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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中“气象”概念探析

2022-05-25万星君岳洋

美与时代·下 2022年4期
关键词:人间词话王国维气象

万星君 岳洋

摘  要:“气象”一词是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的重要概念,在“国粹学报”发表的《人间词话》64则中多次出现这一概念。此前不少学者为了厘清它与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提出的“境界”一词的区别,试图探究过“气象”一词的具体所指,从“气象”的词源着手探析“气象”一词的内涵,但都缺乏对王国维语境下“气象”一词的分析。《人间词话》中“气象”概念探析对比“气象”一词在文中多次出现的语境,进而归纳出“气象”作为特殊术语和习惯用法的两种情况。“气象”在习惯用法方面亦涉及王国维对中国传统文学中“气象”一词的语义接受,重点是《朱子语类》中“气象”的含义。

关键词:人间词话;气象;境界;王国维

王国维于1908-1909年间于上海的《国粹学报》发表了《人间词话》(以下简称《词话》)凡64则,进而提出了一个新的词学评价标准——境界。王国维于《词话》开篇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1]323其在《词话》前9则里详细地论述了“境界”的具体内涵,“造境”与“写境”“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等。第10则起则开始具体讨论词句,比较了李白词“西风残照,汉家陵阙”[1]323、范仲淹《渔家傲》、夏竦《喜迁莺》之间的差别。但将其三者进行比较时,王氏并未使用自创的“境界”一词,而是引用了“气象”这一概念,因此“境界”和“气象”二者之间的关系便引起了学术界广泛的关注。有学者试图梳理过二者的关系。叶嘉莹在《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一书中将“气象”一词作为静安先生常使用的一个名词性批评术语进行了阐释,梳理了“气”这一字在文学批评中的语义,认定“气”是一种精神作用,而作者之精神实则是受其禀赋和修养限制的。叶先生把“象”定义为一种可感知到的形象,并将“象”扩充到“意象”这个维度来解释,“气象”便是指作者的精神透过作品的意象所传达出来的一个整体的精神风貌。佛雏的《王国维诗学研究》中从“意”和“象”的对立关系,即“立象以尽意”来把握“象”的含义,论述了儒、墨、法、道各家虽对 “象”的态度不同,但都将“象”作为工具且认为“意”远高于“象”,佛雏于此一系列词汇中抽象出“象”的含义是“物象”。“圣人立象以尽意”[2]最早出自《周易·系卜辞上》,佛雏对“气象”的解释或正来源于此。唐人论诗发现了“境”之一字,“境生于象外”也更好地解释了“象”。但是佛雏的对比剖析只解决了“象”的内涵,对于解释王国维《人间词话》第10则中 “气象”一词的含义帮助甚少。李铎在《论王国维的“气象”》一文中试图依靠“境界”一词来解释“气象”,指出“气象”是作品的内在生命力,认为“气象”与诗人的修养有关,这与叶嘉莹对“气象”的把握基本一致。但这些解释对理解《人间词话》中“气象”一词的含义收效甚微,将“气象”解释为理解“境界”的量化性的参照标准,让本就不甚清楚的“气象”这一观念更加模糊,进而影响到了对于“境界”的理解。“气象”一词究竟是什么含义?王国维是否对从传统文学中拈出来的这两个字注入了个人新的解读?须从文本的角度出发理解。笔者认为,《人間词话》中“气象”共出现了四次,其含义应分为两种情况:特殊术语和习惯用法。

一、“气象”一词的特殊术语

对于“气象”一词的理解,可以借鉴叶嘉莹在《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中关于“境界”一词的论述。“气象”在《人间词话》中出现的四次应分为两种情况:习惯用法和特殊术语。除去前文提到的第10则外,另外三处分别出现在第15则、第30则、第31则。从文本的角度看,第10则和第15则中的“气象”是特殊术语,这里王国维使用的“气象”有其特殊的内涵。而第30则和第31则的“气象”是习惯用法,合乎传统文本中“气象”一词的含义。

“太白纯以气象胜”,王氏认为“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八个字胜过范仲淹的《渔家傲》和夏竦的《喜迁莺》。“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出自《忆秦娥》,这是一首由相思而引发的伤怀之作。全词原文为:“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李白的《忆秦娥》写的是女子伤别,全词唯有最后八字由个人的伤悲提升至整个人类的伤别,即“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八个字是历史的,而不再只是个人的伤痛。“西风”和“残照”是每个时空里存在的人所共见的,前者属于一种空间感的范畴,而后者则代表了一种时间感;“汉家陵阙”是静止的,属于一个时代的产物,旧时的陵寝在今人眼里显现出悲凉。“汉家陵阙”和“西风残照”两相对比,就会产生人之于宇宙的渺小,而从个人情感上升到人类的共情,个人的别离也是人类的离别。范仲淹的《渔家傲》整首词都在写边塞征夫之苦,夏竦的《喜迁莺》亦是一己之苦痛,虽然写的声情悲壮,但此情此悲是属于个人或一个群体的,只有“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样的悲情是站在人类全体的高度对生命所发出的悲叹,这也就是为何王国维独独摘取《忆秦娥》的最后两句,而不是将整首词放置在一起与《渔家傲》和《喜迁莺》进行对比的原因。严羽《沧浪诗话》的《诗评》云:“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又说:“建安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句。”在严羽看来,“不可句摘”是衡量“气象”的一个重要参考标准。而王国维在言“气象”时首先选取的三首都是“词”而非古诗,足见他对于不同类型的文学作品皆可用“气象”来品评的特点,而他认为的太白最具有“气象”的代表正是从《忆秦娥》一词中摘句出来的,可见王氏对于严羽《沧浪诗话》中“气象”一词的理解存在差异。彭玉平的《人间词话疏证》对此则的评论中注意到三首词所代表的不同的悲情。其从刘熙载的《艺概》中发现了三首词表达的感情皆可归为“声情悲壮”,于是将王氏的“气象”归结为一种单一的情感,即悲情。由于三者表达的悲情递减,印证王国维的“气象皆不逮矣”,得出“气象”等同于“悲情”。悲情的程度在递减,气象亦在减弱,然悲情的递减是诗词中描写的悲情的群体由全人类到戍边将士再到个人,诗人所为之代言的群体之差异导致共情能力的减弱,也就是文本呈现的“气象”衰弱。王国维在《论哲学与美术家之天职》一文中指出,文学作品需为全人类而发声,认为哲学、美术实为万世之真理,“唯其为天下万世之真理,故不能尽与一时一国之利益合”[3]3。因此,王国维痛惜诗人为政治和教化服务,又言:“此无怪历代诗人,多托于忠君爱国、劝善惩恶之意,以自解免,而纯粹美术之著述,往往受世之迫害而无人为之昭雪者也”[3]4。

在《人间词话》的手稿中,第10则“气象”一词出现在王国维论“三种境界”之后,而在《人间词话》首次发表的“学报本”中,“气象”的出现也是紧接在“境界”的表述之后。王国维于前9则中系统论述了“境界”,认为境界所指涉的对象是文学作品及其所表达的世界,景物、喜怒哀乐亦是文学作品的内容,也就是说“境界”一词仅适用于文学作品中所呈现的那个世界,而对于创作主体的人,是没有勾连的。王国维对于情感表达的内容很宽厚,却对情感所为之代言的群体所求甚高。“气象”一词出现的第二处是《人间词话》第15则:“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为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1]326此则中,王国维评价李煜词,“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他认为李后主的词是“士大夫”之词,在此之前的词则是“伶工”之词,而士大夫词和伶工词的区别正是为之代言的群体不同。“词”中呈现的整体精神风貌正是立足于词人的眼界格局以及所代为之发声的群体。《词话》第18则中,王国维在李煜和宋徽宗二人词作的对比中,明确了他所构建的审美体系中二人之高下,言“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1]327。此后,王国维又再次将李煜与宋徽宗两人进行对比,认为二人经历虽然相似,但宋徽宗的悲戚仍局限于个人遭遇,李煜却将苦难提升至全人类的高度。第15则中,王氏为了进一步表述自己的观点,直接引用了李煜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前一句写人类共有的遗憾和感慨,人世间的缺憾是每个生命个体都有所领悟和感知的,这种生命过程中不完美的感受,使所有阅读该词作的人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而“流水落花”这种对于时间、生命流逝的感受,也是所有时空里存在的人都感同身受的。时间对于每一个参与的个体来说都是一样的。《金荃》和《浣花》两部词集分别是温庭筠和韦庄的,两人皆是花间词派的代表人物,善写闺怨、女子情愁。二人风格上稍有区别,但其所为之代言者近乎相同,故而王国维认为两人皆不能与李煜相比。第10则和第15则中的“气象”是王国维语境下的“气象”,它与创作主体代言的对象有关,这也是王国维审美认知的一大特点。

二、“气象”一词的习惯用法

《人间词话》中第30则和第31则两则中出现的“气象”一词,是“气象”的习惯用法。“气象”概念出现在王国维论词之前,《人间词话》这两则正是王氏所认同的传统语义中“气象”的含义。《人间词话》第30则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树树皆秋色,山山尽落晖,‘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气象皆相似。”[1]329这一则中王国维将诗经、楚辞、古诗、以及词这四种不同的文学形式放在一起比较,认为其气象相似。单从这一则中很难捕获到“气象”具体所指的内容,然在此前一则,王国维对这四句中的其中一句做了点评,言:“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1]329很难说这样的调整和安排不是其有意为之。王国维直言此句词境凄婉,而第30则中的前三则所描写的意象也同样衰飒,正如叶嘉莹所论述的此四句中表现的精神的压抑困苦和意象的凄凉晦暗,都是极为相似的,这种借由景物所传达出来的情感色彩正是凄厉。此处的“气象”可以理解为作品由堆砌的意象或内在的精神风貌而反应之于作品中的独特特质,这种语义是可以在传统文学评论中追根溯源的。对于读者而言往往疑虑此处王国维为何不采用自拟的“境界”一词进行评议,诚然是因为这四句并不符合境界的内涵。第30则是对第29则的进一步解释说明,以“气象”来解释,一则看出了王国维对于传统文学批评的透彻了解,二则反映了“境界”与“气象”的不同。

第31则中,王国维再次提到了“气象”一词。昭明太子萧统的《文选》中称赞陶渊明的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1]329。王绩称赞薛收的赋“韵趣奇高,辞意晦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1]329。而王国维认为这样的评价前者只有苏轼词,后者唯姜夔词中可得。王国维此处对于苏轼词和姜夔词的评价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评说,而是借鉴于前人对于陶渊明和薛收诗赋的评价,他仅仅就其评论的对象人物进行了调整,而不涉及评价本身。区别于以上三则中出现的“气象”一词,它指的是作品所表现的整体规模,此则的论述中并没有具体到文学作品中的具体词句,而是就某人作品的整体风貌而言之。由于“跌宕昭彰”和“韵趣奇高”二者本身就是言“氣象”的,这是传统评价体系里的“气象”,王国维无意推翻或更改此种评价标准,而是就此标准所对应的客体进行了调整。孟子云:“吾善养浩然之气。”“气”于是显现成一种精神性的实体,创作主体因个人禀赋不同和其修养之“气”不同,从而使其作品中所显现的“气象”受限于自身的“气象”。

第30则和31则中“气象”一词都属于传统文学中的习惯用法,但是二者是各有侧重的,前者涉及意象和情感传达的特质,后者则强调创作主体的禀赋修养在作品中的显现。正是因为“气象”一词在传统语境下就有着复杂的含义,因此在理解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此词的含义时就显得障碍重重。

三、《朱子语类》中的“气象”含义

“气象”一词的词义有漫长的发展过程。先秦时期,人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气”凝聚形成的,不同的“气”凝结在一起形成不同的“象”。《论衡》言:“人见鬼如死人之状,其实气象聚,非真死人。”“病者见鬼,云甲来,甲时不死,气象甲形。”这里都是将“气”作为一种更加本源的生命存在。隋唐以后,“气象”不再只用于解释人的普遍特性或生存本源,大量文学著作中开始使用这一词语,并且强调个体或是一类人所拥有的精神性特质,这种精神特质因一类人自身的独特性而凝固出一种精神的内在特性,如《艺文类聚》“美妇人篇”形容女子特有的气质神采言“夫绝世独立者,信东邻之佳人……光炎炎而若神,非气象之可譬……”这里的“美人气象”,即因人美而具有的精神特质。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有“圣贤气象”的论述,也是指圣人贤者具有的一种独特的精神性特质。而后续《三国演义》中出现的“天朝气象”、“太平气象”和“东吴气象”的形容,是将这种精神性的特质扩展到一个朝代,形容其所构建的内在风貌,其中“盛唐气象”指的是唐朝盛世时所呈现的精神风貌。随着文学、哲学著作中大量使用“气象”一词,气象的适用范围逐渐扩大,语义也不断丰富,直至《朱子语类》中含义更加丰富的“气象”一词以及其固定搭配的出现,象征着“气象”一词语义的定型。彭玉平在《人间词话疏证》一书中认为,朱熹是王国维深度阅读过的人物,《人间词话》手稿后所附录的《静庵藏书目》中列在第四、第五位的分别是《朱子大全集》和《朱子语类》,因此王国维对于“气象”的接受很可能来自朱熹,而“气象”的不同语义亦被其所熟知。李昌舒指出,“二程”所开创的“圣贤气象”正是在朱熹那里得以发扬光大,气象一词广泛作为一种文艺评论正是在这之后,且严羽《沧浪诗话》深受这一概念的影响[4]。王国维《人间词话》中也多次提及严羽,可见其对严羽的思想亦十分熟悉。

《朱子语类》中最为突出的是“气象”用于形容个体特质,偏重于精神性内涵。在传统儒家思想中,人是道德标准“仁”或“义”的载体,因此具有这种道德品质的人,“仁”“义”会作为一种精神风貌区别于不具有此种礼仪道德的人呈现在其个体身上,即被称之为某某“气象”。“吉甫问:‘仁义礼智,立名还有意义否?曰:‘说仁,便有慈爱底意思;说义,便有刚果底意思。声音气象,自然如此。”这里即是指人具有仁,便有慈爱之心;人具有义便刚果,声音和精神风貌中便流露出这种慈爱和刚果。另一处,“若晓得此理,便见得‘克己复礼,私欲尽去,便纯是温和冲粹之气,乃天地生物之心。其余人所以未仁者,只是心中未有此气象”。没有成为仁者是因为心中缺少温和冲粹的气,如何获得这种气呢?“克己复礼”。又如:“温是如何气象,良是如何气象,恭、俭、让又是如何”。“春时尽是温厚之气,仁便是这般气象”,是指“仁”呈现的精神风貌是一种如春天般的温厚之气。除此之外,由于传统哲学中认为“气”为一切事物的本源,因而“气象”除了形容人之外亦可形容万事万物,如“露自是有清肃底气象”这里便是说“露”有清肃的气象,后来凝练出“清露”;又有“程子‘观天地生物气象,也是如此”,“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是指事物的气象。

“气象”依照其前修饰部分呈现出不同的含义,“如其狹窄,则当涵泳广大气象;颓惰,则当涵泳振作气象”。此处“广大气象”和“振作气象”都是依据其前修饰词汇而语义不同。“洒落底气象”“勇武气象”“浩然气象”“猛烈底气象”“正直气象”和“局促气象”“不顺气象”“粗暴底气象”“艰难底气象”“不好底气象”,前者搭配褒义的词语,后者则趋向于贬义。“气象”同时搭配名词出现,即是指人所具有的这种精神性的特质,其含义也依据名词的变化而有所不同,如“气象高远”“气象从容”“气象和平”“气象雍容”“气象粗疏”“气象局促”“气象萎薾”“气象迫狭”,此外,还出现了“圣人气象”“圣贤气象”“尧舜气象”“侠士气象”“大贤气象”“孟子气象”“儒者气象”这一类的固定用法,指的是圣人和明君具备的一种异于常人的精神特质。“荆襄山川平旷,得天地之中,有中原气象,为东南交会处,耆旧人物多,最好卜居。但有变,则正是兵交之冲,又恐无噍类。”此处的“气象”一词搭配中原使用,是指因其地理上居中的位置而发展成为交通要塞,具有宜居性以及重要的军事战略性意义。气象实指事物所具有的标志性特质。

最具特色的是“气象”一词扩充到文学作品而产生的含义。首先,文学创作有众多的样式,诗歌、散文具有强烈的抒情性,因而有很强的个人风格,奏章和公文虽不强调抒情但也受创作主体格局和眼界的限制,主体的精神特质会影响其内容的阐发。然文学作品一旦脱离创作主体,也将作为一种精神特质的载体,形成通常意义上的文风。“《六经》气象大”“东坡《赵清献神道碑》说仁宗处,其文气象不好”“王龟龄奏议气象大”“看仁宗时制诏之文,极朴。固是不好看,只是它意思气象自恁地深厚久长”“司马迁文雄健,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以上论东坡的碑文、王氏的奏议和仁宗时期的诏书都是以“气象”形容一个人或一个时代文风特质。在称赞韦应物诗的风格特点时提及其人品性,“国史补称韦‘为人高洁,鲜食寡欲。所至之处,扫地焚香,闭阁而坐。其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这正是创作主体的精神特质反映到文学作品上的直接显现。

四、结语

王国维学贯中西,其思想来源的复杂性对梳理《人间词话》中的众多概念设置了重重阻碍,因而对于王国维所提出的诸多概念,更应当关注其自身语境下的阐述。相应地,王氏所提的“气象”这一概念在传统文艺批评中的发展同样值得关注,朱熹虽然是“气象”这一概念论述的集大成者,但同一时期的二程也对“气象”的内涵有所扩充。因此,传统语境下“气象”概念外延和内核的厘清,以及王国维“气象”概念与传统语境下“气象”概念之差异仍有待学者进行进一步的讨论和研究。

参考文献:

[1]王国维.彭玉平,疏证.人间词话疏证 [M].北京:中华书局,2014.

[2]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543.

[3]聂振斌,选编.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王国维卷[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3.

[4]李昌舒.论北宋理学的“气象”及其美学意蕴:兼及王国维《人间词话》[J].学习与探索,2020(1):161-166.

作者简介:

万星君,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美学史。

岳洋,湖南社会科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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