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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核心·渠道·表征·规则

2022-05-23高宪春

编辑之友 2022年5期
关键词:信息传播

【摘要】随着智媒技术日常生活化、日常生活智媒技术化,智媒技术对信息传播产生了深刻影响。智媒技术驱动信息传播从中心机构到去中心节点转变,碎片化节点传播取代规模化机构传播,围绕去中心化节点聚合,强化传播主体分散化;从机械单向到智能多向转变,技术逻辑驱动社会逻辑,促成传播关系多元化;从静态金字塔到智能魔方体转变,多种场景化与多传播节点相交叉,构建传播网络立体化;从模拟信号到数字仿真转变,建立在计算主义底层逻辑之上、以数据化为实践路径的各种智媒技术,塑造传播环境数据化;从规则同步到技术异步转变,智媒技术发展和社会规则、节点传播技能素养失衡,正在造成传播异步化困境。

【关键词】智媒技术 信息传播 技术逻辑 社会规则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687(2022)5-054-06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2.5.008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讯息”,强调媒介并非仅是某一种实物形态,如报纸、电报、广播或电视,更是各种聚合观念实现的可能,即一种满足人们信息需求的技术。布莱恩·阿瑟则认为,技术总是由一些基本的功能模块组合而成。从阿瑟的观点来看,媒介作为一种技术,是基于信息传播交流、观念表达互动或社会舆论干预/控制等功能模块组合而成的。智媒语境下,构成新媒介技术的各功能模块(元素)之间、新媒介技术之间,以及与外部社会环境之间相互制约而形成了一种相对均衡的状态,诸如微感器、微执行器、便携式移动终端等硬件与Bigdata、AI、VR、LBS、API等相契合,嵌入CCTV、《人民日报》、ABC、《华盛顿邮报》、BBC、《卫报》等传统媒体和微信、微博、百度、阿里巴巴、Twitter、Google、Facebook、Amazon等新型媒体,正以一种沉浸化方式满足人们多元化信息传播互动分享的需要,也在以區隔化方式强化不同层面信息传播的圈化趋势。需要关注的问题是,随着智媒技术日常生活化、日常生活智媒技术化,人们在物理空间和非物理空间的互动常态化,原有的观念正在发生变化,在传播的核心、传播的渠道、传播的主体、传播的表征和传播的规则素养等方面正在对信息传播实践产生深刻影响。本文拟对此进行探讨。

一、从中心机构到去中心节点:强化传播主体分散化

智媒技术进一步消解了机构媒体中心化位置,而形成了多个去中心化节点。传统传播网络中作为信息传播中心的机构媒体,成为立体化传播网络中的一个较大的去中心节点;同时,个体①对信息处理传播的能力持续增强,以点击率、转发量及跟帖量等作为标准判断,甚至超过机构媒体的影响力,在特定舆情事件的传播中也可能成为去中心节点。信息传播流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相对较小的空间,不论理论还是技术上,人与人之间都有可能发生连接,空间上的开放性极大地促进了个体化传播。个体成为重要的关系链接,使得传播关系及网络更具有弹性,不同节点连接关系更为复杂,信息可迅速扩散。每一个体都占据独特的位置,通过主动决定自身要和哪些人连接、传播何种信息,控制自身在社会网络中的中心性,[1](4-41)从而形成有影响力的、分散的去中心节点。

个体节点具有了通过媒体技术实现特定信息的聚合、扩散来达成特定目标的能力。这使得社会不再以自身的方式前进,它因某些特定目的而被动员起来。[2]从根本上说,信息传播的起点和落点是个体。智媒技术的介入强化了个体间交流互动的流畅度和便捷性,从主体层面突破了机构大规模同质化信息传播的限制,个体以节点方式突破时空限制,构建起差异化连通聚合,成为多元化信息传播主体,智媒技术的介入如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平台强化了围绕去中心化节点形成的信息流聚合、解读和扩散,更重要的是由信息携带地理位置、社会经济地位等形成的关系聚合,表现出超越个体特性的涌现特性。在信息互动过程中,作为分散去中心化节点直接作用于物理空间和非物理空间,强化传播主体分散化对信息传播及关系构建的影响。

一方面,智媒技术提升了高度自由个体间的协作条件,增加了弱关系连接。个体节点间的互动频率大大增加,个体通常不仅是属于单一群体,而是具有多种社群身份,增加了个体化传播的复杂性,尤其是在社群与社群间的关联处,形成了弱连接关系,进而为个体化信息的病毒式扩散提供了条件。从大数据的视角来看,每个个体的信息传播轨迹都可在网络中精准获取。但实际而言,每一个体的信息传播行动基于个体主观认知和选择不断出现新的变化,因此大数据通常迟滞于实际情况变化,传播个体化使得信息扩散轨迹不确定性增强。

另一方面,智媒技术也在不断稀释个体原有的强连接关系,将传统的人际信任、专家信任和制度信任转为以智媒为中介的技术信任,尤其是区块链技术的应用,智能算法推荐造成的信息圈子化等,节点与节点形成交互信息,围绕利益形成动态性聚合,使得个体局限于相对有限的信息之中,增加了社群间的区隔化。个体化传播在强化分散节点关系去中心化的同时,也造成了整体社交关系脆弱化和立体化传播网络的复杂化。这促使个体间主动运用智媒技术不断增加互动的需求。因为在复杂的、变动不居的信息环境下,个体节点之间的交流越频繁,越有可能及时发觉并纠正互动中存在的信息失实及造成的障碍。

二、从机械单向到智能多向:促成传播关系多元化

从马克思技术决定论和社会决定论的观点出发,智媒技术作为一种生产力形式,在信息生产与传播实践中构建着新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智媒技术逻辑贯穿于传播过程,具有驱动多元信息流动、促使不同主体不断交流互动、构建各种关系的功能。传统机构规模化技术传播以多数人工力量进行单一、规定的内容传播,作为一种机械单向传播方式,目标模糊、受众关系松散。智媒技术融入原有传播主体,使其变得智能化,或形成独立的智能传播主体,采用大数据、场景识别、算法推荐、LBS、API等技术,实现智能多向传播,使得传受者关系连接与生成更明确。这促使人们的关注和依赖从对传播工具自身,转向对传播技术触发的多元化关系。

进而言之,智媒技术逻辑逐渐主导信息传播过程,突破传统主流媒体机构对受众关系的限制,构建了新型多元化的智媒关系连接。其对硬件技术和软件技术的引进和融合运用,驱动节点遵循技术逻辑不断创新传播方式和细节内容呈现方式,围绕人际关系、群体关系的节点传播改变了围绕新闻机构、同质化大众的新闻报道,更关注由信息扩散所触发的多元关系的构建。“每一项技术都是人类意愿的一种表达。”[3]节点可凭借社交化媒体技术进行实时信息交互,形成不同利益关系、趣缘关系等群体的聚合。由此信息观念的聚合发展到多重社会关系的连接,形成“效率(技术)—观念(信息)—关系(节点)”的新型智媒技术关系,贯穿于信息传播过程。

随着智媒技术成为人们信息交流的主要凭借,线上(非物理空间)和线下(物理空间)界限模糊,沉浸其中的节点不断地在公共、私人两个层面构建和扩展各种关系。这一过程中,智媒技术在一方面具有去中心化的功能,不断解构传统传播中心的垄断性,消解媒体机构与受众的点对面单向式传播关系;另一方面具有赋权的能力,围绕特定的利益中心节点形成聚合,在特定事件舆论发展中构建扁平的互动关系。智媒技术在影响着物理社会现实和非物理社会现实的同时,也成为人们进入两种社会、参与两种社会现实生活的依据和凭借。简而言之,智媒技术逻辑驱动社会关系逻辑,使得智媒技术由信息传播的效率工具转化为节点多元互动的社会关系。

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中,线上线下多元关系彼此交会,智媒技术使得不同主体、多种观念可以在空间上互动共存,多元信息不断扩散,从而形成一致关系(如利益指向一致)、融合关系(如利益兼容并包)、对立关系(如利益冲突)等多维度关系;同时,不同主体可以通过主动制作、传播信息在一定时间节点上实现聚合,从而构建起信息传播的共时性关系,可以在同一时间对同一事件或多种事件进行信息交流。即使是利益不同甚至冲突,不同主体多维度和共时性的关系彼此勾连,围绕特定人或事物不断深入交流、互相影响,客观上也会形成强关系或弱关系聚合,继而在互动中构建双方互相依赖、共生共存的多元化关系。

一方面,当人们运用智媒技术进行智能多向的信息传播,各种利益关系勾连复杂化,智媒技术为有共同利益诉求和意见指向的节点关系聚合提供了条件,使得信息传播不再仅仅停留于信息表层本身,而是扩展至信息深层关系,最终落脚于节点本身。当缺乏协调彼此利益关切的新关系规则时,具体的节点间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增加,社会风险加大。遵循工具效率逻辑的智媒技术,通常会将更多特定信息推送给节点,放大信息茧房效应,可能导致传播内容、传播时空、传播范畴等高度分化,形成特定的极端关系的联结,对整体社会关系造成破坏。

另一方面,遵循社会关系逻辑的智媒技术可以通过激发潜在的意见指向,使信息传播过程不再是以少数大型机构媒体为中心的、自上而下的、封闭的传受关系构建过程,而是通过实时在线的协商扩散和线下交谈沟通,形成多中心的、扁平化的、开放的多维度关系链接过程。如此,智媒技术的发展才能不断地促进新型多元的交互关系的良性构建。

三、从静态金字塔到智能魔方体:构建传播网络立体化

智媒技术将关系链中的各传播主体具化为节点,彼此联系,由规模化的机构传播到碎片化的节点传播,多种场景化与多节点传播相契合,驱动多元化关系的交叉聚合,这一立体化网络的主体除了原有的机构媒体外,还包括带有不同利益诉求、不同情感需求、不同参与动机的节点,以匿名或具名节点的方式主动,有针对性地选择、扩散不同信息。节点以在场或不在场的形式,主动参与到信息传播过程中来,并从虚拟的网络空间(非物理空间)延伸到真实的社会空间(物理空间),在勾连互动中彼此影响。这一过程中,由媒体和信息传播契合为中心向信息和关系构建契合为中心转移,机构媒体主导的静态金字塔式新闻报道转向了多节点驱动的智能魔方体式复杂化关系聚合。

由此,智媒技术进一步形成“效率(技术)—观念(信息)—关系(节点)—利益(价值观)”的新型复杂立体化传播网络。至少可从三个维度的关联来审视这一网络:(1)节点及节点之间交互的维度,智媒技术为节点内部、外部实时交流提供了条件;(2)节点与关涉对象(人、事、物)交互的维度,智媒技术使得节点的场景化互动信息针对性成为可能;(3)节点病毒式扩散的维度,智媒技术凸显了人们的认识能力、理解能力的差异化聚合,具有非线性和不对称的特征,任何一个节点与其他部分的联系都不能提供充分的信息来实际预测其他部分的状况,出现难以认识、持续动态变化的复杂状态。信息在立体化网络流动的过程中,促成了以节点为行动主体的复杂系统的形成,增加了关系连接的多向性、信息聚合的不确定性等,从而導致涌现现象发生,即立体化传播网络系统中个体节点间预设的简单信息互动行为,可能造就无法预知的复杂样态。[4]

在智媒语境下,节点逐渐成为信息传播的主体,在整个立体化传播网络中成为主要节点,在消除规模化传播机构垄断性中心的同时,不同的节点聚合而分别建构起分散的中心节点。分散中心节点之间的关联性变得更为灵活,具有了相对独立性,逐渐各自圈化。同时,智媒技术驱动信息在不同节点间流动,节点破圈实时信息交互也经常发生,使得立体化传播网络处在不断变动之中。美国学者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和詹姆斯·富勒从社交媒体研究视角认为,相距三度之内是强连接,强连接可以引发行为;相距超过三度是弱连接,弱连接只能传递信息。[1](4-41)作为立体化传播网络中具体的节点,兼具信息传播和关系构建的功能,具有创造性的、自我创生的、主动寻找适应力的特征,通过弱连接,个体节点比强连接更容易造成整个传播网络的变化,主要在于信息破圈流动带来的突现现象,可能在细节处或个体层面发生聚合。

学者邱泽奇认为,当把技术创新与应用行动和空间相结合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一个理想类型:A.在场的、可识别节点的行动;B.在场的、不可识别节点的行动;C.不在场的、可识别节点的行动;D.不在场的、不可识别节点的行动。[5]因此,传播网络立体化不仅是智媒技术形式上的变化,更表现为信息构建的节点的态度、行为导致舆论多点不规则爆发成为常态。由此,整个立体化传播网络出现了两种情况:一是节点间信息传播的相对感性倾向与整个立体化传播网络的相对理性倾向。即个体的节点可能受到情绪等自身感受影响,更倾向有利于利益诉求最大化等信息传播,但不同节点彼此互动,通常最终整个网络传播信息表现了最大利益诉求,最大程度上维持了节点的利益,表现出一种理性倾向。二是节点间信息传播的相对失衡无序与整个立体化传播网络相对均衡有序。即个体节点间的交流互动具有偶发性,在网络中的信息交互并不确定,节点之间可能并不认识,处于相对失衡无序的状态,但对于整个信息传播网络而言,各种观点信息都可以呈现,个体节点的参与互动彼此制衡,从而实现了整体网络传播的均衡有序。

四、从模拟信号到数字仿真:塑造传播环境数据化

“一切技术都具有点金术的性质,创造一个新的人类环境。”[6]智媒技术本质是数据化的,信息传播被简化为“0”和“1”的数据链接,数据化为信息传播的重要表征。传播网络和关系节点指向不再仅是基于事实和真相的单一描述,而是基于智媒技术构建的数据化呈现,为用户对事实和真相的自主判断和进一步传播提供新的传播沉浸环境。诸如人工智能机器人等智媒技术突破传统信息的表意传播,增强了实践中的语言学习与运用的真实性、丰富性,更加精准地将人们对自身和世界精神形态的认识、把握塑型或限定于既有或指定的数据化范畴之内,目标在于能够对节点认知、态度甚至行为等进行数据画像,真实的具身存在被数据画像存在取代。从节点的数据化到环境的数据化,智媒技术在不断地以数据化形式塑造着人们头脑中的真实世界。

建立在计算主义底层逻辑之上、以数据化为实践路径的各种智媒技术,[7]正在深层建构一种新的信息传播生态,信息生产、传播和互动的过程既不同于面对面的真实交流过程,也不同于用连续变化的物理量表达信息的模拟过程。它以离散的、二进制的、不连续的方式表达信息,将万事万物转变为“0”和“1”的形式,使人们存在、沉浸于数据化。一个明显的结果是:原先人们可以将自身、他人、信息、信息传播分离开来,当下越来越难以分辨出真实与虚拟之间的区别。如算法将模糊的对象变成明晰、精确的数据,将主观的感受变成客观的信息,将抽象的原则变成具体的可执行的过程。[8]尤其是当人工智能、机器人等根据算法主动进行特定信息的大规模扩散,会造成人们对周围环境认知的数据化。传统机构媒介通过对事实信息的选择、加工和报道,重新加以结构化后向人们所提示的环境转变为算法等智媒技术针对节点的数据画像和场景数据分析,进行信息的选择、加工和转发,加以弥散式传播。智媒技术所提供的环境的真实性更为逼真,因为这是个体自身主动生产传播和算法信任的结果,真实环境的拟态化被数据化所替代。

但智媒技术在使得信息及信息传播获得表面的丰富性和可得性的同时,掩盖了数据化传播的模式化、同质化的深层问题。数据化不等同于客观真实,它依旧是人设计算法有针对性选择的结果。这可能会使得信息传播的意义世界更趋于功利化,更易于受到权力和资本两个方面的牵引和挤压,甚至是数据操纵,以此左右人们的认知、态度、行动等。正如沉浸于VR等技术中的人们对飙车游戏的本能反应,人们对各种信息传播的数据化假象作出反应,最终可能的结果是:人的传播是基于数据化的传播,人的理解是基于数据化信息传播的理解,以至于人的存在是基于对数据化信息理解作出的反应。

数据场景成为信息传播意义的时空设置。它是依赖于特定智媒技术的,形成逻辑则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特定算法,满足于公众对特定信息传播的满足。场景化的实质是去中心化的,它凸显了技术本身带来传统整体性社会系统的碎片化,社会数字鸿沟进一步扩大,不同场景的信息传播存在差异,获得的信息数量和质量存在差异。特别是节点传播场景化成为常态,丰富多样的数据化信息更多呈现为非线性、碎片化、片段化,基于算法的数据模块通常是符合用户特定场景需要的临时聚合,更遵从预先设定的算法逻辑。对同一关键词在不同个体的终端设备上使用相同或使用不同的搜索引擎进行搜索,比较其结果和排序的差异就可以理解,本质上个体化主动的、自由的传播是在算法技术限定的范畴内进行的,传播的数据化指向有特定目的的信息内容和指定的信息获取路径,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任何数据化信息。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传播和获取数据化信息的个体和群体成为算法囚徒,难以突破技术设置的鸿沟。

五、从规则同步到技术异步:造成传播异步化

学者邱泽奇认为,个体化、场景化、不可识别、不在场的叠加,让技术行为特征变得难以预见,进而让现行的属地治理逻辑失灵、规则失效,这构成了技术行动与社会规则之间的异步。[9]原有机构媒体可以通过规模化传播选定有限的信息做成新闻报道,引导公众的认知,在从众心理等作用①下,信息传播更有利于达成共识——如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是重要的事情,应该持有怎样的立场,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等,相对而言信息传播是同步的过程。智媒技术运用于信息传播,遵循的规则和形成的逻辑以及个体技术素养提升等并非同步,而是存在着异步困境。

当下,从媒介设备的更新引进到智媒技术的融合运用,再到智媒技术与人融为一体、嵌入日常生活,原有共识性同步传播逐渐被分化为不同利益诉求的个性化意见扩散。利益泛化进一步导致节点的跨域频发。智媒技术扩大了人们进行信息传播的时空范畴,人们可以获得更丰富多元的信息种类,节点彼此间约束性越来越弱,共同利益结构的刚性变弱,节点间的利益弹性变强,规则和逻辑变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变动强度(振荡范围)越来越大,原有的规则和约束已经不能完全覆盖节点进行信息传播,传播陷入异步困境。

相对的匿名性、广泛的弱关系连接、社交媒体技术的创新和应用等与特定的利益社群归属相契合,为个体信息交互提供了技术支持和动机驱动。邱泽奇认为,在承认社会异质性的前提下,异步困境并不是社会整体意义上的部分之间的变迁速度差异,而是部分之间制衡意义上机制的失灵。[9]尤其是以虚拟在场的方式替代了真实在场,虚拟多元匿名身份的不可识别性替代了真实身份的可识别性,由此,“不在场+匿名身份”使得不可识别成为一种常态。智媒技术的迭代升级持续加速,原有社会规则的约束失效,而新的规制尚未形成,导致信息传播与技术创新应用异步,物理时空与数字时空相互嵌套,节点可以同时存在于两种时空表达意见指向,从而对信息传播过程产生影响,但仍然遵循物理空间的传播规则和逻辑,导致传播离轨行为频发。

进一步而言,虽然理论上讲,智媒技术为任何信息都可以实时传播和获得提供了条件,但由于智媒技术迭代升级的加速,场景算法区隔,节点技术素养、思想观念、习惯态度等存在差别,社会相应规则滞后等原因,节点中存在着信息传播异步,可能导致整个社会信息流动的失衡,增加社会风险。哈贝马斯认为,“技术进步的方向,今天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公众社会的投资”。[10]人们对智媒技术的应用创新行为具有自赋权性,会进一步强化他们对智媒技术再创新以及在日常社会生活中的使用依赖性,这种技术场景化与节点区隔化相互嵌套,不断增加信息传播的差异性,并非适合的信息总是能被适合的节点获得,信息在物理时空和数字时空传播的加速化,使得技术与规则之间的制衡被打破,加速传播的信息更趋向于流向特定的节点。而社会节点叠加智媒技术,参与特定信息传播过程,突破原有规模传播的限制。数字空间信息传播数量、速度均超过了物理空间。传播异步是节点运用互联网、大数据、AI技术、VR技术和微传感器、微执行器等主动接触特定空间、特定信息的结果,同时与自身的素养等相关联。研究显示,由于智媒的使用数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人的数据技能,使用智媒越多的人通常来说利用媒介所实现的功能越多。[11]

結语

当下,智媒技术正在推动着信息传播底层的变革,自上而下形成新的智媒生态,信息传播回归到体现人的需求核心,人与人关系构建成为重点。智媒技术驱动信息传播发生变化,技术逻辑与社会逻辑交互作用,以机构媒体为中心的新闻报道影响力,逐渐被去中心化节点的关系聚合所取代,信息核心让位于关系核心。信息更倾向于智能多向传播,智媒技术赋权个体,使其与机构媒体都成为信息传播的主要节点,形成传播关系多元化、传播网络立体化和传播主体分散化。智媒技术本质是数据化的,信息传播被简化为数据链接,数据化成为信息传播的重要表征。在不断以数据化形式塑造着人们头脑中的真实世界,使之成为人们形成态度、采取行动的依据时,需要关注的是将数据化视为真实客观观点的倾向,算法推荐、机器人数据挖掘等依然是人有针对性设计和选择的结果。与此同时,智媒技术运用于信息传播,遵循的规则和形成的逻辑以及个体技术素养提升并非同步,存在着传播异步化困境。

哈贝马斯认为:“技术(向人类提出的)挑战是不可能仅仅用技术来对付的。确切地讲,必须进行一种政治上有效的、能够把社会在技术知识和技术能力上所拥有的潜能同我们的实践知识和意愿合理地联系起来的讨论”。[10]因此,智媒技术对信息传播的影响,应超出乐观或悲观的两种技术倾向传播的影响,针对智媒技术发展对信息传播可能产生的影响及境况进行分析,避免非此即彼的二元决定论,不能仅局限于信息本身,更为重要的是关注智媒生态中节点发生了怎样的作用,传播和逻辑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何应对传播规则、传播技能素养和智媒技术发展失衡造成的传播异步等问题,解决的根本途径在于观念的发展和实践的契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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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刘淼,喻国明. 中国面临的第二道数字鸿沟:影响因素研究——基于社会资本视角的实证分析[J]. 现代传播,2020,42(12):1-8.

① 从社会学意义上看,个体特指人类社会的最基本的终端单位,即“个人”。个体作为社会关系体系中的一个基本单元、社会行动过程中的一个实体单位,其独立性、独特性、主体性日益充分地得到显示和表达。

① 如沉默的螺旋理论认为:人们在表达自己想法和观点的时候,大众媒体的报道通常会成为受众权威意见的主要来源。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场域视域下的舆论生成机制研究”(19FXWB015);江苏省社科基金项目“媒介融合背景下的视听传播规律研究”(14TQB002)

作者信息:高宪春(1976— ),男,山东济宁人,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媒体与社会发展、数字视听传播研究。

The Influence of Intellectual Media Technology on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Subject, Core, Channel, Symptom and Rule

GAO Xian-chun(School of Media, Film and Television,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221009,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increasingly important role of intelligent media technology played in our daily life and the technologicalization of daily life intelligent media, intelligent media technology 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Intelligent media technology drives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from mechanical one-way to smart multi-directional. At the same time, technical logic drives social logic and promotes the diversification of communication relationships which shifts from static pyramid to smart cube and leads to the intersection of multiple scenarios and multiple dissemination nodes to build a three-dimensional communication network, which creates the change from central organization to decentralized node when fragmented node communication replaces large-scale institutional communication. This creates the clustering of information around decentralized nodes and strengthens the decentralization of the main body of communication from analog signal to digital simulation. Based on the underlying logic of computationalism, data is used as the path of practice to shape the digitalization of the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 and promote the from synchronization of rules to asynchronous technology. The development of intelligent media technology and social rules, combined with node communication skills trigger the imbalance of literacy and cause the dilemma of asynchronization of communication.

Key words: intelligent media technology;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technical logic; social 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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