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的杯盏
2022-05-26谢明洲
谢明洲
南瓜花和桃
只在这个微雨淅沥的黎明。
我下定决心:
让我的诗句染濡一次花朵的润晶。
是窗下的南瓜花。
阔阔的黄瓣间淡耀着乡愁。
偶尔可以听见乌鸦的孤鸣。
祖父沉睡在离村庄很远很远的地方。
路边碰见手挎一篮鲜桃的老妪。
我把一张百元钞票塞到她的手里。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先摇了摇头;
后又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那地方。”她把钱硬塞回我的手里。
转过身去,她领我一直向东走去。
她知道祖父现在居住着的那间土屋。
花朵的杯盏
靠近些,再靠近些。
那些霜雪与纯净的寒意。
在花朵的杯盏里。
许多时候是注满了泪水。
夜漫长。
忧伤何曾在时光里死去。
漂泊者日增。
而谁,再上路时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童心。
轉眼即是三月。
第一千零一只蝴蝶将栖驻于哪一枝桃红。
晚鸣之蝉
内心的风景已十分狂烈了。却
掀不动一些锈迹斑斑的往事。
城堡空空。
沙雕溃散在最后的黄昏。
雾聚了又散。
人去了却不复再来。
花朵凋零。
曦光被厚厚的云翳阻隔在旧日的江山。
沉默是金啊。记否
那只溺亡在霜里的晚鸣之蝉。和
它留在世界上最后的沙哑却不悔的鸣叫。
多雪的冬天
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遏我对雪花的仰望。
更确切说是仰慕。
就这样望着。
隐隐地听到一种柔韧的力。
飞啊。
舞啊。
一种力的润染与穿凿。
这就是冬天。
这才是冬天。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一次惊喜接着一次惊喜。
一种柔韧的力绵延着一种柔韧的力。
远方还在
比如一棵古榕树。
苍茂。碧阔。却也垂下须的轻柔。
初春的天空。
湛蓝邃深,且有漫不经心的云。
花朵们匆匆地赶路。
五颜六色的容貌怯怯地开出几分幸福。
当然不是一个人偶然的舞蹈。
袅袅的炊烟正渐次浮升漾开。
可以坚信。是的
可以坚信远方还在。
一朵花的轮廓
整整一个夏天。
我只记住了一朵花的轮廓:
形状、颜色、细致的纹脉,
以及清冽的香气,和几分娇羞。
相逢,问候,道别。
只在匆匆一瞥间。
都电子时代了。
而我们的心事坐着牛车天天堵在路上。
时尚者络绎不绝。
连孔雀也宣布它要放弃羽毛了。
啊,所幸。
我在这个夏天记住了一朵花的轮廓。
致芦苇
站在渺渺的水中。
站在渺渺的时间之中。
高高的骨节,茂密且青翠叠叠。
如果能够苍劲一些。
风持续地吹过。
风吹过。
它们的发絮渐渐地白了。
问自己,也问这晚秋:
哪一株属于笛斯卡尔,
且经年不衰地长出了翠茂缤纷的思想?
(选自《山东文学》2021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