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草原牧民住居模式评价研究
——以生态移民定居住居为例
2022-05-25赵百秋
赵百秋
(内蒙古工业大学 a.建筑学院;b.内蒙古自治区绿色建筑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在自然环境变迁与地方政策的双重影响下,中国北方草原牧民住居已从传统游牧住居转变为分散式定居模式(以下简称为散居)。随着草原经济社会的进一步发展,牧区散居牧民再次受到地方相关惠民政策之影响,正在向草原城镇周边聚居为主要特征的定居住居模式靠拢。由此而形成的聚居生活方式,可能打破草原人民固有心理领域和自然共生模式,进而对其草原归属感和认同感产生深远影响。
1 研究背景
中国北方草原牧区所实施的生态移民政策,始于上世纪末期,其主要目的是保护草原植被,恢复草原生态环境,改善牧民生活,进而遏制或减少沙尘暴的进一步蔓延[1]。该工程以生态脆弱地区牧民迁移至城镇周边聚居为主要内容,以牧区散居向聚居转换为主要外在形式。而与之相关的学术研究多数停留在生态移民的发展现状[2]、存在的问题[3-9]、民生变化[10]、文化适应性[11]、生态移民与牧区沙漠化的相关关系[12]等方面。近来,随着其学术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学界关注度从自然环境和改善民生问题逐步转向人居环境建设层面[13-14]由于当前对人居环境相关的研究方法单一,定量与定性分析相结合的研究较少,导致未能及时有效的对聚居后的效果及影响进行系统性评估[15],致使住居建设实践缺乏应有的理论指导。
目前,学界已理清在生态移民实施过程中突显的相关问题,也已认识到牧民住居模式转换而引起的居住文化传承之困境。同时意识到与之相关的定性与定量研究成果的匮乏,导致住居建设缺乏应有的参考资料。鉴于此,本文着眼于移民前后牧民住居的空间布局和空间构成变化,通过建筑学、环境心理学和认知心理学研究方法,重点探讨住居环境转换而引起的空间模式变化及其主要空间要素的主观评价结果,进一步挖掘其住居模式转换的内在机制,从而补充与之相关的量化研究空白,为日后草原定居住居建设和实践提供科学资料。
2 调查区域选择
笔者于2020年8月,对散居向聚居模式转变的牧区定居住居进行了广泛调研。并从中选取了内蒙古四子王旗、苏尼特右旗、正蓝旗等草原地区的典型移民住区,对其展开了拍照、测绘、问卷与心理评价实验研究。
经实地调研发现,生态移民定居点的建设将生活区与生产区相连接、且其基础建设水平较低、牧户居住空间较为狭小等共性问题[16]。这些聚居区通过成片的集中建设,拉近了牧民个体间的物理尺度,进而促进了邻里交往,并结束了牧民远距离放牧移动的游牧或半游牧生活方式。
3 生态移民住居相关要素的分析
在对前期调研而获取的相关数据资料进行整理、核实、检定基础上,着重对牧区牧民的移民前后住居相关信息进行比较分析,并绘制出平面布置图,进而抽出其内在空间信息。再通过进一步可读性图示化加工,从而试图挖掘其共性,探索其内在机制。
3.1 移民住居空间特征分析
生态移民定居住区是按照地方政府相关管理部门的统一规划和安排下集中建设而完成的。在满足基本需求的前提下,对住居的居住面积大小、布局、朝向、构造及材料等诸多空间要素进行高度统一。具体而言,多数住居采用以两户联排建造模式,即两户共享一栋住宅建筑。且每户配置封闭式院落,院内可以种植蔬菜或可自建辅助房屋的空地。这一单一风格的住居建设以及其模式的重复,在特定区域短时间内广泛推广,势必影响周边区域住居模式的进一步单一化[17],如图1。
图1 调查对象
3.2 平面布局的图示化分析
移民住区的牧民住居平面布局呈现如下特点:
(1)牧民住居院落从半开敞向封闭式转变。近代草原传统游牧住居一般以几组蒙古包为单元,外围以简易围栏形式设置牛羊圈或牛羊粪堆,从而形成草原独特的类似于开敞式院落空间模式。从游牧向散居转变后,外围以篱笆或矮墙形式围合成内院,从而形成了生产与生活相结合的半开敞式院落。而从散居转换为聚居后,则从半开放院落转变成为较封闭院落模式。由于这一牧区的新院落模式尚未广泛推广,还未形成范式。但该封闭式院落的逐渐兴起势必对牧民的生活方式、日常生活行为和邻里交往产生一定的影响,进而也许可预见的将来,形成新的牧区院落范式。
(2)住居空间从横向排列向南北纵向转化。牧区牧民的移民前后住居平面分析图中能够看到,如图2~3,散居住居具有一行二列、二行两列的空间排列特点。且这些住居往往在相对固定的游牧蒙古包所在地附近,根据牧民家庭实际需求自建而成的。因此,这一类型住居具有游牧住居的简洁而实用的空间特点。聚居后的定居点建设成南北纵向排列、面积大小相近的定居住居。从而其室内空间布局呈现出一列两行到两列三行等不同排列特点。
图2 牧民移民前后住居平面图分析
图3 住居平面布局模式分析图
(3)空间功能从简单向复杂化转变。蒙古包的圆形单元空间的起居、餐饮、休憩、仓储等功能区域均以火炉为中心向外辐射状展开安排的。牧民散居后的多数住居通过卧室、起居室、餐饮、仓储等功能空间的简单分隔,形成与蒙古包空间的前后延续关系。而牧民聚居后,对卧室、起居、餐饮、仓储等功能空间进行明确分隔,进而分别形成相对独立空间。也就是从游牧的蒙古包住居向散居再向聚居模式转变过程,牧民住居呈现出单元居住空间向简单的功能性空间再向复杂空间转化的总体特征。
3.3 空间要素的评价分析
牧民移民前的散居住居多数为泥巴或夯土建造而成,其寿命短、易坍塌、布局简单、空间狭小等特点。而聚居后,通过现代建筑材料和施工工艺,解决了传统住居建造中存在的诸多瓶颈问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居环境的物理条件。如:移民住居平均面积从原来的55 m2增加到了65.35 m2,增幅达到了20%左右。这一变化,引起空间形态、空间体验的较大提升。为了分析此类空间要素对居住者的影响,从形态、面积、宽敞度、室内装饰等四个层面进行了5阶段(5为最优)的问卷式心理评价,并对其进行了分析,如图4~5。
图4 牧民移民前后住居面积分析图
首先,住居形态的心理评价均值为3.58,稍高于中间阈值3。尽管移民前后的住宅在建造材料与工艺上存在较大差异,但平面布局除外,外在形态上并无显著变化。结合上节的空间分析结果来看,移民住居平面布局从半开放向封闭式转化之后,其心理评价均值处在中间阈值水平。表明当今住宅空间的封闭式布局与散居的半开放式模式相比,没有显著优势,这一结果对日后住居院落模式的规划、设计以及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其次,住宅面积的评价均值为3.75,高于阈值3,靠近于较好的评价区域。这一评价值对应65.33 m2,与之相关的笔者前期研究结果[17]也显示,该值较接近牧民实际需求数值。而与此相关联的室内宽敞度的评价均值为3.33,略高于阈值3。考虑到该评价指标与室内空间的开敞度与透明度的关联性特点,可以认定为当前住宅在一定程度上缺乏透明度和开敞度。由此可判断出,在日后住居建设和规划中适当增加这类空间要素的比重是提升其心理满意度的重要途径之一。最后,由于牧民在日常生活中,通过以特定主题的图案、雕刻、色彩对生活空间进行精心装饰[18],以表达对住居、家人以及亲朋好友的美好祝愿。这类象征性装饰要素是住宅实体墙与室内空间之间形成的一种意识边界[19]。这种特殊的边界与地域文化传承以及生活品质息息相关的。因此,室内装饰要素是牧区住居评价的重要评价指标之一。在文中该评价均值为3.08,处在阈值3的水平。表明当前定居住居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空间的上述意识边界,也就是游牧住居文化的传承缺乏具体的空间表现。
图5 室内面积(左)与宽敞(右)满意度示意图
4 结 论
本研究通过对中国北方草原牧民住居进行了实地考察、问卷评价等定性与定量研究和分析,初步对生态移民住居的现存问题及其深层机制进行了梳理,并得出如下结论:(1)由于受到生态移民惠民政策影响,牧民住居正在从散居转换为聚居模式,其院落从半开放式向封闭式模式转变中。与此对应的心理评价均值位于中间阈值水平。这一结果表明牧区散居居住模式与聚居模式相比没有显著差异性。(2)牧民住居模式从散居向聚居转换后,其室内空间排列从横向的一行二列、二行两列等简洁、实用的空间分隔模式向纵向排列的一列两行到两列三行等复杂方向转变。(3)定居居住空间的心理评价结果表明,其现有住居规划缺乏空间的透明度和开敞度。由于这些空间构成要素正是当下住宅设计与规划的重要内容之一。鉴于此,如何通过科学规划和设计,适当增加空间透明度和开敞度,继而满足牧民对居住空间的需求是定居住居建设的当务之急。(4)住居文化传承相关心理评价表明,定居住居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传统地域文化的继承与延续性问题。致使文化传承相关的心理评价均值处在中间阈值附近。
综上所述,牧民住居从散居向聚居转变之后,其住宅设计欠缺空间透明度和开敞度,尤其在传统住居空间文化传承方面不够突显,致使住居心理评价值还未达到较高满意度水平。鉴于此,今后的牧区定居点建设实践需要加强住居心理尺度与文化关怀相关要素,进而满足其日益增长的物质与精神需求。本文通过对移民聚居住区进行实地调研和评价分析,初步对此类住居模式中存在的问题和改进方向进行了初步探讨。日后调研对象扩展至整个北方草原牧区,对其进行更详尽的调研和分析,进一步挖掘其共性特征,揭示其内在机制,探索其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