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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抵抗与侵害:青年群体的网络狂欢

2022-05-30张然

新闻论坛 2022年3期
关键词:狂欢个人主义消费主义

张然

【内容提要】以EDG夺冠为由的网络虚拟空间狂欢,是青年群体在多重因素之下对固有阶级的一次非理性反叛,但其中也有侵害女性声誉和向现实空间延伸的粗鄙活动,体现出亚文化偏离主流和消极抗争的一面。在其背后,消費主义的深层助推,个人主义在虚拟空间的泛滥生长,民族情绪的背景化混合,形成了这场类似资本主义文化发展的自反性景观。因此这是一场既有正当性又有破坏社会合法性秩序的青年狂欢。

【关键词】狂欢  反社会性  个人主义  民族情绪  消费主义

一、引言

2021年11月7日凌晨,在冰岛举行的2021年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中,中国LPL赛区的EDG战队战胜韩国LCK赛区的DK战队,获得2021年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冠军。这一消息瞬间引发了一场全网、全平台的狂欢,bilibili平台上有3.5亿次观看,腾讯视频的直播观看人数达8600万,微博的官方直播观看人数达8194万,截至11月7日00点15分,关于EDG和S11的话题词在微博热搜榜前50个中占据了17个,特别是话题词#EGD夺冠flag#,从6日晚开始,一直到夺冠前,都牢牢守住了热搜第一的位置,“EDG夺冠”词条阅读量高达29亿,相关上榜热搜一共有80个,央视新闻也在第一时间发文祝贺。这场群体狂欢以极快的速度从线上转移到线下,狂热的青年们以游行、聚众庆祝、集体欢呼、争相兑现“flag”等形式参与了这场狂欢仪式,并在新媒体手段的辅助下迅速地将这些线下的狂欢行为记录下来、分享至社交媒体平台,以此又点燃了新一轮的线上狂欢热潮。

但随着狂欢的持续升温,一些青年人为兑现此前立下的各类“flag”,开始出现大量的过激行为,比如裸奔、饮食排泄物、跳楼跳桥、对自己的室友或其他人强制发生性关系、在社交媒体平台发布裸照、不雅视频等等乱象,一度引来出警。这些行为被以各种多媒体手段记录,并上传到了公共网络空间,进而大肆传播蔓延,导致当晚所有的社交媒体平台几乎都充斥着这些令人惊诧的内容。这个因为偶然事件自我组织的一个高度情绪化的松散群体,却在短时间内迅速实现了思想和行为的统一性,并在虚拟网络空间掀起了一场空前的狂欢。本文将以巴赫金的狂欢理论为出发点,研究这场青年群体有关EDG夺冠狂欢的本质,并根据这场狂欢实现了正当性和破坏性的对立统一的表象,分析其背后助推狂欢发展的深层力量和情绪因素,去真正理解被主流忽视的青年亚文化群体所处的社会环境和精神境遇。

二、狂欢表象:EDG狂欢中的抵抗与侵害

(一)仪式的抵抗:打破阶级建立的原始狂欢

对于想要抵抗主流和成年人文化的青年群体而言,游戏本身就是一种抵抗,沉迷在游戏世界常常可以带给青年人“在第二世界狂欢”一般的感受,因而这场由电竞引发的狂欢更加能从根本上带给青年群体“解放束缚,打破阶级”的心理感受。

1.专属的狂欢符号

在电竞领域,本身就存在很多只有领域内的人所共同分享的网络用语,对于这次夺冠的队伍EDG而言,粉丝会称选手明凯为“养猪厂厂长”,这个过程其实就为选手完成了网络赋名,让他在网络空间中以另一个不同于现实空间的身份存在,这和巴赫金所提出的“可以是国王,也可以是小丑”的身份重塑隐喻有极大的相似性,同时这种对话语本身含义的解构也体现出青年亚文化中戏谑和打破传统秩序的一面。此外,这些被赋予特殊含义的文字符号常常以大量重复的方式出现,比如选手明凯在S6赛季战败后,将自己的ID改为了“Clearlove7”,寓意要在S7赛季中取得好成绩,从此“7”这个数字符号就被EDG的粉丝用来代指明凯,而在这次EDG夺冠后,青年人大量地在各类社交媒体平台上发“7”的数字,用来表达自己的敬意,同时还将这个数字与很多其他巧合进行意义勾连,比如,夺冠那天是11月7日,也是“礼拜七”,中国距离比赛地点冰岛的直线距离为7777公里,这些与数字“7”产生的关联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且只能被这场狂欢群体内的青年人所解码,青年们在这场彼此呼应的专属仪式中感受到了狂欢带来的解放和共鸣。

2.反叛的狂欢语言

巴赫金在定义“狂欢式的世界感受”时,其中一个范畴就是“粗鄙”,也就是狂欢式的冒渎不敬,①这也恰恰反映在了这场狂欢的核心部分。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很多人关注比赛的青年人在网络空间立下“flag”,也就是为这场比赛的输赢下赌注,如“如果EDG夺冠我就倒立洗头”“如果EDG夺冠我就裸奔”等,这类言过其实的吹嘘和喜剧式的打赌就包含在巴赫金所提出的狂欢语言的范畴内,在巴赫金眼里,这些语言中充满了对官方世界和固有阶级的反叛。

3.非理性的狂欢行为

在过去对网络空间狂欢的研究中,有部分学者认为网络世界虽然与巴赫金所言的“第二世界”②有极高的相似性,人们可以在网络空间中消解部分现实生活中的规则,并让自己的情绪得到解放和宣泄,但这种狂欢终究是虚幻的,只是那些在现实生活中无处可去的人们走投无路后的无奈之举。但对于这次EDG夺冠狂欢而言,这场失序远不止存在于网络空间,在EDG夺冠后,各个社交媒体平台除了涌现大量的庆祝式文本外,还有很多对线下行动的记录。有许多聚众游行庆贺的队伍(大部分在高校校园里),还有很多兑现此前其他承诺的视频相继出现,比如裸奔、男生着女装出门、倒立洗头、饮食排泄物、啃咬仙人球等等。这些非理性行为很多并非出于此前立下的“flag”,也并非是粉丝在EDG赢得比赛后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行为,而只是一个参与到这场仪式中的普通青年人想要试图打破原有规则、固有阶级束缚的原始性狂欢。这些建立在现实生活中的狂欢行为,让狂欢不止停留在虚幻的网络空间,至少在那一刻,他们真正地处在了自己所营造出的“颠倒的世界”。

(二)女性侵害:延伸至现实空间的粗鄙活动

历史上,当狂欢节逐渐消失之后,很多学者开始呼吁狂欢节对人本质和天性解放的必要性,认为需要恢复狂欢节才能让人摆脱日复一日的资本重压。然而,很多狂欢活动发展到现实空间后,往往都演变成了一场单纯的负面情绪发泄活动,或是无意义的政治斗争,没有给社会带来任何意义上的人格解放或阶级消磨,由于狂欢本身就具有一定程度的社会破坏属性,使得很多学者对狂欢节庆的态度也暧昧不明。这样的属性在这次EDG夺冠狂欢中也彰显了出来:这场具有一定程度正当性的狂欢也有其背离社会合法性的一面,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延伸至现实空间的对女性的侵害。

人们在狂欢中展现出对女性言语或行为上的侵害并不罕见,尤其是在以男性为主体的狂欢活动中。据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表的一篇报道,2014年世界杯期间,在英国队输球后,英国女性关于家暴的报警數量激增38%,这种家暴行为已经明显超出了巴赫金所说的“不流血的肢体侵犯”。除了暴力行为外,在狂欢中对女性的性侵犯也屡见不鲜,性狂乱本就是原始人类在特殊时间、空间打破性禁忌、进行狂欢的主要表征之一,而由于生理因素,女人在性狂乱发生时往往处于弱势的一方。

在这次的EDG狂欢中,由于电竞领域本质上就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这次狂欢的主体也是男性青年人居多,因此这种对女性的侵犯随处可见。网络空间充满许多类似“如果EDG夺冠我就强奸自己的亲妹妹”“如果EDG夺冠我就发女友裸照”等言论,许多人在这样的狂欢氛围下发起羞辱女性的挑战,并让这些言论不仅停留在语言层面,而是延伸到了现实空间,淫秽视频和图像开始在网络上大肆传播,很多甚至被证实与此次比赛无关,是很早之前的内容被再次上传。这场本就以男性青年为主体的狂欢,逐渐从语言到行为的各个角度都在继续不断向男性偏移,女性被置于“他者”的地位,成为被社会主体排除在外的另类,也成为了这场狂欢的受害者,男性对女性的支配和物化在这样的狂欢中被放大,女性从某种意义上成为了男性发泄情绪和用来完成这场狂欢仪式的工具。

三、深层原因:个人主义、民族情绪与消费主义助推

无论从哪个维度来看,这场狂欢的激烈程度都已经超过了这场电竞比赛本身应有的规模。青年们在这场狂欢中反抗的具体是什么秩序,他们处在一个怎样的境遇里,这场狂欢背后又是哪些情绪和力量在助推,都是这场狂欢背后值得深度思考的问题。

(一)个人主义的泛滥

虽然“个人主义”自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了一种走向主流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但随着市场经济体制改革,青年群体的个人主义倾向被不断加深且被赋予了新的内涵。五四青年运动时期盛行的青年个人主义,是一种青年群体联合起来挽救国家于万一、将自由还给每一个个体的精神,这仍然是站在国家和民族的层面去思考的,而如今的个人主义却是真正的以个体为中心,每个人都以自身为出发点去思考自己与社会的关系。

当今中国的青年,以“90后”和“00后”为代表,从出生起就伴随着祖国的迅速发展和经济繁荣昌盛,并且集体主义的价值观已经几乎消失,在带着强烈民族自豪感的同时,他们也在尤为浓重的个人主义教育氛围中成长。他们所处的世界、所唱的歌谣、所读的童话、所学的课本,都在告诉他们“实现自我价值”是人生最重要的目标,因此他们就是在这样的个人主义氛围的影响下建立了自己的世界观。但随着市场经济深化,社会的内部竞争也在不断加大,青年们永远被置于这个时代的风口浪尖,承受着升学、就业、物质等多重时代压力,也在被迫接受着时代的规训。因此,中国当代青年的个人主义思想,是在市场经济深化过程中一代人对于市场竞争最为直接的世俗反应。③

正是这样的时代背景,让青年人普遍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情绪:他们往往对国家的发展充满信心,但却对个人的命运充满担忧。从“基建狂魔”到大国外交,从航空航天到潜艇导弹,尤其是2019年新冠疫情爆发后,中国在面对疫情时的快速反应和优异表现,都大大增加了青年群体的民族荣誉感和归属感。但在这一切的背后,他们的焦虑情绪也始终如影随形,就业形势的严峻程度让青年人之间的竞争逐年激烈,由此出现了很多新的青年亚文化流行词汇:“摆烂”“躺平”,这些词语都传达出了当代青年在这样的矛盾中想要直接躲避或无视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压力,以化解内心焦虑的心情。然而“内卷”不断严重的事实却又证明,青年一边抱怨着世俗的压力,却又一边在给定的框架内不遗余力地奋斗,这反过来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和加固了社会给予他们的规训。此外也有学者认为,公私领域的分离,不仅使“中国向何处去”等公共问题从青年人的日常生活中退场,更以自由主义的名义在私人生活中形成了赢者通吃的竞争理念。④在这样的矛盾中,青年人的个人主义不再是一种精神上的自由,而是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在现实世界活在时代表层的孤独,这份孤独映射在网络世界中就变成一种个人主义在虚拟空间的泛滥——青年人将那些现实生活中种种无法化解的矛盾与无法排解的焦虑在网络空间肆意地发泄。

(二)民族情绪的释放

在这次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开始前,11月5日,杭州2022年第19届亚运会新闻发布会正式公布,包括英雄联盟在内的8个电竞项目正式加入到亚运会中,电子竞技从曾经的“精神鸦片”变成了如今亚运会中的官方项目,电竞爱好者们的小众亚文化逐渐走向大众主流视野,也让电竞从此和国家荣誉、民族情绪有了更为深层次的勾连。

EDG背后资本团队通过营销和运作,巧妙地将电竞比赛和爱国主义、“厉害了我的国”一类的民族情绪混合到了一起,这在一方面使得本身并不关注电竞比赛的很多青年也开始关注比赛结果,同时也使得这场比赛在狂欢前积聚的情绪更为浓厚和激烈。可以说,资本团队成功地完成了一次网络议程设置,将这场电竞比赛、EDG团队以及这场比赛中酝酿的民族情绪作为热点话题充斥了整个互联网空间,为比赛结束后狂欢的猛烈爆发和情绪释放预设了前提。

在比赛结束后,EDG取得冠军的第一时间,央视新闻就发文表示了祝贺,其他主流媒体也纷纷报道,彻底引发了互联网空间的轰动。央视新闻发文以及两天前的电竞入亚事件,都表现出了主流媒体对电竞这类青年亚文化的积极收编,这一举动在官方立场上认同了这场电竞比赛和爱国主义以及民族情绪之间的关联。当这种狂欢情绪已经成为各个网络平台空间甚至线下空间的主要论调时,那些仍旧对夺冠这一事件进行对抗式解码的圈层外的群体就成为了“持少数意见者”,电竞粉丝以及被这种狂欢情绪成功煽动起来的其他青年用诸如“爱国主义”等含有强烈民族情绪的言论对其进行攻击,致使那部分群体陷入“沉默的螺旋”,这正是激烈狂欢的青年群体释放自己积聚已久的民族情绪所导致的现象。

(三)消费主义的助推

EDG夺冠在引发巨大的热度的同时,也让电竞俱乐部背后的资本团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电竞领域一直以来都被默认为“资本家间的游戏”,从最早开始投资电竞行业的王思聪,到后来的何猷君,再到这次EDG战队背后的朱一航,越来越多的产业资本开始在电竞领域投入。目前中国的电竞行业远远未到开始盈利的阶段,投资和收入无法成正比,而这些行业资本选择投资的理由正是电竞行业背后的青年群体。电竞行业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受众和用户绝大多数都是青年,有极度明显的年轻化特征,这个群体在消费主义占据主导位置的大环境下成长,并且在青年亚文化流行的影响下,更加喜欢追求消费主义文化所鼓吹的符号化消费,因此已经成为了投资者心中最大的市场,正如文渊智库创始人王超所言:“抓住年轻用户群就是抓住市场的未来,有市场做基础,盈利场景和模式才有可能落地。”⑤同时,这次的EDG夺冠狂欢在本质上也是一种消费主义文化的自反性景观。消费主义的诞生,正是因为资本力量在其背后的控制,资本力量“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 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 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⑥因此在消费主义蔓延和席卷的背景下,资本利益最大化的诉求使社会产生了内在矛盾,人们开始放弃在城市里充分享受物质富足和条件便利的生活,而是选择回到乡野农田。青年群体作为社会的弱势群体和在消费主义环境下受到最大诱惑与压迫的群体,开始对资本主义大量制造的商业符号、普世意义的反抗和争夺,可以说,资本主义的不断扩张,“既带来了社会理性机器对人的支配,也带来了人类个性的自由与張扬”。⑦因此,这次EDG夺冠狂欢中所表现出的混乱和反抗,既是消费主义推动的结果,也是消费主义自反性所导致的社会景观。正如拉什在《符号经济和空间经济》中提出的悖论:“巴赫金的狂欢节中,人们试戴着面具;而在当代大众文化的流通性信息、通讯网络中,面具大有可能在试戴着人们。”⑧

四、结语

在这场来势汹汹却又迅速销声匿迹的EDG夺冠狂欢落下帷幕后,互联网空间里与这次青年狂欢、各类“flag”相关的内容迅速被清洗,更新一批的热点新闻迅速更替了上来,青年群体的注意力在这样的碎片化时代里永远不会过久地集中,但这不代表类似这样的青年群体狂欢也会真正地一同落幕。

在多重因素的主导之下,这次EDG夺冠事件引发了大规模的青年群体网络狂欢,并延伸至了现实空间,这次狂欢体现出的矛盾性,反映了青年亚文化群体的社会处境和文化特质,在民族情绪的混合下,呈现出了消费主义自反性的景观。并且由于这些特质和因素都并非孤立的巧合,而是彼此交织、促进和影响的,因此在未来,这样的狂欢有极大可能会再现。如何通过各方调控,从根本上改变这些社会矛盾和问题,让所谓的“青年狂欢”在适当的边界和范围里进行,让民族情绪以适当的方式释放,让电竞行业良性竞争和发展,是未来仍待进一步探讨的命题。

注释:

①胡春阳.网络:自由及其想象——以巴赫金狂欢理论为视角[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1):115-121.

②【俄】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六卷).钱中文、晓河、贾泽林、张杰、攀锦鑫译. 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

③陶庆梅.当代青年的新个人主义——从《哪吒之魔童降世》谈起[J].文化纵横,2019(06):25-32+142.

④唐小兵.青年:时代矛盾的橱窗[J].文化纵横,2014(03):94-99.

⑤宋琪,吴可仲. EDG夺冠背后:揭秘电竞俱乐部身后的“资本战队”[N]. 中国经营报,2021-11-15(B16).

⑥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

⑦苗爱芳.论资本批判视域中的“自反性”[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31(03):13-17.

⑧斯科特·拉什,约翰·厄里.符号经济与空间经济[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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