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一飞九万里——李白凤诗论

⊙ 王文平

李白凤（1914—1978），现代诗人、书法家。原名李象贤，又名李逢，曾用名李木子、李白朋、鹑衣小吏。1914年3月14日生于四川成都；1978年8月18日病逝于河南开封。1929—1933年在青岛铁路中学学习。1934年入北京民国学院国文系读书。抗日战争初期，他创作了表现军民共同抗战的话剧《卢沟桥的烽火》。后到了西安，与著名影视艺术家左明、周伯勋、易水寒共同导演话剧《保卫卢沟桥》。1940年初在香港四个月，任《国民日报》校对。1940—1944年在广东恩平，广西南宁、桂林，贵州独山等地任高中语文教员，并致力于文学创作。在桂林时，常和柳亚子、尹瘦石、田汉、安娥、端木蕻良、欧阳予倩等一起进行文艺创作活动。这一时期写了许多小说、诗歌、散文宣传抗日，讽刺国民党的腐败统治。同时进行篆刻和书法研究。篆刻、书法和水墨画作品发表在《良友画报》上，受到名家好评。1944—1946年在江西赣县、瑞金任《青年报》评论委员、主笔、副刊编辑，《赣报》总编辑。1946—1949年任上海财政局科员、上海市民食调配委员会专员、《益世报》第二版和副刊编辑。1949年上海解放后留用工作。被选为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中华全国文学工作者协会委员、中国诗歌协会理事。1950—1951年任哈尔滨工业大学国文系副教授。1952—1954年任山西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1954年调河南开封师范学院工作，任中文系教授。1957年以后，主要从事古文字学、金石等方面的研究，并苦练金文、甲骨文和篆刻。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1958年入西华劳改农场劳教。1962年冬劳教结束，失职居家。1978年春平反。1978年8月18日，突发脑出血逝世，终年64岁。李白凤去世不久，《广州文艺》、香港《文汇报》、上海《书法》、《奔流》及《滇池》先后发表了他的篆刻和诗作。1979年5月，开封市群众艺术馆举办了李白凤书法遗作展览。1979年7月在郑州紫荆山公园再度展出。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的《现代中国诗选》有他的诗作。司马长风先生所著《中国新文学史》，有对他诗作的评介。1980年，吉林的《社会科学战线》8月份文学日历上写入了他的生平和去世纪念日。1981年北京语言学院编纂的《中国文学家辞典》现代分册和《中国艺术家辞典》现代分册，均列举他的词条。

1981年9月齐鲁书社出版了李白凤先生的《东夷杂考》。该书由曹辛之先生设计封面，叶圣陶先生题写书名，唐兰先生、端木蕻良先生题签；1983年5月，中州书画社出版了由叶圣陶题签、茅盾题字的《李白凤印谱》；河南大学建校90周年，在《河南大学作家群》中王文平撰写了李白凤诗歌评介《银色的凤凰》；河南大学建校100周年再版了白凤先生的《东夷杂考》《古铜韵语》；2014年8月，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李白凤新诗集》《李白凤诗词集》《李白凤小说集》，为白凤先生的作品进一步传播奠定了基础。

李白凤多才多艺，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创作宏富。凭借丰厚家学渊源，他能力全面，涉猎各种文体创作。举凡诗歌、散文、短篇小说、长篇小说、戏剧、随笔札记、文学评论诸体式，均积极创作；研究领域顺应时代变化社会发展，在外国文学、考古学、民俗学、书法、绘画、篆刻各个学科，创作成就斐然。尽管他的一生命运坎坷多舛，四岁失怙，少年漂泊，青春丧失在战乱之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蒙冤受屈，生活偃蹇困顿，但他以文人学者“士”的精神理想为己任，奋力实践，勤勉不怠，顽强刚毅，荣辱不惊，以自己的羸弱之躯，力图搬开横挡在民族前进路上的“巨石”，铸就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顽强刚毅的精神。这种精神力量使他在含垢忍辱的漫长岁月里，呕心沥血，潜心治学，审慎致密，笔耕不辍，铸就了生命的辉煌。

李白凤出生于四川成都一书香门第。父亲李立成，京师大学堂毕业。1905年赴日，毕业于日本帝国大学法律系，回国后任贵州高等学堂教授。他精读经史，嗜好诗词，擅长书法，尤精隶书。民国后任四川南充、广汉及河北宣化、蔚县、怀来县知县。为官谦谨，廉政自洁。厌恶违心之论，不取非分之财。于自贡、剑阁卸任时，当地民众恭制牌匾，争相馈赠，以红绫绸带悬挂轿杆，以示感戴之情。后弃政从教，担任北京大学和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授。李白凤之母熊氏，诗书画都很出色。受父母影响，在常来家中的书法家杨沂孙，文学家、画家、诗人姚茫父，画家陈师曾诸前辈耳濡目染下，李白凤养成了热爱文艺、严谨治学的习惯。他感情丰富，心胸坦荡，秉性刚直，具有诗人气质。他早年就是以诗歌创作的成就登上现代文坛的。在以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即使身处逆境，他也没有停止过诗的吟哦，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综观李白凤的诗歌，大致可分为四类：自由体的现代诗、救亡诗、抒情诗和古典诗词。初登文坛，全面抗战以前，多创作激情洋溢、浪漫清新、典雅隽永的现代诗；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多创作充满爱国热忱的救亡诗；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后多创作渴望、呼唤新生活，歌颂祖国的抒情诗；反右阶段及受迫害后，多创作古典诗词。

李白凤的现代诗深受欧美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诗歌影响，运用具象创作繁复意象，表达丰富复杂的思想情感。在抒情诗创作中，感情纯粹，诗意酣畅，诗风典雅，想象腾挪多姿，形象鲜明突出，思想自由翱翔，表现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热爱人生、激情充沛、意境深远的内心情感。如《夜航船》《珍珠集》《八个如云的幻想》。

1936—1937年被称为中国新文学运动诗歌的“狂飙期”（吴奔星）和诗歌创作的“黄金时代”(纪弦)。李白凤的现代诗，大多创作于这个时候。诗人从具象入手，以小楼、山寺、梦境、白莲、星星、花、大海、月亮、夜航船为凭借，创造繁复的意象，抒发自我情怀，表达对家庭、对亲人、对祖国的深挚情感，倾诉自己对自然、生活、命运、人生的精辟体悟，感情热烈，蕴藉深沉，语言清新、洗练，想象瑰丽，诗风雅致。例如《小楼》：

山寺的长檐有好的磬声/江南的小楼多是邻水的/水面的浮萍被晚风拂去/蓝天从水底跃出/小笛如一阵轻风/家家临水的楼窗开了/妻在点染着晚妆/眉间尽是春色/

李白凤 山水 《万山红遍》卷（局部）

诗人为我们展开了一幅清新雅致、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有长檐的山寺、江南小楼、蓝天、碧水，使人心旷神怡；笛声婉转，磬声悠扬；是清风般的笛声，吹开了家家临水的楼窗，还是家家洞开临水的楼窗，迎纳如清风的笛声？结句推出了点染晚妆、眉间尽是春色的画中人。诗中有画，远近交错，动静相融。“水面的浮萍被晚风拂去/蓝天从水底跃出”一句，诗意灵动，诗情盎然，耐人品味，形似散淡、自由，无意雕琢的结构，凸显了优美的意境。字里行间潜藏着民族文化因素，保留有传统文化中山水诗的印痕。

在现代诗中，《梦》《白莲》《花》《星花》《月幻想》《豹》《涅槃集》等篇章，诉诸心意、意识、思想寄于“透明的珍珠”“白莲花”“星辰”，阐述自己对人生、对宗教、对生命的体悟。“五百小楼”“五百首好诗”“五百个五百年”“五千年”“白莲花”与传统文化的“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尚书·皋陶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周易·坤·文言》），中国道教五道轮回：天、人、地狱、畜生、饿鬼，佛教的六道轮回：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佛教五大藏：《宝库藏》《教诫经传密咒藏》《所知藏》《不共秘密藏》《秘籍藏》，与过去、未来、现在、无为、不可说有关。五十，一个世纪，五百，五百个五百，使人联想到《金刚经》中释迦牟尼十大弟子须菩提的一种净空境界，是一种心境两忘、相融相通之境。典的运用，使诗意空灵，具有形而上的美学意味。“我将为你用五百首好诗！穿起一年的眼泪……”（《梦》）形而上的美中，仍然矗立起诗人的人格形象。“总应该一身是胆了/我不受苦难谁受苦难？”白莲“自从有生命以来”，就滔滔不绝地向我诉说，“那西方的极乐世界/白莲花又多开一世纪了……”（《白莲》）“花”正“煮着山中的白石”，“煮”字淋漓揭示山花烂漫、山花璀璨。“河水流在你长长的脸上/我知道你是五百年流一次泪的/那么，这该是第五百个五百年了/是我开花的时候了/我将开一朵你永远看不见的花。”花我混淆，物我为一。“永远看不见的花”是形而上的、美轮美奂的、虚无缥缈的，也是理想之花、事业之花、心灵之花、生命之花。

《涅槃集》是诗人左奔右突，寻求探索人生真谛的艺术之作。“净住寺里没有主持/我乃大慈大悲千手眼/香象所负的不是泰山/凤凰一飞又是九千里/宇宙的眼睛是半明半暗的/谁又有一对永不闭上的眼睛呢/净住寺里没有主持/盲僧人也走远了……”“夜来不见白天的树/参天的姿态也没有了/学着吐一口氧气吧/鱼是离不开水的/好像你我都没有家/乃欲乘舟到古代的河流里去——/眼前的大河小河都不平安/人间远没有好水。”“和尚哭上百丈崖/佛问：哭什么/和尚说：我哭的是百丈崖不足百丈——/佛说：由他，由他……”“变成人的人是可怜的/人间何处没有/随着流水的落花……/除非死后有桃源/但，仙人仍是不爱仙乡的——”“无影树下同船的人幸福了/无影树下同船的人/也没有影子/念经僧将《楞伽经》读成白纸一张/无影树方生出影子来/乌鸦去了没有声音/闭下你重重金色的眼睑吧。”诗人一方面表现对现实的突围，展示自己心灵的郁闷、苦痛、不满、愤懑，一方面又要寻求理想的境界，体悟人生真谛。佛法的无我无境无佛无法象，无来无去，无生无死，无方无所，无名无象，澄澈透亮的宇宙精神，为诗人找到理想家园。“百丈崖不足百丈”“人间原没有好水”“变成人的人是可怜的”，有对现实的审视，有对存在的诘问，有对人本质的反思，在左奔右突中杀出来，便有了禅语、玄机，从中可以看出中国文化哲学、宗教的奥妙。

在现代主义诗坛上，李白凤的诗风被蓝棣之、周良沛先生称之为现代与浪漫的结合，这是非常准确恰当的。《八个如云的幻想》之《风幻想》《月幻想》《鹰幻想》《鱼幻想》《星花》《云》都充分展示了作者注重抒发个人情怀，凸现个体意识的创作特点。诗人让想象力自由翱翔，文风汪洋恣肆，诗境奇谲丰富，意象灵动，语言美妙，绚烂亮丽。“樱花开在万峰之雪顶”，“一个美丽的姑娘苏醒了/她独立为我沉睡了五千年——/我乘着黄金的马车/白银的骊驹/我是宇宙的太阳神周游于五千个宇宙之外……”（《星花》）。《星花》不但想象神奇，显示出丰富的中西文化根底，而且大气磅礴。“你在天涯地角恸哭些什么呢/来吧，随我去云游四海。”（《风幻想》）“你果真想要欺凌我吗/那么，让我来显一显矫健的身手吧——/山有山的孤独/水有水的絮语/云有云的幻想/鹰也有鹰的寂寞和愁苦。”“鹰却有神灵的智慧/我是鹰我就飞翔/虽然我的双翼已被缚/但你们不能不承认/鹰飞过大海的能力/我载着太阳的光辉/来到黑暗的沧海/我便因之失去天上的自由了吗？”（《鹰幻想》）诗中充盈着诗人的形象、意识，抒发了狂放、豪迈、热情、愁苦、孤独、忧郁、惆怅等矛盾复杂的情怀。然而诗人的人格形象却是顽强刚毅、剽悍不羁的。“幻想着我是一只骆驼/徘徊在古代的沙漠里/两肩担起了日月/漫步于永无水草的荒原。”（《鱼幻想》）“告诉你，亲爱的/我原是无声无形之物/化成沙漠里的北风/我带着黄云到你这儿来了/来时我唱着排山倒海的歌/海涛做我歌的和唱人。”（《风幻想》）

李白凤的救亡诗题材广泛，思想深刻，感情凝重，表达诗人热爱祖国，与抗敌将士同仇敌忾，力抗强敌的雄心壮志。蓝棣之先生从文学发展的观点指出：1936—1937年臻于成熟的现代派诗，确是中国诗歌史上一个重要阶段。1937年7月抗战炮火打响，诗人的队伍急剧分化，从象牙之塔走出，重新组合队伍，大多数人走上抗战的道路。李白凤也不例外。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以笔为武器，创作了大量的救亡诗。诗人以奋激的情怀、必胜的信念，歌颂革命志士、人民大众救国图存的伟大壮举，表达热爱祖国，对革命圣地的向往之情。这类作品如《南行的小草》中的《辞官》《血宴》《云》和《街》《桂林二十四小时》《愚人之献》等。《血宴》展示的是人民浴血抗战的悲壮场面。“在寂寞的大地上/人类的鲜血充溢着平静的草原”，“永久仆伏的尸体流着血/如五月荔枝的殷红/牺牲者都是从容就义的/你看他们英武的姿态/跳出战壕又跃入另一方的战壕。”诗人用昂扬奋发的豪情，抒发对祖国的赤诚，表达对光明、和平的渴望和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壮烈情怀。“战火如朔风席卷太平洋上的古国/在烈焰中高举我们光荣的旗帜/而白刃战与血腥的气息中/生龙活虎的勇士搏斗着：/从星夜之光明/我们希望获得如太阳更多的光焰/生死俱不足转移人的性情/世界上原没有人可以永生。”（《远方》）《远方》表现了诗人对陕北革命根据地的憧憬、向往。诗人恳挚热忱地歌颂延安是航海者的灯塔、降落场上的风袋、拯救世人的星、沙漠上的绿洲、人类安全的避风港。“我将依附你/像茑萝之于大树/你将拥抱我/像窑洞之于山民啊！”1940年12月23日，《星岛日报·星座》刊登了《愚人之献》，“我们的刺刀如沙漠中的白杨树林/我们的歌声像海啸”，不仅表达了抗日豪情，而且还表现了对领袖的祝福。

解放战争时期，李白凤身处上海，耳闻目睹国民党政府官员的种种劣迹，在全国人民“反内战，反饥饿”的斗争中，他写下了大量的政治讽刺诗。讽刺挞伐国统区的奢华、腐败、纸醉金迷，表现愤懑、落寞、惆怅的情怀。如《街》《吃罢》《拍卖行》《前进啊！同志》《口笛》《舞厅里的男女群像》《窄门》《饥饿的银河》《预感》等。这类诗歌或辛辣讽刺，或尖锐抨击，或展示忧郁哀伤的心绪：《吃罢》把统治者、掮商、坐享其成的绅士，比喻作大肚皮的臭虫们、尖嘴的善于经营的老鼠们；《窄门》《前进呀！同志》呼唤旧时代的死亡，新生活的诞生。“在繁华的大街上/我吹着凄凉的口笛……/这里，澄净的天宇/我是一颗没有位置的星/这银河，流动质光的街/我在寻找灯塔。”（《笛》）。国统区上海，东方的迷宫，只需要淫荡音乐的吹鼓手的世界，诗人只能忍受陌生窗里的轻蔑的笑脸，带着眼泪，“用嘶哑的喉音唱着无人理会的歌”。这里表现的是一个爱国知识分子鲜明的爱憎，追寻理想的人文情怀。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诗人在教书、研究之余，常有诗歌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星星》等，为新生活歌唱，表现自己的工作、学习、劳动、创造的态度，如《青春组诗》《智慧集》《珍珠和泥土》等。

从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李白凤度过了20年生活困顿的漫长岁月。在此期间，依靠家人的支持，他不断创作一些现代诗参与生活，表现对运动的态度，反映在严酷环境中互相猜忌、众叛亲离的悲苦，如《给打手之歌》《给官僚主义之歌》。特别是1975年冬写给施蛰存先生的《冷艳》：“樗散不烦巧匠攻，何须冷艳斗霜红。都缘身自无长策，寂寞独遭四面风。”经济窘困、生活艰辛、友人远离，此诗以傲霜斗雪凌然开放的红梅自喻险恶环境中伟岸不屈的性格，以“樗散”自比，含蕴丰厚。

李白凤的古典诗词，大致表现三个内容。（一）历次政治运动中的世态炎凉，整人的人的丑态与丧心病狂；自己落寞惆怅、悲苦凄凉但内心依然不失人格精神之气韵。（二）对友朋故旧如柳亚子、姚雪垠、施蛰存、尹瘦石、端木蕻良、陈迩冬、叶圣陶、黄永玉、唐兰等先生的酬答，或悼念名士柳亚子和周恩来、陈毅等革命家逝世的诗。（三）古典诗词，以此表达治学心得，如《古铜韵语》。

20世纪70年代后期，李白凤撰写考古学著作的同时，创作了古体七绝《古铜韵语》60首。已故故宫博物院院长唐兰先生称赞：“大作《古铜韵语》快读，与数十篇巨制无殊。”首篇为：“补苴罅漏百无功，独为深思忌苟同。拥鼻孤吟无雅奏，漫劳月旦误青铜。(余平生雅嗜古铜，家贫无力罗致，晚归寂寞，重理拓墨，卷帙充盈。虽加诠释而付梓乏术，遂发为咏叹，俾略申管见云。)”此诗与序，表明韵语产生心迹和背景，浩叹心血之作无力付梓之痛苦。“分明图象证财权，氏族绵延血胤牵，此义何人能领略，应知马列有真诠。”商彝周鼎，出土文物，应当可以明证勘纠。如《礼记》等文字的确否，马列主义方法论求实求是，是破除一切主观臆测导致诠注中谬误的利器。

粉碎“四人帮”之后，李白凤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系。叶圣陶、唐兰、姚雪垠、陈迩冬、端木蕻良、尹瘦石、聂绀弩、吴奔星、苏金伞等老朋友分别从各地寄来了问候的信和诗词，这使他感到无比温暖。1977年春天，他写下了组诗《春望》及长诗《四凶吟》，并用一大块寿山石刻下了“大治之年”的印章。而得知“右派”彻底平反时，他更是激动得彻夜难眠，并赋诗表达兴奋的心情。画家黄永玉寄来一幅色彩缤纷、沐浴着晚霞的粉荷画卷，他感动异常，高兴地在画卷下方题诗：

云天高谊见深情，莲社风流次第更。

芍药牡丹争烂漫，流蜂浪蝶善钻营。

狂尘十丈茱萸瘦，败叶千章白苇轻。

最爱墨沈无俗韵，红霞满纸媚朱樱。

白莲一朵映红霞，香满梁园逸士家。

雨露新沾天际水，云雷曾惹地头蛇。

溷身不忌污泥垢，出处须妨扭断芽。

莲子结成心最苦，休随浊浪绽空葩。

这就是李白凤，历经生活磨难，不失赤子之心，护佑高尚道德人格，葆有文人志士盎然正气，热爱生活，热爱人生，执着劳动创造，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这就是李白凤，尽管命运坎坷，身处逆境多年，但他从不灰心、不丧气，他坚信时间、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者。他的奋斗，他的著作，他的精神，正如他的诗所昭示的那样：“乘着黄金的马车/白银的骊驹。”“周游于五千个宇宙之外……”“凤凰一飞又是九千里！”

李白凤创作概况

李白凤20世纪3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青岛高中求学时，开始在《青岛日报》上发表诗歌、散文。在北平民国学院国文系读书时，致力新文学创作。诗作常发表在《新诗》《诗至》《现代》上。

1936年《夜航船》载《新诗》1卷3期。

1937年《小楼》《梦》《白莲花》载《新诗》1卷4期。《海之歌》载《新诗》1卷5期；《安息》《豹》载《新诗》2卷1期；《祝福》《星花》《幻想》《允许》《感谢》载《新诗》2卷2期；《涅槃集》载《新诗》1卷6期；《八个如云的幻想》载《新诗》2卷3、4期合刊；诗集《凤之歌》2月由上海新诗出版社出版；话剧《卢沟桥的烽火》载《戏剧时代》1卷3期。

1939年，作品集《南行小草》11月由重庆独立出版社列为“中国诗艺社丛书”出版。

1940年，《愚人之献》载12月23日《星岛日报·星座》副刊(香港)；诗作常见于《星岛日报·星座》副刊。

1942年，《街》载《新诗》3卷5期。

1944年，短篇小说集《小鬼》由桂林科学书店出版。

1946年，大部分诗歌发表于《诗创造》《新诗》《文艺复兴》《文萃》《文汇报》《大公报》等报刊上；并以李木子、鹑衣小吏的笔名写了23首打油诗（《油腔滑调集》），连续发表于《新民晚报》《文汇报》上。兼任《益世报》副刊编辑。

1946年，诗集《春天，花朵的春天》作为“新诗人丛书”由上海点滴书屋出版。1947年，《饥饿的银河》《预感》分别载10、12月《诗创造》4、6期。

1948年，短篇小说集《马和放马的人》11月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智慧集》载《诗创造》7期。

1949年，政治讽刺诗集《北风辞》，由上海潮锋出版社4月出版；诗集《彩旗谣》由上海黎明文艺社出版；散文集《圣者的血迹》由中国诗艺社出版。

1950年，导演《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并做演员。

1954年，《苏联文学研究》由上海火星出版社出版。

1957年，《青春组诗》载《奔流》7期；《珍珠和泥土》载《人民文学》5、6期合刊；《桥和灯》《芳泉》载《星星》诗刊7期；《给打手之歌》《给官僚主义之歌》载语文系四年级主办《烈火报》。

1981年，《东夷杂考》由齐鲁书社9月出版。

1983年，《李白凤印谱》由中州书画社出版。

另外，他还创作有长篇小说《向光明》(原稿散佚)；其他著作有：《东方氏族考》《周易“交变”的辩证规律》《金文骈枝》《说文解字古籀疑义》《器铭流变初探》《彝铭文字流变初探》《石鼓维疑》《沤堂说礼》《款识学杂考》等；他还写了不少旧诗词，有《沤堂诗钞》七律卷两本，《坠甑词》一本，《甘泔泊室诗钞》两本；还刻印上千方，写对联、条幅几百件。

2014年8月，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李白凤新诗集》《李白凤小说集》《李白凤诗词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