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日用金属器具特征初探

万婷

摘要：藏族日用金属制品的打造与应用当属藏民族手工艺领域中的精华，亦是我国手工艺品的奇葩。金属器具在藏族人的日常生活中使用非常广泛，总体来说具有做工细腻精巧、雕刻栩栩如生、纹饰别致玲珑等特点，其中两大类：一是金属日常饮食器具，如茶具、酒具等，被称之为食之以金，实载以文;二是金属配饰，如首饰、挂饰等，可以说配之以金，无绮不饰。藏族日用金属器具的全部文化内容几乎都是依托着藏民族的生活习尚以及宗教信仰诞生的。从器具的功用、造型到装饰纹样、使用方式都寄托了人们追求实用、期望平安、渴望幸福的朴素世界观。藏族金属器具包括饮食类和配饰类都长期受藏传佛教文化的熏陶与影响，无论是在造型上还是在纹饰上都带有浓厚、神秘的佛教色彩，这也是藏族日用金属器具的独有特色。

关键词：民族手工艺文化;金属制品;与其他文化的碰撞融合

中图分类号：J5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2）02-0013-06

一、藏族金属制品的应用与发展史

（一）吐蕃王朝

藏族的金属冶炼技术在很早就已经出现。“聂赤赞普前期，藏族地区曾有过六代王朝，在第四代玛桑九兄期间，就已经出现铁制武器。”[1]56藏族的金属冶炼技术出现的比较早，加工技术也是非常成熟精湛。许多沿用至今的金属加工工艺早在吐蕃王朝时期就已经出现了，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的进步，加工技艺也逐步发展。藏族先民们很早以前就会开采铜铁矿，并将其筛滤、冶炼、锻造、拉丝，最后制作成铜板、铜块或进行混合冶炼并加工制成各种器具。

吐蕃王朝时期，铸制金属器具的手工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当时吐蕃献给唐王朝许多金银器作为礼品，如：吐蕃史料《册府元龟》记载：“吐蕃遣使献金鹅，以祝尽快平复高丽……其鹅黄金铸成，高七尺，中可实酒三斛”[1]57。黄金质地柔软，将其打造成型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一般都采用贴金或错金工艺，而藏族的工匠将其打造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鹅的造型，其加工技术十分精湛。吐蕃墓葬出土了一些金、银制作的牌饰、耳饰、戒指珠饰等装饰物品，还有不少与饮食相关的器具，如金高足杯、银盘、银碟以及银角杯等。可见，藏族人民不但精于开采贵金属，加工技术也是非常精湛的。

吐蕃时期是藏民族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和宗教得到极大发展的一个重要历史时期，农业和畜牧业的飞速发展，促进了与之配套的手工業的长足进步。此间的蕃地在冶铁方面已有专业的工匠和作坊，并开始制造各种铁制农具。吐蕃王朝不仅重视吸收和引进中原的工艺技术，同时还借鉴世界各地的工艺成就，在金属器皿的制作上就借鉴了许多天竺尼婆罗、波斯的技法。

藏族的传统手工艺如此精湛，掌握和传承手艺的手工艺人是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可在西藏，长期以来传统手工艺人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下。其实，也不是自古如此。在吐蕃王朝时期，藏族的等级制度中，并没有歧视手工艺人，手工艺人与普通百姓都享有同等的社会地位。

（二）宋辽金时期

藏族金属工艺发展到宋代，逐渐向适合平民生活需要发展，生产制造出大量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的金属器皿。据记载，当时藏族贵族阶层对金银器的需求有增无减。宋代的金属制品多为茶具、酒器、各种装饰品，出土的金银制品做工非常精细，技艺高超。宋代，藏族在铜器制造方面，继吐蕃王朝时期之后，又取得了进一步的发展。其中，日用器皿大量增加，主要有瓶、火锹、火夹、杯、盘、壶、帘钩、罐、盒、炉，等等。除了造型简洁大方之外，更加注重了金属制品的可用性，有些日用铜器的造型与瓷器近似，这是两种不同质地的器物在工艺上相互影响所致。

辽代，金属工艺制造受到了波斯萨珊王朝的影响，同时继承了唐代的传统，在此基础上手工艺人根据藏民族的生活习惯创造出了更加凸显本民族特色的金属工艺。金代的金银器出土甚少，但是银制品的工艺不断发展。当时的百姓在一部分铜、铁器物上填上金、银、丝、块、圈、点等，构成美观的花纹和装饰，与原来的器物质地相映成辉，精巧别致，光彩夺目。

（三）元明时期

元代，藏族的金属制品主要以金、银、铁、铜、锡等为主要原料来打造，用锤、铸、錾、刻、掐、嵌等制作技术，制成各种不同用途的日用器物和高级的工艺品。金器的制作工艺在元代的时候，藏族的手工艺人已经掌握了掐、镶嵌等比较尖端的技术，亦称为金细工艺。除了以金制成的器物之外，还削金为泥，锤制成为箔、丝等，用于丝织、漆器、木器等制品的装饰，以及镀金装饰银、铜等器物。在元代，银器没有金器那么贵重，在藏族富足人的家中使用已经很普遍了。银器的制作工艺与金器类似。

明代金银器工艺的制作特点是与宝石镶嵌结合。当时，银器作为金器的替代品，被制成首饰、器皿等。除了铸铜工艺不断持续发展之外，铁器装饰在藏族地区空前流行，多层镂空的金、银、铁碗套是藏族铁金工艺中的精华。另外，锡器作为银器的替代品在日常生活中也非常流行，明末清初，锡壶获得了民众的广泛喜爱。

二、藏族日用金属制品的特征

随着西藏地区冶金技术和手工艺技术水平的不断发展与提升，金属制品广泛地被应用于藏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本文主要就饮食与配饰两大类进行探讨，探究勤劳勇敢的藏族人民如何将本民族的文化特色与金属制品完美融合，展现出了独具风情的民族特色。

（一）食之以金，实载以文——金属日常饮食器具

饮食是日常生活中最为重要的部分，藏族人民在自身发展的过程中，为了适应特殊的地理、气候环境而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饮食文化，而饮食器具作为这些文化的物质载体，为我们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艺术信息。主要由金、银、铜、铁等金属制成的餐饮器具，总体上具有造型美观，功能实用的特点。藏族的金属饮食器具，在造型和装饰纹饰上，经过长期的发展，呈现出了一个逐渐变化和丰富的过程。特别是装饰纹饰，作为金属制品本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但体现出了某一时期手工艺人的加工水平，同时也能诠释出不同时期人们的审美、宗教信仰、价值取向。

1.茶具

藏族日常食品中多以肉类和奶制品为主，茶叶中的茶多酚能帮助消化高蛋白质的食物，补充维生素，故而饮茶是藏族人日常饮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藏族的茶文化绵延两千多年，早在汉代，内地的茶叶就经过茶马古道传入藏区，到唐代有了明确的文字记载。藏族人喝的茶分为几种，除了世人所熟悉的酥油茶外，还有清茶、奶茶、甜茶等，茶品的繁多和藏族人对于饮茶的讲究，使得藏民族在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发明了独具特色的藏族茶具，其中造型独特、美感十足的金属茶具极具代表性。

金属茶具广义上指完成茶叶泡饮过程所需的金属制成的器具、用品及设备，狭义上是指泡茶、饮茶的金属器具，即以茶杯、茶壶为主。藏族人民用的金属茶壶，主要有铜壶、锡壶、铝壶等，根据不同的用途，可以分为兼具盛茶和熬茶两用的壶和只能作为盛茶之用的壶。这种盛茶所用的壶主要是待客时，给客人的茶碗倒茶水的。

铜制茶壶深受广大藏民的喜爱，藏语称为“松旦木”，其造型独特，不但体现了实用性，同时也体现出一种宗教性。铜茶壶是藏族盛茶的器具，造型一般为带盖、圆腹，壶柄为龙形，壶嘴为象头。壶嘴上部弯曲前伸逐渐变细，恰似向上伸展的象鼻，造型精细巧妙。[2]（图1）

在性能上，此类茶壶容量大，而且细颈的设计可以减缓壶内茶的热量散失。为了使茶做到长时间的保温，藏族家庭中茶壶和茶炉一般都是成套出现的。而茶炉亦以铜制炉居多，藏区的大多数地区都使用牛粪作为主要燃料，因此，茶炉也是为了迎合这种燃料的特性而制作的。藏族的贵族和大活佛使用过一种金银制作的净水壶，这种净水壶都镶嵌有绿松石或珊瑚等作为装饰。

藏族使用的茶壶从设计上可以分为软把茶壶和硬把茶壶两种。软把茶壶就是茶壶上安装的壶把与壶体的连接处可以自由转动，茶壶呈圆形，壶把可以立起，也可以平放。硬把茶壶是中间粗，两端较细，类似宝塔的造型，壶嘴像龙头。因为壶把是固定的，不能灵活转动，故称为“硬把茶壶”。硬把茶壶是给活佛和喇嘛等尊贵的客人敬茶时使用的，百姓不能使用。

藏族的金属茶具在装饰上大多采用浮雕、刻、剔、彩绘、贴花等进行装饰。在茶壶的高脚、长嘴以及宝瓶、葫芦等外形的基础上，加以龙、狗等变形为手柄的造型，镶嵌宝石、景泰蓝等进一步加强装饰性，体现出藏族人民所特有的热烈古朴的性情。

2.酒具

常年生活在严寒的藏北草原上，使这里的牧民们养成了饮用烈性酒的习惯。藏族的酒文化歷史悠久，源远流长。酒器就是体现其民族传统和风俗的重要佐证之一。藏族人使用的最早的酒器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拉萨曲贡考古遗址出土的陶制酒杯，这些酒杯大多是夹着细沙的黑陶制成，而且表面经过打磨后非常光滑，器壁上大多刻画几何纹。随着金属冶炼水平的不断提高，高原先民以更加多丰富多彩、粗犷的金属酒器替代了陶制酒器。

能够盛酒的扁壶是典型的文化交流的产物，其造型是根据蒙古地区的马挂壶演变而来。13世纪，元朝政府将西藏正式纳入管辖，蒙藏两个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更加频繁。其体现在生活上，主要表现为在器具造型上的相互影响。这种扁壶不但携带方便，而且口沿窄小使酒不会溢出，扁腹更便于将其安置在马侧，这种造型设计同样适用于游牧文化的藏族。藏族工匠在保留扁壶造型的基础上，绘制了大量具有藏族民族特色的纹饰，融合了蒙古族与藏族的审美与文化。大部分金属制扁壶的制作，至今还沿用古老的压模法，器壁上的纹饰各异，其中青蛙的纹饰尤为精致美观。（图2）

铜酒壶是典型的能够反映藏族金属酒具特征的一种金属制品，多有宽敞的开口，纤细的壶颈，饱满如鼓的壶腹，两边有金属环。从壶口起沿着边沿和壶腹都点缀着金银几何纹、云纹以及龙、虎等动物纹。壶颈、壶腹上下均刻有金、银鸟篆文，多为祈求美好生活、延年益寿的吉祥语。壶体上那些用金、银丝嵌出的流畅精致的花纹，是一种独具藏民族文化内涵的高雅装饰艺术，也是藏文化源远流长、意蕴无穷的记录与体现。

形成与诞生别有意趣的圆日扁月壶也多是金属材质制成。藏族先民在日常生产、生活、劳动中擅于摹仿自然形态、观察天文和地理。常年的体验观察，逐渐在藏民的心目中形成了日月天体的抽象形态，并将其运用到酒具生产制作的过程。经过不断地改造、完善，使这些酒具更加适合藏民游牧的生活方式。我们现在看到的独特的圆日和扁月的酒壶造型便应运而生，这是藏族人民对宇宙生命运动认识体会后的哲学体现。

除上述以外，藏族人民喜用银杯饮酒，日常饮酒的银杯通常是小直口，短颈，鼓腹，圆杯底。同中原地区饮酒所用的酒樽多为直腹，平底不同，藏族饮酒的银杯设计也包含和体现了雪域高原人民在开阔的天地间形成的豪迈、淳朴气质。

（二）配之以金，无绮不饰——藏族金属配饰

藏族的配饰色彩种类丰富多彩，是藏族文化发展的一个相当特殊的载体。藏族人民的配饰文化，与他们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藏传佛教的宗教信仰、粗犷豪放的性情密切相关。由于受游牧生活的影响，藏族人习惯把常用的工具随身佩戴，故而很多配饰的造型都是由生产生活用具发展而来。藏族人民佩戴首饰的位置不拘一格，从头到脚皆是可以进行装饰的部位，头饰、耳饰、项饰、胸饰、背饰、腰饰、手饰均绮丽而美观，尤其是每逢盛大的节日和宗教仪式，全身佩戴首饰更是藏族人民示以隆重的庆祝的方式。

对于服饰穿着本身就独具特色的藏族人民来说，装饰品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日用品。除首饰以外，以藏刀为典型的挂饰亦是本文将会着力介绍的具有浓郁藏族风情的金属制品。藏族的金属配饰在选材上灵活多变，特别偏爱使用贵金属与各种宝石、玉石相结合的设计，在配饰设计中非常注意与宗教文化的结合。这是由于藏传佛教的悠远历史以及藏族人民对宗教的虔诚，使得在藏族的配饰中无处不见深深的宗教的烙印。

因此总体来说，藏族配饰艺术与藏族人民所生活的地理环境、生活习惯、审美传统、宗教信仰等都有着紧密的关系，配饰的造型、色彩、材质、宗教文化内涵也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展。生活在不同地区的藏民所佩戴的金属饰品风格存在着不同，但普遍具有造型夸张、纹饰绚丽，常用宝石进行装饰，体现藏族宗教特色的特点。

1.首饰

藏族的首饰种类繁多，佩戴方式多种多样，而本文介绍的乃是最主要的三种首饰—项饰、耳饰、手饰。这些饰品通常会采用较为珍贵的金、银、铜等缀以珠宝制作而成。

（1）项佩噶乌，祈以福佑

藏族人民都特别喜欢佩戴项饰，将其垂挂于前胸，展现出独特而大气的气质。噶乌，便是其中广受喜爱的一种。其在汉语当中是护身符的含义，是护身法器的一种。通常是一枚精致而小巧的金属小盒，佩戴于藏民胸前或腰间，用于禳灾祈福、驱邪镇魔。噶乌一般用银和白铜打制，男子佩戴的嘎乌，外形多似佛龛，上面浮雕有八宝纹、双龙纹、生肖纹，女子配戴的噶乌呈圆形或椭圆形，纹饰多为山水、花卉纹等。噶乌盒面镶嵌以宝石、玛瑙，松石、珊瑚等为装饰，盒内装有泥塑或金属的小佛像、藏药丹丸、小佛画或活佛照片、经文等，藏民们将其挂在脖子上，垂于胸前，用以祈佛保祐，护身避邪。男子佩戴的嘎乌带极为讲究，一般用锦缎或红丝绒缝制，镶嵌银链、银花，并在银链、银花上缀上绿松石和玛瑙，斜挂于左腋与左臀之间，女子则用项链或丝绸带套在颈上悬挂于胸前。（图3、图4）

（2）耳佩金饰，增光添彩

耳环也是藏族人民非常喜爱的配饰。藏族男子喜欢在左耳佩戴耳环，女子则喜欢双耳佩戴。耳环的造型多种多样，因为它所装饰的部位是头部，一副大气、美观的耳环可以为人的整体装扮增光添彩，故而金属耳环是藏族人平素十分重视的一样配饰。藏族金属耳环的特征是其基础的制作材料为金和银，环形相对较大，另外还有用特殊工艺将耳环拧成双股并在表面镶嵌珠宝、玉石用以装饰，款式多样，具有非常浓郁的民族气息。同其他门类的藏族金属工艺品相同，金属耳饰亦蕴含着寓意丰富的宗教色彩，甚至一些造型是从法传佛教的法器中直接演化过来，故而往往带着像青藏高原一般的充满着藏传佛教的神秘韵味。

（3）手饰以金，精巧夺目

手饰主要包括戒指和手镯。在藏区，不论男女都会佩戴戒指，通常会使用的材质是银，相对富裕的家庭会用黄金来制作戒指。另外，还有的将金、银混合在一起，并在戒指上镶嵌珊瑚、玛瑙、松石等作为装饰物，配以精致美观的雕刻图案。

藏族手饰设计基本会从佛教中获得取材元素，最终呈现出造型精美、独特的手饰。藏传佛教对于藏族人民佩戴的首饰图案、纹饰变化的影响非常大，在设计中采用了许许多多的佛教符号以及文字，如“双鹿法轮”“六字箴言”“吉祥八宝”①等。藏族首饰中比较经典的纹饰有八宝纹和唐草纹。八宝纹，又称为八吉祥纹，寓意吉祥，包括盘肠结、宝伞、莲花、法螺、白盖、宝瓶、法轮、金鱼，这八件法器都有着其不同的寓意。唐草纹，又称卷草纹，是一种非常传统又运用广泛的古老纹饰，盛行于唐朝，故称为唐草纹。唐草纹的图案圆润且丰满，多取材于花草，并将花草进行变形处理，构成二方连续后排成S形态，故又称为卷草纹。（图5）

2.挂饰

藏族金属挂饰主要包括腰饰、背饰等。藏族的金属冶炼技术在远古时期，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这便促成了刀具制作工艺的日渐精良。牧区的藏民都要随身配带一把精制的藏刀，除起到美观的装饰作用外，还可以用来切割食物，亦可以用于宰羊、剥皮、削帐房撅子等劳动。藏刀在藏民的生活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藏刀工艺在一代又一代藏民的打磨中变得极其精湛。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藏刀的分类也更加细化，不同的地理气候和物产，以及人们的不断变化发展的审美取向，决定了刀的形制、用料和装饰风格等各不相同。但总体上来说，藏刀更加接近刀的本质特性，在藏刀的体系中很难找到轻灵、花哨的装饰，相反，古朴、凝重、厚实是藏刀的主要特点。

《白玉县志》中把藏刀分为男式和女式两类，男式包括腰刀、吊刀、刺刀和匕首等;女士仅吊刀一种。再根据刀鞘所使用的材料，也可以进一步划分为：铜鞘、铁鞘、银鞘。其中直刀造型简单明快，刀片常为单刃，两边平行，末梢收拢呈尖状，一般是男性使用。而弯刀顾名思义刀身是弯的，呈弧形，刀片单刃，两边平行，在刀尖处由刀刃向刀背收拢，一般为女性配饰。在佩带方式上，男性习惯别在腰间，女性习惯吊在腰上。（图6、图7）

藏刀的装饰纹样也是通过不断的历史演变形成和发展的，它是在藏族本土文化的基础上，融合、吸纳了中原文化、蒙古文化、西亚文化等外来文化，可谓兼容并蓄、博采众长。藏刀的刀鞘通体装饰以各种各样的纹样，几乎没有空白。其中使用最多的为回旋纹、点纹、长城纹和绳纹。它们在各种藏刀中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或深刻或浅刻、或镂空，或单线或双线，或作地纹或作主题纹，每种纹样都有特别的美感。

藏刀的纹饰丰富多彩，按其表现题材、内容大致可以分为：几何形纹，主要有圆形、菱形、方形;“卍”字纹、回形纹、长城纹、旋涡纹等;动物纹，主要有牦牛、羊、鹿、龟、龙、凤、蝙蝠、麒麟、象、狮、虎等;植物纹，主要有忍冬纹、宝相花、卷草纹、缠枝花、牡丹、梅、兰等;自然天象纹，主要包括水纹、云纹、波浪纹、火焰纹、山、石、日、月等;文字图案，主要包括梵文“六字真言”“十相自在”“回”字纹、“丁”字纹、“寿”字纹、“喜”字纹等;佛教图案，主要有吉祥八宝、七珍宝、塔纹、曼陀罗、十字金刚杵等。这些纹饰表达了勇敢、吉祥、如意、辟邪、家庭和谐，健康平安等美好祝愿的意义。具有力度感的纹饰和圆润遒劲的金银佩饰，简洁质朴，体现出了藏民族独特的精神风貌。

结语

藏族日用金属器具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蕴含着深厚的民族文化。它传达的不只是实用性的生活态度，更是将审美情感、精神意念等通过艺术的表现形式，演绎成一种观念性、程式化的符号，成为一种视觉语言、一种稳定的民俗文化的元素，具有恒定的特殊的文化意义。藏族传统的美学思想和文化，表现出深厚的历史文化的积淀，代表的是整个藏族人民的文化观念以及审美认知。

藏族日用金屬器具的全部文化内容几乎都是依托着藏民族的生活习尚以及宗教信仰诞生的。从器具的功用、造型到装饰纹样、使用方式都寄托了人们追求实用，期望平安，渴望幸福的朴素世界观。藏族金属器具包括饮食类和配饰类都长期受藏传佛教文化的熏陶与影响，无论是在造型上还是在纹饰上都带有浓厚、神秘的佛教色彩，这也是藏族日用金属器具的独到之处。

虽然藏族早期的原始宗教观念在今天的器具文化中仍然有所体现，并且是其重要特征。但藏族金属器具作为一种文化载体以及一种文化现象，在与其他文化相互碰撞、融合的过程中，也在不断调整自身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权衡传承与通变的关系，丰富它的语汇，增加它的内容，提高它的层次成为藏族金属器具发展的关键。

注释：

①“双鹿法轮”：（藏文ri-dwags-chos-vkhor的意译）是藏传佛教寺院宫殿屋脊和牌坊上的装饰品。

“六字箴言”：又称六字大明陀罗尼、六字大明咒、六字真言、嘛呢咒，是观世音菩萨心咒，源于梵文中，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和智慧的音声显现，六字大明咒是“嗡啊吽”三字的扩展，其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常诵具有不可思议的功德和利益。

“吉祥八宝”：即八吉祥，又称八瑞吉祥、八宝吉祥，藏语称“扎西达杰”，是藏族绘画里最常见而又赋予深刻内涵的一种组合式绘画精品。

参考文献：

[1]扎呷.西藏传统民族手工艺研究[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5.

[2]宋兆麟，高可，张建新.中国民族民俗文物辞典[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