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幼儿园师幼互动现状调查研究

樊人利 宋凌涵

摘要：高质量的师幼互动决定着学前教育的高质量。以分层抽样的660名幼儿园教师为研究对象，采取问卷调查和编码分析法，对Z市幼儿园师幼互动现状进行研究，发现Z市幼儿园师幼互动质量整体均衡，各类型幼儿园达标水平存在差异;师幼互动中教师专业态度良好，各层次教师实践能力有待提升;师幼互动质量提升面临挑战，各种干扰因子需要被重视;师幼互动中个体发展不均衡，各水平教师知行难以一致。要实现师幼互动的高质量发展，还需着力于专业学习、师资培训、策略改善以及成长模式的优化。

关键词：幼儿教育;师幼互动;现状调查

中图分类号：G6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2）07A-0065-06

一、问题提出

众多研究表明，有力的互动即教师与幼儿进行有意识、有目的、文化响应式的交流，对于幼儿的学习有着显著的、积极的影响[1]4。2022年2月，教育部印发的《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将师幼互动作为教育过程的关键评估指標之一。在此之前，《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以及《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也已经将师幼互动界定为幼儿园教育实施的必要条件和学前教育优质发展的关键要素。由此可见，有力的师幼互动成为学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要因素。随着“儿童立场”思想的贯彻落实以及“课程游戏化”实践的持续推进，Z市的学前教育走上了内涵发展之路。为进一步提升教育品质，本研究使用问卷调查法来了解Z市幼儿园的师幼互动现状，并通过深入挖掘和分析当前师幼互动存在的问题来观测教师的师幼互动水平，从而提出实现有力的师幼互动的关键策略，希望能为区域幼儿园教师的师幼互动行为提供建议和参考，为幼儿园师幼互动培训和评估提供方向。

二、研究设计

本研究采取问卷调查法，对Z市幼儿园教师进行调查研究。为尽可能使样本具有代表性，笔者采取了分层抽样的方法，每个幼儿园抽取10人，包括园长、业务园长、教研主任、年级组长以及不同教龄的一线教师6人。共向城区公办、乡镇公办、普惠民办这三种类型的66所幼儿园发放了问卷，回收问卷657份，有效回收率99.5%。此外，为保障问卷的信度与效度，问卷设计参考了“CLASS”课堂互动评估系统。问卷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基本信息，二是师幼互动现状调查。其中第二部分又包括了观念态度和师幼互动的情绪情感、敏感度、尊重、启发维度，以及两个开放性的主观题，从幼儿园保育教育的全过程对师幼互动行为进行了细致的分类[2]。同时，问卷分析采用了SPSS数据分析与扎根理论编码分析两种方式，量化分析和质性分析的结合使本研究能在不同层面和角度对同一问题进行探讨，能对师幼互动现状进行多方位的问题解读和策略制定[3]。特别说明，本研究问卷在设计时使用了李克特量表的“五点计分法”，笔者在数据分析过程中对师幼互动的四个维度分数及其总分数进行了计算，并为了便于比较转换成了百分制[4]。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师幼互动质量整体均衡，各类型幼儿园达标水平有差异

本研究所调查的三种类型幼儿园师幼互动四个维度的总得分差距较小，其中城区公办园得分74.80，乡镇公办园得分74.72，普惠民办园73.36（见表1）。最高得分（城区民办园）与最低得分（普惠民办园）之间仅相差1.44，这说明目前Z市幼儿园师幼互动的整体发展水平较为均衡。此外，虽缺少其他个案的师幼互动水平分数参考，但根据百分制结构，以60分为及格分数来看，目前Z市的师幼互动水平远超合格线，发展态势良好。

将表1中各类型幼儿园的维度分数进行横向比较后，笔者发现普惠民办园在各维度都处于低分状态，而城区公办园与乡镇公办园的分数总是不相上下。例如维度四（启发）的得分，城区公办园与乡镇公办园仅相差0.13分，普惠民办园最低（72.25分）。从中可以看出Z市城区与乡镇公办园的办学质量与师资队伍较为均衡，实现了学前教育城乡同步发展。公办园教师在师幼互动理念方面能以儿童为中心，也有各种具体的互动策略。这说明他们有着正确的儿童观、教育观，并且在师幼互动的过程中善于总结、勤于反思，有着较高的专业素养。在师幼互动的困难方面，此类教师提出的是师幼互动实践中与幼儿的沟通障碍，以及对自己专业知识能力欠缺的担忧，这表明他们已经理解了师幼互动内涵，开始走向了师幼互动质量提升。普惠民办园可能受到教师专业素养等的影响，师幼互动水平在三种类型的幼儿园中处于劣势地位。这点也在问卷主观题分析中得到证实，仍有许多普惠民办园教师提到自己“忽视儿童”“处于主导”，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未树立起正确的师幼互动理念。由此可见，尽管从总分上看各类型幼儿园师幼互动质量比较平衡，但通过各维度分数比较后发现他们在不同指标下的互动水平还存在一定差距。

（二）师幼互动教师专业态度良好，各层次教师实践能力待提升

教师的师幼互动观念及态度直接影响着他们的师幼互动水平。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94.5%的教师认为师幼互动在一日生活中的地位十分重要，75.24%的教师表示自己与班级幼儿的关系温馨、积极，85.83%的教师认为教师和幼儿都是师幼互动发起者。这说明大部分教师充分认可师幼互动在一日活动中的重要地位，并了解师幼互动的内涵与特质。关于师幼互动形式，仅有21.73%的教师表示主要与幼儿个体进行互动，近半数教师（41.27%）还是以与幼儿集体互动为主，还有超过半数的教师（66.02%）表示自己会在师幼互动中担任调控者的角色。这说明目前Z市教师师幼互动的共性问题表现为教师即使有正确积极的师幼互动观念，但在真实的一日活动情境中却难以充分体现。

对问卷调查结果进行的相关性分析表明，师幼互动质量与教师学历和教龄显著相关。学历越高、教龄越长的教师师幼互动实践质量越高，这说明充足的专业知识与丰富的教学经验都有助于师幼互动行为的改进，但遗憾的是目前高质量的师资还不可能均衡地分布在每一个园所，目前Z市幼儿园教师拥有本科学历的占到四分之三左右（72.63%），教龄为1～5年和15年以上的数量接近，分别占到30.40%和30.54%，可以看出，教师的学历层次还有待提升，年轻教师的比例较高，迫切需要“以老带新”，提升教师的师幼互动实践能力。

综上所述，Z市的教师已经形成了较为积极的师幼互动态度，但各层级教师的师幼互动专业能力受客观因素影响，形成了参差不齐的局面，如何实现这些教师师幼互动水平的同步提升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三）师幼互动质量提升有挑战，各干扰因子需被重视

师幼互动质量提升的干扰因子主要由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组成。

内部因素主要是指幼儿的个体差异性。师幼互动要求教师与班级中的每一位幼儿都能够发生互动，但每个幼儿的气质类型、性格特征千差万别，幼儿的个体差异性是师幼互动开展的一大挑战。教师在问卷中提出了这样的困惑：“互动积极的孩子总是抢占先机，个别表现力欠缺的孩子互动积极性不高，该如何与不同性格的幼儿进行有效的师幼互动呢？”可见教师需要提升师幼互动水平，针对不同的幼儿制定灵活的互动策略。

外部因素又进一步阻碍了教师走向有效互动的脚步。首先，拥挤的班额不利于教师与幼儿进行一对一的互动。Z市幼儿园班级的幼儿数量基本在20～30之间，有的甚至超过了30，而班级的配备却只有2教1保。较大的班级规模与较少的保教数量使教师无法关注到每一位幼儿，师幼互动面临集体互动与小组互动为主、个别互动为辅的实际困难。正如教师在问卷中所反映的，“教师只能一对多地互动，有时会忽略个别幼儿”，无论何种形式的师幼互动都做不到兼顾每一位幼儿。其次，僵化的课程模式不利于师幼互动的有效进行。尽管Z市大部分幼儿园形成了以“儿童为中心”的优质课程模式，但还有一部分普惠民办幼儿园的课程存在着活动集体化、幼儿同步走、教师严调控的现象。教师们提出师幼互动中最主要的困难是“传统的教学模式导致幼儿自发性互动缺乏”“幼儿需要配合教师的教育内容与教育行为”。再次，对教师心理的忽视不利于师幼互动的良好进行。Z市幼儿教师群体以女性为主，在调查对象中女教师的比例高达98.21%。女教师承担着教育者、母亲、爱人等多重社会角色，且呈现情绪敏感、思虑过多等情感特质，较少得到心理疏导与关怀，很难做到在面对孩子时始终保持平和乐观的情绪。有教师在问卷调查时直面真实的自我，剖析自己在师幼互动的过程中偶而会带有急躁愤怒的情绪。拥有这样心态的教师不在少数，对教师心理关怀的欠缺易让师幼互动走向负面、消极。

（四）师幼互动中个体发展不均衡，各水平教师知行难一致

本研究发现，在师幼互动的四个维度中，敏感度维度与启发维度的得分低于情绪情感维度与尊重维度。其中敏感度维度得分最低（73.55），比得分最高的情绪情感维度（75.69）低了2.14，比得分第二高的尊重维度（74.98）低了1.43，启发维度得分为73.63。以上数据表明，幼儿教师在师幼互动中活动的安排与预见性不强、回应与支持不及时、反馈方式较为单一，且在提问与回答时的引导能力不足，无法及时扩展幼儿的学习和经验建构。这与上文“态度观念”维度的分析一致，从另一面证实了Z市幼儿教师师幼互动的薄弱点。

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教师师幼互动随机性强，回应随意简单。有教师在问卷中提到“对个别幼儿的回应比较随意”“回应生硬”等问题，这是由于他们在师幼互动进行前未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心理建设，导致无法精准地与幼儿进行互动。这些教师做到了站在儿童身边，但却没有唤醒自己脑海中的教学经验、对幼儿的了解以及对幼儿典型发展特点和学习方式的已有认知，僵硬的语言和行为使师幼互动的成效微乎其微[]115。第二，教师师幼互动的策略运用未建立在充分理解内涵的基础上。问卷编码时，笔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一级编码“互动技巧”中，教师们提出了“开放性的提问”“材料提供”“低位介入”等一系列策略，但到了“互动困难”中却又开始问“怎么做才能進行有效互动？”。教师们还没有准确把握“有力的师幼互动”的内容，就开始关注更为细节化的实施策略，可以认为是对自己专业能力的拔苗助长，最终的结果是理念根基不稳，实施策略时比较盲目。第三，教师师幼互动目的性过强，缺少过程性引导。确实，有目的的师幼互动能更好地促进幼儿发展，但有些教师执着于达成某种发展目的，反而无法与幼儿建立起亲密联系;有些教师则为了积极的关系而展现出亲切温暖的面貌，回应的内容却无法拓展幼儿的学习。关于“互动技巧”，几乎所有的教师都提到了平等尊重每一位幼儿，要利用策略促进幼儿参与互动，但只有极少数教师提出要利用师幼互动过程来促进幼儿思维发展。

四、讨论与建议

（一）学习为先，重视教师团体的专业学习

以上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目前Z市的幼儿园教师互动能力参差不齐，教师对师幼互动内涵的理解与实践中的专业发展并不均衡，因此实现高质量师幼互动的第一步应当是加强教师的专业学习。一方面，教师需拥有开阔的师幼互动教育视野，需具备实操性强的师幼互动专业能力。有关教育部门需针对《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中的师幼互动关键指标，制定教师学习手册，让教师的实践有具体操作点。另一方面，政策文件中提到的师幼互动内容仅仅是师幼互动理论的一小部分，教师若只进行政策文件的学习将难以形成对师幼互动的完整认知。幼儿园应继续坚持理论先行、问题导向、跟踪式链接阅读，打破教研由上而下的单向管理模式，让教师成为教研学习的发起者，让教研活动更多地围绕一日活动中的情境和问题展开，促进教师的学习主动性。

除此之外，真正能够促进儿童生命成长的师幼互动，需要返回活生生的教育现场，返回真实的教育情境中。因此教师在师幼互动实践中的学习经历与其理论学习同等重要。为了更好地监督、评估与反思教师的师幼互动过程，有关教育部门可以制定《Z市幼儿园师幼互动策略实施细则》，其中的指标应更具针对性、可操作性、精细性。它们既是评估标准，又是师幼互动的具体实施策略，为教师的师幼互动实践提供指导。

（二）组团培养，定制基于教师需求的培训

依据团体动力学原理，Z市可以在原有的幼儿园九大发展联盟基础上，根据幼儿园性质对每个联盟中的幼儿园群体进行划分，最终形成城区公办园、乡镇公办园和普惠民办园“三团体一联盟”的学习团队，开展基于教师需求的培训。首先，定期开展师幼互动团队教研与联盟教研活动，使各类型幼儿园既能收获针对性的师幼互动培训，又能在与伙伴幼儿园的交流中汲取经验、反思不足。其次，以小组为单位，每所幼儿园按照教龄长短与专业学历背景，将教师团体分成多个学习小组，形成“长”带“幼”学、同伴共研的专业学习氛围。同时，还可以将师幼互动作为幼儿园青年教师“三年过三关”研训培考的重点内容之一，加强新教师的师幼互动理论学习，为今后师幼互动的有效开展打下坚实基础。再次，形成以教师个人为单位的长期专业成长计划。教师专业学习有着个体差异性，通过撰写师幼互动实录、点亮师幼互动培训足迹、依托师幼互动阅读引领，形成属于自己的师幼互动成长线索。看得见的成长不仅有助于教师一步步扎实走向高质量的师幼互动，还能使他们在反思中思考、在思考中创新。从园所、小组再到个人，分层师资培养的策略能为教师建构起多样化的学习平台。

（三）幼儿为本，制定师幼互动质量改善策略

教学策略并不是高质量师幼互动的第一要素，有力的师幼互动也不需要各种繁杂的指导策略的支撑，我们应当注重师幼互动的累积效应，从到场、建立联系和拓展学习这三个阶段来将每一个日常互动都变成建设性的互动[]17。第一，到场。教师应在互动开始前平稳自己的心境，集中注意观察幼儿的行为并确定好自己的互动目标，减少随意互动和僵硬回应的发生。第二，与幼儿建立联系。教师需要向幼儿释放信号，表示“我已经关注到你了，我想和你互动”。信号可以是语言、动作、表情等，主要目的是唤起幼儿对教师的信任感与安全感，形成一种积极的互动氛围。这样的做法能建立起教师和幼儿之间的双向联系，避免教师成为活动中的掌控者。第三，拓展幼儿的学习。从这一步开始，教师可以根据每一位幼儿的学习和发展方式，为他们提供适宜性的教学策略，助推幼儿的深度学习与思维发展，完成一次有力的师幼互动。

除此之外，外部环境的改善对师幼互动建设起着驱动作用。建议Z市加快推进普惠性幼儿园建设，缓解班额压力，同时更加关注普惠性民办园的课程建设，帮助他们进行“儿童主体”课程模式转型，让互动中的师幼关系从被动走向主动。幼儿园应关注教师的心理健康与精神压力，为教师创造一个轻松有爱的人文关怀环境。例如，Z市各公办幼儿园几乎都设有妈妈驿站、教工之家等休息场所，教师们可以在这里喝一杯热茶、读一本专业书籍、听一首音乐，放松心情享受片刻的独处时光。各普惠性民办园也应积极开展教师社团活动，积极关注教师的心理健康发展，在教师团队的建设中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和精神支持。

（四）内外兼修，建构师德师能的共生模式

教师师幼互动四维度发展不均衡的主要原因，是教师在每次互动中只关注到了1～2个维度，在日常互动中只关注到了单次互动目标的达成，未对自身的师幼互动形成持续性的反思，也未形成一个全局性视角。在此，我们针对高质量师幼互动发展的各关键要素提出教师师幼互动的能力阶梯性模型（如圖1），旨在让教师站在“山顶”去俯瞰自己师幼互动的全过程。师幼互动的能力阶梯性模型将师幼互动的态度和四维度作为每一阶梯的内容，设置了“初始级”“可重复级”“已达标级”和“优化级”四级阶梯，形成了“理解内涵的过程”“可灵活运用的过程”与“实践改进的过程”三个阶段。该能力模型具有“有联系”与“精准”两个特点。“有联系”是指不能把每个要素单独拎出来思考，而是要由浅入深，确保每个要素之间的连贯性与条理性。“精准”则对教师的思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师幼互动中，教师始终需要知道自己“要什么”，从而抓住问题的关键部分去进行准确的改善，从局部到整体，建立起自己的师幼互动能力框架。

教师在师幼互动能力提升的过程中将会更好地实现自身的教育价值，展现出更加规范化的互动行为，发展出蕴含个人精神内核的教育哲学，朝着拥有教育美德的目标不断前行。学前教育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师幼互动，师幼互动的质量决定了学前教育的质量。师幼互动能力模型不仅会带动教师师幼互动能力的提升，还会促进其师德师能的发展，实现有质量的专业成长。

参考文献：

[1]Dombro A L ， Jablon J R ， Stetson C .有力的师幼互动——促进幼儿学习的策略（第二版）[M]. 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2021.

[2]王磊. CLASS在美国学前教育机构质量评估中的应用及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14（11）：42

[3]陈向明.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00：473.

[4]亓莱滨.李克特量表的统计学分析与模糊综合评判[J].山东科学， 2006（2）：7.

责任编辑：丁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