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爱情强势奔现：女老板那致命的“职场霸凌”

晴天

2022年5月，某市接警中心接到报警，一个叫李峰的90后小伙子，声称自己在出租屋将其公司的女老板掐死了。

警方迅速出警，在李峰的出租屋内，发现了一个布置高大上的游戏体验室，死者张芳近50岁，躺在体验室棕色的沙发软椅上，其脖子上显出紫红色勒痕，但衣着完整。李峰则瘫坐在客厅里，双眼呆滞。一个是职场女老板，一个是职场有为青年，二人之间为何发生悲剧？

穷小子爱情事业皆受挫，“元宇宙”梦终遇伯乐

2021年2月，在职场屡屡受挫的李峰接到女友吴妗的电话：“别愁了，现在有个机会，保你改天换命，让我爸不敢再小瞧你！”问明原委后，李峰大喜过望……

李峰出生在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27岁时，他结识了富家女吴妗。吴妗家境优越，父母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

吴妗看中的是李峰的高大帅气和勤奋。李峰毕业这几年，一直勤奋工作，但是公司老板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在这几年，元宇宙概念兴起，李峰也非常推崇，并做出好几个元宇宙设计的项目书，但是，他的老板嗤之以鼻，认为元宇宙就是概念，是泡沫，很快就会破灭，公司才不会随便扔钱。

李峰在职场备受挫折，好在吴妗一点儿也不嫌弃他的家境和事业，2020年底，和他确定恋爱关系后不久，她便要带李峰回家见父母。

这天，见面后，吴家父母见李峰一表人才，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谈吐举止谦和得体，没什么意见。可待细问下来，发现他的家在农村时，吴父的脸色变了，直接对李峰说：“你先回去吧，我们有话要对吴妗讲。”李峰一脸尴尬，灰头土脸地离开。

待李峰离开后，吴父对女儿一顿痛斥：“你说他是大众家庭，农村是你说的大众家境吗？”吴妗强词夺理道：“农民家庭当然是大众家庭。”父亲更气，怼道：“普通家庭就算了，农村家境非常麻烦，你想都别想！”

吴妗不服气，只好向母亲求助，说她真的很喜欢李峰，说李峰聪明能干，就是缺少一个机会，如果给他一个好平台，他一定能成为佼佼者。还说那些家境好的男人，要么草包要么花心，有能力有本事的更难搞定，还不如扶持李峰，这样的话他会感恩，会更加对她好。

母亲心疼女儿，为了成全女儿的心思，她偷偷找了自己的老友张芳，希望她能提携一下李峰。张芳时年46岁，早年离异，如今拥有一家电子设备公司，规模很大。张芳听后同意帮忙，于是吴妗来给李峰汇报好消息。

吴妗告诉李峰，他可以跳槽到张芳的公司去，还说张芳一个女人，心胸豁达，就是靠广纳贤才将公司打理得非常成功，这是个非常好的平台。

听了女友的话后，李峰当即同意。

2021年3月底，李峰按照约定时间来见张芳，在项目开发部入了职。他很快拿出了自己正在做的与元宇宙相关项目。他跟张芳解释说，所谓元宇宙就是对现实世界虚拟化、数字化，以互联网为媒介，利用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设备访问的共享虚拟空间。张芳茫然不解，李峰又换了角度，说他利用这个元宇宙的概念正在开发一款VR游戏，内容是情侣大冒险，结合可穿戴设备，实现情景互融，超越真实的极致体验。张芳听过元宇宙，知道名头不小，但自己不了解，不过她和颜悦色地说：“虽然我仍不是很清楚，但听着有点意思，你写份详细报告上来，到时候公司会议上讨论一下。”

李峰做梦也没想到，报告上交仅仅一周后，张芳就下达文件，公司决定投资李峰的游戏，并提拔他为项目经理。项目上马前张芳找李峰谈话，说她对项目有兴趣也有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做好。李峰拍着胸脯发自肺腑地保证：“一定不辱使命。”

李峰确实非常感激，当天晚上，他去接吴妗下班，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在工作上的进展。作为怀才不遇一直不受重视的职场菜鸟，他总算见到了伯乐，他一定要全力以赴，证明给世人看。

VR爱情游戏太真切，女老板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很快，项目启动资金到位了，李峰更对张芳感恩戴德，积极地工作。一个月后，终于，游戏的一个单元的一个完整小节出来了，李峰立刻打电话给张芳，请她体验。张芳很热情地同意了，并约定了时间。李峰有些意外，其实他只是想告诉老板，项目有了实质性进展，他有个交代，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来到情境体验室，李峰给张老板备好可穿戴设备，VR眼镜等。这个游戏小节，是一对情侣对热恋时的回忆。一边体验，李峰一边告诉张老板，里面那个女角色是她，而男角色，就是他。

张芳戴着VR眼镜，表现得非常惊奇。游戏里，男孩穿着像骑士一样的铠甲，高大帅气;女孩则穿着曼妙的轻纱，年轻漂亮。两人手牵着手，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一起看天上划过的流星。突然，从天上飞奔直下一只魔兽，男孩立即护在女孩面前，抽出宝剑，直刺魔兽。

体验结束后，李峰向张芳征求意见，张芳十分兴奋，忍不住叫道：“太好了！我感觉自己就是里面那个女孩！这一定会大爆！”她还说自己好多年没有玩游戏了，这个VR游戏体验感简直太真实了，也让她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初恋的感觉。

李峰也说：“对啊，人生若如初相见，我就是特地让爱情的体验与现实靠近的设计。”张芳看着他说道：“是啊，这次体验，让我想到了我的爱情！可惜，岁月一去不复返！我觉得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遗憾，所以，这样的体验真的很棒！不错，好好干。”李峰很受激励，说：“我会更加努力。”

此后，游戏每有进展，李峰便会向张芳汇报，并请她来体验。而张芳每次必来，并且积极提供建议，甚至，张芳还将自己当初恋爱的经历告诉李峰，请他加入游戏细节。张芳不断地兴奋地表示，每次体验游戏，就像是重回了年轻岁月，正在经历热恋一样。而让李峰有些不自在的是，与他单独一起时，张芳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热烈、温柔，完全不是一个老板。不过他只能告诉自己，他想多了。

2021年8月的一天，李峰再次请张芳与自己共同体验游戏。这次两人依然是虚拟游戏世界的情侣，但在游戏里，张芳遇到了危机，关鍵时刻，男主角再次“英雄救美”。体验过后，张芳赞叹感慨着，突然把头靠在了李峰的肩膀上。

李峰吓了一跳，但为了不让老板尴尬，只好说：“老板，你不会是把我当成里面的人物了吧？”张芳这才缓过来说：“哎呀，还真是！”说着，从李峰肩头收回身体，情不自禁地坦言，每次做游戏体验时，她似乎感觉真的在与情侣“李峰”恋爱，说着，还温情脉脉地看着李峰。

李峰身体僵硬，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张芳自己坐起身，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说过分的话，只红了脸说：“行了，我知道我比你大太多了，我有自知之明，你不会喜欢我的。我开玩笑的。”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李峰却觉得张芳对他变了样。一天晚上，李峰正与吴妗一起，接到张芳打来的电话，说她要参加一个饭局，与他的项目有关，让他过去交流一下。李峰二话没说，让女友先回去，便急匆匆地去复命。去后，李峰才发现饭局的人都和他的业务没关系，张芳只是让他来陪她，并打发走了司机，让他送她回家而已。

让李峰不舒服的是，无论上车还是下车，张芳都说她喝多了脚步不稳，让李峰扶着她，并且，一路上还搂着他，唤他游戏里的名字。李峰装作浑然无知，恭敬而小心地把她送到家，把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拨拉了下来，然后把她扶到沙发上，脱身离去。

一次两次，张芳叫李峰的次数多起来，他感觉张芳越来越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可他对大他很多的女老板根本就没有兴趣，他烦恼，但又惹不起，怕一不小心就将项目弄没了，为此，他愁烦不已。

一天晚上，张芳又一次打来电话约他吃饭，李峰终于鼓起勇气说：“张总，我正在写程序，今天就不来了。”“好的，你忙吧。”放下电话，李峰舒了口气，看来张芳没传说中那么霸道。

没想到，第二天，张芳把笔记本电脑推给他说：“你的破游戏！你看看大家的意见，有多少人让我停了你的项目！我一心护着你，你却不知道天高地厚！”李峰过去一看，还真是各种批评和意见。他低头无语。看李峰一直默不作声，张芳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把你的破游戏停了！之前的钱就等于我扔了！”

这怎么行？那都是自己的心血，不能半途而废，李峰连忙央求，但张芳请他出去。

张芳的赏识和投资，是李峰成功的唯一机会，他知道是自己拒绝了张芳吃饭的缘故。而接下来，张芳还老无缘无故地喊他加班。受到老板的“打击”，一连几天，李峰萎靡不振，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峰的窘况被吴妗知道了，李峰便讲了他如何被老板破口大骂，项目被叫停的事情。当然，他略去了张芳对他有所图谋的部分。吴妗安慰他，就算是有关系，也不能得罪老板，当前之计，他得向张芳低头求情，请她继续投资。李峰没办法，只得给张芳发微信，向她认错，并请她吃饭。

终于，张芳有了回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天，张芳晚了一个小时才到约好的餐厅包间，李峰赔着笑脸，不断请她原谅。最后，他使出贱男招数，当张芳说他把自己气得头疼时，李峰赶紧坐在她旁边说：“那我给你按摩下头吧，揉揉就好了。”他用哄女友一样的语气，还像在游戏里一样叫张芳“宝贝”。张芳立即龙颜大悦，还说，上一次他拒绝和她一起吃饭，真的非常难过，并承诺后续资金很快到位，说完，她主动起身，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李峰万般无奈搂住了张芳，但当张芳想进一步时，他找个由头躲开了。

事后，李峰非常羞愧，觉得对不起女友，但又得罪不起张芳，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张芳并没有特别为难他，每次都只是一些边缘行为，而李峰总是点到为止，不肯深入。

一次，张芳见李峰和她在一起体验游戏有些紧张，就让李峰放松，说只需要他好好工作，然后和她体验爱情游戏，能够给她爱情的感觉就好：“李峰，这样跟你说吧，我知道我们俩不配，但是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有种和游戏中一样的恋爱的感觉。你就当和游戏里的人谈恋爱可以吗？我真的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覺，不会强求你真的做出什么实质性行为的。”

李峰怕拒绝这样的要求自己的事业就黄了，便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在游戏中恋爱没什么，只要在现实中守住底线就行，于是他小心翼翼维持着和张芳的暧昧“恋爱”关系。

职场霸凌起反噬，叫苦不迭的小下属极端反抗

功夫不负有心人。2021年12月，李峰开发的游戏上线了，并吸引很多玩家。项目一炮而红，张芳很高兴，提拔他为副总，并允许他从游戏中抽取提成。游戏很火，各种游戏道具、场景的售卖也很火爆，李峰很快赚得钵满盆满。

吴妗对男友的扶持终于有了强劲的回报，她再次把李峰介绍给父亲，激动地讲述他的艰辛和不易，以及如今的大好形势。

吴父有些不相信，现今经济不景气，他若真能如女儿所说逆势上行，那确实有些能力。于是他私下给张芳打电话，问她对李峰的评价。张芳讲了李峰很多好话，说他品行端正，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当讲到品行端正时，她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后来她和李峰抱怨，这说明她的魅力不够啊。

吴父对李峰很欣赏，吴母也劝说，时代不同了，高科技项目才有前途，说不定将来他们家还得依靠李峰扶持呢。最终，吴父总算接受了李峰。

婚事有了着落，李峰便想解决他与张芳的暧昧，这是他厌倦但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那天，李峰请张芳吃饭，讲了自己要与吴妗结婚的事情。张芳先开了口：“你当然得结婚啊，我又不拦你，你结你的，我们继续合作我们的，互不相干。”说着她拉起李峰的手，轻轻靠在他怀里，说只要他配合她体验VR游戏里的爱情，就永远不会阻碍他的生活。

李峰明白了，张芳是想婚后依然保持这种“恋爱”关系。他轻轻推开张芳，小心地说：“我如果是已婚身份，那就更不合适了，被人发现，你也会被骂成小三，何必呢？”张芳笑道：“很多男人都是婚前清正自守，婚后反而变得随意。大餐吃惯了，谁不想换个清粥小菜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中年女人并不比年轻女人差。”原来她不想放过李峰，而且还想在他婚后更进一步。

李峰还想分辩一下，张芳又拿出撒手锏说：“我给你的待遇够好了，换个老板你试试，有我这么大度吗？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有数……”李峰迫于老板的强势地位，只好闭了嘴。

婚礼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可李峰心事重重。他在绝望的时候，女友扶持自己，他现在小有成就，不能辜负吴妗，同时他也不想婚后偷鸡摸狗，过着猥琐龌龊的生活。考虑再三，李峰决定与张芳摊牌。

2022年5月25日，李峰找到张芳，提出要恢复到正常上下级关系，遭到拒绝。不仅如此，张芳更加肆无忌惮。公司开完员工会议之后，她故意留下李峰，要求李峰给她按摩一下肩膀。

这一下，公司的人对李峰也另眼相看，一些“吃软饭”的奇怪论调开始散播开来。李峰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愈发生气。

2022年5月底，张芳要求李峰再一次跟她一起体验VR爱情游戏。一番虚拟的浓情蜜意过后，李峰再次跟张芳摊牌，要求公司将提成发给他，他真的要走了。张芳沉默一会后轻声笑着说：“你费尽心思与我周旋，就是不肯走最后一步，我为什么能容忍，你不明白吗？我是比你大很多，但我对你也是最真心的。本来，依我的脾气，我喜欢的男人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但对你，我网开一面，同意你结婚，不影响你正常的生活，你就别得寸进尺了……”

张芳如此坦白，倒让李峰很意外，于是他也豁出去了：“我们两人一点也不合适，我对你连喜欢都谈不上，我只是碍于你的身份硬着头皮周旋。”张芳却说，他们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在VR游戏的时候，二人都如胶似漆一般，现实中也可以做到。

李峰火了，说：“现实中，我是一忍再忍，你大人有大量，就别难为我了行吗？”张芳没被激怒，只是很强势地说：“我给你投了那么钱，你说为难你？”李峰站起来说：“我心意已决，你说再多也没用。”

张芳不气反笑：“那好吧，我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吴妗，看她还肯和你结婚不。”告诉吴妗，这可是李峰的死穴，虽然他和张芳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微信上还是说过不少让张芳心花怒放的温言软语。而且，他虽然现在被称为青年才俊，但只是新晋，根基并不稳，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不只是吴妗父母，连吴妗本人都不会再要他，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来破坏。

“张芳，你别欺人太甚，你要敢告诉吴妗，你的日子也到头了！”李峰火了。张芳冷笑说：“我偏要告诉她又如何？我还要告诉公司的员工，你是如何低声下气地叫我‘宝贝的！还有，你要辭职那些提成你就别想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又敢把我怎么样？杀了我？”李峰一直忍气吞声，为的就是守护自己的爱情，如今见她这么嚣张，还羞辱自己，一时间激愤无比，猛地扑过去死死掐住张芳的脖子，等到她不再挣扎，才松了手，而此时张芳已经没了呼吸……

事后，李峰自己报警，并拨打120。120赶到时，张芳已经死亡，李峰则被刑拘。目前，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以案说法]甘肃为公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秦政文认为，作为职场菜鸟，男主人公在女老板面前是弱势一方，但如果因为这种弱势步步退让，甚至做出有损尊严的行为，其实是给职场埋雷。而女老板张芳想要将游戏中的爱情体验带入现实，对下属的不从，以“加班”“不给提成”“羞辱”等来对付，这实质上也是一种职场霸凌。

但在我国，职场霸凌其实处于违法的模糊地带，加以“传统”“合群”“规矩”“人情世故”等诸多看似文明点的外衣加以修饰，对于霸凌行为而言，不在于立法，而在于难做到违法取证。因此，作为职场人，与用人单位，一定要提前签好劳动合同，并约定好应该履行的劳动义务和劳动报酬，如果遇到不合理诉求就寻求法律途径，这才是自我保护的最佳方式。

编辑/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