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推进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路径研究——以紧固件行业为例

祖国峰

（苏州市职业大学 a.吴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中心；b.管理学院，江苏 苏州 215104）

近年来，政府提出把可持续发展作为建设制造强国的重要着力点，深入推进制造业结构调整，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实现制造业由大变强。《中国制造2025苏州实施纲要》指出，苏州要持续优化产业结构，积极推行绿色发展，推动“苏州制造”向更高层次发展跨越。截至“十三五”末，苏州产业结构调整实现优化提升，已成为门类齐全、产业链完备的制造业强市。但也存在传统产业比重较高、转型升级压力较大、产业层次整体仍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对外依存度过高，加工贸易占比大、自主创新体系尚待完善、数字经济和数字化发展水平有待提高、经济发展需求和环境资源承载能力之间的矛盾较为突出等深层次矛盾和问题[1]。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重要基础，推动传统制造业升级改造，需要破解“中低端产品过剩、中高端产品短缺”的结构性矛盾。

1 紧固件行业发展现状

1.1 国内整体情况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螺丝、螺母和螺栓等碳钢紧固件生产国，2019年中国紧固件产量约为850万吨，普通紧固件一直供过于求，与此同时高档紧固件却供不应求，甚至还需依赖进口。据行业协会初步统计，我国高、中、低档紧固件市场占比分别约为10%、50%、40%。我国紧固件企业目前有7 000余家，但多为中小企业。国内紧固件生产集中于河北永年、浙江海盐和温州等县市。

河北邯郸永年区被誉为“中国紧固件之都”，是全国最大的紧固件集散地和生产基地，销量占全国份额的近一半，并远销110多个国家和地区。目前全区拥有紧固件企业1 600多家，产品种类包括50多个大类、1万多个规格型号，年产量约460万吨，产值超过300亿元，带动当地约34万农村劳动力就业。近年来，永年推进标准件产业升级，扭转了低端徘徊、恶性竞争的局面，集群发展效益日益显现。越来越多的企业转轨发展高精尖医疗器械、航天航空、军工等中高端产品，全区中高端产品占比达70%。大多数标准件企业生产实现了自动化或半自动化，关键工序数控化率已达78%。

浙江嘉兴海盐县是中国紧固件产业的起源地，新中国第一颗木螺钉就产自海盐。目前全县从事紧固件生产企业有600余家，“铁海盐”和“紧固件之乡”享誉海外。海盐紧固件产业链较为完备，行业公共服务平台配套完善。但多数企业市场结构单一，过度依赖外贸订单，易受国外经济影响。

浙江温州近年来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加大环境治理力度。许多紧固件企业由于环保、地价等原因无奈外迁，甚至撤并或破产，企业数量骤减。温州通过整合资源，引导传统产业集群发展，构建温州紧商智能港，采用一站式数字化商业模式，推动传统模式转型升级。

1.2 国际情况

在国际紧固件市场，特别是在中高端产品领域，美、欧、日占比较大。但受新冠疫情影响，欧洲多国，东南亚印、马、越、泰等国制造业订单持续外流至中国，这给中国的紧固件行业带来了机遇和挑战。

中国螺栓、螺丝和螺母等碳钢紧固件产品主要销往欧盟，中欧之间紧固件反倾销调查仍在持续。在全球碳达峰和碳中和大背景下，以风电为代表的新能源节能环保设备、轨交装备、工程机械、大型船舶、航空航天设备等制造产业欣欣向荣，对高强度紧固件需求旺盛。

1.3 苏州发展现状

苏州是中国工业门类最全的城市，拥有35个工业大类、167个工业中类、489个工业小类[2]。苏州名列“2019世界智能制造中心城市潜力榜”第八位，智能制造企业达6 653家，稳居全球第一[3]。在苏州的紧固件行业，伴随污染治理力度加大，淘汰高污染、高能耗产业正在逐步推进，苏州个别紧固件生产企业面临可能被关停或撤并。根据江苏省紧固件行业协会、中国机械通用零部件工业协会、苏州工信局官网、华人螺丝网、标准件网、紧固件工业网、天眼查和行业企业专家各方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7月1日，苏州共有紧固件生产、加工相关企业约325家，其中专门（业）生产紧固件企业80家。

苏州紧固件企业共325家，所属行业见表1。从表1可以看出苏州紧固件企业涵盖了我国装备制造业的8个行业，占全部的80%以上，可见紧固件产品主要服务的是装备制造业；其中通用设备制造和金属制品业约占65%，专用设备、汽车制造和计算机、通信及电子设备制造占比也不小。

表1 苏州紧固件企业所属行业分布

2 苏州紧固件行业存在的问题

2.1 企业规模偏小，家庭作坊式企业突出

表2为苏州紧固件企业人员规模表，从表2可以看出，人员规模小的企业数占绝大多数，低于50人的企业占80%以上，100人以下的近90%；500人以上的占比不到2%；没有超过1 000人的企业。

表2 苏州紧固件企业人员规模

表3为企业类型分布表，从表3可以看出以有限责任公司为主，自然人投资、控股或独资的比例近67%，加上个体、非法人企业及港澳台自然人独资，占比近79%。

表3 苏州紧固件企业类型分布

经调查其中企业注册类型为中小微企业317家，占比95%以上，高新技术企业33家，占比约10%；有进出口权限的企业175家，占比约54%，150家不具备自营或代理进出口的资格，占比接近50%。

根据以上数据并综合走访和调查情况得知，苏州紧固件行业中，小企业占绝大多数，且家族式企业居多。这种状况存在如下问题：经营者、管理、技术及普通员工的素质普遍较低，现代企业制度缺失，科学管理意识较淡薄，缺少专业的管理思维、技术与手段，生产及管理效率不高；普遍融资困难；抵抗风险能力弱，在贸易争端和新冠疫情叠加、原材料和物流等成本上涨的情况下，这些企业举步维艰。受原材料价格上涨、国际货运集装箱不到位、远洋运输成本居高不下等因素影响，拥有进出口权的企业尽管有国外订单，却不得不放弃出口而转内销，这又加剧了国内同类产品的竞争，使企业利润空间受到严重挤压。

2.2 产品结构不合理，企业议价能力弱

据调查，苏州紧固件企业的产品多数集中于中低端市场，低端产能过剩，市场需求饱和。低端市场价格透明，打价格战已成为常态。以往中低端产品对原材料的要求较低，但伴随着产业升级和相关行业对高端紧固件需求的上升，使得对原材料的要求更加严格。紧固件的主要原材料为冷墩钢，目前国内相关的生产商较少，原材料供不应求，价格持续上涨，因此苏州众多紧固件生产企业的议价能力较弱。

2.3 企业技术、工艺及装备落后，独立研发能力弱

据调查，苏州紧固件企业普遍装备陈旧落后，技术、工艺及生产效率较低，资源消耗与环保压力大，技术创新能力不足，升级改造难度大，数字化、智能化转型缺少资金和技术支持。企业缺少专业技术人才和研发资金，自主研发能力不足，无法生产高档次、高附加值的产品，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能力不强。而在汽车、航空航天等高端紧固件市场，国内生产企业较少，高端产品不能满足产业需求，长期依赖进口。因此苏州紧固件企业高端产品市场占有率较低，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能力不足，品牌及企业形象树立困难。

2.4 地区间产业布局趋同，行业集中度不高

苏州紧固件企业分布如表4所示，一半以上企业位于昆山和相城，其中昆山占比超1/3，太仓和吴中共占比约1/4，这四个区域企业数共占比近80%。每个区市均有企业分布的格局表明，苏州的紧固件产业布局比较分散，企业集中度不高，低层次重复建设普遍，缺少整体布局。

表4 紧固件企业分布

据调查，苏州紧固件企业同质竞争严重，缺少专业化分工协作，运行效率较低。产业布局未形成独特的优势，产业集中度和资源配置效率低。近年来，世界制造业向中国转移，中国汽车、机械等行业的发展拉动了紧固件的需求，许多紧固件跨国企业来华投资，它们拥有先进的技术设备、充足的资金、畅通的渠道和丰富的市场运作经验，这给正处于产品结构转型时期的中国紧固件行业带来了较大的威胁。

3 苏州推进紧固件行业转型升级的路径及对策建议

3.1 创建紧固件产业集聚区，走集群式发展道路

产业集群能促进企业创新与成长，通过相互合作，能够实现资源共享，提高竞争力，有利于形成“区位品牌”。苏州要充分利用中新、两岸、中德、中日等园区建设契机，构建紧固件产业集聚区，加强环保、物流、税收、金融等配套设施建设，引导符合产业导向、具有提升意愿和发展潜力的企业入群。调整紧固件产业布局，重塑产业结构。对效益不高、产品附加值较低，但有发展空间的企业，实施产业梯度转移。

苏州紧固件行业实现集群式发展的有效途径可以采用“飞地经济”（延伸为“飞地工业、飞地制造”）模式。“飞地工业”是指坐落于甲地并由甲地集中管理，来自乙地企业的产值、税收归属乙地的工业集中区或工业项目。这种模式避免了重复建设工业园区的弊端，容易打造完整的产业链，实现产业梯度转移，充分发挥规模优势和集聚效应。苏州紧固件企业数的70%以上集中于昆山、相城和太仓，而这三个区域正好相邻，统一规划建设一个紧固件产业园区具有一定的便利条件，其他区市的紧固件企业可采用“飞地制造”模式，最终实现集群式发展，提升产业的竞争力。

3.2 聚焦专注与创新，培植“专精特新”小巨人及隐形冠军

近年来，国家密集发布《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支持小型微型企业健康发展的意见》《关于促进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健全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制度的若干意见》《关于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通知》《关于加快培育发展制造业优质企业的指导意见》等有关“专精特新”企业政策，这也为紧固件中小企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要想中国制造走向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推进国内产业链融入全球创新链，并赢得更大主动权，必须借助“专精特新”企业“补短板”“锻长板”、强链、铸链。

德、日、美等发达国家在支持“专精特新”方面经验丰富。德国是世界级隐形冠军企业最多的国家，约占全球一半。德国经济总量不及美国的五分之一，外贸出口额却与美国旗鼓相当，秘密就在于德国有一大批竞争力极强的中小企业，构成了德国制造和出口贸易的中坚和脊梁。在工信部公布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名单”“制造业单项冠军示范企业名单”，江苏省工信厅公布的“专精特新企业及产品名单”中，苏州的紧固件企业均未上榜。

培育“专精特新”企业是紧固件行业转型升级的优选路径之一。地方政府要制定相关配套政策,在人才、研发、技术、补贴等方面加强对“专精特新”企业的支持力度；通过各类中小企业服务平台、小微企业双创基地、国家双创特色载体等服务资源，梯度培育优质企业；推进行业龙头企业与“专精特新”企业合作，实现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4]行业组织要协助政府部门捋清、摸透行业企业真实底数，协调各方资源，帮助企业选择适合自身特点及优势的细分市场。紧固件中小企业要有危机意识，追求技术创新、特色发展、错位竞争、优势互补，提升中高端产品研发能力，形成核心竞争力，努力成为“专精特新”的小巨人。

3.3 坚持生态优先，推进绿色发展

传统制造业改造升级必须秉持绿色发展理念，优先发展高端紧固件项目及产品，淘汰落后产能，限制发展8.8级以下普通低档紧固件制造项目，提升紧固件企业准入门槛。积极鼓励引导企业改进设备、提升工艺，如引进油烟净化等先进设备、推广物理除锈等新型工艺以降低因传统化学酸洗磷化带来的工业污染。同时，环保、市场监管部门要加强紧固件行业酸洗磷化企业污染整治工作。中小企业要自觉履行环保责任，追求绿色生产，掌握环保标准和治理技术，重点解决酸洗、电镀废水、油烟及工业污水达标排放[5]。要主动接受职能部门监管，根据自身条件、产业现状、环保要求，适时转型升级、项目转移、关停撤并。要加快推进生产装备智能化升级，推进企业智能制造、绿色制造，开展智能车间和智能工厂建设。

3.4 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政、行、企协同治理

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有利于企业拓展发展空间，提升合作与竞争能力，实现提质增效、高质量发展。目前，紧固件企业中普遍存在产权不清、结构不合理、治理不规范、管理体制不健全等问题，现代企业制度建设滞后。

政府及职能部门要鼓励、支持、引导紧固件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释放企业发展活力。行业协会、商会要发挥桥梁纽带作用，协助政府制订和实施行业发展规划、产业政策、行政法规，并开展监督；相关职能部门应开展行业基础调查，及时提供行业动态并做好贸易摩擦预警、欧盟“双反”调查应对等工作。

3.5 培养紧固件专业人才，提升企业研发能力

要重视紧固件行业领军、管理及蓝领技术人才的引进与培养。政府牵头，联合行业、企业组建第三方人才服务机构，柔性引进行业顶尖人才，打通产业链、管理、技术、渠道、销售等各种障碍，提高企业及其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与高校、科研院所共建技术转移工作站或产业研究院，解决产业发展和技术攻关难题，提升企业自主研发能力，提高产品向中高端发展的能力，打造品牌知名度。企业要注重提升普工技能，与高校联合培养、培训紧固件专业人才。

4 结语

紧固件被誉为“工业之米”，其行业发展水平与装备制造业发展密切相关，是我国现代装备制造业抢滩国际市场的重要环节。苏州工业总产值位居全国前列，装备制造业的传统优势持续显现，作为装备制造业之“米”的紧固件行业，要加快转型升级的步伐，以系统思维统筹规划、谋篇布局，为实现苏州“稳固制造业头部优势、构筑现代产业强市”目标和“中国制造2025”“强化工业基础能力、破解产业发展瓶颈”目标夯实发展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