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业不良资产风险分布、生成机制及对策研究
——基于风险预警的视角
2022-04-23郭贝贝丁立江
郭贝贝,丁立江
(1.中共天津市委党校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191;2.农业农村部管理干部学院 乡村振兴研究中心,北京 102208)
现阶段,无论是金融企业还是非金融企业,均面临着债务水平迅速增长态势,即高杠杆率现象。在金融领域,不良资产的积累是高杠杆水平下的必然产物,是不平衡不充分矛盾的重要表现之一。不良资产始终是商业银行资产质量优劣的核心问题,也是新时代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的重中之重。不良资产指账面价值高于其实际价值的资产,所谓“被高估的资产”。银行业不良资产主要是以信贷资产的不良贷款为主,按照贷款五级分类法,次级、可疑与损失三类贷款构成不良贷款。国内外关于不良资产的研究主要从宏观经济周期、政府干预、市场微观结构与银行内控四个方面对银行不良资产的产生根源和风险特征以及处置机制进行深入研究,[1-3]缺乏从风险预警的视角的研究,难以全面探析银行不良资产的新特征新风险。从风险预警视角,构建“理论+监管”双重预警指标,探索银行不良资产的风险分布、发展趋势,为防范与化解银行不良资产风险提供借鉴经验。
一、基于理论与监管视角的银行不良资产风险预警分析框架
(一)从理论视角的不良贷款预警率的构建
基于现代金融学理论,商业银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法人企业,与普通企业具有相似性,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作为其经营目标。现阶段,商业银行主要存在负债业务(吸收存款)、资产业务(发放贷款与投资业务)[1]以及中间业务(代理、结算等)的三类业务。根据巴塞尔协议规定,商业银行必须持有一定比率的自有资本;同时,还要执行储蓄存款的法定存款准备金要求。考虑到商业银行的利润点主要来源于存贷款业务间的利差收益,为简化模型构建,以信贷业务作为其唯一资产业务,将总资本通过投入信贷业务获取全部经营收入,以追求利润最大化。由于金融行业的特殊性以及其投入产出均是金融工具[4],故模型如下所示:
假设商业银行的投入产出的生产函数为总资本K 的函数:
假设商业银行居民储蓄为S,自有资本为KS,法定存款准备金为M,则商业银行的利润最大化的表达公式为:
其中,rs为自有资本收益率,RS为储蓄利率,RL为贷款利率,ε 为法定存款准备金率,ψ 为自有资本比例(资本充足率),r 为商业银行的资本收益率。
在不考虑银行不良贷款问题的前提下,通过对式1-2 至式1-7 的公式进行商业银行利润最大化求解,可得资本收益率与存贷款利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资本充足率之间的关系,如下所示:
在商业银行运行过程中,存在多方面风险导致部分贷款无法按期收回,甚至无法收回,这就构成了不良贷款的主要部分,因此,本文假设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为ζ,而难以收回的贷款占不良贷款比重为θ,即所谓的难以收回贷款率为ζ*θ。在不良贷款中并非全部无法收回贷款本金与收益,而只是部分贷款存在本金与收益的损失,故存贷款的资本收益公式如下所示:
在考虑银行不良贷款问题的前提下,通过对式1-2 至式1-6 与式1-9 的公式进行商业银行最大化求解,可得出资本收益率与存贷款利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资本充足率、不良贷款率及难以收回贷款占不良贷款的比重之间的关系,如下所示:
考虑到只有商业银行资本收益率大于等于0时,商业银行的信贷业务才能实现收益覆盖成本以维持商业银行的正常运行,而当商业银行资本收益率小于0 时,商业银行的经营存在收益低于成本的亏损现象,标志着商业银行运行进入危险期。故商业银行资本收益率为0 时,所求的不良资产率ζ**就是商业银行正常运营下的最高不良贷款警戒率,如下所示:
其中RS为储蓄利率,RL为贷款利率,ε 为法定存款准备金率,θ 为失贷款占不良贷款的比重。
当ζ ≤ζ**时,商业银行虽存在不良贷款,但可通过其金融业务收益来对冲不良贷款损失,金融业务运行安全,商业银行总资本收益率大于等于0;当ζ>ζ**时,商业银行信贷业务会出现亏损,需用银行自有资本金将亏损对冲或者从外部重新注资,否则将会引发金融风险甚至危机。
(二)从监管视角的不良贷款预警率的构建
从微观来看,衡量一家银行资产质量时,主要考虑银行的资产状况,美国监管当局选取不良资产率、贷款拨备率、拨备覆盖率等指标。[5](1)不良贷款率=不良贷款余额/各项贷款余额;(2)贷款拨备率(又称拨贷比)=贷款减值准备/各项贷款余额;(3)拨备覆盖率(也称拨备充足率)=贷款减值准备/不良贷款。针对这三个指标公式可推演出:不良贷款率=贷款拨备率/拨备覆盖率。银监会在2011 年颁布的《商业银行贷款损失准备管理办法》中规定,贷款拨备率和拨备覆盖率分别不低于2.5%和150%,银行要达到两个计算值的较高者。虽然不良率没有具体的量化监管标准,但根据上式,可以推测出不良贷款率的黄金点为1.67%(2.5%/150%)。可以发现:(1)在不良率低于1.67%的情况下,只要拨贷比在2.50%以上,拨备覆盖率必大于150%,银行此时只需要看拨货比即可。(2)当不良率高于1.67%的情况下,只要拨备覆盖率在150%以上,拨贷比必大于2.50%,银行此时只需要看拨备覆盖率即可。
(三)商业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类别的划分框架
基于理论与监管视角,构建了商业银行不良贷款预警率,分别设定为理论预警率与监管预警率,可将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划分为高风险、中风险与低风险三种类别。理论预警率作为商业银行信贷业务的收益是否能够覆盖成本与损失,保障自身是否能够正常运营的最高不良贷款水平,将其设定为商业银行不良贷款预警率上限;而监管预警率作为银行监管机构对商业银行不良风险进行监管的预警指标,是监管机构要求银行实现稳健经营的所需最高不良资产水平,将其设定为商业银行不良贷款预警率下限。故商业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程度的划分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商业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程度的划分结果
(四)商业银行不良贷款警戒率的计算
基于均衡模型可知,存贷款利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及损失贷款占不良贷款的比重是影响商业银行不良贷款警戒比率的主要因素。[6]设定与选取以下量化指标作为替代指标。
考虑到数据的连贯性与可获得性,存贷款利率选取两个指标:一是1 年期整存整取的存款基准利率和6 个月至1 年期(含)的贷款基准利率作为短期利率指标,另一是3 年期整存整取的存款基准利率和3 年至5 年(含)期的贷款基准利率作为中长期利率指标。对于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以国有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水平为准;选取每年最后一次调整后的利率水平为准。选取相对比较悲观的占比水平,以贷款损失概率在50%以上的可疑贷款与损失贷款来作为该指标的量化指标;经过对2004 年至2018 年的可疑贷款与损失贷款占不良贷款比重计算得出均值为65%,故设定难以收回贷款占不良贷款比重为65%。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理论警戒率是以短期贷款与中长期贷款的各自所占比重为权重,求得的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的加权平均值。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监管预警率,虽2011 年由银监会颁布实施的监管指标,但仍适用于2011 年之前的要求,故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监管预警率为1.67%,适用于本研究所作出的分析要求。(见表2)
表2 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理论与监管预警率的历年结果(单位:%)
二、新一轮银行不良资产的风险分析
(一)商业银行不良资产的整体风险分析
从历史来看,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质量呈现不断改善与提升,不良贷款率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变化,由1999 年的33%峰值下降至2011 年第三季度的最低点0.90%,随后上升至2018 年第二季度的1.86%。在金融领域改革转型中,我国银行业饱受不良资产的煎熬,不良资产风险向来是我国金融风险的重要潜在隐患。与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理论与监管预警率相比较,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存在三个阶段,即高风险(1998-2008)、低风险(2009-2014)与中风险(2015 年至今)。
图1 1998-2018 年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与理论预警率和监管预警率的比较
第一阶段:高风险阶段(1998-2008 年)。该阶段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明显高于理论预警率,处于高风险区间,成为危及我国金融稳定的最大障碍。考虑到2007-2008 年正处于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低于理论预警率,但仍将其划分到高风险阶段。经过财政部注资、央行再贷款与四大AMC 剥离不良贷款等行政干预措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呈现明显下降趋势,有效地缓解了不良贷款风险威胁。该阶段我国政府曾四次强制性剥离国有银行不良资产,分别为1999 年的1.4 万亿、2004 年的2.3 万亿、2005 年的2.3 万亿、2008 年的0.8 万亿。至此,我国银行业全面走上商业化运作道路。究其原因:一是粗放式经济发展模式、政府不规范干预、法律环境薄弱、客户群体管理不善等外部原因;另一是银行自身内部治理不规范、风险内控管理不善、金融市场发展滞后、外部监管不足和考核机制不健全等内部原因。[7]
第二阶段:低风险阶段(2009-2014 年)。该阶段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明显低于不良贷款监管预警率,保持在稳定的低风险区间。该阶段的低风险水平主要受益于两个原因:一是2008年金融危机天然的债务理能力,使得诸多潜在债务风险暴露,并强制性债务清算与市场出清。另一是受益于上一阶段政府强制性的处置不良资产、加强内部管理等措施,在此阶段的效果显现;以及商业银行治理机制的再造,如推进股份制改革,打破预算软约束,强化市场机制约束,构建了现代化银行管理机制,建设独立的第三方专业监管体系。另外,2008 年底的“四万亿”投资计划的经济繁荣,无疑掩盖了不良资产风险水平。
第三阶段:中风险阶段(2015 年至今)。该阶段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高于监管预警率而低于理论预警率,处于中风险区间。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呈现上升趋势,由2015 年一季度的1.67%上升至2018 年二季度的1.86%,逐步向2018 年的不良资产预警率上限的2.78%接近。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银行信贷风险将会持续暴露,未来三到五年不良资产市场规模可望进一步扩大。在经济下行周期,经济降速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推升不良贷款率,尤其是从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增长转变阶段,旧动能产业的转型升级与新动能产业的创新升级并驾齐驱,难免会产生新一轮不良风险的累积。
(二)新一轮银行不良资产的风险特点
1.从不良贷款规模角度不良资产风险的分析
银行业不良资产规模被严重低估,存在低估风险与隐匿风险。据《中国金融不良资产市场调查报告(2018)》调查显示,大约72.5%的认为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率和信贷风险被低估,其中55%支持小幅低估,17.5%支持大幅低估;而实际不良贷款率预估为3%-5%。一方面,我国银行业存在巨额的关注类贷款且呈现快速增长趋势。截至2018年6月底,我国银行业关注类贷款为3.42亿元,较2013 年翻了2.19 倍;关注贷款率达到3.26%,问题贷款率达到5.12%,而一般“关注类贷款的不良迁徙率”约为20%-40%,则迁徙后的不良贷款率区间为2.44%-3.14%,明显高出监管预警率。我国银行业表外理财的变相放贷业务且规模巨大(2017 年约30 万亿元),而这类业务风险与传统信贷风险并无差异。另一方面,银行机构还存在隐藏不良资产的情况,实际的不良资产率远高于这个数值。[8]在监管考中,业界普遍认为2%不良率水平是商业银行贷款不良率上限指标的红线。基于此红线,各类银行机构纷纷采取各种腾挪、隐匿的方式,以期达到监管考核、信贷增长规模与流动性指标的要求。
2.从银行类型角度的不良资产风险分布
地方性商业银行有可能成为不良资产风险的未来爆发点。截至2018 年二季度,我国农村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处于高风险区间,股份制商业银行处于中风险区间,城市商业银行和大型商业银行、民营银行和外资银行处于低风险区间。自2014 年以来,农村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始终保持各类银行最高水平,并处于中高风险区间,由2014 年一季度的1.68%持续上升至2018 年二季度的4.29%。尤其是2016 年以后,农村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快速上升,而同期外资银行不良贷款率却快速下降,其他各类银行保持相对稳定。
从不良贷款余额来看,大型商业银行作为我国银行业的支柱,不良贷款余额最高,2018年6 月达到7886 亿元,占不良贷款规模比重为40.29%,不良贷款率仅为1.48%,低于银行不良贷款监管黄金点。其次是农村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余额为5380 亿元,占比为27.49%,仅比大型商业银行少2506 亿元,约12.8 个百分点,但是农村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却比大型商业银行高出2.81 个百分点,明显高于2018 年理论预警率水平2.78%。从拨备率覆盖率来看,农村商业银行的拨备覆盖率明显低于银行监管要求的150%,仅为122.25%;其次,股份制商业银行仅为188.07%,其他各银行均超过200%的水平。
3.从行业类型角度的不良资产风险分布
银行贷款的质量问题,一方面反映在公司不良贷款。多数银行的公司贷款不良率高于个人贷款,其中国有银行作为银行信贷的支柱,公司贷款不良率普遍高于2%的水平,接近2018 年的2.78%的理论预警率,而个人贷款不良率均低于0.8%。四个股份制银行中,中信银行的公司贷款率最高,为2.67%,其他三个银行均处在2%水平,但是个人贷款不良率水平比国有银行水平高于0.32-1.2 个百分点。另一方面,反映在批发和零售业、制造业、采矿业等产能过剩行业。2016年行业不良贷款率分别为4.68%、3.85%、3.57%,显著高于2016 年的理论警戒率,也高于各类银行的不良贷款的整体水平。多数银行的制造业与批发零售业的不良率分别超过4%与3.34%的水平,远高于理论预警率水平。说明我国银行不良资产问题主要受经济结构转型升级下的产能过剩的影响较大。另外,房地产业的贷款不良率相对较低,呈现分化现象。工行与建行等国有银行的房地产不良率分别为1.91%与1.76%,而股份制银行的不良率均处于银行监管黄金点1.67%。说明我国房地产市场主要以国有银行作为其融资渠道。
表3 2018 年6 月各类银行的不良贷款余额与拨备覆盖率
表4 我国主要实体行业的不良贷款率水平
三、新一轮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的产生原因
(一)国内经济形势下行是新一轮不良资产不断恶化的主要原因
从宏观层面来看,宏观经济周期与银行资产质量存在显著地负关联性。学者研究发现经济周期与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会相互影响,经济周期波动与不良贷款存在明显的负向影响(如图2 所示)[9]。在经济下行期,一旦资金链断裂必将引发企业债务违约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加剧经济剧烈波动,深陷风险传递的恶性循环[4]。另外,新一轮银行不良资产主要集中在顺经济周期性的行业,受到经济形势与结构转型的影响较大。[10]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发展呈现“L 型”趋势,已逐步接近中长期低谷。顺周期性行业银行贷款占比较高,存在大量的潜在、隐形不良贷款。一旦面临经济周期的逆转,这些行业必然会引发银行不良贷款规模与比率的“双升”压力。
图2 中国银行业1997 年第四季度~2018 年第三季度不良资产额及不良资产率情况(单位:%)
(二)产能过剩行业的信贷是引发银行信用风险最为严重的领域
从实体产业来看,本轮银行不良贷款主要在制造业、采矿业、批发和零售业等行业,2016 年分别为3.57%、3.85%和4.68%,明显高于1.74%的全国均值。产能过剩产业的资产负债率较高,盈利能力与偿债能力较差,缺乏充足、有效的信用支持,存在信用风险积聚风险。究其原因是受市场资源配置失衡与有效需求不足的影响。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下的经济刺激政策缓解了危机冲击、保持国内经济稳健运行,但也因过度干预影响了市场自我出清,加剧了经济周期性波动,形成大量低效投资与不良信贷。如光伏产业的过度扶持下的全国投资热潮,2014 年该行业产能效率已降至60%,但地方政府仍大力支持企业投资,最终多以破产退出,形成大量银行坏账。[11]作为顺周期性的产业,房地产市场与基础建设投资推动经济增长的粗放式发展模式是不可持续性的,长期来看存在系统性风险隐患。自2016 年以来,受房价上涨影响,房地产贷款无论是规模还是贷款增速均明显提升,以贷款增速为例,2018 年二季度达到27.7%,是2016 年三季度的2.89 倍。
(三)银行风险内控机制不足是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积聚的内在根源
随着我国金融改革的进一步深化,金融开放程度得到不断提升,融资体系更加复杂化、多元化。随着银行业准入机制不断放宽,各类银行机构得到迅猛发展,数量激增,现阶段已达到3800多家,但是银行风险内控机制却存在缺陷与不足。一是各类银行机构存在经营模式同质化,采取降低贷款利率与贷款门槛等方式争夺市场份额。融资行为的顺周期化,经济上升时助推杠杆水平的提升,而经济下行时强化风险管理,采取压贷、抽贷方式,导致债台高筑、资金链断裂。二是银行系统中存在“两重两轻”思想,即“重速度、轻管理、重规模、轻质量”,过度追求信贷规模和增长速度,开拓市场谋求业务发展。这种不当竞争行为不可避免地放大经济增长波动与企业投资萎缩,引发信用风险的急剧。三是银行单一授信原则,过于重视担保抵押,形成了“抵押担保圈”。这无疑会导致房地产市场的风险积累,扩大风险传染速度与风险破坏面。四是银行内存在“重贷轻管”现象。银行机构在实际操作中,存在审查制度执行缺位、监管不足、查处不严,三查制度流于形式,呈现银行内控不足、注重经营短视化、风险滞后倾向,打破了收益与风险的平衡。
四、防范化解银行不良资产风险的路径选择
对于商业银行来说,促进隐形不良资产显性化、化解存量不良风险、防范潜在不良风险,是提高核心竞争力与降低金融风险的重要途径。
(一)显化隐性不良:推进不良资产监管机制与处置机制的市场化改革
政府应该主要从不良资产的监管机制与处置机制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完善监管部门与金融机构的激励约束相容机制。一是遵循“宏观经济周期与银行资产质量必然存在显著地负关联性,即逆周期性”的这一规律,应在经济处于结构调整、下行周期时,实施逆周期性监管机制,提升不良率指标容忍度,在合理区间中降低相关指标考核压力;二是要实现责任强化机制与责任免除机制的并举,即既要强化责任承担又要完善尽职免责机制;三是逐步完善商业银行的业务、管理、监管等指标的考核机制。另一方面,推进不良资产处置市场的市场化、商业化,强化市场化环境、机制建设,拓宽市场参与主体,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创新处置模式、手段与工具,提升处置效率和回收率。
(二)盘活存量不良:构建“跨市场、跨地域、跨行业”的处置新业态
防范与化解存量不良资产风险的核心在于创新处置新模式,如提升处置效率、回收率与市场化水平,以“时间换空间、空间换空间”的处置新业态。[11]一是做好不良资产处置“制度建设、监管模式、市场建设”三方面的顶层设计。制度建设:推进《商业银行法》和不良资产处置法及其相关配套制度的建设,鼓励支持处置新模式、新途径、新工具的创新。监管模式:构建“强有力、全而细”的统一监管机构,切实做好“宏观+微观”审慎监管、功能监管、双峰监管,杜绝监管套利、监管真空。市场建设:开拓多元化、多层次的中小企业融资体系,提升直接融资比例,规范间接融资渠道;健全“政府征信+市场化征信”的多层次社会征信体系,解决多头授信问题;建立“政府+金融机构”的跨部门信用信息共享机制,实现信息披露的规范化、真实化、及时化。另一是深化不良资产转让、处置市场的建设。供给端:完善市场化处置机制。消除制度、区域、行业壁垒,实现不良资产处置的“跨市场、跨地域、跨行业”的全流通目标;发挥民营体制与机制优势,引入法人治理结构制度,提升不良资产处置效率。需求端:鼓励商业银行与信贷市场、资本市场的合作深化,丰富处置渠道、模式、产品创新;开拓多层次、多元化的二级市场不良资产处置投资者,提升证券化资产的流动性。
(三)化解潜在不良:分散配置信贷资产,强化融资体系监管
化解潜在不良风险的关键在于分散配置信贷资产,强化融资体系监管。一方面,分散配置信贷资产,规避风险过度集中。银行内部应构建“跨行业、跨地区”的“贷款集中度”监控指标,配合监管部门落实“信贷集中度”调控政策,[12]降低信贷资产过度集中于热门行业,保持信贷行业间、区域间均衡配置;加强对潜在风险的前瞻预警性、及时制止性,引导信贷资金向急缺行业转移。另一方面,深化融资端监管与需求端制度的改革。一是构建房地产市场的风险应对机制与长效治理机制。[13]统筹协调城镇化建设、居民住房需求与房地产市场发展,推进房地产市场的“去杠杆、去库存”进程;强化土地、住房与租赁房供应政策和房地产税收政策;构建差异化、多元化的长期动态供需平衡机制。二是进一步推进地方融资平台的市场化、商业化、企业化改革。分类化解地方债务风险,短期置换地方债务,长期强化融资平台市场化改革,提升债务透明度,推进不良平台的转型、兼并收购、倒闭机制建设,有序释放、转移、化解风险;进一步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合理划分、匹配央地政府的财权事权,开拓新的财政收入渠道,摆脱地方政府过度依赖于土地财政、融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