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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普拉斯的蜜蜂组诗看女性世界的精彩

2022-05-30丁玲

文学教育 2022年10期
关键词:普拉斯

丁玲

内容摘要:西尔维娅·普拉斯是20世纪美国文学史上拥有高度影响力的女性作家之一。她的诗歌是女性意识觉醒的一种表现,是对对男性压迫的反抗,父权制社会的否定,对女性自我解放,实现自我价值的要求。本文选取普拉斯诗作中的蜜蜂组诗为分析对象,通过对组诗中的一系列意向分析,试图探索普拉斯在蜜蜂组诗中所展现的女性世界。

关键词:美国文学 西尔维娅·普拉斯 蜜蜂组诗 女性世界

作为十九世纪美国“自白派”诗人的典型代表,西尔维娅·普拉斯从小便展现出了她惊人的文学天赋,同时其还具有着当时一般社会底层女性所没有的远大理想。在Sandra看来,普拉斯是想成为“女人中有名望的女人”。而普拉斯诗歌与小说的创作题材,大部分均来源于她在剑桥读书的经历。在剑桥学习期间,普拉斯与她的前夫,当时的英国诗人特德·休斯相识、相爱直至结婚。1959年年底,普拉斯与休斯返回伦敦,两人继续投身于诗歌的创作过程中,在此过程中,普拉斯爱上了养蜂、骑马的生活,这些也给后期《蜜蜂组诗》的问世提供了生活基础。尽管普拉斯与休斯两人志趣相投,但由于英美两国的文化差异与普拉斯本人的性格问题,多种因素导致了普拉斯家族遗传的抑郁症的复发,仅仅三年后,她与休斯的婚姻便出现了破裂,最终在1962年的10月两人分道扬镳。而正如中國近代学者王国维所描述的: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普拉斯在离婚之后迎来了她的作品高产期,同时也是奠定她美国文学史地位的辉煌时期,在离婚后的两个月里,她写下了《拉撒路夫人》《爱丽儿》《爸爸》《高烧103度》以及五首“蜜蜂组诗”等25首在美国文坛极具分量的诗歌。其中,“蜜蜂组诗”被收录在她最有影响力的诗集《爱丽儿》中。起初,由于休斯对于普拉斯的误解,他把普拉斯描写自杀的几首诗歌放在了诗集的最后,因此这一出版于1965年的英国版本并未引起外界较大关注。但当诗集按照普拉斯生前排版的顺序进行调整之后,美国的评论家开始越来越多的关注到这一组诗,“蜜蜂组诗”也开始引起美国文坛的一种热议,在众多评价观点中,评论者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诗中隐晦的夫妻关系上以及从生死视角将其与普拉斯本人的自杀相联系,很少有从将蜜蜂世界与女性世界相融合的视角进行剖析的。基于此,本文试图从普拉斯的蜜蜂世界里来探析作者传达出的女性社会地位和女性主体性的追寻。

一.蜜蜂组诗

1.《养蜂集会》:蜜蜂世界的局外人

第一首诗《养蜂集会》描述的是诗人在一群村民的带领下前去树林看他们捕捉蜂后。在这首诗中,对于那个蜜蜂世界,“我”还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起初,诗人显得“与众不同”,和村民们的全副武装相比,“我”身着无袖连衣裙,无遮无挡,“我像鸡脖子一样裸露,难道没人爱我?”由此句可以看出诗人敏感的内心世界,她有作为局外人的惶恐,同时也充斥着对自我的怀疑——为何他们全副武装而我裸露着?是我的问题吗?接着,在村民的带领下,“我”一步步穿过田野,村民给了“我”可以用于保护自己的帽子和面纱,“我”和他们一起慢慢走向养蜂的树林,走向蜂箱。尽管他们对“我”微笑,但“我”内心仍然被恐惧充斥。“我”并不认同村民们对我的保护,在“我”眼中,在防护服下人们的社会身份都被淡化,"我"无法区分他们分别是谁,这些防护的服装非黑即白,黑色象征着未知与死亡。村民们用白色意大利帽和黑色面纱把“我”塑造成他们中的一员,而"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受到被保护。"蜜蜂们不会嗅出我的恐惧,我的恐惧,我的恐惧"。这种恐惧既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和自己对不明确事物的不设防,又来自于黑色面纱的保护下对于自我迷失的恐惧。表面上看"我"被保护了,实际上“我”被那种保护带来的内心冲突与折磨杀死了,“我已筋疲力尽,筋疲力尽”。

“我”只能静立在原地,看村民们熟练捕捉蜂后。“她在躲藏吗?/她老了,老了,老了,她必须再活一年,她知道。”而此时,处女蜂正梦想着杀死蜂后,取而代之。看着村民们移走处女蜂,“将没有残杀了。/年老的蜂后没有现身,她就这样不知感激吗?”在这儿,“我”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我"似乎完全可以与蜂后共情,既理解也清楚蜂后即将面临的一切。此处可以看出“我”在与蜂后共情,老的蜂后会被新的处女蜂所取代,一如女性在这个社会中的地位,被容貌和年龄裹挟。

村民们正在卸装

他们在相互握手

小树林里那个长长的白箱子是谁的?

他们做成了什么?

为什么我是冷的?

一系列的自问自答贯穿在整首诗的字里行间中,而最后的问题却戛然而止,没有了答案。“长长的白箱子”是蜂箱,也是棺材,“我”在自我的迷失中也一步步走向死亡。“为什么我是冷的?”当一个人生命力逐渐下降的时候会慢慢变冷,由此可见,这首诗在一定程度上是作者所经历生活的一个写照,诗中可以洞察她当时并不十分理想的精神状态。从写作时间是来看,这首诗写于1926年十月,此时普拉斯与休斯的感情已经破裂。如果说此前普拉斯受男性影响较多,男性形象在她心中还较为神圣的话,那么丈夫休斯的背叛于她是最后一击,她心里属于男性的神像彻底毁灭,在惊恐和疑惑之中,她不得不面对现实:“我跑不了,我已生根。”

2.《蜂箱送到》:初为养蜂人

在组诗的第一首《养蜂集会》中,“长长的白箱子”犹如棺材,此种描述不由让人生出悲伤之意,她因内心恐惧而处处设防,因而将自己置于被动之境。但转而到第二首《蜂箱送到》中,那个“干净的蜂箱”已经不再是树林中的别人的木箱,而是她自己买来的,由此可见作者身份已经慢慢从一个对蜜蜂世界充满恐惧的观察者转变成了一个主动的养蜂人。箱子锁着,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箱子,但同时她又害怕漆黑蜂箱里骚动的蜜蜂会飞出来伤害她。尽管此时蜂箱已经属于“我”,但对于蜜蜂世界而言诗人仍然是一个局外人,她依靠着主人的身份通过木箱来与里面的蜜蜂隔离,从而保护自己免受蜜蜂伤害。通过这一小小“蜂箱”即可窥探作者内心的矛盾:想触碰又收回手。蜂箱的意象曾多次出现在普拉斯的诗歌之中。对于父亲的怀念诗歌《养蜂人之女》(The Beekeepers Daughter)中,养蜂人的女儿也对蜂箱的内部世界充满好奇:“我从洞口往里看,一只眼睛/又圆又绿,像一滴忧伤的眼泪。”蜂箱中的眼睛对于小小的她来说是忧伤的,这只忧伤的眼睛得到了她的共情。但《蜂箱送到》之中,蜂箱里的蜜蜂眼睛不再如《养蜂人之女》中所展现的一般忧伤,而是充斥着愤怒,透过蜂箱的栅格,“我”看到里面很黑很黑,“感觉是蠕动的贩运出境的非洲人/细小干瘪的手,/黑上加黑,愤怒地攀爬”。此时,已经明显能够看到作者心态随着生活处境的变化产生的改变。蜂箱中的蜜蜂在作者眼中变成了饱受黑奴贸易摧残的非洲人,他们在箱子里发出的令人抓狂的噪音是他们的挣扎与呼喊。表面上看这声音是蜜蜂的怒吼,细细揣摩,这或是诗人由于内心世界抑郁太久而发出的呐喊。接着普拉斯把这群怒吼的蜜蜂比作无法明辨是非的罗马愚民,她认为自己虽无法听懂它们的话语,却拥有主宰它们的权利。普拉斯写道:“可以退回,可以任由他们死掉”,只因为“我”是主人。在这首诗中,诗人把蜂箱里的世界看作是女性世界,女性地位一如被贩卖的黑奴,而女性聚集在一起发出声音的时候又变得像一群罗马愚民,由这两个比喻可见诗人内心的矛盾与冲突。作为养蜂人的“我”,可以操纵这群蜜蜂的生死,一如父权社会中在男权凝视下的女性地位。我们常能看到普拉斯在诗歌中对于现实社会中男女不平等的影射隐射以及对男权社会阴暗面的讽刺;在诗歌《申请人》(The Applicant)中,则是揭示了男权凝视的社会下将女性视为"玩偶""工具"或"物品"的事实(郑燕虹,48)。

较为庆幸的一点是诗人并不想完全控这群蜜蜂,她不想将它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想给它们自由,但同时她心里的恐惧并未消减,她不知道放了蜜蜂以后,这群蜜蜂会怎样对待她,所以转而她又想变成一棵树来保护自己。于诗人而言,光是变成枝叶是不够的。她还必须穿上白色衣服,戴上葬礼的面纱,这样蜜蜂就能彻底看不见她了。在这首诗中,诗人对于蜜蜂的心态是既同情又害怕。一连串的比喻将诗人矛盾的内心世界完整呈现。此时的蜜蜂已经成为了诗人自己,那个内心情感备受压迫的自己。她害怕自己被过往的记忆裹挟,亦害怕自己被此刻的愤怒战胜。那些狂躁的蜜蜂发出的令人难以理解的音节,也是诗人发自内心的怒喊,可是这种充满愤怒的呐喊得不到理解,这是最让她恐惧的。她迫切地想要释放蜂箱里这群被束缚的愤怒蜜蜂,也是她渴望将自己内心世界表白给社会大众的一种表现,但对于那个有偏见的社会而言,暴露自我无异于一种挑战,这极有可能为自己招来谩骂乃至攻击,因而她在诗中表达出她的矛盾:既想将箱中蜜蜂释放,同时希望自己能够免受攻击。此刻箱中原先怒喊挣扎的蜜蜂身份也开始转变,它们从一个处于弱势的受害者地位又转变成了可能对诗人造成伤害的社会,这一如我们当今社会。从表层来看,这首诗描绘了一个入门养蜂人打开蜂箱的心路历程,从更深一层来看,可以将其视作“自白派”诗人想要将其内心诉诸于众的矛盾心态以及在当时的西方社会,妇女渴望释放自己内心的孤苦与压抑。从创作形式上来看,这首诗是组诗中与众不同的一首,另外四首蜜蜂诗每首皆是整齐的每小节五行,而此诗的最后一句“箱子,只是暂时的。”则成为独立的一节,不难推测,诗人又一想要打破这种形式也是内心情感宣泄的一种表达。这里的蜂箱也值得细细推敲,于某一层面而言这个蜂箱似乎是一个社会缩影,一个在权力上完全摆脱了男性的由女性所统治的社会。在这个社会缩影即一个蜂群之中,主宰者是蜂后,用于繁育后代的工蜂在交配完成后都必须结束生命。但这个社会并不意味着雌性蜜蜂所处的环境就安逸,她们仍处在一个充满残酷竞争的环境之中。蜂后的競争者是逐渐成长起来的处女蜂,蜂后日渐老去之时,就会被处女蜂杀死,新的处女蜂取代原先蜂后的位置。这样一看,这个蜂箱也并不是诗人理想中渴望得到的那一个。那么,普拉斯眼中的理想世界又是什么样呢?

3.《蜂蛰》:理想世界探寻

《蜂蛰》将整组诗推向高潮,诗人的角色不再单一,她游走于养蜂人,工蜂和蜂后之间。诗的第一诗节和第三诗节描写养蜂人和一位面带微笑的白衣男人一起搬动蜂箱,一如现实生活中的普拉斯与休斯。在1961年夏季,诗人夫妇在一个旧农舍开始养蜂。“他与我之间/有一千个干净的蜂巢相隔,”可以从中察觉出二人之间有一定的陌生感和距离感,1962年5月,大卫夫妇来访,普拉斯察觉出休斯与大卫的夫人之间有某种亲近感,后来,他们确实发展出了婚外情。面对他,“我”开始对灰色蜂箱产生恐惧,这恐惧,一如《养蜂集会》中所表达的恐惧,然后,“我”开始问自己:“我买了什么?蠕虫攒动的红木箱?真有一只蜂后藏身其中?”伴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我"的角色开始发生变化。在接下来的两个诗节中,诗人用处女蜂的口吻叙述:

如果有,她也老了

双翅是撕裂的护身披肩,长长的身体

磨光了长毛绒的华艳—

赤身裸体,可怜兮兮,

毫无蜂后的威仪

甚至丢人现眼。

此时处女蜂眼中的老蜂后如同《养蜂集会》中最初的“我”,它正蓄势待发,渴望将老蜂后杀而代之。但她和别的处女蜂处境不同,“我站在一列/并不非凡的带翅女蜂中,/蜜蜂苦力。/而我绝非苦力。”此处诗人借处女蜂之口批评了传统社会价值下女性牺牲自我的典型,她批其为“苦力”以表达对传统女性牺牲自己丧失自我的不满。第六诗节中,诗人转换叙述角度,她从蜂后的视角叙事:

看着我的独特性涣然冰消,

危险的肌肤上有兰色露珠。

她们是否对我嫉恨,

这些只会忙忙躁躁的女蜂,

开放的樱桃与首楷才是她们的新闻?

蜂后的形象在普拉斯笔下总是衰老的,它的地位总是岌岌可危,年轻的处女蜂随时会反抗将它杀死。在这儿,角色再次开始转换:“这几乎已经结束。/如今我全盘在握。/这是我的蜂蜜机器,/毋须思考就能正常运转”,处女蜂将老蜂后杀死,它成为了蜂群新的主宰,也成为了蜂群新的牺牲者。这句诗似乎暗含了女性所处的不友好的“总有新人胜旧人”社会环境,以及女性的年龄容貌焦虑。在角色转换完成之后,旁观者被新蜂后发现,它攻击了旁观者。接着,叙述转回到现实世界,以“我”的视角讲述男人被蛰后的狼狈:“这是他的一只拖鞋,这儿又是一只/这儿还有他零落的白色亚麻方巾/他曾以此代替帽子”。而这一切完全是他的活该,“蜜蜂们识破他的用心/像谎言涌向他的双唇”。在诗歌的最后两节,老蜂后死而复生,“我”和“她”(不断更替的蜂后)在精神上获得了统一:

它们认为值得为之一死,而我

还想着恢复一个自我,一只蜂后。

她死了吗?她是否在沉睡?她一直在何处躲藏

那狮红的身体、玻璃的双翼?

她此刻已骤然飞起

比她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红色的

伤疤划过天空,红色彗星

从杀害她的引擎上方越过——

这座陵墓,这座蜡制房屋

蜂后的复活宣告着普拉斯的复活,这个重生正是普拉斯所苦苦探寻的理想世界:不为传统所束缚,不为他人所牺牲。

4.《蜂群》:融入蜜蜂世界

在这个系列的第四首诗《蜂群》中,诗人尝试着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蜜蜂世界里的其他女性,并以此作为警告:

有人在我们的镇上射击——于贪婪的熔炉里。

云朵,云朵。

蜂群如是骚动且逸入

七十叹的上空,在一棵黑色的松树上。

它们一定会被击落。砰!砰!

它们竟愚蠢得以为子弹是雷声隆隆。

它们以为那是上帝的声音。

而此刻,蜜蜂世界的内部还在争执:

蜜蜂争辩着,在它们黑色的舞会上,

一只飞行的豪猪,全身长满了刺。

那挥手的人站在它们梦想的

蜂房下,拥挤的车站

那儿火车,忠实地循着钢铁的圆弧

离站进站,却无法通往国度的尽头。

终于,“砰,砰!它们掉落/瓦解,落人长春藤的树丛里……蜂群被击人歪斜的草帽。”枪声回荡在蜜蜂世界中,且射击者还不止一个。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诗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此唤醒沉睡且处于困境的蜜蜂世界:“大如图钉的蜂鳌!/蜜蜂似乎具有荣誉的观念/一种黑色,顽强的心智。”在此处,诗人已不再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游离于蜜蜂世界之外,他将自身感悟与蜜蜂世界的情感紧紧相连,融合成为了命运的共同体。

5.《越冬》:前路漫漫

《越冬》是整组诗的最后一首,经历了《蜂蜇》中蜂后重生的高潮后,重获身份的诗人开始反思。《越冬》通篇没有《养蜂集会》的彷徨失落,没有《蜂箱送到》的躁动不安,没有《蜂蜇》中的血腥厮杀,没有《蜂群》中的宏伟历史,只有静静流淌的思想。这首诗中,诗人对蜜蜂世界的关注达到了顶点。凛冬已至,蜂群不再忙忙碌碌,开始筹备过冬。诗人将自己养蜂采集到的六罐蜂蜜放在了屋子中间,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摆在蜂蜜旁边的是“发臭的果酱”、“光亮的空瓶”和“某某先生的荷兰酒”。这六罐蜂蜜似乎暗指她与休斯共处的六年夫妻生活,有一些收获,同时也有因为爱情而荒废的青春。诗人像上一首诗中一样提到了蜜蜂凭其顽强心智在恶劣环境下的生存:“这是蜜蜂应坚撑下去的时节——蜜蜂们……寒冷逼近。/现在它们聚集成一团,/黑色的/心智对抗着白色的一切。”此诗中“我”的心态与《蜂箱送到》中截然不同,那份恐惧在诗中消失无踪,只能看到她对蜜蜂世界的共情、理解以及对蜂群命运的担忧。这种担忧来源于蜜蜂的无知:“是她们拥有我/她们既不残忍,也不无动于衷//只是无知。”虽然“蜜蜂全都是女性……她們已经摆脱了男人。”但是,“冬天为女性而来/那位女子,仍然忙于编织,/在西班牙胡桃木的摇篮旁,/她的身体是寒冷中的灯泡,沉默得不会思考。”以这样的姿态:

这箱蜜蜂能否存活,这些剑兰能否

成功地将炉火延续

进入来年?

它们会体味到什么

圣诞节的玫瑰?

蜜蜂在飞舞。

它们体味到了春天。

按照诗人自己为诗集《爱丽儿》排定的顺序,第一首诗是《晨歌》,最后一首是此诗,即全书第一个词是“爱”,最后一个词是“春”。由此可以看出,普拉斯在写此诗时仍是坚强的,她的坚强来自母亲身份的支撑,“那位妇人,静静地忙于编织,/在西班牙胡桃木的摇篮旁”,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着希望。部分评论家认为,普拉斯在这里以“春天”结尾,并非想表达“积极”的个人生命意识。纵观普拉斯生平,尤其她最终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人世,确实很难说她是一个积极的人,而从安妮·斯蒂文森《苦涩的名声》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未曾被提及的普拉斯轶事,比如休斯出轨之后,普拉斯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叶芝在伦敦的老房子里(安妮,293),她确实勇敢过。普拉斯自己也说“很多诗是我在癫狂的边缘写就的”,而普拉斯最后一首诗的题目就是《边缘》,她在诗中写到:

这个女人尽善尽美了,

她的死

尸体带着圆满的微笑,

一种希腊式的悲剧结局

……

月亮已无哀可悲,

从她的骨缝射出凝娣。

刀它已习惯于这种事情。

黑色长裙缓缓拖曳,悉悉作响。

普拉斯曾经和朋友提及,她称自己拥有“铁一般的意愿想要活下去”(安妮,324),只是最终未能如她所愿。她用另一种方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仅是为自己说话,而且为整个女性世界说话。她清醒地知道:由无数个体组成的女性世界若想真正实现每个个体的独立和自由,还有很艰巨的路要走(朱新福,123)。虽然,在她那里,没有直接提出解决这个世界女性所处不公地位的直接方案,但是,普拉斯眼里的蜜蜂世界最终会越过寒冬迎来春天。在普拉斯眼里,那个蜜蜂世界有刺激的斗争,有美好的升华,有勇敢的献身,也有涅槃重生带来的全新力量,蜜蜂飞舞,女性主体身份的追寻依然复杂曲折,在这条路上,只有繁难的问题,没有轻松的答案。

参考文献

[1]Gilbert,Sandra,andSusan Gubar.The Mad Woman in the Attic:The Woman Writer and the Nineteenth Century LiteraryImagination[M].New Haven:Yale UP,2000.

[2]郑燕虹.西尔维娅·普拉斯的诗学理念与诗学实践[J].当代外国文学,2018(4).

[3]Plath,Sylvia.The Collected Poems of Sylvia Plath[M].New York: Harper,1981.

[4]胡克斯《女权主义理论:从边缘到中心》[M].晓征、平林译,江苏: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5]Wagner-Martin,Linda.SylviaPlath:A Biography[M].New York:Simon,1987.

[6]安妮·史蒂文森:苦涩的名声——西尔维亚·普拉斯的一生[M].王增澄译,北京:昆仑出版社,2004.

[7]Kurtzman,Mary.“Plaths ‘Ariel and‘Tarot.”Centennial Review(1988)22.

[8]Hughes,Ted.“Noteson the Chron

ological Order of Sylvia Plaths Poems.”[J].Tri-Quarterly(1966)7.

[9]朱新福,林大江.从“蜜蜂世界”看女权运动——评美国当代女诗人普拉斯的蜜蜂组诗[J].外国文学评论,2004(02):116-123.

(作者单位: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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