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虎浿话的变韵规律
2022-04-09戴黎刚
摘 要:闽东话的变韵是汉语方言当中最显著、最复杂、也是最有意义的音系变迁,还有很多颇有价值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闽东话通常分为南片闽东话和北片闽东话。与南片闽东话相比,北片闽东话的变韵则更为复杂、更具特色,含义也更加丰富。宁德虎浿话的变韵类型,则是北片闽东话当中最为复杂的。重新构拟了原始宁德话的韵母系统,认为虎浿话应该具有一套半高韵腹元音。在归纳虎浿话音类互补关系的基础上,证明了虎浿话的本韵和变韵,理清了虎浿话的变韵与韵腹舌位高低、是否带介音、是否带韵尾的关系。总之,虎浿话是个所有调类都能变韵的特殊方言。
关键词:虎浿话;变韵;类型;调类
一、引言
闽东话通常分为南片闽东话和北片闽东话。其中,南片闽东话变韵的规则简单明了。最典型的是福州话,变韵只发生在阴去、阳去、阴入三个调类,同时,变韵从高元音韵腹韵母开始,依次蔓延到半高、半低、低元音[1](P3),很有规律。有学者指出,福州话的变韵是由特殊的调值或者“调素”引起的。也就是说,福州话的阴去、阳去、阴入的调值比较特别,能使福州话的韻腹变低。而阴平、阴平、上声、阳入的调值,则不具备这些特殊性,因此不能使韵母发生变韵。那么,福州话的阴去、阳去、阴入,真的是特殊的调值吗?变韵真的是调值促使韵腹降低吗?
与南片闽东话相比,北片闽东话的变韵则更为复杂、更具特色,含义也更加丰富。戴黎刚在《闽东福安话的变韵》一文中认为,福安话的阴平、阴平、阴去、阳去、阴入、阳入都有变韵,只有上声没有变韵[2]。戴黎刚在《闽东宁德话的变韵》一文中指出,宁德话不仅有由高向低的变韵,也有由低向高的变韵,但是绝大多数的变韵调类,都只分布在阳平、阴去、阳去[3]。戴黎刚在《闽东周宁话的变韵》一文中认为,周宁话由高向低的变韵的调类分布,与由低向高的变韵的调类分布不同[4]。
本文所讨论的宁德虎浿话的变韵类型,比上述方言更为复杂。即使韵腹舌位相同的韵母,是否变韵亦与它们是否有介音、是否有韵尾相关。虎浿话韵腹为高、半高、半低、低的韵母,不仅变韵分布的调类都不相同,而且这些调类分布相互重叠。从整体上而言,虎浿话的全部调类都有变韵。
二、虎浿话本韵和变韵的判定
关于宁德话的变韵,戴黎刚已有讨论[3]、[5]。不过,闽东话北片的变韵都很复杂,即使是同一个县内(区、县级市)的方言,差异也很显著。比如,宁德城关话(本文的宁德指原宁德县,现已改称蕉城区),只有-m、-N两套韵尾,而宁德的虎浿话、九都话则有-n、-m、-N三套韵尾。更重要的是,宁德方言这三个点的变韵特征也不相同。
秋谷裕幸调查了宁德的虎浿话、九都话以及周宁县的咸村话,并以这三地的方言音系为基础,构拟了原始宁德话的音系。在构拟音系之前,秋谷裕幸列出了这三地方言内部韵母的互补关系[6](P454-464)。遗憾的是,秋谷裕幸并未明确指出哪些韵母是本韵,哪些韵母是变韵。互补关系是闽东话音系客观存在的事实,是从事变韵研究的基础。而分清闽东话的本韵和变韵,则是揭示闽东话变韵方向和规律的关键,特别是对北片闽东话而言。南片闽东话的本韵和变韵,不仅是历史的音变,也是共时的音变。在两字组的连读当中,南片闽东话这些变韵会变回本韵。因此,南片闽东话的变韵容易揭示。北片闽东话在连读时,变韵往往不变回本韵。即使明了北片闽东话音类的互补关系,也很难分清本韵和变韵。
下面,我们将按照虎浿话韵腹的高低,分组讨论其变韵。为叙述方便,本文表格中的“高、半高、半低、低”,分别是指韵腹为高元音的韵母、韵腹为半高元音的韵母、韵腹为半低元音的韵母、韵腹为低元音的韵母。
(一)虎浿话高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
闽东话高元音音类的拟音较为简单,我们的拟音与秋谷裕幸相同。北片闽东话的变韵则较为复杂。有些本韵在变韵前后,发生了新的分化。而变韵音类在变韵之后,也可能发生新的变韵,或者变韵自身又发生新的分化。虎浿话高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比较,具体如表1所示:
表1中的第一个“/”,用来分隔本韵和变韵。如果该音类还有其他变韵,仍然采用“/”分隔。同时,用“\”分隔本韵及其变体。下文同此。按照惯例,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阴入,分别用①、②、③、⑤、⑥、⑦、⑧表示。闽东话浊上并入浊去,因此缺少阳上调。今宁德话的阳去往往并入上声,也就是⑥并入③。为了更清楚地显示虎浿话原有音系的面貌和规律,本文借助其他闽东话,将虎浿话已经并入上声的阳去字,重新独立为⑥调。本文虎浿话各个音类的例字,尽量采用《戚林八音》[7](P14-15)的韵母代表字。所引用的其他闽东话,语料来源分别见《永泰县志》[8](P772-785)、《闽清县志》[9](P834-856)、《连江县志》[10](P1265-1298)、《福安市志》[11](P755-780)、《屏南县志》[12](P950-980)、《福建省宁德方言同音字汇》[13]、《周宁县志》[14](P616-645)。
在表1中,原始闽东话的*i音类,今虎浿话分读i、i?、ei三个韵母。其中,ei韵母只分布在②、⑥调类,而i、i?韵母只分布在①、③、⑤调类。我们认为,虎浿话的i、i?是本韵,ei是变韵。原因在于,虎浿话i保留了该音类本来的音值。i?则是从本韵当中分化出来的,它是i韵母在阴平的特殊变异。ei韵母则属于高元音i的复音化,韵腹舌位降低了,与原始闽东话不一致,所以属于变韵。此外,福州话也有i/ei变韵,与虎浿话相同,为认定虎浿话的本韵和变韵提供了样板。
虎浿话的*u、*y、*ui、*iu本韵和变韵的认定方式,与*i音类相同。如此,虎浿话这些高元音韵腹的韵母,本韵分布在①、③、⑤调类,变韵分布在②、⑥调类。
由于本文将-p、-t、-k韵尾韵母与-m、-n、-N韵尾韵母相配,所以虎浿话的阳声韵字多了入声字。根据表1的分析,这些入声字都读为本韵音类。因此,虎浿话高元音韵腹韵母,本韵分布在①、③、⑤、⑦、⑧调类,变韵分布在②、⑥调类,变韵的方向是低化。
(二)虎浿话韵腹为半高元音韵母的变韵
虎浿话韵腹为半高元音的韵母,应该再分为两类:一类是半高无介音的韵母,有变韵;另一类是半高有介音的韵母,无变韵。虎浿话半高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比较,具体如表2所示:
在表2中,各个韵母的互补关系比较清晰,不过,究竟哪些是本韵,哪些是变韵,秋谷裕幸并未指出。与高元音变韵不一样,虎浿话表2这些音类的变韵很难分清。表1的本韻很容易确定,比如“衣姨已意毅”这类字,闽东话多读为i/ei变韵,该音类的本韵变韵易于判定。不过,表2这些音类就不一样了。以“沟构”为例,这类字分读两个互补的韵母,eu韵母分布在①调类,u韵母分布在②、③、⑤、⑥调类。究竟哪一个音类是本韵,哪个是变韵,这从虎浿话本身是很难分清的。我们认为,虎浿话该类字的本韵是eu,变韵是u。原因如下:
首先,从调类分布来看,虎浿话该类字应该是eu/u变韵。闽东话的变韵有个显著特征,即凡是有变韵的方言当中,阳去都属于变韵调类。我们由此认定,阳去调类所在的韵母为变韵音类。换言之,虎浿话该类字的变韵为u,本韵为eu。
其次,闽东话这些音类的变韵方向都是低化。比如,福安话的变韵当中,“沟”类字的变韵为eu/Eu,“釭”类字的变韵为ouN/uN,“东”类字的变韵为ON/。这些音类的变韵,都是由半高变为半低。虎浿话与福安话邻近,两者的音系更接近。因此,虎浿话相应的变韵,也应该是由半高变为半低,也就是分别为eu/u变韵、oN/变韵、ON/uN变韵。闽东话半高元音韵腹韵母的比较,具体如表3所示:
再次,从闽东话的音值比较来看,虎浿话表2这些音类的本韵都是半高韵腹韵母。表3原始闽东话各韵的韵腹,秋谷均拟为半低,我们则拟为半高。虽然福州话这些字的韵腹确实是半低元音,但是绝大多数的闽东话都是半高元音。表3列出周宁城关话、宁德城关话的本韵和变韵音值,只供参考。这两个方言的本韵和变韵都容易发生新音变,因此,不能直接以这两地的音值来构拟原始语。在表3中,永泰话、闽清话、福安话的各个韵母,其本韵韵腹都是半高元音;连江话、屏南话则是多数韵母属于半高元音,个别韵母属于半低元音。那么,原始宁德话或者原始闽东话这些音类,到底应该构拟为半高元音,还是半低元音呢?
如果一个方言的音系无需区别半高和半低,那么构拟为半高或者半低都是可行的。秋谷裕幸就是不分半低韵腹和半高韵腹,他将所有非高元音韵腹韵母和非低元音韵腹韵母,都构拟为半低韵腹[6](P454-464)。但是闽东话比较特殊,到底是拟为半高还是半低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闽东话这些韵母变韵的起点和方向,以及它们变韵的规律。我们认为,宁德话这些音类应该构拟为半高元音,而不是半低元音。原因如下:
第一,今宁德话这些音类的韵腹都是半高元音。不仅虎浿话这些本韵的韵腹都是半高元音,咸村话亦是如此,九都话也几乎都是如此。北片闽东话这三个点的变韵规律显著,特别是虎浿话,音变很规则,本韵音值很稳定,可以作为拟音的直接依据。换言之,原始宁德话这些韵母应属半高韵腹,而不是半低韵腹。
第二,如果不是如此拟音,则宁德话无半高单韵母。一般认为,舌位具有高、半高、半低、低四个高度区别的音系比较少见。不过这并非绝对的。比如,莆仙话就有i、e、E、a四个不同高度的元音;屏南话既有半高eu、uo韵母,也有半低i、oe韵母。同时,闽东话大多都有变韵。因此,舌位高低的区别非常细微,有四个舌位高度不同的元音司空见惯。如果把表3这些韵母也构拟为半低韵腹的韵母,那么闽东话就没有半高韵腹的韵母了。
第三,宁德话半高元音和半低元音的变韵类型不一样,对此加以区分实有必要。虎浿话中的半高韵腹韵母,变韵为舌位更低的韵母,同时,变韵分布在②、③、⑤、⑥调类;而宁德话中的半低韵腹韵母,变韵为舌位更高的韵母,同时,变韵分布在①、②、⑥调类。如果把宁德话这些半高元音韵母也构拟为半低元音韵母,就无法说清为何同属于虎浿话的半低韵腹韵母,有些变为舌位更高的韵母,有些却变为舌位更低的韵母,而且变韵的调类也不一样。这一点可以算是宁德话的内部证据了。
在上文拟音的基础上,可以发现,在虎浿话半高韵腹韵母内部,具有不同的变韵规律。我们将其分为“半高有介音韵母”和“半高无介音韵母”两类。其中,半高无介音有变韵,变韵方向为低化;半高有介音则没有变韵。可见,介音对闽东话的变韵产生了一定影响。对此,我们将另有专文讨论,此处就不再展开了。
综上所述,虎浿话半高韵腹韵母的本韵分布在①、⑧调类,变韵分布在②、③、⑤、⑥、⑦调类,变韵的方向是低化。
(三)虎浿话韵腹为半低元音韵母的变韵
虎浿话韵腹为半低元音的韵母,应该再分为两类:一类是半低无介音韵母,未变韵;另一类是半低有介音韵母,有变韵。虎浿话半低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比较,具体如表4所示:
表4中这些互补的韵母,到底哪些是本韵,哪些是变韵呢?这里不妨以“光”类字为例加以说明。原始闽东话的“光”类字*uN,今虎浿话分读两类,其中,uN音类分布在③、⑤调类,而uoN音类分布在①、②、⑥调类。如果认为是uN/uoN变韵,那么就是高化的变韵;如果认为是uoN/uN变韵,那么就是低化的变韵。这两种假设看起来似乎都是可行的。我们认为,虎浿话“光”类字应该是uN/uoN变韵,属于高化变韵。原因如下:
首先,正如上文所言,闽东话的变韵有个潜在的特征:凡是发生变韵的音类,阳去通常都是有变韵的。虎浿话的uoN音类分布在①、②、⑥调类,所以应该是变韵音类。
其次,与上文一样,如果认为“光”韵是uoN/uN 变韵,而不是uN/uoN变韵,那么就会产生内在结构性的矛盾。这意味着“光”韵的韵腹不是半低元音,而是半高元音。这样一来,同样的半高韵腹就会具有两种不同的变韵方式,部分音类的变韵是高化,部分音类的变韵是低化。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再次,虎浿话低元音的变韵方向,也是高化。因此,虎浿话半低韵腹韵母发生高化变韵,便在情理之中。
因此,表4中的虎浿话这些韵母,其原始语我们都构拟为半低韵腹,与其今读一致。不过,虎浿话“杯”类字今读本韵为uoi、oi,照理应该构拟为半高*uoi,此处我们却构拟为半低*ui。原因是在于:该音类的本韵分布在③、⑤,变韵分布在①、②、⑥,与半高韵腹韵母变韵的调类分布不一致,而與半低韵腹韵母变韵的调类分布相一致。
综上所述,虎浿话半低韵腹韵母,本韵分布在③、⑤、⑦调类,变韵分布在①、②、⑥、⑧调类,变韵的方向是高化。
(四)虎浿话韵腹为低元音韵母的变韵
虎浿话韵腹为低元音的韵母,应该先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韵腹为低元音且不带介音的韵母,该类韵母不变韵;另一类是韵腹为低元音且带介音的韵母,该类韵母都有变韵。虎浿话低元音韵母的变韵比较,具体如表5所示:
表5中的这些音类,我们都构拟为低元音韵腹韵母。原因是在于:根据类型学的研究,每种语言必定包含前高元音i、后高元音u、低元音a这三类元音,以构成元音的舌位空间分布。如果这些音类不构拟为低元音,那么宁德话就没有低元音韵腹韵母了。这显然是不可行的。此外,福州话、福清话等其他闽东话,表5中的这些音类都读为低元音韵腹。从共时比较来看,虎浿话这些音类的韵腹也必须构拟为低元音。
结合上文的论证,凡是韵腹为低元音a的韵母都属于本韵,凡是韵腹为非低元音的韵母都是变韵。变韵的方向是高化。需要指出的是,低元音韵腹韵母变韵的调类分布不够规则。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些变韵应该再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有介音而无韵尾的低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这类韵母只有ia和ua两个,其变韵和其他韵母不同。以“花”类字*ua为例。虎浿话该类字的本韵为ua,分布在③调类;变韵为uo,分布在①、②、⑤、⑥、⑦、⑧调类。变韵的方向是高化。
第二类是有介音有韵尾的低元音韵腹韵母的变韵。虎浿话该类韵母的变韵分布在①、②、⑥调类,但也有少数例外,不如其他类型整齐。以“?”类字*iam为例。虎浿话该类字原本应该读为iam,与ts-组声母组合时,失去i介音,变为am。因此,该类字发生变韵时,本韵为am音类,分布在③、⑦、⑧调类;变韵为iem音类,分布在②、⑥调类。变韵的方向是高化。
三、虎浿话变韵的类型
可以说,影响虎浿话的变韵因素十分复杂,涉及调类分布、元音舌位高低、有无介音、有无元音韵尾等。在上文分析的基础上,我们对如虎浿话的变韵类型进行了简要归纳,具体如表6所示:
我们还对虎浿话变韵的主要特点进行了总结,其特点表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虎浿话既存在低化变韵,也存在高化变韵。低化变韵发生在高韵腹韵母和半高韵腹韵母;高化变韵则发生在半低韵腹韵母和低韵腹韵母。这两种变韵类型的音变方向完全相反。
第二,虎浿话的变韵和介音密切相关。在低化变韵过程中,无介音的韵母先变韵,有介音的韵母后变韵。也是说,介音延缓了低化变韵。不过,在高化变韵过程中,有介音的韵母先变,无介音的韵母后变。也就说,介音促进了高化变韵。总的来说,就是介音使韵腹不容易变低。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并不认同秋谷裕幸“介音提高舌位”的观点,将另有专文阐述。
第三,虎浿话的变韵与韵尾也有一定关系。低元音韵腹韵母,在高化变韵过程中,有介音无韵尾韵母的变韵类型,与有介音有韵尾韵母的变韵类型不同。由于虎浿话该特点例证较少,我们将在全面分析各地闽东话的变韵音系之后,继续讨论这一特征。
第四,虎浿话韵腹的舌位高低不同,发生变韵的调类也不相同。高元音韵腹韵母,变韵发生在②、⑥调类;半高元音韵腹韵母,变韵发生在②、③、⑤、⑥、⑦调类;半低元音韵腹韵母,变韵发生在①、②、⑥、⑧调类;低元音韵母的变韵又分两种:有介音无韵尾的韵母,变韵发生在①、②、⑤、⑥、⑦、⑧调类,有介音有韵尾的韵母,变韵只发生在①、②、⑥调类。这五种类型的变韵调类叠加在一起,使虎浿话成为所有调类都能变韵的方言。因此,在全部闽东话当中,虎浿话的变韵类型不仅最为丰富,而且最为典型。
第五,虎浿话变韵的调类分布,存在少数例外的情况。这里暂不展开讨论。
第六,虎浿话的本韵音类和变韵音类内部经常会产生新的分化。这里暂不展开讨论。
四、结论
本文构拟了原始宁德话的韵母系统,并在归纳虎浿话音类互补关系的基础上,厘清了虎浿话的本韵和变韵,剖析了变韵的方向,阐述了变韵与介音、韵尾的关系。同时,我们还分析了虎浿话的调类分布。就调类分布而言,虎浿话的变韵包括五个类型。如果将这五个类型的变韵调类叠加在一起,那么,虎浿话就是一个所有调类都能变韵的方言。
曾有学者认为,闽东话的变韵是由特殊调值或者“调素”引起的。何为调值?简言之,就是声调的升降、曲直、长短的变化模式。至于“调素”,则是一个刚被创造出来的新术语,并无具体的定义或者明确的内涵。如果说闽东话的变韵是由特殊的调值或者“调素”引起的,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虎浿话的每个调类都有特殊的调值或者“调素”?果真如此,那么虎浿话是每个调类都具备同样的特殊调值或“调素”呢?还是每个调类各有各的特殊调值或“调素”呢?如果是所有的调类都很特殊,那么该“特殊”还有何特殊之处呢?我们注意到,在虎浿话的变韵当中,同样是②、⑥调类,同样具备促发变韵的特殊调值或者“调素”,半高韵腹韵母的变韵是由高向低演变,半低韵腹韵母则是由低向高演变。那么,这些特殊的调值,为什么既可以使韵腹的舌位变高,又可以使韵腹的舌位变低呢?由此可见,闽东话的变韵是汉语方言中最显著、最复杂、也是最有意义的音系变迁,还有很多颇有价值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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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les of Final Variations for Hupei Dialect in Ningde County
Dai Lig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The final variation in Mindong dialects is the most prominent, complicated and meaningful phonology change in Chinese. There are many valuable topics for us to study further. The Mindong dialects divided into two parts usually. One is southern Mindong dialects; the other is northern Mindong dialects. As for final variations, northern Mindong dialects are more complicated than southern Mindong dialects. And the most complicated one in northern Mindong dialects is the Hupei dialect. We reconstruct the proto vowel system of Ningde dialect. Ningde dialect should have the semi-high vowel in the past. We find out the complementation in Hupei dialect. Then we discuss its original finals and their variations. We point out the relation between variation and tongue gesture, variation and its medial, variation and its ending of diphthong. At last part, we draw our conclusion that Hupei dialect is a dialect which finals in all tones changed into variations.
Key words:Hupei dialect;final variations;type;tone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闽语的特殊音变现象研究”(21BYY015)
作者简介:戴黎刚,男,浙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