新苑，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博士生

编辑：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