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谈章回体小说阅读教学的回目指导策略

目录在整本书阅读中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章回体小说是中国古代长篇小说的主要形式，而回目是理解章回体小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窗口，它具有画龙点睛、提示情节等重要功能，《西游记》《水浒传》等经典章回体小说是初中阶段非常重要的整本书阅读资源。在整本书阅读教学中，巧妙利用回目进行教学能提升整本书阅读教学效果，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整本书阅读指导包括读前指导、读中指导和读后指导，本文以《水浒传》读前指导为例阐释章回体小说回目指导策略。

一、一读回目，初步感知章回体特征

《水浒传》在成书过程中版本比较复杂，影响最大的版本有三种。一种是百二十回本《忠义水浒全传》，是水浒故事最完整的一个本子，由袁无涯根据杨定见所提供的本子刻行。第二种是百回本，容与堂刊《李卓吾先生批评忠义水浒传》是较早和较有名的百回本。第三种是近三百年来最流行的七十回本，即经过明末金圣叹删改过的贯华堂本，名《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砍去了大聚义以后的内容。推荐学生使用的版本是容与堂本，这个版本包括每回正文前的开篇诗及楔子一篇，最接近书的原貌，内容较为完整，有利于学生相对完整地了解整本书的全貌。

此教学环节的目的是让学生初步知晓回目是章回体小说一个特别重要的标志。通过研读具体目录，学生初步了解章回体小说在回目上的特点。

（一）每回两句，形式对仗

翻开目录，学生很轻易就能发现《水浒传》回目形式上的特点，如“第一回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第二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每一回的回目都是由两句组成，回目中人物往往两两相生，或对比或陪衬，趣味横生，同时也揭示了相应的主题。《水浒传》的回目体现了它是比较成熟的章回体小说。

从形式上看，双句对仗的回目是中国古典小说回目的成熟格式。《水浒传》回目以两句对仗的文字作标题，每句以七八字为主，如“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第九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偶尔也有六字的，如“第七十三回 黑旋风/乔/捉鬼 梁山泊/双/献头”，对仗比较整齐，节奏鲜明，即有稳定的节奏形式，又富于变化，便于记诵。为了让学生熟悉目录，可以用填空的方式安排教学活动。比如“第九十五回 张顺魂捉方天定 宋江（智取）宁海军”“第一百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在填空的过程中进一步感知传统小说回目对仗的特点，可以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培养语感。

（二）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从关注回目的形式到关注其内容。《水浒传》回目一般会将主要人物放在句首，如“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这种结构方式所占回目最多，当然也有变化之处，比如“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无论表述形式如何变化，共同之处是回目是对回内内容的高度提炼：回目大多交代清楚了人物、地点和事件，都设置了大体相对称的两段故事，具有相对独立性。通过回目的学习可以引导学生大致明确《水浒传》和许多经典章回体小说一样，回目之下的正文经常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也是章回体小说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显著特征。

二、二读回目，把握整体结构特点

中国古代章回体小说的回目之间本身具有对比、铺垫、勾连、递进等关系，对整体结构具有极大的提示作用。该教学环节从单个回目的学习扩大到对整本书回目的把握，通过把握回目之间的关系从而把握整本书的结构特征。

首先，通过对单个回目“瞻前顾后”地阅读，将前后几个回目连缀起来基本能够发现《水浒传》人物出场特点。比如可以让学生重点学习鲁提辖出场以后的几回目：从“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到“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从回目上能够发现第三回至第八回重点讲述鲁智深的故事，并从第七回开始穿插叙述林冲的故事，叙事重心逐步从鲁智深过渡到林冲，而“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林冲的故事告一段落后又巧妙开启杨志的故事。总体来看，在小说前七十回中一百零八位好汉一一登场，大多采用这种写法——往往集中几回写一组或一个主要人物，将其上梁山的业绩基本写完，然后引出下一组或下一个主要人物，而上一组人物则退居次要地位。这样环环相扣，以聚义梁山为线索将一个个、一批批英雄好汉串联起来，这种结构形式被称为“连环列传体”，形成连环勾锁，层层推进的特点。为了让学生更清晰地了解结构特征，可以通过对部分回目进行圈点勾画的精读方式，用不同的符號表示出来，一目了然。

其次，提示学生到“第七十一回 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排座次”所有英雄全部登场，因此从结构上来说，第一回至第七十回是整本书的第一部分，七十一回以后是第二部分。可以指导学生通读七十一回以后的回目，比较其与第一部分的不同。学生不难发现：后三十回回目中宋江名字出现次数最多，“曝光率”占绝对优势，体现了宋江在梁山泊的领袖地位。后三十回正是讲述梁山好汉在宋江的带领下受招安、征辽、征方腊等故事，已由第一部分的主要写人转变为重在写事，表现梁山泊由盛而衰的过程。从整体来看，《水浒传》的情节结构是以单线纵向进行的。通过以上学习，学生对《水浒传》的结构有了一个整体把握。

三、三读回目，梳理主要人物事迹

《水浒传》的一个巨大成就是塑造了栩栩如生的众多好汉形象，因此对人物形象的把握是题中应有之义。为了让学生在后面的整本书正文阅读中更为顺畅，在读前指导的回目指导环节，可以请学生通过阅读回目对人物形象进行一定的分析。

首先，章回体小说的回目对故事情节具有重要的提示作用，通过小说人物在回目中的出现频次分析，学生不难找到小说的主要人物形象：宋江、林冲、鲁智深、吴用、武松等。通过讨论能够发现：喜用不同方式称呼同一个人，比如宋江有宋江、宋公明、及时雨等称呼方式，鲁智深有鲁提辖、花和尚、鲁智深等称呼方式，林冲有林教头、豹子头、林冲等称呼方式，既可有效避免重复，又可从不同侧面提示人物的身份、性格等特征。这种人物指称方式学生并不陌生，在七年级阅读《西游记》时就有所了解，比如回目中对孙悟空的称呼就有“孙悟空”“孙行者”“心猿”“大圣”等多种方式。在此可以整理出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回目的一个典型特征。

其次，通读回目，请学生梳理英雄好汉的主要事迹，能够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整体把握英雄人物生平，有助于在阅读正文时将人物的某一个事件放在其整个人生经历中进行考量，也有助于把握整部小说的大体故事情节，可以用思维导图形式作为支架帮助学生梳理。

再次，有些人物形象的特点在回目中已有所提示。如“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鲁提辖大闹五台山”“花和尚大闹桃花村”“鲁智深火烧瓦罐寺”“花和尚倒拔垂杨柳”“鲁智深大闹野猪林”“花和尚单打二龙山”一个力大无穷、大胆鲁莽的好汉形象已经可以略窥一二。“吴用智取生辰纲”“吴学究双用连环计”“吴用智赚玉麒麟”“吴用智取大名府”“吴学究智取文安县”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形象已经呼之欲出，可以选取有代表性的回目让学生提炼人物形象特点。

四、四读回目，体会小说艺术手法

该教学环节通过研读回目，让学生体会小说的艺术表现手法。就《水浒传》而言，从回目上就可以看出作者写法的大胆。比如“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第五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这几回主要写鲁智深，具体事件有：大闹五台山、大闹桃花村、大鬧野猪林。除了写鲁智深的各种“大闹”，回目上还可以看到“武松大闹飞云浦”“花荣大闹清风寨”“镇三山大闹青州道”等，标题看似重复，写来却是如何？这个问题可以引发学生阅读的兴趣。其实，这正是金圣叹曾经点评过的“正犯法”。通过阅读回目，学生初步了解到这种写法与我们平常的写法是相悖的，在后面阅读正文的过程中会更加关注作者的“正犯法”之妙。

从回目上还可以看出有些事件写得特别详细，如“第四十七回 扑天雕双休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第四十八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两打祝家庄”“第五十回 吴学究双用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用了三回来写打祝家庄;“第七十八回 十节度议取梁山泊 宋公明一败高太尉”“第七十九回 刘唐放火烧战船 宋江两败高太尉”“第八十回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也花了三回来写宋江三败高太尉，这便是金圣叹所说的“大落墨法”。在阅读正文之前也需学生有所了解。此外，这“三打”“三败”并不是在一回中完成，而是分散在三回，比如每回在叙写宋江攻打祝家庄之外，再穿插另外的故事——扑天雕双休生死书、一丈青单捉王矮虎、吴学究双用连环计，吊足了读者的胃口，这样更能激发读者阅读的兴趣，也体现了《水浒传》从话本中脱胎而出的特点。

再次，回目也特别擅长营造独特的意境，初见回目，便会对正文将要讲述的故事背景产生丰富的联想。回目中出现地名是一种常态，这些地点的命名大多是根据小说情节需要“有意为之”的，如“梁山泊”“乌龙岭”“清溪洞”“金沙渡”“翠屏山”“清风寨”“野猪林”“白虎堂”等，有的地名给人以清风拂面之感，有的却令人觉得危机四伏，地名本身便营造了特定的氛围。此外，《水浒传》回目中出现最多的意象是“雪”“月”“夜”三种意象，如“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武行者夜走蜈蚣岭”“燕青月夜遇道君”等，可以让学生进行统计。这些意象特别适合营造紧张氛围，凸显英雄好汉的豪壮之气。回目中环境描写在文本中的作用，可提示学生在后面的正文阅读中予以特别关注。

[本文系湖北省教育规划课题“一流专业建设背景下师范生教育实践的行动研究”（课题号：2021GB062）成果。]

马英，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