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先2030计划”:俄罗斯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述析

王世英

(东北师范大学a.世界中古史研究所;b.国际教育法治研究中心 长春 130000)

2018年5月,俄罗斯总统普京签发《2024年俄罗斯联邦国家发展目标的总统令》(以下简称《新五月总统令》)。新冠肺炎疫情重创俄罗斯经济。2020年第二季度,俄罗斯公民平均收入下降8%,是自2000 年普京执政以来的最大跌幅[1]。经济衰退迫使俄罗斯对国家发展目标做出重大调整。2020年7月,俄罗斯全民修宪公投,通过总统任期归零修宪案。2020年7月21日,普京签发《关于2030年前俄罗斯联邦国家发展目标的总统令》(以下简称《七月总统令》)。《七月总统令》取代了《新五月总统令》。为保障国家发展新目标实现,《七月总统令》要求联邦各个部门制订未来10年发展战略目标。2020年12月31日,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签署第3697 号政府令,即“优先2030计划”。2021年1月5日,俄罗斯政府启动该计划。“优先2030计划”是俄罗斯高等教育领域落实《七月总统令》的战略举措,是俄罗斯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战略载体。

一、“优先2030计划”的出台背景

(一)国家发展目标重大调整

国家发展目标是一个国家的中长期战略规划,短期内通常不会进行重大调整。《新五月总统令》颁布仅两年就被《七月总统令》取代,俄罗斯当前面临着异常严峻的局势。与《新五月总统令》相比,《七月总统令》内容大幅缩减,国家发展目标由12项缩减到5项。在科技和教育领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诸多指标被延迟年限或是废除。科研水平2024年跻身世界前五位调整为2030年跻身世界前十位,废除留学生人数扩大两倍、科研实验设备翻新50%、科研投入增速高于GDP增速、建立15所世界一流科研中心等旧指标,增加了鼓励公民参与社会文化活动和公益组织等新指标(具体如表1所示)。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表示:“新的教育发展目标更加切合实际。”[2]

表1 《新五月总统令》《七月总统令》科技和教育发展指标对比

《七月总统令》制订宏伟的经济结构数字化转型目标,对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提出更高要求。在未来十年,俄罗斯实际资本投资至少提高70%,非原材料、非能源商品出口至少提高70%。国内IT 业投资翻两番,至少95%的社会服务实现电子化,快速互联网覆盖97%的家庭[3]。经济结构数字化转型是指通过现代技术和通信手段,改变传统行业创造价值方式,需要对传统行业的发展理念、运营模式、技术能力和人力结构进行全方位调整。俄罗斯高等教育落后于美国、英国和日本,中国、韩国、巴西和印度正在全面赶超俄罗斯。目前,除数学、物理和航空航天等传统优势学科外,俄罗斯高等教育与世界高等教育先进水平的差距持续加大。在高端制造业、数字经济、人工智能和生物工程等新兴产业领域,俄罗斯出现产业链性缺席。“优先2030计划”旨在加强高等教育与社会经济发展的联系。通过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扭转科教水平下滑颓势,为实现数字化转型提供技术支持和人力保障。

(二)“5-100计划”未能如期实现

2013年3月,俄罗斯政府批准实施“5-100计划”。计划的总体目标是:截至2020年,俄罗斯至少有5所高等学校进入世界大学排行榜前100名。“5-100计划”建设周期是2013至2020年。经过2013年、2015年两次遴选,共有21 所俄罗斯高校入选。从入选高校在世界三大高校排行榜(QS、THE、ARWU)2020年的总体排名看,“5-100计划”未能如期实现。在ARWU 排行榜上,只有9所入选高校上榜。排名最高的莫斯科物理技术大学没能进入前400 名。在THE 排行榜上,有19所入选高校上榜,排名最高的莫斯科物理技术大学没能进入前200 名。在QS 排行榜上,有16所入选高校上榜,排名最高的新西伯利亚国立大学位居第231名。“5-100计划”的建设结果震动俄罗斯社会各界,但是并未动摇俄罗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决心。反思后,俄罗斯政府启动“优先2030计划”,力求在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中弥补不足、实现突破。

二、“优先2030计划”的主要内容

(一)“优先2030计划”的目标任务

“优先2030计划”有两项目标。第一项目标是资助高校和科研机构制订发展计划,以联邦预算补贴方式为发展计划提供资助[4]。发展计划必须为俄罗斯联邦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优先领域的突破性发展提供新技术和新理念。第二项是保障公民实现自我发展的机会,充分发挥高校的作用,确保俄罗斯科学技术水平在2030年跻身世界前十位[5]。为实现上述目标,“优先2030计划”第2条规定高校和科研机构资助以竞争方式进行。并提出六项任务:为保障俄罗斯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发展,制订或引入新的高等教育大纲和专业培养方案;开展高等教育大纲线上教学规划,与大学、科研机构及社会组织共同开展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增强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物质基础和技术条件;供给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需的人力资源,引进顶尖的科学家和科研团队;大力促进学术交流,开展跨学科、跨国的联合科学研究;吸引外国公民到俄罗斯高校学习,吸纳优秀留学生在俄罗斯工作[6]。

(二)“优先2030计划”的遴选标准

“优先2030计划”建设周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21 至2025 年,资助高校数量超过100所;第二阶段是2026至2030年。截至目前,俄罗斯公布了第一阶段的遴选标准。由于资助高校数量扩容,“优先2030 计划”制订两套遴选标准。符合第一套遴选标准的高校可以获得基础资金支持,符合第二套遴选标准的高校将获得额外资金支持。

第一套遴选包括十项指标:全日制在校生数;公费接受高等教育的新生比例;基本工资在教职员工年收入中所占的比例;科研经费支出(不包含科研合作伙伴的支出)在财政总支出中所占的比例;科研成果收入(不包含科研合作伙伴的收入)在财政总收入中所占的比例;科研人员基本科研项目经费;科研人员额外科研计划的资金投入;39岁及以下的科研人员占科研人员总数的比例;39岁及以下的教学人员占教学人员总数的比例;研究生数量(副博士、博士)占学生总数的比例,研究生通过学位论文答辩的比例[7]。

第二套遴选标准增加了五项指标:总体排名位于QS、THE、ARWU 任一排行榜的前500名,或是专业排名位于QS、THE、ARWU 任一排行榜的前200名,或是专业排名位于俄罗斯国内的前两位;被Web of Science、A&HCI、Scopus数据库收录的论文数量;外国公民和无国籍人士占全日制在校生的比例;以线上方式接受高等教育的学生占全日制在校生的比例;联邦统一高考的录取成绩位于俄罗斯前25%[8]。

“优先2030计划”的遴选工作由俄罗斯教育和科学部负责。教育和科学部成立专项理事会,对高校递交的申请材料进行审查和评分。在每项指标中,排名最高的6所大学可以获得10分,其次的6所大学可以获得8分,再次的6所大学可以获得6分,接下来的6所大学可以获得3分,余下的大学可以获得1分。专项理事会根据总分排名确定资助高校的具体名单[9]。

(三)“优先2030计划”的实施层面

为保障“优先2030计划”顺利实施,俄政府制订了一系列支持政策。根据政策的执行主体,可以分为联邦和地方两个层面。联邦层面,“优先2030计划”第3条规定,俄罗斯教育和科学部向俄罗斯联邦政府提交“优先2030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成立负责管理高校发展计划的专项理事会,制订专项理事会组织章程。联邦预算补贴方式程序具体化,保障高校发展计划实施。“优先2030计划”第4条规定,在制订相应年度和建设周期的联邦预算草案时,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和财政部优先向俄罗斯教育和科学部提供预算拨款,保障“优先2030计划”顺利实施。“优先2030 计划”第5条规定,联邦行政机构积极配合俄罗斯教育和科学部、经济发展部和财政部的工作,为高校发展计划提供额外资助[10]。在“优先2030计划”实施的第一阶段,联邦政府计划投入520 亿卢布[11]。在地方层面,“优先2030 计划”第6 条规定,俄罗斯联邦各联邦主体应为“优先2030计划”支持的大学发展计划提供额外资助,出台各联邦主体的大学支持计划[12]。目前,在《2030年前莫斯科州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框架内,莫斯科州率先制订本州高等教育支持计划。

三、“优先2030计划”的主要特点

(一)淡化指标和世界排名

第一,不再将提升世界排名作为总体目标。“5-100计划”将5所高等学校进入世界大学排行榜前100名作为总体目标,却黯然收场。“优先2030计划”的两项总体目标都以提高本国科技和高等教育水平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为俄罗斯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指明方向。第二,不再将世界排名、论文发表量作为硬性遴选门槛。“5-100计划”将很多俄罗斯著名高校,特别是一些突出专业特色的小而精高校拒之门外。“优先2030 计划”制订两套遴选标准,扩容资助高校数量,为更多俄罗斯高校参与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打开方便之门。需要指出的是,淡化指标和世界排名不代表完全忽视,这一点在第二套遴选标准中有所体现。此外,为了打破欧美国家在学术评价标准上的垄断地位,俄罗斯研发了具有本国特色的学术评价体系。目前,由俄罗斯校长联盟发起创立的莫斯科国际大学排名榜(MosIUR)已成为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学术评价体系。

(二)突出科研成果转化能力

第一,加大问题导向的科学研究力度。“优先2030计划”要求高校首先关注俄罗斯在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优先领域存在的重大问题,然后在问题导向下制订发展计划,国家最后是否资助高校取决于这些发展计划解决问题的实效性。“优先2030计划”要求高校的科学研究始于问题,终于问题,问题导向贯穿科学研究的全过程。第二,鼓励校企合作研发。与欧美国家相比,俄罗斯高校更倾向于申报纵向科研项目,缺乏与企业合作开展横向项目的能力和积极性。这是导致俄罗斯高校经常缺乏科研经费,科研成果转化能力薄弱的重要原因。“优先2030计划”鼓励高校与企业和其他社会实体组织开展合作研发,在遴选标准中突出强调科研成果收支的重要性。

(三)以计划导向优化竞争规则

第一,普遍选拔,以“鲶鱼效应”激发高校活力。长期以来,俄罗斯国内高校的发展格局一直趋于稳定。知名学府大多集中在莫斯科、圣彼得堡、新西伯利亚等少数经济发达、地理位置优越的大城市。“5-100 计划”的21 所建设高校有11所位于上述3座城市。由于身份固化,这些高校缺乏参与竞争的积极性。“优先2030计划”突破地域和排名束缚,扩容资助高校数量,激发高校的活力和竞争意识。第二,重点培养,以“锦上添花”提高竞争强度。“5-100计划”先拨款给入选高校,再对高校的建设成果进行审查。尽管采取了动态拨款、定期验收等措施,但由于竞争强度不够,很多高校的建设成果都没能达到预期标准。“优先2030计划”采用新的资助方式来提高竞争强度,先审查高校发展计划,再确定具体资助对象和规模。一所高校想要获得资助,就必须制订比其他高校更符合国家发展要求的计划,并具备开展研究计划的基础条件。

四、“优先2030计划”的现实困境

相较于“5-100计划”,“优先2030计划”的目标任务更加切合实际,遴选标准更加科学合理,实施层面更加细致优化,为俄罗斯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指明前进方向。但是,前进的道路上还面临着如下严峻挑战。

(一)高校发展两极分化

俄罗斯高校缺乏独立造血能力,绝大部分办学经费由国家财政承担。由于经济低迷,高等教育经费的提升空间有限。2018年,俄罗斯高等教育经费仅占GDP的1.15%,低于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值1.52%,在37 个成员国中仅居第28 位。在高等教育生均经费上,俄罗斯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根据购买力平价计算,日本、美国、法国分别是俄罗斯的3.5倍、2.7倍、1.8倍[13]。“5-100计划”建设时期,21所入选高校占俄罗斯高校总人数的8.1%,占俄罗斯高等教育总投入的19.1%[14]。资源过度集中扩大了普通高校与入选高校的差距,部分普通高校只能惨淡经营。在俄罗斯501所公立高校中,年预算超过100亿卢布(相当于8.625亿元人民币)的仅有7所,年预算在50至100亿卢布之间的有16所,年预算在10至50亿卢布之间的有157所,年预算在5至10亿卢布之间的有151所,年预算低于5亿卢布的有170所[15]。有限资金的不公平分配导致俄罗斯高校办学水平差距越来越大,两级分化愈发严重。

(二)高等教育吸引力下降

自2009年起,俄罗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巨幅下滑。在2009至2017年,高校全日制在校生人数由734.2万人下降至433.9万人。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人口研究所预估数据显示,至2024年,高校全日制在校生人数将下降至412.2 万人[16]。俄罗斯高等教育的吸引力明显下降。在17至25岁的适龄人群中,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逐年下滑,由2009年的35.9%下降至2017年的31.4%。与此同时,俄罗斯高等教育毕业生失业率逐年升高。2010年,高等教育毕业生失业率是15%,中等职业教育毕业生失业率是20.1%。2016年,高等教育毕业生失业率上升至20.5%,首次超过中等职业教育毕业生失业率(20.2%)。2017年,高等教育毕业生数量已经超出劳动力市场需求量的18%[17]。“优先2030计划”优化了国际化办学指标,对高校吸纳留学生给予更多支持。但是试想,如果本国公民都不愿接受高等教育,又何谈吸引外国公民到俄罗斯高校学习。如果本国高等教育失业率都居高不下,又何谈吸纳优秀留学生在俄罗斯工作。

(三)科研工作重量轻质

2009至2019年,俄罗斯在国际论文数据库中的论文发表量急剧增长,但是国际排名和引用率却没有明显变化,平均引用率依然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在这10年间,俄罗斯被Web of Science数据库收录的论文由33,304 篇增长至63,251篇,被Scopus数据库收录的论文数量由32,216篇增长至73,496篇。在Web of Science数据库的国际排名却没有变化,依然排在14名。论文平均引用率小幅提高,由0.59提高至0.69。在Scopus数据库的国际排名小幅提升,由14名上升至12名,论文平均引用率却没有变化,仍旧是0.54(具体如表2所示)。俄罗斯论文发表的数量增长没有带来质量提高。

表2 2009至2019年主要国家论文发表数量及排名变化

(四)科研人员流失严重

俄罗斯高校和科研机构普遍面临着青黄不接的人才流失困局。自加入博洛尼亚进程以来,俄罗斯大力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但由于对自身竞争力认识不足,俄罗斯不仅在国际师资引进上收效甚微,还造成了本国青年人才的严重流失。2018年,俄罗斯共有各类科研人员73.66万人,比2017年减少3.6%,比2010年减少7.3%。研究员、工程师、科研助理的数量都呈下降趋势,其中科研助理数量的下降幅度高达12.6%。“优先2030计划”优化了人才培养的支持政策,但是如果不根除轻视科研工作的社会风气,保障科研人员得到尊重和相匹配的待遇,俄罗斯人才流失的趋势将很难逆转。

五、“优先2030计划”的借鉴意义

新冠疫情和产业革命的叠加效果正使人类社会面临新一轮的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优先2030计划”是俄罗斯社会应对时代变局的关键举措,承载着扭转科教水平下滑颓势,推动经济结构数字化转型的历史使命。目前,我国首轮“双一流”建设已经收官,在取得成就的同时也暴露出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分析“优先2030计划”的建设路径和现实困境,可以为我国持续深化“双一流”建设提供借鉴。

(一)设定科学务实的建设目标

“优先2030计划”吸取“5-100计划”的失败教训,不再执着于提升小部分顶尖高校的世界排名,将提高科学技术水平、解决社会经济发展的突出问题作为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不仅有利于打破传统的学术评估体系,淡化世界排名和指标的负面影响,也鞭策高校密切关注现实问题,在问题导向下制订发展计划。科学务实的建设目标为俄罗斯新一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提供清晰的导向。相较于“优先2030计划”,我国“双一流”建设没有给高校设定具体的世界排名目标,但是在建设过程中,大学排名和学科评估排名的制约作用依然明显,应着力提升高校对科技创新、社会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我国改革正处于深水区和攻坚阶段,社会经济领域的人口、就业问题,科学技术领域的芯片、操作系统问题都亟待解决。“双一流”建设是我国高等教育领域继“211工程”“985工程”之后的又一重大国家战略,高校应当站在满足国家战略发展需要的高度,以切实解决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领域的“卡脖子”问题为己任。

(二)制订公开透明的遴选标准

“优先2030计划”制订两套遴选标准,具体指标和评分细则都在政府网站公开发布。公开透明的遴选标准保障了遴选工作的公平、公正,激发了高校的建设热情和积极性。我国“双一流”建设基本沿用“211工程”“985工程”的遴选模式[18],“双一流”建设高校名单经过严密论证,但是认定标准的具体指标以及评分细则并没有对外公开。首轮建设高校名单公布后,由于某些一流大学的一流学科较少,某些拥有多个一流学科的高校不是一流大学,在社会上引发了很多争议。对于高校而言,遴选标准是“双一流”建设的“指挥棒”。遴选标准公开透明有助于减少争议,指引高校朝着明确的建设方向迈进。

(三)加大青年人才支持力度

科研人才,特别是青年科研人才流失严重对“优先2030计划”的实施造成严重挑战。工作压力大、薪资待遇低是青年人才流失的重要原因。俄罗斯公立高校教职人员的平均年收入是64万卢布(相当于5.52万元人民币),其中讲师的平均年收入仅为35万卢布。公立高校教职人员的兼职比例是21%,私立高校教职人员的兼职比例是44%[19]。世界一流大学离不开世界一流的青年人才,俄罗斯对青年人才的支持力度有待加强。

相较于俄罗斯,我国对青年人才的支持力度更大,青年人才的工作和成长环境也更优越。“双一流”建设要求高校引育并举、以育为主,建立健全青年人才蓬勃生长的机制。加大对青年教师教学科研的稳定支持力度,着力把中青年学术骨干推向国际学术前沿和国家战略前沿,承担重大项目、参与重大任务,加强博士后等青年骨干力量培养[20]。但是,很多高校在青年人才的选拔和任用上存在急于求成、考核方式单一的问题。目前,我国高校普遍实施“非升即走”制度,从实施效果看,一方面灵活开放的聘用机制使高校减轻了人事负担,论文发表数、专利申请数也在短期内迅速增长。但另一方面,极少数“升”,大多数“走”的制度设计使青年教师面临残酷竞争,科研负担极其繁重。为了在聘期内完成任务指标,他们不得不在科研工作中追求短、平、快。青年人才的培养是一个长期的系统工程,我国高校在加快推进“双一流”建设的同时,需要更多地站在青年教师的角度展开制度设计,给予他们更多的包容和成长时间。

(四)统筹教育资源合理布局

目前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基本策略,通常会有三种——择优式、合并式与新建式,三种策略在实际运行中各有利弊[21]。俄罗斯“5-100计划”和“优先2030计划”选择的都是择优策略。与其他两种策略相比,择优策略需要的投入成本更小,建设周期更短,但对教育资源合理布局的要求更高。如果只是让小部分顶尖高校在舒适区里享尽资源优势,那么不仅会与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目标渐行渐远,还会对整个高等教育体系造成损害。由于“5-100计划”没有对教育资源进行合理布局,“优先2030计划”的实施不得不承受高校发展两级分化的苦果。

我国首轮“双一流”建设名单高校有137所,其中一流大学建设高校42所,一流学科建设高校95所。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和世界一流学科建设是“双一流”建设的核心竞争力。但是,我国高等教育规模要远远大于俄罗斯,高等教育体系也更加复杂多元。2020年,我国共有普通高校2738所,“双一流”建设名单高校仅占高校总量的5%左右[22]。“双一流”建设的最终目标是建成高等教育强国,这必须依托一个庞大且有效的高等教育体系。在持续深化“双一流”建设的同时,应当统筹教育资源合理布局,带动各层次高校共同发展,防止高等教育出现两极分化。如果仅有5%的高校建设成世界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学科,剩余95%的高校停留在目前的发展水平,那么我国也难以成为名副其实的高等教育强国。

(五)严厉整治学术腐败问题

俄罗斯官僚主义和学术腐败问题严重,这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优先2030计划”的推进。长期以来,俄罗斯高校科研工作的国际化程度低,只有少数学者具备在国际刊物上发表文章的能力。“5-100计划”建设时期,每百名教师在Web of science和Scopus数据库的平均论文发表量是重要考核标准,低于5篇的高校会被取消资助资格。为了完成数量指标,很多俄罗斯学者大量发表垃圾论文,参与学术造假。投机主义只能带来一时的光鲜数据,严重腐蚀了俄罗斯的科研创新体系。近些年来,我国学术腐败现象时有发生,很多“双一流”高校也牵涉其中。学术腐败玷污学术风气,腐蚀科研体系,是持续深化“双一流”建设必须解决的问题。“双一流”建设应当优化学术评价机制,将学术道德建设作为高校入选建设名单的重要衡量尺度,绝不能让“双一流”建设成为滋生学术腐败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