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2022-04-28李志伟
李志伟
近日,偶被称为“佛系歌手”日本药师寺宽邦和尚的歌曲所迷。听他的歌,使人沉静,对治愈现代都市人的浮燥病,总有作用。
寺宽邦用新时代的方式吟唱千年经典,安抚众生灵魂。从日本火到了中国,来到北京、香港、杭州、广州等地开起了演唱会......有人指责他离经叛道,认为他念的并不是真正的“经”。也有人赞颂他的诵经方式,并沉浸其中。寺宽邦却坚定地走着音乐佛经的脚步,称找到了自己的修行方式——用音乐传播佛教。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却品鉴出了他的纯粹。“观自在”是一种境界,如果说有一些和尚是往返江岸的扁舟,有纹银者盛情款待,身无分文者就予白眼,那么寺宽邦的存在则更像一座桥,某种程度上说,他打通了佛界与俗界。桥上的风景四季变换,桥下的水川流不息。当你走过千年风华,穿过人生的一期一会,有时会觉得像是谁用双手为你筑成前路,又像是你自己渡过一个又一个劫难,这便是桥的魅力。
一
人这一生其实就是个渡的过程,大多数情况需要自渡,有时却也需要他渡!
我生于北国,儿时对于桥的记忆,仅是大同公园一座穿过人工湖的矮石桥。那时我常常走过矮石桥,由于桥面狭窄,走过时不免战战兢兢。后来,那座桥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变换着形态,有时幻化成玩具样的小巧,有时变成了巨无霸,像彩虹一样悬挂在天空,渐渐地我觉出了它的一点禅意。
真正感觉有点禅意的桥,却是家乡大同文瀛湖那座通往湖心岛的“断桥”,彼时的断桥,四周寂然,荒草凄凄,破败不堪,干涸的湖床上少有游人,而神秘的岛上更是无人问津。这种神秘感对于小时候的我便觉如圣地般迷人。每次踏上那座摇摇欲坠的木桥,远处掩映的丛林便如一头打盹的野兽,呼啸的风声就像野兽在打呼噜,此时我躲在父母身后,拉着他们的衣角,露出一只眼睛,警觉地瞥一眼远处的神秘丛林,猜想那丛林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二
后来我去了西湖断桥,无意间就将两者联系了起来。西湖的断桥得名就很美丽,大雪初停,登宝石山往南俯瞰,白堤皑皑如链。日出映照,断桥向阳面积雪融化,露出褐色的桥面一痕,仿佛长长的白链到此中断了,因此叫断桥。爱情故事《白蛇传》即发生于此,传说白娘子与许仙在断桥相会,由此演绎出几多故事,断桥景致由此增添了无限浪漫神秘的色彩。明画家李流芳《西湖卧游图题跋——断桥春望》称:“往时至湖上,从断桥一望魂销欲死。还谓所知,湖之潋滟熹微,大约如晨光之着树,明月之入庐。盖山水映发,他处即有澄波巨浸,不及也。”断桥观瞻,得足湖山神韵!
家乡文瀛湖的断桥故然没有任何名气,但我却觉出它同样凄美。几年后,文瀛湖改造,断桥自然是拆了的。在湖上新修了几座桥,由岸上通往几个湖心岛,那桥皆用木头修造,曲径通幽,美轮美奂。行走在其上,我总想起从前的断桥,疑惑在那断桥上也一定发生过什么动人的故事。
三
转眼多少年过去,那个胆怯的小男孩,如今已在南方就读大学,吟唱着“人间五十年如梦又似幻”的戏言,走过了南国的无数座桥。无论是横亘长江上的雄伟大桥,还是巍峨雪山上的锁链板桥,又或是无名小镇的亭台堤桥,总感觉那头黑色野兽也在桥的另一端,勾起我的好奇心,试探着我的勇气,神秘感始终存在,我却已不再惧怕那未知的魔影。
天下所有的桥都有一个功能,就是越过水系,跨过山谷,把人或什么物体,从天地这边渡到天地另一边。人一生要经过许多桥,由孩童渡到少年,由少年渡到青年,再由青年渡到中老年,在过着一座座的桥。由小学渡到初中,再由初中渡到高中以至于渡到大学,亦是在过着一座座的桥。其实,人从这里渡到那边,往往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但總是要匆匆去渡。
在这许多桥中,既有有形的桥,亦有无形的桥,有形的桥好过,无形的桥难越,试想,沟通心灵的桥是不是最难跨越的呀?
此时,我站在武汉长江大桥上,听闻桥下江水奔腾咆哮,眼望万马奔驰的江面,远处山峦叠嶂,一缕朝阳斜映残雪,情思飞越到遥远的地方。猛然,晶莹的露珠“吧嗒”一下打在我的手上,我微微一颤,我这是在哪里?
哦,我站在了人生的又一座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