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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大同理想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

2022-05-30李勇刚李星儒

江苏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

李勇刚 李星儒

摘 要:传统大同理想集中反映了古代中国人民对美好社会的最高想象,其基本特征包括:“大道之行”的哲理基础,“天下为公”的总体原则,“选贤与能”的政治制度,“讲信修睦”的社会秩序,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经济制度。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设想的未来理想社会状态,传统大同理想在以下几个方面与其内在相通:一是废除私有制,实行公有制;二是超越不劳而获和按劳分配,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三是反抗剥削压迫,实现平等自由;四是告别动荡纷争,实现高度和谐。基于二者的内在相通,传统大同理想在以下几个方面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一是促进一些知识分子和政治人物在学理上理解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二是促进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在信仰上接受马克思主义;三是促进工农大众在情感上親近马克思主义。更加值得关注的是,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不断探索通往大同的道路,主要表现在:第一,在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下,早期中国马克思主义者认识到阶级斗争的重要意义,开始探索实现大同理想的科学道路;第二,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充分吸收传统大同理想的合理内核,取得革命和建设的重大成就;第三,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充分克服了传统大同理想中的平均主义弊端,制定小康社会的合理目标,为逐步实现大同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第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践行共享发展理念,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让古老的大同理想焕发出新的光彩。

关键词:传统大同理想;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中图分类号:B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3163(2022)03-00004-10

2021年7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后者要求我们深刻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的内在相通之处。其中,如何看待传统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的相互关系,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命题。2022年5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体学习时强调,“研究阐释中华文明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精神特质和发展形态”[2],其中“求大同”说的就是中国传统大同理想。2019年10月3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在几千年的历史演进中,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明,形成了关于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的丰富思想”。在他接下来列举的十余条重要内容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大同理想”[3]。传统大同理想集中反映了古代中国人民对美好社会的最高想象,为我们留下“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集体记忆;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设想的未来理想社会状态,其旗帜上写着“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基本原则。正是由于二者内在相通,传统大同理想极大地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更加值得关注的是,中国共产党在百余年的奋斗过程中,通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探索通往大同的道路,取得巨大的历史和现实成就。

一、传统大同理想的基本特征

对理想的追求,通常源于现实苦难的刺激。春秋战国时代,随着社会矛盾的加剧,人们对理想社会的追求愈发强烈。《礼记·礼运》提出了“大同”的理想,并通过与小康进行对比,对大同的特征进行了集中描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具体而言,“大同”具备以下一些基本特征。

(一)“大道之行”的哲理基础

“道”一般被认为是中国哲学的最高范畴,是宇宙、自然的本源、本体,是万物之元与万法之元的同一体,是天、地、人包括社会总的运行规律和法则。各家各派的具体观点可能差异很大,但都有对“道”的共同追求。正是基于对“道”的重视,中国文化形成注重整体关联和动态平衡的倾向——在各个要素的相互关联中去把握整体超越个体的“涌现”特征,在变动不居、大化流行的动态过程中不断达成新的平衡,这与总体上倾向静态分析还原思维的西方文化有着很大的不同。“大同”是“大道”亦即理想社会的规律和法则充分呈现和落实的状态,而“小康”则是这种规律和法则隐而不彰、未能落实的状态。

(二)“天下为公”的总体原则

既然“道”意味着注重整体关联,那么“大道”彰显的状态,就需要超越阻碍形成这种关联性的要素。就人类社会而言,“家”一方面是个人生命和生活的归宿,另一方面却也可能成为达成更高层次公共性的障碍——如果人们“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就容易造成“天下为家”的问题,各自局限于小家的私利,只能算是小康的状态。因此,传统大同理想强调“天下为公”,其情感内核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此处的“不独”二字最值得琢磨。这并不像某些宗教那样,通过否定家庭、亲子关系来建构更为普遍的人神关系,而是既立足家庭、亲子关系的情感,又超越其可能带来的局限性。

(三)“选贤与能”的政治制度

孔子主张“举贤才”(《论语·子路》),孟子期待“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孟子·公孙丑上》)。在以“亲亲”为主导原则的宗法时代,儒家能够集中提出“尊贤”或“贤贤”的主张,具有很大的进步意义。政治实践既有公共性又有专业性,因此需要参与者具备一定的道德和能力——“贤”侧重良好的道德品行,“能”侧重处理政治事务的能力。如果以“亲亲”为主导原则,那么很难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就容易带来治理效能的低下,甚至共同体秩序的混乱。因此,《春秋公羊传》里有“讥世卿”的说法,《礼记》在此处把“大人世及以为礼”归到与大同相对的小康的特征,都是从根本上不赞成按照血缘关系继承政治职位。而“尊贤”的极致,则是最高执政者之间的“禅让”——孔子在《论语》中多次赞许尧舜“让天下”的行为,这正是“天下为公”原则最生动的体现,也是《礼记》把尧舜时代归为“大同”的根本原因。

(四)“讲信修睦”的社会秩序

对于一个社会共同体而言,如何避免成员之间可能出现的纷争,是社会治理的一项挑战。“讲信”意味着人们之间形成一种内生性的信任,“修睦”意味着人们更加注重彼此之间的和谐关系。这就可以避免因为不信任造成的社会治理成本,更避免“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状态”。于是,巧诈、计谋变得没有必要,盗窃、作乱害人的事情也自然不会发生。每家每户的门可以从外面带上——保证必要的私密空间,但并没有必要通过上锁来保障安全。相反,在小康的状态下,则需要城池作为防御设施才能保障安全。以礼法和道理作为指导原则,来调节君臣、父子、兄弟、夫妇等人伦关系,并设立制度、划分田地,激励那些具有勇气和才智的人(由此形成社会的差异性)。于是,计谋、兵戈在所难免。《礼记》把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公作为小康状态下执政者的佼佼者。他们治理社会的特点是重视礼,用礼来表彰正义、考察诚信、公布人们犯的过错,希望人们效法仁爱的行为,讲究礼让,最终让民众能够有规可循。如果执政者不遵守这些法则,就算拥有富贵,也会被民众赶下台。初看上去,这也是社会得到有效治理的状态,但毕竟不是基于人与人之间内生性的信任,而是需要礼法的约束,因此只能算是“小康”。

(五)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经济制度

“天下为公”意味着人们在生产、分配等领域要超越私人利益的束缚。因此,在生产领域,人们乐于奉献自身的劳动力,但不必以此为自身谋取利益;在分配领域,对于财物不必非要藏到自己的家里独自占有,但是也不能任其被随意遗弃在地上而浪费掉。这种重视经济平等的思想,与孔子提出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论语·季氏》)高度一致。而在小康的状态中,人们付出劳动力是为了自身利益,面对财物也希望自己占有。

(六)各得其所的社会保障

在一个社会中,个体总会呈现出差异性。大同状态并不是要抹杀或忽视这些差异性,而是要让人们各自得到安顿,尤其是要照顾到那些处于相对弱势的群体。具体而言,就是要让老年人能够安度晚年,让壮年人都能通过工作发挥自身的作用,让幼儿都能健康成长。特别是要让那些失去配偶、父母或子女的人,都能够得到充分的照顾。可以说,这是大同理想最让人感动和向往的地方。而从根本上说,则要尊重性别差异,让男人有正当的职业,让女人有如意的配偶。相比之下,在小康状态中,很难做到这一点。

二、传统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内在相通

传统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分别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对理想社会的最高设想,二者在许多方面具有内在相通和契合之处。

(一)废除私有制,实行公有制

马克思科学分析了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和经济运行规律,认为资本主义之所以会爆发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在于生产的无组织性和无计划性,而导致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则是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的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矛盾会越来越尖锐,并且阻碍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因此,只有转而实行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才能解决这个矛盾。对于后者的实现形式,恩格斯指出:“一方面由社会直接占有,作为维持和扩大生产的资料,另一方面由个人直接占有,作为生活资料和享受资料。”[4]而对于后者的实现途径,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解释说:“这种新的社会制度首先必须剥夺相互竞争的个人对工业和一切生产部门的经营权,而代之以所有这些生产部门由整个社会来经营,就是说,为了共同的利益、按照共同的计划、在社会全体成员的参加下来经营。私有制也必须废除,而代之以共同使用全部生产工具和按照共同的協议来分配全部产品,即所谓财产共有。”[5]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旗帜鲜明地写道:“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6]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并不一味否定私有制的历史意义,比如在工场手工业和大工业发展的最初阶段,“除了私有制,不可能有其他任何所有制形式”[7]。同时,消灭私有制有其前提条件,就是生产力高度发达,因此不能超越具体的历史阶段去简单提倡消灭私有制。他们设想,“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8]。

中国传统大同理想以“天下为公”为根本特征,虽然其主要指向是超越政治权利层面的“天下为家”,但在经济层面也非常鲜明地主张“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与共产主义的公有制原则具有根本上的兼容性。传统大同理想超越了小康状态下的“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实质上对人们的私有观念进行了深刻批判和反思,同样与共产主义对私有制的批判高度一致。

(二)超越不劳而获和按劳分配,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在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社会主义社会),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和人们思想觉悟的限制,对社会产品还只能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就是根据劳动者向社会提供的劳动数量和质量来进行分配。相比于此前以特权或资本作为分配标准,这是一种巨大的历史进步。但是,按劳分配仍然默认“劳动者的不同等的个人天赋,从而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权”[9],结果会让拥有不同劳动天赋的劳动者在收入上形成差距,因此仍然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力”。相比之下,“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它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10]。所谓按需分配,就是按照每个社会成员的合理的实际需要来分配消费品,从而真正实现人类在分配上的平等。

在对中国传统大同理想的描绘中,“力恶其不出于身也”意味着社会成员都愿意奉献自己的劳动力,也就是把劳动作为自身的需要,而非出自外在的强迫;“不必为己”意味着不必用劳动作为谋生的手段;“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意味着由社会满足每种类型的社会成员(或者说一个人在不同的生命阶段或生活状态下)的主要需求。这些观点都与共产主义所倡导的“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具有高度的契合性。

(三)反抗剥削压迫,实现平等自由

与私有制相表里的,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即占有生产资料的阶级,无偿占有没有或缺少生产资料的阶级的剩余劳动和产品。尽管马克思也承认剥削制度具有“暂时的历史正当性”,比如为资本原始积累提供基本动力,但在社会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后,又会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只有完全消灭一切阶级统治、一切奴役和一切剥削,才能解放自己”[11]。而中国传统大同理想之所以产生,一个重要的背景就是劳动者对于统治者的剥削和压迫的反抗,比如《诗经·硕鼠》中的呐喊就集中反映了这一点;中国传统大同理想在多次农民起义中得到高度彰显,也充分说明其反抗剥削和压迫的特点。

与剥削压迫形成对比的,是二者共同向往的平等和自由的状态。马克思主义主张人们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等领域都享有平等的权利,而传统大同理想也有类似的内容。在政治权利方面,马克思主义主张人民的民主管理,传统大同理想强调“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而贤能则是从民众中产生的;在经济权利方面,马克思主义主张人们平等占有生产资料,“把资本变为公共的、属于社会全体成员的财产”[12],而提出传统大同理想的孔子还主张“不患寡而患不均”(《论语·季氏》),希望人们在财富占有上的平等;在社会權利方面,要消灭社会分工所造成的工农之间、城乡之间、脑体力劳动之间的三大差别,而传统大同理想中的“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也意味着在观念上超越不同劳动分工造成的高低贵贱之分,平等对待每一种职业。此外,马克思、恩格斯还特别关注到性别平等的问题,认为性别不平等的实质是阶级的不平等,“只有在废除了资本对男女双方的剥削并把私人的家务劳动变成一种公共的行业以后,男女的真正平等才能实现”[13]。换句话说,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才能真正实现性别平等。而传统大同理想则强调“男有分,女有归”,而不是通常的“男尊女卑”,且涉及如何保障男子的就业权与女子的婚育权,更有助于接榫共产主义所强调的性别平等观念。

自由与平等如影随形。马克思把共产主义社会称作“自由人的联合体”,认为这种社会“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14],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5]。在共产主义社会,“生产劳动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全部的即体力的和脑力的能力的机会,这样,生产劳动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是成了解放人的手段,因此,生产劳动就从一种负担变成一种快乐”[16]。换句话说,共产主义废除了私有制及其基础上的人的自我异化,使人们摆脱了人与自然关系和人与社会关系的奴役,精神和身体得到彻底的解放。与此类似,在大同状态中,“力恶其不出于身也”意味着劳动成为人们实现自由的手段,“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意味着人们各得其所、得到自我实现,人与人之间处于“讲信修睦”的非奴役关系之中。

(四)告别动荡纷争,实现高度和谐

马克思主义认为,共产主义社会的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产品极大丰富,所有人的物质利益都能得到充分的保障。于是,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高度统一,不同利益集团的相互对抗消失。阶级、阶级剥削、阶级斗争以及阶级统治的工具——国家机器——都将消亡,战争也不复存在。人们的精神境界极大提高,人与人之间形成高度和谐的社会关系,人类社会实现真正的和谐统一。而中国传统大同理想倡导“讲信修睦”,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友爱、和睦相处,最终形成安定有序的和谐社会关系。二者在这方面同样高度相通。

三、传统大同理想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近代以来,在救亡图存的整体社会背景下,人道主义、进化论、实证主义、科学主义、自由主义、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民族主义等众多西方文化思潮传入中国。在这些文化思潮中,主张科学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一开始还只是众多社会主义思想流派中的一支。在众多思潮长期的激荡和竞争中,马克思主义得到更广泛的传播,为众多探索救国道路的先进中国人所信奉,最终转化为巨大的现实力量。在当时还处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机器化大工业还很薄弱,工人阶级也并不强大,但中国人为何能够亲近和接受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甚至能够学习和信奉马克思主义?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传统大同理想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内在相通,于是在各种社会主义流派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一)传统大同理想促进一些知识分子和政治人物在学理上理解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早在1878年,美国传教士金楷理口译的《西国近事汇编》就最早介绍了社会主义,认为共产主义就是“均有无”“贫富均财”。1880年,纪凤藻在翻译《富国策》时把“社会主义”翻译为“均富论”。曾以社会主义者自居的资产阶级改良派代表人物梁启超认为,社会主义的要义是“土地归公,资本归公,专以劳力为百物价值之源泉”,这类言论是“吾中国固夙有之”[17],比如中国古代的井田制度与社会主义就有同一“立脚点”,而井田制几乎是中国古代对于理想社会在土地制度层面想象的“标配”。在资产阶级革命者中,宋教仁把社会主义一词翻译为“民胞物与之主义,太平大同之主义”[18]。孙中山则认为,其所提出的三民主义中的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又名共产主义,即是大同主义”[19]。对于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苏维埃政权的实践,孙中山明确提出“夫苏维埃主义者,即孔子之所谓大同也”[20]。他在一次演讲中指出未来的社会目标共产主义“就是孔子所希望的大同世界”[21]。他还认为“井田之制,即均产主义之滥觞,而累世而居,又共产主义之一矣。足见我国人民之脑际,久蕴蓄社会主义之精神”[22]。必须看到,把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完全等同于“大同主义”,反映了这些知识分子或政治人物对社会主义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但是,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传统大同理想确实促进了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对于当时的读书人而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是他们从小就接受的传统文化的心理熏陶,而“平天下”的最终目标,则指向大同理想。于是,传统大同理想减少了他们理解马克思主义的认知障碍。而马克思主义被一些早期知识分子或政治人物所了解,也为其此后的广泛传播奠定了积极的思想氛围。

(二)传统大同理想促进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在信仰上接受马克思主义

李大钊认为人类必然统一,而民主主义、联治主义等只是通往世界大同的“记号”。在讴歌俄国十月革命时,他号召人们“一步一步地向前奋斗,直到世界大同”[23]。他还提倡一种“适应人类一体的生活,世界一家的社会”[24]的新道德。陈独秀在接受马克思主义后认同“将来之世界,必趋于大同”[25]。毛泽东在青年时代曾表达对“大同圣域”的向往之情:“彼时天下皆为圣贤,而无凡愚,可尽毁一切世法,呼太和之气而吸清海之波。孔子知此义,故立太平世为鹄,而不废据乱、升平二世。大同者,吾人之鹄也。”[26]他甚至试图在岳麓山下筹办新村,实践大同理念。尽管毛泽东后来对传统大同理想的评价发生过多次转变,但传统大同理想无疑是其接受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思想资源。传统大同理想对于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的影响,极其生动地体现在吴玉章身上。辛亥革命失败后,吴玉章流亡法国。对于这段经历,他回忆说:“1903年我在日本东京曾经读过幸德秋水的《社会主义神髓》,感到这种学说很新鲜,不过那时候一面在学校紧张地学习,一面着重从事革命的实际活动,对这种学说也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就放过去了。这时,又重新看到这种学说,感到格外亲切。社会主义书籍中所描绘的人人平等,消灭贫富的远大理想大大地鼓舞了我,使人聯想起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和中国古代世界大同的学说。所有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交织成一幅未来社会美丽远景。”[27]

传统大同理想和共产主义内在相通,使得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最高理想和终极价值上具有同构性,这成为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确立自身信仰的文化心理基础。

(三)传统大同理想促进工农大众在情感上亲近马克思主义

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早期马克思主义者逐渐认识到,要想通过革命改变中国现状,不能靠知识分子单打独斗,而必须团结工农大众,一起反抗剥削和压迫。对此,吴玉章曾总结说:“总以为革命只有依靠少数知识分子职业家,实际上就是把自己当作救世主。经过五四运动才懂得,今后一定要改变办法,革命新办法,最重要的一条是要依靠工人阶级,帮助工人阶级自己解放自己。”[28]

要想团结工人,发动工人运动,必须对他们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启蒙教育,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而中国工人阶级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他们大部分是农民出身。中国历代农民起义大多以植根于传统大同理想的“均贫富”作为口号进行政治动员,可见农民阶级有着根深蒂固的大同文化基因。尽管这种文化基因中有绝对平均主义的消极因素,但在最初阶段有助于增强脱胎于农民阶级的工人阶级对马克思主义的亲近感,使他们容易理解和接受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根本原则。到土地革命阶段,经历曲折的中国共产党逐渐认识到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阶级对中国革命的重大意义,大力推进工农联盟,最终探索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正确革命道路。而在这个过程中,传统大同理想更是有助于农民阶级亲近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道理,进而让中国共产党实现更为广泛深刻的政治动员。

四、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不断探索通往大同的道路

1949年6月30日,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撰写了《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文章指出,“康有为写了《大同书》,他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到达大同的路”。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方案在中国已经破产,“唯一的路是经过工人阶级领导的人民共和国”,“经过人民共和国到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到达阶级的消灭和世界的大同”[29]。这段话实际上也点出了传统大同理想的根本性问题——虽然对美好社会进行了描述,但是没有找到实现美好社会的途径。换句话说,传统大同理想具有“空想性”。并且,按照《礼记·礼运》的描述,大同状态只存在于三代,是一种“过去时”,如何在未来得以实现其实是未知数。中国共产党一方面继承了传统大同理想的合理内核,另一方面又在长期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克服了传统大同理想以及其他社会主义流派的“空想性”,探索出一条指向未来的、逐渐通向大同的实践道路——这也是中国共产党重要的文明史贡献。

(一)在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下,早期中国马克思主义者认识到阶级斗争的重要意义,开始探索实现大同理想的科学道路

辛亥革命后,西方社会主义思想大量输入中国,其中包括各个流派:既有早期的空想社会主义,也有科学社会主义;既有貌似温和的国家社会主义,也有激烈的无政府主义;还有基尔特社会主义和基督教社会主义等。特别是属于无政府主义的工读互助主义,受到许多青年知识分子的青睐。他们在五四运动前后发起的工读互助运动,试图通过工读结合和互助精神实现改造社会的目标,这甚至得到陈独秀、李大钊等人的赞赏和支持。但是,这类“中国式空想社会主义实践”很快以失败告终,而不少参与该运动的青年知识分子正是在这之后开始信奉主张科学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

随着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更多先进知识分子认识到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对中国革命的意义。在这之前,中国知识界长期受到社会进化论的影响,因为“弱肉强食”的自然竞争法则对当时还做着“天朝上国”美梦的读书人,可谓当头棒喝、振聋发聩。不过,进化论把社会历史简单归结为生存竞争,因此弱者很难战胜强者,这无疑会让试图改变现状的先进分子感到沮丧甚至绝望。但是,马克思主义用阶级斗争的视角看待人类历史,不仅容易为接受进化论的知识分子所理解,而且还能克服进化论带来的消极影响。因为阶级斗争学说号召广大被压迫被剥削阶级联合起来反抗压迫和剥削阶级,利用暴力革命推翻剥削阶级统治的国家机器,建立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无产阶级专政。这种学说不仅能够为人们提供信心,而且指明了解决问题的基本路径。而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更是提供了阶级斗争获得成功的现实样板。蔡和森概括说:“俄社会革命出发点=唯物史观;方法=阶级战争+阶级专政;目的=创造共产主义的社会。”[30]李大钊认为,“阶级竞争说恰如一条金线”把马克思主义的三大理论(即历史论、经济论、政策论)“从根本上联络起来”[31]。陈独秀强调,“用革命的手段建设劳动阶级(即生产阶级)的国家,创造那禁止对内对外一切掠夺的政治法律,为现代社会第一需要”[32]。毛泽东回忆自己在1920年阅读一系列社会主义著作时说,“我只取了它四个字:‘阶级斗争”[33]。

与议会斗争的方式不同,阶级斗争要求更强有力的政治团体的领导。陈独秀在对比巴黎公社革命和俄国十月革命后认为,“只有以共产党代替(有产阶级的)政党,才有改造政治的希望”[34]。蔡和森也看到中国在进行社会革命之前,最重要也最迫切的是要建立一个无产阶级的政党——共产党,作为“革命运动的发动者、宣传者、先锋队、作战部”[35]。1920年11月,陈独秀领导上海共产主义小组起草的《中国共产党宣言》强调,共产主义者的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而共产党的任务就是要组织集中阶级斗争的势力,引导革命的无产阶级,跟资本家斗争,“并要从资本家手里获得政权”[36]。中国共产党一大标志着党的正式成立,二大则规定党的最终奋斗目标和最高纲领是组织无产阶级,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

(二)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充分吸收传统大同理想的合理内核,取得革命和建设的重大成就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原本的设想中,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必须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的基础之上。俄国十月革命却在生产力并不高度发达的“帝国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环节”上爆发,这实际上拓展了人们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想象空间。不过,苏俄“以城市为中心”的革命道路,被照搬到中国后却未能成功,反而造成灾难性的后果。究其原因,当时的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与俄国的情况很不一样。中国共产党通过曲折探索,最终走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成功道路。在这个过程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对中国农民而言,“均贫富”和“耕者有其田”是植根于传统大同理想的主要诉求。于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学说与中国传统大同理想相结合,一方面通过“打土豪、分田地”等土地革命措施满足农民对“耕者有其田”的渴望,提升其革命意愿;另一方面通过革命宣传与教育,把农民阶级“均贫富”的朴素愿望升华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革命理想,把农民阶级源远流长的反抗意识升华为阶级觉悟。由此,中国共产党实现对农民阶级的广泛动员,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提供了重要保障。

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新中国进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大量人财物治理大江大河大湖,推进农田基本建设,使粮食产量基本可以满足中国人吃饭需求,民生得到基本保障。在相关物质基础上,大同理想中的“平等”原则得到极其充分的贯彻。例如,在医疗平等方面,建立惠及所有国民的医疗保障体系,把人均预期寿命从新中国成立前的35岁提升到1980年的65岁;在教育平等方面,保障所有青少年尤其是工农子弟接受教育的机会,并大力开展“扫盲”,提升人民的受教育水平。

(三)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充分克服了传统大同理想中的平均主义弊端,制定小康社会的合理目标,为逐步实现大同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必须看到,中国共产党在探索实现大同路径的过程中,曾经历过严重的曲折。毛泽东在1958年发起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试图短时间内“赶英超美”,“积极地运用人民公社的形式,摸索出一条过渡到共产主义的具体途径”[37]。实践证明,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忽视了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和人们的思想觉悟程度,给国民经济和人民生活造成巨大损失和严重后果,是我國探索建设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的一次严重失误。究其原因,除了急躁冒进情绪等因素外,传统大同理想中蕴含的平均主义倾向也是原因之一——人民公社追求的“一大二公”就是一种绝对平均主义,而毛泽东本人当时非常重视的《汉书·张鲁传》和康有为的《大同书》,则分别从实践和理论上凸显了对这种平均主义的追求。

1978年,中国共产党以强大的自我纠错能力,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作出把党和国家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确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行改革开放。1979年,来访的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询问邓小平“中国将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整个现代化的蓝图是如何构思的”,邓小平用“小康的状态”予以回应[38]。这一看似“脱口而出”的答案,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守正创新。这个原本与“大同”相对比的概念,还有“衣食无忧”“过好日子”的含义。邓小平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运用“小康”一词的。不过,选择这个用词背后,大概也有对此前急于追求“大同”带来的诸多问题的反思。此后,建设小康社会成为中国共产党在相当长时期的一个奋斗目标,并在实践中获得日益丰富的理论内涵。正是在这一务实目标的指引下,我国在经济建设上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获得新的时代内涵的“小康”,固然包含对“大同”中的消极倾向的反思,但并不是整个大同理想的反面。恰恰相反,小康社会建设中取得的一系列实实在在的成就,是把大同理想照进现实的过程中所必需的物质基础。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践行共享发展理念,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让古老的大同理想焕发出新的光彩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深入挖掘和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39]。“求大同”虽然被放在末尾,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恰恰相反,它关乎中国共产党最终追求的理想社会状态。而党的十八大提出的“共享发展理念”,就集中体现了“求大同”的努力。例如,在“谁来共享”的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共享是全民共享”,“共享发展是人人享有、各得其所,不是少数人共享、一部分人共享”[40],“在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上,不断取得新进展”[41];在“共享什么”的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享是全面共享”,“共享发展就要共享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各方面建设成果,全面保障人民在各方面的合法权益”[42];在“如何共享”的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享是共建共享”,“共建才能共享,共建的过程也是共享的过程”[43],在这个过程中,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在“如何推进共享”的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享是渐进共享”,“共享发展必将有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从不均衡到均衡的过程,即使达到很高的水平也会有差别”[44]。正是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我们取得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在中华大地上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并将积极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邓小平当年提出的“共同富裕”的理想,如今正在实质性地稳步推进之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享理念实质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体现的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要求。”[45]这些重要论述和生动实践,既是对传统大同理想的继承,更是对其的升华与超越,具有崭新的时代高度。

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大力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获得国际社会广泛的认同和赞赏。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呼吁,各国人民同心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一方面源自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的思想创发,另一方面也是对中国传统大同理想的时代升华。2021年11月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进一步确认“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46]。《决议》还把“坚持胸怀天下”作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之一,并直接引用《礼记·礼运》中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对这条经验加以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用更具参与性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了西方“普世价值”背后的强权政治色彩,用更具包容性的“天下”观念超越了一国一族的私利,进而倡导以传统大同理想的至公之心与其他国家和民族真诚相处,在不同国家和民族之间“讲信修睦”,最终在共同应对全球性风险挑战的过程中实现“和谐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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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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