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周华仙 朱红娟

关键词：亲子关系;学习问题;自我认同;心理剧

中图分类号：G44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1-2684（2022）11-0033-04

【剧情简介】

小美的爸爸经常把小美和其他孩子作比较，妈妈则经常无休止地对小美抱怨，还常常情绪失控。这不但让小美对学习失去兴趣，内心也更加认定自己不如别人，是个不值得被爱的坏孩子。内心变得压抑而郁闷，但又无法疏解，同学关系也变差了。

自升入五年级以来，小美不但在学习上没有了积极性，还经常迟到，成绩下降明显。在班主任王老师及同学们的关心下，小美重拾自己的兴趣，发展自己的优势，慢慢打开了心门。爸爸妈妈也在班主任的引导和自我反省中，发现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问题，主动向小美承认以往的错误。小美放下爸爸妈妈对自己的苛责，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和鼓励中，重新获得自信，也感受到自己是个值得被爱的好孩子。

【主要人物】

小美：五年级女孩，敏感、退缩，不愿意多交流，喜欢画画。

王老师：小美的班主任，青年教师，关注学生的心理成长，工作认真负责。

班长：女孩，成绩优秀，团结同学，有威信。

爸爸：公司经理，业务能力好，性格急躁，喜欢应酬，喜欢炫耀。

妈妈：全职太太，爱唠叨，爱抱怨，对小美要求严苛。

【心理剧技術】

独白、旁白、替身。

第一幕 隆冬

小美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到教室门口。

王老师：同学们，从上周练习的情况看，大家前段时间学习都非常认真，很多同学都有进步，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好，下面请喊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练习卷。

小美：（低着头，小声地）报告。

王老师：（头转向小美）小美，今天怎么又迟到了？（把练习卷递给小美）学习上还要多下功夫，你看，好多基础题你都错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美：（拿过试卷，低声说）知道了，老师。

小美回到位子上，下课铃响。

王老师：班长，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班长：好的，老师。

班长来到班主任办公室。

班长：王老师，我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哦，我想了解一下最近小美的情况。我发现小美最近上课总是走神儿，成绩也下滑明显。你在班上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班长：我们也有这个感觉，总觉得她现在和我们讲话挺冲的，动不动就发脾气，也不爱笑了。

王老师：嗯，小美的变化是挺大的，但我相信其中肯定有原因。我们要多关心她，想办法帮助她。

班长：好的。对了，王老师，上次有同学还发现她偷偷抹泪，问她，她也不说。

王老师：好的，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们要主动和她多交流，想办法帮她开解。我最近也会去家访一次，和她父母交流一下，了解下小美的情况。

第二幕 寒潮

旁白：小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家门。

小美：（小声地）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在整理客厅。

妈妈：小美回来啦，快洗洗手，今天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番茄牛腩。妈妈炒个蔬菜，马上可以吃饭了。对了，小美，上周的练习卷发下来了吗？

小美：（更小声地，迟疑地）嗯，刚发下来。

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坐到沙发上）考得怎么样，赶紧拿出来给妈妈看看呀。

小美翻书包，抽出练习卷，慢慢递给妈妈，不敢看妈妈。

妈妈：（接过练习卷，看了一眼，大声地）什么？68分？你天天在想什么？我在家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到头来，你给我考了个68分？！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我为了这个家，什么都牺牲了，事业也没了。如果不是你，我堂堂一个研究生，需要天天在家做老妈子吗？你这个分数，我都没脸签字！（把练习卷狠狠地拍在茶几上）

爸爸拿着手提包出场。

爸爸：小美回来啦。（朝向妈妈）什么时候了，还坐着聊天呢？晚饭做好了没？

妈妈：做什么晚饭？你看你女儿考的分数！

爸爸：（拿起练习卷，看了一眼小美）什么，68分？！张叔叔的女儿门门90多分，年年三好生，你居然才考60多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爸爸：（指着妈妈）你天天在家都干什么？能不能管管你女儿的成绩？

妈妈：（大声地）你就知道怪我，我每天又要洗衣做饭，又要接送她，一天忙到晚。你回来不是玩手机就是打游戏，要不就是出去应酬，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你过问了吗？

爸爸：你天天在家，又不用工作，就买个菜做个饭，有这么累吗？我天天早出晚归，还不都是为了养活你们？我忙了一天，难道回来还要辅导她作业吗？

爸爸：（指一指妈妈）到现在饭还没做，没事就找碴儿，这日子还想不想过！

爸爸赌气坐在沙发上，背对妈妈。

妈妈：（冲着爸爸的方向，带着哭腔）你只会怪我，你以为我想过啊！

爸爸：不想过就离婚！

妈妈：离就离！

小美：（带着哭腔看着妈妈，拉着妈妈的手）妈……

妈妈：（转向小美的方向，大声喊）都是因为你！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在家做老妈子，不用天天看他的脸色。早知道，我就不生你了！

妈妈赌气坐在沙发上，背对爸爸。

独白：够了，你们每次只会吵吵吵，难道在你们心里，只有分数才是最重要的吗？从来没有人关心我，问我这次为什么考砸了，也没有人来帮我找原因。我只是你们的一个机器、一个工具。（指着爸爸）你只会拿我和别人做比较，我什么都不如别人，我就是那个只会让你丢脸的坏孩子！（指着妈妈）我也只是你的累赘，害得你失去了事业。我不配做你们的孩子，我不配得到你们的爱！

第三幕 挣扎

旁白：看着爸爸妈妈因为自己而争吵，小美心如刀绞，她恨自己不能让爸爸以她为傲，她也恨自己一直惹妈妈生气。她好想把刚才的那些话说出来，但她不敢，她只能把头深深埋进身体里，蜷缩起来。是啊，她值得被爱吗，她是个好孩子吗……

小美蹲在地上，埋着头，黑、白天使出场。

黑天使：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多余的人！

白天使：你不要吵了，让她安静一会儿。

小美：（疑惑地）你们是谁？

黑天使：（笑嘻嘻地）你连我们都不认识吗，我们是你的内心啊，我是黑天使，她是白天使。

白天使：（温和地）小美，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要相信爸爸妈妈其实是爱你的！

黑天使：（不耐烦地推开白天使）去去去，爱什么爱，刚才你没听见吗，她丢爸爸的脸啦！

白天使：（着急地）不是这样的，以前爸爸也经常在张叔叔面前说小美优秀呀，比如小美绘画很厉害，她得过很多奖呢。

黑天使：（打断白天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白天使：那也不能全怪小美，她也想参加比赛，但妈妈说这些比赛没什么用，学习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才放弃了。其实小美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黑天使：算了吧，她哪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啊，她就是妈妈的累赘！如果不是她，妈妈早就是公司高管了，哪像现在，天天在家伺候老，伺候小，还被爸爸嫌弃，唉！

白天使：那也不能只看一次成绩啊！再说了，那次练习的前一天晚上，爸妈又吵架了，小美整夜都很害怕，没睡好，第二天也忧心忡忡，生怕爸爸妈妈真去离婚，这才没发挥好的。

黑天使：（又推开白天使）别找那么多理由了，反正妈妈刚才都说了，早知道就不生她了！她就是多余的，她就是累赘，她并不值得爱，懂吗？

白天使：（着急地，推开黑天使）不是的，小美，你别相信她的话，爸妈只是一时气话，他们还是爱你的。他们只是看到成绩太着急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小美：（捂着耳朵）你们不要吵了，我不要听。我就是多余的，我就是累赘，我就是一个不值得爱的坏孩子！

小美哭着跑开。

画外音。（电话响起）

王老师：喂，小美妈妈，您好！我是小美的班主任王老师！

妈妈：哦，王老师您好！

王老师：我想和您約个时间，到您家去一趟，和您聊聊小美，您看方便吗？

妈妈：当然可以。欢迎王老师！

第四幕 绿意

小美拖着懒散的步伐，走进教室。

王老师：同学们，学校最近要举行一个绘画比赛，每班推选一幅作品，然后从中选出最优的作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里的比赛。大家推选哪位同学代表我们班呢？

小A：我觉得班长和小美都不错，但是感觉小美更合适。

小美面无表情，趴在桌上。

班长：（站起来）我觉得小美在构图和色彩上更有艺术感，我推选小美。

小B：我也觉得小美的画挺有意境的。

小C：而且小美以前参加过好多绘画比赛，她都得了奖。

小美慢慢抬起身子，低着头。

小D：其实，小美是我们班的小才女，只是她平时比较低调，不怎么爱表现自己。

小美仰起头，不时用手擦着眼睛。

王老师：好，那我们一致通过，小美代表我们班参加学校的选拔！

同学们一致鼓掌，并转身看向小美。

旁白：小美默默接受着大家的掌声，她心里莫名地感动，也莫名地感觉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从此，小美心里慢慢打开了一扇窗，她觉得，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也不是想象中不值一提。她愿意在课间和同学们说说笑笑了，也愿意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主动向老师和同学们请教了，更愿意把自己擅长的地方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了。她越来越多地参加集体讨论，承担更多的集体活动……

两个月后，老师当众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小美代表学校参加省里的绘画比赛，获得了一等奖！看着同学们真诚的笑容和鼓励，小美顿时觉得生活生机盎然，绿意绵绵。

第五幕 繁花

旁白：老师无声滋润着小美，同学们也给予她真诚持久的帮助和鼓励，这里一派春光;而家里，寒潮也已然退去，新芽悄然萌出……

画外音。（电话响起）

王老师：喂，小美妈妈，您好！我想通知您，明天学校家庭教育沙龙是第八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次轮到您做分享。请您做好准备哦！

妈妈：好的，我准备好了，谢谢王老师提醒。

小美一手拿着证书，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快进家门时，她停下来，把证书小心地放进书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小美：（小声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我先回房间做作业啦。

妈妈：小美，我们能和你谈谈吗？

小美疑惑地点点头，坐到沙发上。

小美：妈妈，是不是我又哪里没做好，惹你生气了？

妈妈：（用力地摇头）不是，孩子，你没做错，是爸爸妈妈做错了，爸爸妈妈要向你道歉！

爸爸：爸爸不应该这么好面子，经常把你和张叔叔家的姐姐作比较，让你的学习充满了压力，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妈妈：妈妈也不应该老是对你乱发脾气，怪你影响妈妈事业。

爸爸：其实，这都不是我们的真心话，爸爸本想用别的孩子来激励你，没想到，反而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妈妈：妈妈也是因为想把最多的爱给你才做全职的，却总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让你有了不值得被爱的错觉。小美，是妈妈错了。对不起，小美，妈妈对不起你！

小美：（扑到妈妈怀里）妈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爸爸：以后，爸爸下班后会早点回来，和妈妈一起做家务。晚上，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运动。

妈妈：是的，妈妈也想过了，妈妈要重新找一份适合的工作，我们小美这么努力，我也不能拖后腿哟！

爸爸：对了，小美，快把绘画比赛的获奖证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你们王老师早就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了。

小美拿出证书，爸爸妈妈一起欣赏。

旁白：这一幕，小美在心中排练了多少次，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感觉像做梦一样，似乎太不真实。此时，小美的心里整个被阳光照亮了，春色如水，繁花似锦。

在孩子心中，父母是自己的天地，是自己的所有，孩子的能量来源于此，她们从父母对待自己、评价自己的言行中看见自己！希望所有父母都能看见孩子，让孩子心里都感到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创作感悟】

作为学校的一名心理老师，我常常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家长和任课老师眼中的“问题”孩子。他们或是对学习毫无兴趣，常常逃避作业，甚至出现厌学行为;或是對自己评价过低，易退缩，内心极度缺乏自信，看不到自己的价值。这些看似有“问题”的孩子，其实更多折射出的是家庭教育中的问题。

剧中的小美就是在父亲长期与他人的比较中出现了认知偏差，在母亲无端指责和失控的情绪中慢慢失去了自我价值感。内心变得极其脆弱、敏感，学习和同伴关系也出现了问题和困难。

班主任关注到小美的变化，并没有单纯地对其进行思想教育，而是一方面充分利用班级同学的力量，使小美在积极的同伴评价和同伴交往中找到自己的优势和资源;另一方面，大力挖掘其家庭资源。当班主任了解小美的家庭教育方式后，请父母参加学校相关的家庭教育沙龙，使父母有机会反思自己的家庭教育方式，并获得自身成长，最终也有能力改善亲子关系，使孩子重获自信，找到自我。

剧中小美能顺利转化，得益于班主任对学生心理发展的熟悉及教育方法的得当。五、六年级的孩子即将进入青春前期，他们非常重视同伴的评价，并在他人的评价中进一步认知自我。同时，父母是孩子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孩子在父母的评价中获得对自己最初和最核心的认知和评价。因此，改变父母对孩子的评价，以及引导孩子发现同伴对其的积极评价，才能让孩子更好地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是“值得”被爱的，才能让孩子从迷茫中顺利走出，感受光亮和温暖，这也充分表明，老师的关注、同学的关爱和父母的转变都是“值得”的。

编辑/张国宪 终校/石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