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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者”视角分析《蝇王》中的殖民缩影

2022-05-30赵铭焱

文学教育 2022年11期
关键词:蝇王戈尔丁猪崽

赵铭焱

内容摘要:本文植根于后殖民批评,从“自我”与“他者”视角,通过对于荒岛社会的再现,剖析了《蝇王》中荒岛上的殖民缩影。它不仅表现为这些孩子们对荒岛的生态破坏式的殖民扩张,还表现为这些因飞机失事流落荒岛的孩子们实际上一直在“自我”与“他者”之间斡旋,透漏出殖民文化的压迫下被殖民者渐渐地丧失了自我意识和身份,逐步沦为了“他者”。本文揭示了戈尔丁在反思殖民扩张史上所作出的贡献,丰富了《蝇王》在后殖民视角的研究成果。

關键词:《蝇王》 后殖民批评 “他者”

威廉戈尔丁是英国杰出的小说家,其处女作《蝇王》(Lord of the Flies)自1983年问世以来,以明晰的现实主义叙事背景、虚构故事的起伏性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一举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声称)。《蝇王》主要描绘了一群六至十二岁的男孩为逃避核战争疏散,却因飞机失事而流落太平洋一个珊瑚岛的情景。小岛物产丰富,却荒无人烟。起初,他们按照自己在文明社会的习惯制定了民主制度,在荒岛上搭建窝棚,生火狩猎,开始对小岛的殖民扩张。然而,这原本“伊甸园式”的天真、文明与民主却因为对权力的操纵和对“野兽”心理上恐惧开始走向血腥和自相残杀(王鑫昊,2020)。为了追求不同的生存方式,他们逐渐分化成两派:以拉尔夫为领袖且向往规约制度的“民主派”和以杰克为首且肆意妄为、不受约束的“野蛮派”。“两派”之间的生存方式权争夺实际上就是社会权力的争夺。随着故事的发展,“两派”社会权力的争夺加剧,催化孩子们内心邪恶杀戮的一面暴露出来,起初被选为首领的“民主派”的拉尔夫领导者这一身份遭到“野蛮派”的挑衅和侵犯,最后被“野蛮派”的杰克“反客为主”,夺去主权。在故事结尾,人们可能会忘记,在流落这座荒岛之前,他们是教会唱诗班的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本是笃信上帝、虔诚向善,却在这个小岛上逐渐上演了一系列丧失人性的狂欢式杀戮。

《蝇王》作为英国著名小说,国外学者对于其研究起步较早,许多观点新颖、深刻的论文和研究已经涌现,研究成果相对来说比较成熟,(张倩玉,2020)。近年来,国内学者对《蝇王》的研究视角也愈来愈多样化,例如,伦理道德(姜峰,2021)、人性善恶(吴春波,2019;王卫新,2005)、叙事结构(杨建国,2014)、神话原型(胡蕾,2000)等。随着多元化批评主义的兴起,也有一些研究者试图从女性主义批评和生态批评角度来阐释《蝇王》。例如,赵婉清(2007)等研究者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针对《蝇王》中的女性缺席的叙事方法进行阐释,并肯定了女性的社会作用;学者姜峰(2021)立足于生态人与自然二元对立视角,对破环生态整体性的人类中心主义进行批判,并指出生态伦理的重要性。还有学者(如,姜峰,2015)结合这两种批评视角,借鉴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对文本中人类对自然、男性对女性的剥削和压迫进行阐释。以上研究丰富了《蝇王》研究成果,促进了荒岛文学的多元繁荣。

然而,截止到2022年4月22日,以“蝇王”和“后殖民”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cnki.net)进行检索,所检索到的研究只有4条,足以可见国内以后殖民视角出发的研究和思考较少。后殖民主义视角是文学评论和文化评论的重头戏。《蝇王》作为一部战后创伤小说,其思想深刻性和社会影响性在某种一定程度意义上是得益于威廉戈尔丁本人历史战时生活经验。战后所带来巨大的精神创伤和反殖民思想贯穿于小说的字里行间,这对于灾难后引发的人性思考和当代现实文明具有十分重要深远的历史借鉴意义价值和社会影响,值得我们深入的研究学习和品鉴。基于以上所述,本文植根于后殖民主义批评,从“自我”与“他者”视角,分析了《蝇王》中荒岛上的殖民缩影,从而反映它所蕴含的主题。本文揭示了戈尔丁在反思殖民扩张史上所作出的贡献,丰富了《蝇王》在后殖民视角的研究成果。

一.后殖民批评与“他者”

后殖民批评(Postcolonial Criticism)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主要着眼于殖民统治结束后,宗主国与殖民地国于文化话语权力关系。此外,还涉及文化帝国主义、文化权力与文化身份,带有强烈政治性和文化批判色彩。有学者认为(生安锋,2011)反思殖民史、“治疗”殖民带来的“伤疤”是后殖民批评主要任务。

“他者”“差异”“多元”“混杂”是后殖民主义批评的重要标志(赵霞,2022),“他者”是“差异”“多元”“混杂”的载体。因此,从“他者”视角出发的研究后殖民主义必不可少。“他者”(the other)作为一个同是存在于东西方哲学范畴的概念,有着深厚的理论基础。“他者”(the other)最早出现在柏拉图的《巴门尼德篇》中,是相对于“自我”(self)的存在。世界万物于“我”出发,自“我”以外有何物,便为“他者”。即,在自我确认的理论基础的前提下,“自我”的一切外部条件都称为“他者”。在西方哲学家笛卡尔对此观点进一步加深,使得主、客体逐渐形成二元对立,客体在主体的照映下日渐分离出来。“自我”与“他者”生来就是两个对立的个体。一方面,“自我”将“他者”视为被认识和征服的对象。由于“他者”的绝对外在性,任何对“他者”身份进行定位的企图都是对其异性的训化和奴化。另一方面,黑格尔的“主奴辩证法”将“自我”与“他者”分别被喻为奴隶主与奴隶。而奴隶主的身份需要奴隶的确认才能成立,有了奴隶,奴隶主对其支配权力才得以体现。这其中隐含着人类对“自我”的对立方“他者”认知的必要性。“他者”成为维护“自我”的外部存在,从而帮助“自我”确立主体意识和树立权威在(蒋萍,2018)。这就预示着“他者”在荒岛上的流动性。

二.荒岛上的“他者”缩影

1.未开垦的荒岛

威廉戈尔丁笔下的小岛荒无人烟,“海岸边长满各式各样的棕榈”里面是“黑压压的森林”(威廉·戈尔丁,2015)。这里既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信仰观念及道德法制观念的束缚,仿佛故事人物全都处于人生的开端,孩子们全部是凭借其天性来进行选择。他们选拉尔夫为“头儿”,杰克为“猎手”,在这个封闭的小型社会中建立起民主制度。正如拉尔夫所说:“这个岛归咱们了”,在这座无人问津的荒岛上,这群外侵者将自己视为这里的新主人,他们按照文明社会中的规约管理小岛并建立起民主制度,向这座充满原始气息的小岛开始了殖民扩张。小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怪石、每一株藤曼都被视为了“他者”。为了生存和获救,需要狩猎和烟火。他们在丛林深处与藤蔓纠缠,将刀子从刀鞘中拔出砍向一颗颗树干,“一根根大树枝被黄金般的火焰大口地吞没着”,大火就像是这座荒岛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将这里原本宁静的生态直径打碎,“大火在空中不停地摇摆着”,烧的人心动荡不安…最终“蜷缩为灰白的余烬”(威廉·戈尔丁,2015),彷佛在无声地预示着在这座荒岛上孩子们的结局。

2.荒岛上的社会

殖民者把自己视为正确的“自我”,是人类未来理想状态的化身;而被殖民国的人则被视为“他者”,是一个卑鄙和无价的人(Tyson,2006)。荒岛上的“他者”缩影,荒岛上的殖民缩影“他者”除了表现为孩子们对小岛的殖民扩张,还表现为荒岛社会因个人文化混杂而造成不平等的主奴范式。受原来社会文化的影响,荒岛上的孩子还是在无意识中分出了社会阶层。最明显的是以拉尔夫、杰克为代表的上等阶层和以猪崽子、小东西为代表的下等阶层,上等階层对下等阶层就像殖民者对被殖民者一样,有着文化侵蚀和文化霸权。

文中对猪崽子和拉尔夫、拉尔夫的描述就显示出身份和个人文化背景的悬殊:“他(拉尔夫)是一个金发少年,肩膀长得又宽又结实”,他已经12岁了,有高大的身躯和漂亮的外貌,在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大,他的父亲曾经是高级海军军官。无论是从文中对他穿着、行为举止还是从他的家境描述来判断,他显然是出身于英国社会的上层阶级。唱诗班的孩子们都拥戴他,手里的象征民主海螺促使他成为“民主派”领袖的。“与金发少年(拉尔夫)相比,这个男孩稍矮一些,身体也胖了一些”。从戈尔丁的描述,猪崽子身材矮胖,高度近视,行动也稍显笨拙,有严重的气喘病。“他说话有浓重的伦敦东区口音”,经常骄傲地说出一些“无知的话语”,文中对猪崽子的描述无一不说明他的出身于贫穷和他底层的英国社会地位。由于他父母早亡,寄居在姨妈家,这就使得在家庭背景中,没有亲生父母的猪崽子也会不如拉尔夫。在大家对拉尔夫的父亲的经历赞扬时,猪崽子拍着手傻笑着,“钦羡之情暴露无遗”。这种文化背景上的巨大差别,使拉尔夫等人对猪崽子形成了身份上的优越感。杰克多次凶狠的让猪崽子“闭嘴”,为了快速生火直接从猪崽子脸上抢走眼镜,之后“被拉尔夫用胳膊肘推向一边,跪在柴火堆旁”。在被欺压的初期,猪崽子虽数“脸色通红”大声制止,后期却开始“耷拉着脑袋,又擦起眼镜来”。在潜意识中,猪崽子逐渐丧失“自我“认同,接受了自己“他者”的身份。即使他不愿低人一等,但又不得不依靠顺从拉尔夫和杰克为代表的上层阶级。这就像是被殖民者对殖民者由抗拒到慢慢顺从的奴化过程。文中除了耳熟能详地主角,其他不起眼的孩童被称为“小东西”,“那个小东西——”猪崽子气喘吁吁地说——“那个小男孩脸上带斑记,我没看见他”(威廉·戈尔丁,2015)。戈尔丁以第三视角叙写故事,对于“小东西”的称谓实际上代表了“自我”对其他孩童(即“他者”)的俯视。虽然猪崽子和“小东西”在广义上都被划分为荒岛社会的下等阶层,然而猪崽子在潜意识里也将其视为可供其奴役的“他者”。

随着故事的发展,“野蛮派”领袖杰克以“吃肉”和“无拘束”为筹码从拉尔夫手中夺取了小岛社会的主导权,意味着以拉尔夫为主导的“民主”制度彻底崩塌,也意味着小岛社会从“民主”走向“野蛮”。这就像二战时期,殖民者带着先进的技术和诱人的资金条件入侵殖民地一样,那群无知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沦为“他者”。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西蒙被那群为摆脱恐惧而篝火狂欢中失去理智的“舞者”当作“他者”——“野兽”杀掉。然而,当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所有人却不愿再提起那个“舞蹈”。这时读者开始惊醒:西蒙的死真的是因为误杀吗?西蒙的死亡无疑是故事的高潮和转折点,预示着表面平静的局面被打破,前期潜在不安与动荡全都爆发式喷涌而出。在杰克的带领下,大家都接近癫狂,整个荒岛都笼罩在野蛮文化的渲染和吞噬中。虽然拉尔夫也曾受到“苍穹的威胁”加入到这个失去人性发疯似的队伍去,来换取短暂且有限的安全感,但是西蒙的死亡使他醒悟过来。最终,不愿妥协又失去势力的拉尔夫和猪崽子被“野蛮派”追杀,象征着权力的海螺也被摔碎,拉尔夫作为这个荒岛社会上层阶级的代表,最终失去自己“自我”(self),边缘化为“他者”(the other)。

实际上,这看似相依为命等待救援的群体内部从一开始就互相视为“他者”。故事人物之间也一直在“自我”与“他者”之间徘徊。在这个被殖民化的荒岛中,最初处于荒岛社会下层阶级的猪崽子是他者,被大家弱化重要性的“小东西”是他者,失去领袖地位被“野蛮派”追杀逃难的拉尔夫最终也沦为他者。从拉尔夫由“自我”转变为“他者”我们也可以看到,殖民者和被殖民者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会随着局势的变化而改变的(欧阳子欣,2020)。

本文植根于后殖民批评,从“自我”与“他者”视角,分析了《蝇王》中荒岛上的殖民缩影。从起初孩子们对荒岛本身的殖民扩张,到后期“小东西”们受美食和自由的蛊惑而最终走向死亡。戈尔丁通过《蝇王》引发读者怀疑和思考:宗主国在进行殖民时为殖民地带去的到底是先进的技术和文化还是生态破坏和文化侵蚀?

戈尔丁对于荒岛社会的描绘,重现了被殖民者在殖民文化的压迫下主体意识在“自我”与“他者”之间徘徊,最终渐渐丧失了“自我”身份认同,逐步沦为“他者”的过程。尽管如此,无论是从拉尔夫因西蒙之死而幡然醒悟还是从其最终得救,我们都可以清楚得看出作者对文化殖民所持有的态度:无论殖民文化如何霸权被殖民地文化,殖民文化永远不能彻底侵蚀殖民文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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