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多维影响因素分析

韩 豫，陈凯莉，顾 婧，张 帅

（1. 江苏大学 土木工程与力学学院，江苏 镇江 212000，E-mail：hanyu85@yeah.net；2.江苏大学 城市环境与工程安全行为系统研究中心，江苏 镇江 212013）

建筑业是劳动力密集的高危行业，很多事故均是在当事人警觉性不足的情况下发生的。因此，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不足是导致事故的重要原因，值得关注。同时，从业人员具有职业流动性强、群体封闭度高、文化素质低、老龄化趋势明显等特点，总体安全素质偏低，对提高从业人员警觉性带来诸多不利影响。因此，建立更科学、更有效的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影响因素体系，尽早精准筛查出危险警觉性不足人员，进行针对性培训提升，对有效预防事故发生具有先导意义。

危险警觉性是重要的安全行为与心理特性。现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衰退性[1]、衰退预防作用[2]、警觉度模糊评价[3]与不安全行为联系[4]、影响因素[5]和提升措施[6]等，主要关注驾驶员、飞行员等职业群体。同时，已证明保持高度警觉性对预防和减少安全事故起重要作用，且提升警觉性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现有研究通过对比前后两个时段的主观疲劳评估得到警觉性的衰退情况，使用量表包括卡罗林斯卡嗜睡量表（Karolinska Sleepiness Scale，KSS）[7]、SOFI疲劳量表（包括生理疲劳和心理疲劳）、卡罗琳斯卡困倦度测试（Karolinska Drowsiness Test，KDT）、斯坦福嗜睡量表（StanfordSleepiness Scale，SSS）[8]、感知运用等级法（Rating of Perceives Exertion，RPE）[9]等。虽然利用量表普查警觉性水平和警觉性衰退程度的研究方式已经广为认可，但对施工安全领域的危险警觉性关注不足，尤为缺少情景化量表，因此未能对我国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情况进行较为系统、深入的了解和分析。

鉴于此，本文以苏南某市的建筑业从业人员为研究对象收集数据，对危险警觉性影响因素初步量表和正式量表进行信度、效度检验。同时，检验影响因素模型拟合度，并探索危险警觉性的关键影响因素，以期尽早发现并筛选危险警觉性水平不良的人员，后期根据被筛选人员的警觉性不足特性进行专项培训，最终达到提升整体危险警觉性水平的目的，有效降低危险事故发生率。

1 理论基础与影响因素体系设计

危险警觉性是多层次、多视角的概念。目前主要涉及风险认知理论[10]、危险感知理论[11]、安全态度理论[12]、事故倾向理论[13]、注意偏向和选择性注意理论等。以此为基础，本文将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定义为：当事人对周围环境中已有的或潜在的危险保持警惕性的状态水平，以及对施工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目标的注意水平和响应水平。其能够反映当事人对危险的警惕性和警醒状态。

危险警觉性属于比较稳定的长期状态、遇险态度、价值观，其受到外部环境因素、认知水平、记忆力水平和疲劳状态等方面的影响。基于认知心理学和环境行为学等理论[10~14]，将建筑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影响因素体系划分为环境警觉、行为警觉、态度警觉和个体特质4个维度，每个维度分别包含3个指标如图1所示。

图1 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影响因素体系

（1）环境警觉维度。是指建筑从业人员因工作环境中某些条件改变时其危险警觉性上升、下降或保持一定水平的警惕能力。由于环境中的信息要素（包括环境条件变化）是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的根本来源，外部环境中的刺激对警觉性有较大影响，可以刺激个体觉醒[15]，真实工地环境中引起警觉的信息要素为警示提示和危险刺激，因此，从个体角度出发反映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特性是由个体对危险刺激和警示提示的反应水平体现。

（2）行为警觉维度。是指由建筑业从业人员行为特质决定的主观行为的警惕性水平。不安全行为的产生是危险警觉性下降的原因，同时危险警觉性下降更会引发不安全行为的产生，是相互产生影响的关系[16]。相对于对不安全行为进行控制，养成良好的安全行为习惯更有利于预防事故的发生[17]，其中安全行为包括安全遵守与安全行为[18]。因此，个体的警觉水平的外部表现以具体施工规范遵守情况和遇险反应行为体现。

（3）态度警觉维度。是指个体对警惕行为持有的态度，具体是指对危险持有的主动防范意愿、对监管的服从态度、对自身和他人危险冒险行为的容忍程度。安全态度可以直接预测组织事故率[19]，且预防事故发生可以通过改变工人的不安全态度来实现[20]，安全态度包含自身对安全操作和保持警觉的认可程度，同时包含对他人违规行为的容忍程度。

（4）个体特质维度。是指个体本身具有的身体特性。事故倾向论指出某些特定人群拥有更高的事故发生率，而这是由个体特质决定的[21]，更高的事故倾向性意味着更低的危险警觉性水平，其原因是由遗传或环境因素导致个体的缺陷[22]，因此，通过个体特质维度包含的个体自带属性考察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水平。

2 量表研制

2.1 量表的提出

为高效率普查大数量群体的危险警觉性水平情况，同时符合规定的可信度和有效性，本文采用likert5级量表形式对数据进行统计和处理（1=非常同意、2=比较同意、3=一般同意、4=比较不同意、5=非常不同意），各题项对应的分值根据问题内容具体处理（区分正向提问和反向提问）。

各维度根据现有或已经在其领域有实测研究的量表进行修改编制。环境警觉维度参考积极/消极注意偏向量表（Attention to Positive and Negative Information Scale，APNI）相关问题，同时参考安全氛围对建筑工人不安全行为量表，该量表为测量建筑业安全氛围的几个维度对不安全行为的影响，从而考察被测评人在高危高压环境中的适应能力。行为警觉维度参考Neal[23]在构建安全绩效结构模型的同时编制的安全遵守和安全参与测量问卷和煤矿工人安全态度测量[24]，从而考察危险警觉性在行为维度涉及建筑业从业人员施工状态清醒自知程度和行为规范程度。态度警觉维度参考YALE-BROWN强迫量表、国内心理学量表工作态度量表和和安全风险容忍量表进行修改编制。个体特质维度参考加州心理弹性量表CD-RISC中的几项考察点，结合疲劳自评量表[26]（Fatigue Self-Assessment Scale，FSAS）进行修订。结合建筑业特点对量表进行翻译修订，得到适合我国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量表，以适应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测量需要。根据上述参考量表和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影响因素体系，确定量表为4个维度，参考相关文献并进行实际走访调研，初步确定12个测量指标的24道题项，记为Q1-Q24。同时，影响因素模型建立完成后，根据对应测量指标进行指标说明，如表1所示。

表1 危险警觉性测量指标说明

2.2 预调查与分析

2.2.1 预调查对象

预调查对象为苏南某市工地相关人员。本次预调查共发放162份，有效问卷150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92.6%，其中男女比例5:1，钢筋工25人次，混凝土工30人次，砌筑工36人次，架子工（包括模板）10人次，机械工15人次，测量放线工16人次，辅（杂）工20人次，其他34人次，频次总计186人次（工种存在一人多职情况）。

2.2.2 预调查量表信度与相关性分析

数据显示，量表指标均处于不良的信度水平（见表2）。分变量均处于不良信度水平，且总体信度异常高，因此需要对测量指标及时调整。在项目之间的相关性矩阵中（见表3），Q4、Q12、Q17、Q18的项目相关系数小于0.3，且更正项目总数相关（修正项目相关）低于0.5。由此表明这4个题项无法很好地体现其对应影响因素维度。Q4、Q12为警示敏感性和行为规范性指标内问题，由于一个指标对应2个题目，删去Q4和Q12后，对应指标任有对应题目对应。而Q17和Q18对应的风险容忍度指标，表现为无关的验证状态，删除这2题后该指标无对应题目，即在评价体系中取消风险容忍度指标。这表明施工风险容忍不能很好地反映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

表2 各测量指标信度

表3 显著性和相关性分析结果

出现上述情况的原因可能是：当事人的施工风险容忍程度不能反映其危险警觉性水平，风险容忍程度体现了其在主观上愿意接受的风险数量和程度，但大部分从业人员在长期的施工作业过程中形成记忆性操作，其在接受风险存在的状况下继续作业的情况很普遍。且工人群体内存在盲从行为特性，认为经验较丰富的工人交授的经验技巧大概率正确。因此，大部分建筑业从业人员的施工风险容忍水平较统一，会存在危险容忍度很高或者很低，其危险警觉性水平都处于统一水平的情况，从而证明了施工风险容忍程度和危险警觉性的无关验证状态。综上，正式量表中将删除Q4、Q12、Q17、Q18这4个题项。

2.2.3 探索性因子分析

根据整体KMO和Bartlett的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KMO的值大于0.6且Sig.数值小于0.05，继而进行因子分析。根据上述构建的影响因素体系，限定萃取个数为4，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变异法进行直交转轴，得到表4。因所有题项的因子荷载均大于0.4，全部保留，且调整后的5个维度的信度均大于0.6。

表4 旋转因子矩阵系数表

由表5可知，经筛选后的20个题项的探索性因素分析（EFA）提取的前5个因子都是合计大于1的因子，提取度达到4，累计方差解释度达到73.33%。综上可知量表的问卷设计符合上述归纳影响因素体系指标，能够囊括其需要测评的危险警觉性指标。

表5 最终解释的总方差

2.2.4 拟合度分析

检验量表指标显著性和拟合程度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模型验证，即检验上述归纳模型是否得到建筑业从业人员样本数据的支持；二是问卷题目验证，即问卷题项是否能显著关联对应维度，从而最终反映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水平。

对于模型的验证，采用显著性检验极端模型的值反映模型的适配度。卡方值为90.48，自由度DF为40，CMIN/DF的值为2.262，此值小于3，因此，该模型可以接受。RMSA值为0.07小于0.08，且RMSEA（近似误差均方根）、GFI（拟合优度指数）、AGFI（调和拟合优度指数）0、CFI（相对拟合度指数）、IFI（增值适配度指数）、TLI（非规范拟合指数）的值均在0.9左右，数据表明该量表的影响因素模型适配良好（见表6）。

表6 整体拟合系数表

3 应用分析与讨论

3.1 正式调查对象和数据情况

正式调查对象为苏南某市工地的一线作业工人（42.6%）、造价监理等管理人员（30%）、土建类专业学生（25.4%），男女比例5:1。能够较好地代表当前和未来建筑业从业人员状况比例。问卷发放采用实地走访和网上发放问卷的方式，共发放323份，剔除废卷20份，问卷有效率达到93.8%。本次实际应用调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87，KMO值为0.785，4个维度信度系数均大于0.7。

总体而言，各维度之间有明显的相互影响关系。个体特质与其他维度之间关联最大，其他维度相互之间影响水平较为接近。

3.2 个体特质对危险警觉性及其他维度影响

个体特质的影响路径系数为0.94（见图2），对危险警觉性起决定性作用。同时，个体特质维度和行为警觉性维度之间的影响系数最高，为0.75。由此说明：个体特质是决定危险警觉性水平的关键维度。其中，耐受力和抗干扰能力对个体特质影响较大，并最终影响危险警觉性，而疲劳恢复力和危险警觉性虽存在影响关系，却并不够显著。因此，合理的耐受力与抗干扰能力有助于提高危险警觉性水平，疲劳恢复力的提高不能有效地达到危险警觉性水平提高的效果。结合相关文献分析此结论的原因：一定程度的生理和精神压力（比如体育锻炼或者脑力活动）可以促进个体的警觉度表现[27]。而危险警觉性是长期形成的，仅通过长时间睡眠或短时间午休无法达到恢复警觉状态的目的。因此，提高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水平的关键是增强当事人的耐受能力和抗干扰能力。

建筑业从业人员在复杂的施工作业环境中必然处于多重任务的工作状态，在此状态下高度集中注意会使得警觉衰退。建筑业从业人员需要在维持不麻木的状态下对多重任务进行安全施工作业同时对环境中可能出现的危险保持警惕难度较大，且耐受力为人格特性，是在长期生活工作经历养成，在短时的安全教育和事故体验中无法得到切实有效的快速提高。因此，在目前施工前期对建筑业从业人员进行高危工人普查的基础上可以重点筛选出一些在任务较多的情况下不能正常作业的人员，此类人员由于其危险警觉性不良，可归为高危工人类型，对该类人员进行针对性危险警觉性提高训练。

3.3 行为警觉对危险警觉性及其他维度影响

行为警觉的路径影响系数为0.76（见图2），是仅次于个体特质的重要维度。同时，行为警觉维度和个体特质维度之间影响系数最高（0.75），和其他维度都表现为普通影响关系。其中，自觉性和规范性对行为警觉性的影响较大，灵敏性的影响较前述指标相对较小。因此，行为警觉性较好的工人表现为个体特质水平较好，主动遵循施工规范的人员拥有较好的危险警觉性水平。个体对危险的感应和响应具有重要的作用，也对不安全行为的产生和职业健康有极为重要的影响[28]。

同时，行为是体现个人特质的，也和态度、个体特征、工作年限等有关。在认知方面有很多主观因素，虽然当事人认为自己达到警觉的基本要求，但真实情况却和自评结果不同。结合本国建筑业从业人员特性，其施工作业具有时间长、任务多，施工环境复杂需要的认知消耗较多，且施工作业动作单一。因此，需要通过自身行为方面的提升从而达有效减少事故发生的目的，具体行为包括自我状态调整、自觉遵守规范和主动探寻危险等。

3.4 态度警觉对危险警觉性及其他维度影响

态度警觉的影响路径系数为0.69（见图2），对危险警觉性影响程度居中。同时，态度警觉维度和其他维度之间的影响系数均处于0.43~0.64之间。值得关注的是，监管服从态度对态度警觉维度的影响系数达到0.93，这表明监管服从程度很大程度上影响个体是否重视危险，从而影响危险警觉性。安全价值观和安全行为之间呈正相关影响关系[29]，且主动警觉和被动警觉有很大差异性，主动警觉更有优势性[30]。说明具有良好态度，且配合监管的人员自身更加安全，也不易发生事故。因此，建筑业从业人员的主动警觉性对危险警觉性有一定影响，主动保持警觉对危险警觉性有正面影响。

问卷数据显示，前期的培训和安全教育无法大幅度提高建筑业从业人员的危险警觉性水平，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施工人员从思想态度上对危险警觉性的认识不够重视，事故体验没有真正起到警醒作用。在提升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需要从认知态度出发，以期得到主动危险警觉性行为水平的提升。

3.5 环境警觉对危险警觉性及其他维度影响

环境警觉的影响路径系数最小（0.61，见图2），对危险警觉性的影响最弱。同时，对其他维度的影响系数均处于0.5左右，也是最低的。其中，环境安全感是作为首要因素影响工人的环境警觉水平（0.87）。环境警觉对危险警觉性的影响最弱，但环境安全感对环境警觉维度影响最大，从而影响危险警觉性。原因是：该维度反映的是个体受外界环境影响下自身警觉性的变化，强调的是当事人的自身感受。而实际外部因素导致的危险警觉性的变化不明显，工地人员接触的环境较为单一，安全标语长时间不更换从而唤醒意识水平作用变差。同时，在施工人员发生缺乏环境安全感时会对环境过度警惕，从而导致注意力分配不合理；而施工人员过度自信时会对环境过度相信，且会出现操作麻木和警觉注意麻木的身体状态。在复杂的施工现场，面对随时出现高空抛物可能、踏空坠落可能、机械伤害可能，上述场景给建筑业从业人员带来的主观感受会对周围环境的危险警觉性产生较大的影响。因此，建筑业从业人员需要调节好自身对环境的警惕性，避免过度警觉导致注意力分配不合理和过度自信导致的惯性违规施工现象。

4 结语

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包含环境警觉性、行为警觉性、态度警觉性和个体特质4个影响因素维度，并可通过警觉稳定性、危险自觉性等具体因子进行观察评价。个体特质是对危险警觉性影响最大的关键影响因素，且与其他维度影响最密切。耐受力和抗干扰能力是影响个体特质的核心因素，对危险警觉性产生较大的影响。施工风险容忍与危险警觉性呈现无关影响关系。普遍存在危险容忍度很高或者很低，其危险警觉性水平都处于统一水平的情况。环境警觉维度对危险警觉性的影响最小，建筑业从业人员因环境因素引起的警觉程度较差，而通过提升自身的行为、态度、个体特质引起的警觉程度较好。未来，需要进一步关注建筑业中不同分类人群的危险警觉性差异，并开展情境化的警觉注意力衰退跟踪测评，探寻提升建筑业从业人员危险警觉性水平的有效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