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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接触:赤峰汉语方言语音特点成因

2022-04-08董振邦夏远力

关键词:阴平广韵赤峰

董振邦 夏远力

(1.贵州民族大学 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25;2.贵州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历史学学院,贵州 贵阳550025)

一、赤峰汉语方言的成因

(一)主要少数民族语言特点

蒙古语经过突厥化和卫拉特化等五个历史阶段才逐渐形成。赤峰蒙古语在第五个阶段形成,可以分为巴林土语、翁敖土语、阿鲁科尔沁土语、喀喇沁土语和克什克腾土语五个区。赤峰汉语方言一方面受到以上的蒙古族语言影响;另一方面受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因为不同土语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发展模式不一,进而影响了赤峰汉语方言的发展。[1]201赤峰南部地区以农业为经济支柱,但北五旗县(巴林右旗、巴林左旗、林西县、阿鲁科尔沁旗和克什克腾旗)却以牧业为主要经济支柱。北五旗县较其他旗县民族成分更为复杂,而且少数民族和汉族的比例接近1:1,甚至有的地区远超过这一比例。北部旗县毗邻锡林郭勒靠近外蒙古离汉族聚集区较远。[1]200

(二)方言地图临界

东到东南(自北向南):呼热土敖包—台日黑大坝—查干敖包—呼和乌苏大坝—乌兰少冷—四棱山—敖包希勒—西拉木伦与台河交汇处—下洼东—平顶山—青石沟—辽宁朝阳地界。

西到西南(自西向东):赵古堆河口—赛罕坝—磨盘山—小牛群乡—平顶山—马圈子山—双山—道虎沟—河北承德地界。

西北自东向西:呼热土敖包—根吉根大坝—沙布冷山—乌兰坝—塔拉苏勃大坝—西坝—乌兰山—红格尔敖包—乌兰诺尔—苏米敖包—少布查干—赵古堆河口—锡林郭勒盟的西乌珠穆沁旗、正蓝旗、锡林浩特毗邻。

(三)赤峰地区人口结构及各时期汉民族入住情况

通过对赤峰地区的历史遗迹研究能够发现早在一万年前赤峰地区就已有人类活动。史料记载赤峰地区的政权交替和民族演替比较频繁。辽以后,赤峰地区的人口数才有了明确的记载。在辽代,赤峰归上京道和中京道管辖,上京道人口6.67万户,中京道缺少关于恩州和松山州的人口记载,只有高州和武安州的人口记载。但《中国人口》内蒙古分册记载辽代中京道人口为12.612万人,根据以上数据可知赤峰在辽时期至少拥有40万人。当时各民族杂居,除契丹人外,还有奚人、渤海人、高丽人、回鹤人、蒙兀人和汉人等。

金代赤峰地区归北京路管辖,包括大定府、临潢府、庆州和丰州等总计18 个县2 个镇,当时人口总数应该在70万以上。

元时期赤峰地区归中书省和辽阳行省的大宁路、上都路、全宁路和应昌路管辖,包括9州22县,人口数在60万以上,这时期是在蒙古统一草原六部的基础上又经历进驻中原后形成的人口结构。这一时期因为战争和贸易需要,赤峰地区汉民族人口数量增加很多。[1]82

明朝赤峰地区归大宁卫、富峪卫、新城卫、全宁卫、应昌卫、兀良哈三卫的朵颜卫管辖,人口数量在15万左右,但是这一时期由于战争缘故,赤峰地区驻扎了大量军队,其中有少数民族军队也有汉族军队,军队的总人数5万左右。16世纪中叶察哈尔几万人南下进入赤峰地界,在西拉木伦河以北定居,所以在明朝赤峰地区常住人口接近30万。[1]56-183

清代蒙古地区实行盟旗制。盟—旗—佐领(苏木)制度规定150 正户为一佐领。正户中不包括喇嘛、鳏、孤、寡、独和黑徒等,以4口人以上为一户。另外清政府在赤峰地区设立了15个驿站,每个驿站有站丁户50 户,站丁一般来自外地,少与本地人交流,并且他们户口不由旗盟管辖而由都统和将军管辖。[2]143因此,他们的语言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赤峰站话。据《乾隆大清会典》记载乾隆三十五年昭乌达盟有298 个佐领,共22.35 万人口。卓索图盟有322 个佐领,共24.15万人口,除去土默特左右两旗、喀喇沁左旗等非赤峰地区人口,再加上站人和喇嘛等,赤峰地区常住人口应该在45万人左右。另据史书记载雍正时期华北闹灾,政府实行“借地养民”政策,农民“春来秋去”。这期间大量的山西、山东、河北难民涌入赤峰地区。乾隆四十七年(1782)赤峰县汉族人口约2.2万,清末实行“移民实边”政策大批汉人涌入赤峰地区。历代又有多位汉族公主下架赤峰,随之而来的有大量的工匠和侍女(他们也学习蒙古语,被当地人称为随访蒙族)。①《满族大辞典》载:“莽古济格格明万历二十九年正月原拟嫁被俘之哈达贝勒孟格布禄。后发现孟格布禄与努尔哈赤侍妾通奸,并欲谋反,为努尔哈赤所杀,为维系人心,将莽古济嫁其子武尔古岱(敖汉部)。”另据伪满大同二年修孙廷弼修撰的《赤峰县志略》记载:“赤峰是清朝皇室下嫁公主较多的地方,如清太宗皇帝长女固伦公主和五女固伦淑慧公主阿图分别嫁给了敖汉部班第台吉和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康熙皇帝的第三女固伦荣宪公主下嫁巴林部额驸色布腾之孙乌尔滚。”此外还有和硕端静公主(1674-1710)、和硕温恪公主(1687-1709)、硕和婉公主(1734-1760)等下嫁赤峰蒙古王室,随公主而来的还有大量的汉族工匠和侍女。他们被本地人称为“随访蒙族”。

《昭乌达盟地方志》载:“民国时期,河北、山东、山西诸省连年灾荒,大量灾民涌入本地,1932年本地区人口70 万致1940年人口已达150 余万,七年时间人口增加了80 余万。”[3]201

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全市人口为160 万以上,宁城和敖汉旗人口最多,巴林右旗人口最少。2020年末统计赤峰地区常住人口为403.5967 万人,比第六次人口普查减少了30 多万人。2019年统计赤峰市共有30个民族,汉族占赤峰人口的多数。全市常住人口中,汉族人口为335.5733 万人,占77.30 %;蒙古族人口为82.9824 万人,占19.11%;其他少数民族人口为15.5688 万人,占3.59%。回族人口超过2 万,满族人口超过10万,此外还有朝鲜族、达斡尔族等民族。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赤峰与外部世界(包括海外)政治、经济、文化交流日益频繁,赤峰群众的眼界和交流的欲望也不断增加,对普通话和外语的学习诉求日益迫切。赤峰地区是红山文化的发源地,在引进来的同时迫切希望走出去。

(四)赤峰汉语方言成因

通过以上研究可以发现赤峰方言的成因有以下几个方面:1.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赤峰地区是少数民族和汉民族长期杂居的地方。2.外民族语言的影响。近代以后赤峰地区受到国外影响越来越大,在语言中出现的外来语越来越多。3.汉民族的迁移。战争和自然灾害导致大量汉族移居赤峰,从而形成了赤峰汉语方言的使用主体。4.通婚、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等。

赤峰地区汉民族人口主要来源:1.山东、河北、山西的难民;2.下嫁的公主;3.国家派遣的地方官员;4.随公主或地方官员而来的工匠和侍女;5.汉族商人;6.站丁;7.流放的犯人;8.戍边的汉人。不同来源的人口对赤峰汉语方言有不同的影响。

二、赤峰汉语方言的语音特点

赤峰汉语方言属于北方方言区的晋鲁系形成于清朝晚期,比较接近于北京方言,尤其是儿化音和北京话相似。赤峰方言保留了北方方言的词汇和语法特点。赤峰汉语方言和普通话相比,语法差别甚微,语音差别较大。赤峰方言区别于标准音的主要方面是声调,同时在音素数量上也有差别,在标准音的数量上多了两个音[v]和[ŋ]。赤峰方言的音节数量和声调数和普通话一致,只是调值有变化。下面逐一介绍赤峰话语音特点。[4]30-35

(一)声母

1.赤峰话较普通话声母数量多两个。

耿振生在评价《音韵逢源》时说:“本书声母系统没有严格从北京实际语音归纳,而比《等韵图经》多出疑母和微母;并且也不反应已出现的‘尖团分化’现象,这是兼顾满文的结果。”[2]143《音韵逢源》描写的是北京方言区北京地区的语音系统。受到蒙语和满语的影响,东北方言区包括赤峰话中有以[ŋ]为声母的现象,如[ŋai]爱;[ŋɑɷ]熬熬嗷嗷,也有以[v]为声母的现象,如屋、我等。

2.部分送气音与不送气音混淆(见表1)。

表1 部分送气音与不送气音混淆

3.舌尖前音变为舌尖后音(见表2)。

表2 舌尖前音变为舌尖后音

4.普通话中的零声母音节有的在赤峰话中加声母(见表3)。

5.普通话中的[n]与齐齿呼、撮口呼拼合时在赤峰话中变为[η]。[5]40

你、呢、妮、泥 读成[ŋi]

捏、聂、孽、涅 读成[ŋiɛ]

女和虐分别读成[ŋy][ŋyɛ]

(二)韵母

1.部分以“[o]”结尾的音节在赤峰话中读“[γ]”。

波读成[p γ]

破、婆读成[pʻγ]

我、窝、握、沃 读成[wγ]

佛、仏、坲、梻 读成[fγ]

2.普通话中的舌面央元音[A],在赤峰话中读作舌面前元音[a]。

打开—[ta][kʻaɪ] 海洋—[xaɪ]

栽培—[ʦaɪ] 快点儿—[kʻuaɪ]

3.普通话中的舌面后元音[o],在赤峰话中读作舌面前元音[ø]。

包严实点儿—[paø] 路标—[pjaø]

山猫—[maø] 粘粥—[tʂøɷ]

4.普通话中的舌面后元音[e],在赤峰话中读作舌面前元音[e]。

杯子—[peɪ] 废物—[feɪ]

给予—[keɪ] 飞机—[feɪ]

5.赤峰话中丢失介音“[u]”。

乱—[lan] 豁—[hγ]

润—[ʐən] 弱—[ʐɑu]

这种丢失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如左例丢失介音“u”,但其他韵母不发生变化;另外一种如右例丢失介音“u”,同时其他韵母也发生了变化。[6]33

6.以“[w]”作为音节首字母,赤峰话均发唇齿不送气音“[v]”。

屋、乌—[v]

我、沃—[vo]

哇、瓦—[vA]

文、吻—[vən]

王、忘—[vɑŋ]

7.“X+面”和“X+边”儿化,但是不发[ɚ]全发[ɐr]音。

上面 下面 左面 右面 前面 后面—[mɐr]

上边 下边 左边 右边 前边 后边—[pɐr]

类似的现象在“X+叶”等其他一些儿化的过程中也有发生,树叶—[jɚ]

8.“X+里”里变轻声读[lɑu]。

这里 那里 哪里—[lɑu]

9.“别”有否定意义;“把”有处置意义时都读[paɪ]。

别哭 别怕 别闹—[paɪ]

把他打疼了—[paɪ]

把饭吃了—[paɪ]

10.“面”在词中出现,[mjan]读成[man]并且要轻化,有的读成[bA],也要轻读。

擀面杖 眼面前儿—[man]

眼面前儿还可以读[bA]

11.当指示代词加“么”时,指示代词的韵母变[oŋ]。

这么—[tʂoŋ mγ](去声)

那么—[noŋ mγ]

什么—[ʂoŋ mγ]

怎么—[ʦoŋ mγ](上声)

12.当指示代词加“个”时,指示代词的韵母变[ai]。

这个—[tʂaɪ kγ]

那个—[naɪ kγ](去声)

哪个—[naɪ kγ](上声)

13.当“我”后接表复数“们”后缀时,[wo]变为[vɑŋ],音调不变。

(三)声母和韵母的不规则变化

1.韵母相同声母不同。

扔—[ləŋ] 娠—[tʂʻən] 慑—[tʂγ]

缰—[kɑŋ] 干啥—[kA xA]

晌午—[xu] 比你强[pʻi]

2.声母相同韵母不同。

学—[ɕiɑɷ] 抛—[pʻiɛ] 搁—[kɑɷ]

割—[kA] 刻—[kʻeɪ] 婢—[peɪ]

怯—[ʨʻyɛ] 挖—[wan] 做—[ʦocɷ]

作[ʦu]声 巴结[ʨi] 含[xən]着药

起[ʨʻiɛ]来 漆[ʨʻyɛ]黑

暖[nɑɷ]和[xɐr] 可耻[kʻγ tʂʻən]

避[peɪ]风 裂[laɪ]开

抛[pʻjɛ]下 老鸪[kuA] 萝卜[paɪ]

山药[jocɷ](土豆) 亲[ʨʻiŋ]家

耳朵[tɑɷ]

3.声母和韵母都不相同。

崖—[aɪ] 俊—[ʦun] 告诉—[xoŋ]

尾巴[j]扫帚[tʂʻu]

胳膊[pʻaɪ] 来客[ʨʻiɛ]了[7]47

(四)声调

汉语可以通过声调表意。调值的高低直接影响着某一词语的意义。赤峰汉语方言有与普通话较为相近的四声,但是在调值上有一些不同。普通话的阴平调值为5—5,赤峰话为4—4。普通话的阳平调值为3—5,赤峰话为2—4。普通话上声调值为2—1—4,赤峰话为2—1—3。普通话去声调值为5—1,赤峰话为4—2。赤峰汉语方言达不到5 度音,并且还不足4 度。赤峰话调值音域狭窄,语流起伏坡度小,所以赤峰话听起来一方面很快,二是较其他方言或者普通话平淡。[8]138-141

在喀喇沁和宁城交界处只有三个声调没有一声,阴平全部读作阳平。赤峰地区宁城县的声调最为复杂。有的将阴平调值并入阳平;有的并入去声或者上声中。

1.赤峰北五旗县往往将阴平读为阳平。

出去[ʨʻi] 知道 捞鱼 多大了

2.宁城县除北部外,其他地区将阴平读为上声或者去声。

发成上声的:希望 脂肪 可惜 侵略

发成去声的:医生 狮子 缩小 压迫

3.普通话的阳平在赤峰话中也读为其他三个声调。

读阴平:由于 竹子 填空

读上声:幸福 国家 权利

读去声:没有 愉快 集合

4.普通话中的上声在赤峰话中读其他三个声调。

读阴平:只有 驰骋 侮辱 萎缩

读阳平:朴素 土壤 组织 抚摸

读去声:没有 卑鄙 尽管

5.普通话中的去声在赤峰话中有的也读其他三个声调。

读阴平:克服 技术

读阳平:自己 寻觅

读上声:赤峰 偏僻

6.赤峰话中的同一个字,在不同的组合中读不同的调值。

兴—高兴(去声)—兴奋(阴平)

几—几个(上声)—几乎(阴平)

泥—水泥(阳平)—拘泥(去声)

吐—吐痰(上声)—呕吐(去声)

(五)音节连读合音

这个啊[kA]? 第二[tiɚ]次 撇撇[piɛɚ]拉拉 哪去呀[ʨʻja]?

不用[pəŋ] 这是你的是吧[ʂuA]?开了啊[lA]

三、部分语音特点的成因

(一)赤峰话中的许多音在北方地区都是两读的

如:缔结:在北方读为去声,有[ti]和[tʻi]两种读音。其在普通话里读[ti],而在赤峰话里读[tʻi]。“缔”在《广韵》内属去声齐韵。它的同音字有弟、棣等。所以从语音的历时演变规律看,其应读[ti]。在韵书中[tʻi]是“又读”,但是又不能够区别意义。

机械:在北方读为去声,有[ɕjɛ]和[ʨjɛ]两种读音。普通话读作[ɕjɛ],赤峰汉语方言读作[ʨjɛ]。械反切为“胡介”切,在《广韵》中为匣母字,古匣母字在今音齐齿呼和撮口呼的前面都读为[ɕ]。之所以赤峰话中出现[ʨjɛ]这样的读音可能受偏旁“戒”的影响。粗糙、炽热、歼灭等都应归为此类。

上学:在北方读为阳平,有[ɕɥɛ]和[ɕjɑɷ]两种读音。其普通话读[ɕɥɛ],而赤峰汉语方言读[ɕjɑɷ]这个音。类似北方方言中两读的还有觉读作[ɕɥɛ]和[ɕjɑɷ]两音、雀读作[ʨʻɥɛ]去声和[ʨʻjɑɷ]上声两音。它们的读音在古代有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二等见组入声字,学开口呼,江韵。高本汉、王力和李荣等人将其拟音为[ɔk],后经历了阴阳对转,从入声韵变为阳声韵,归为江韵射,然后又经历了一次阴阳对转,去掉了鼻音韵尾,其声母为全浊匣母,后来经历了全浊声母的清音化,变为了相应的清声母晓母,而后见、精两组又分化出了舌面音,在细音前的晓母变为[ɕ]音。所以在赤峰话中类似的读音为古音遗留,如角色和主角普通话的读音现在仍然存在差异。

疾病:因为声调不同,在北方有两种读法:阳平[ʨi]和阴平[ʨi]。在普通话中读阳平,而在赤峰方言中读阴平。疾的反切为“秦悉切”,是全浊声母入声字。按照语音的演变规律确实应该读为不送气的阳平音。古音中有平上去入四个音,而平声不分阴阳。这说明赤峰汉语方言中部分平声字不分阴阳。

帆布:因为声调不同,北方也有两种读法:阴平[fan]和阳平[fan]。在普通话中读阴平,而在赤峰汉语方言中读阳平。“帆”是古浊声母平声字,按照历时语音变化规律应该读阳平,但是又出现了阴平的读音,现在普通话采取阴平的读音。

肚子:在北方也有两种读音:去声[tu]和上声[tu],当读去声时是指人的肚子,当读上声的时候是指动物的肚子。在古音中其声母为浊塞音,定母平声字变为清送气音[tʻ];仄声变为清不送气音[t]。肚在《广韵》里有两种读音,当古切和徒古切,均为上声姥韵,区别是声母不同。当是清声端母;徒是浊声定母,所以徒古切要从上声变为去声。

(二)在赤峰话中许多词语有文白异音现象

削苹果和读书的读音为阴平[ɕɥɛ],白话音为阴平[ɕiɑɷ],其原因与学类似。剥削和读书的读音为阴平[po],白话音为阴平[pɑɷ]。

(三)见组字和精组字分化成舌面音不彻底

俊俏在赤峰话中读[ʦuən],在普通话中读[ʨuən]。合口呼复元音韵母[uən]不能和舌面音[ʨ][ʨʻ][ɕ]相拼合。撮口呼[yn]也不能和舌尖前音[ʦ][ʦʻ][s]相拼合。声母舌面音[ʨ][ʨʻ][ɕ]是从见组和精组分化而来,精组和见组在细音前变为[ʨ][ʨʻ][ɕ],在洪音前仍读本音。如缰绳赤峰话读[kaŋ],普通话读[ʨjaŋ]。缰本为见组字,后在细音前分化为[ʨ]。这样看似乎在赤峰汉语方言中,舌面音[ʨ][ʨʻ][ɕ]还未从精组和见组中分化出来。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来客了,赤峰话读[ʨʻjɛ],普通话中读[kʻγ],在普通话中韵母无[i],介音为洪音,见组的[kʻ]不必分化为[ʨʻ],但在赤峰话中韵母为细音带有[i]介音,见组的[kʻ]分化为了[ʨʻ]。

(四)部分送气音声母变为不送气音声母成因复杂

赤峰方言部分送气音变为不送气音,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1.受全浊声母清音化的影响。

如:倒腾、糊涂、哺乳、比你强等。在这里我们似乎能够发现一定的规律。如腾《广韵》注徒登切,腾小韵,声母为全浊定母。涂《广韵》注直鱼切,除小韵,声母为全浊澄母。哺《广韵》注蒲故切,捕小韵,声母为全浊并母。比你强中的比在赤峰话中较为特殊,它不读[pi],而是读为[pʻi]。比《广韵》注房脂切小韻,声母为全浊并母。全浊声母清音化的演变规律:平声字,现代读为发音部位相同的送气清音;仄音字,现代读为发音部位相同的不送气清音。但在赤峰方言中全浊声母虽然全部清音化了,但送气与不送气的差别却没有按照古今声母的演变规律发展。

2.讹读造成的部分送气音的声母变为了不送气。

产生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受到偏旁部首影响,某些字被人读错了,影响扩大,最终正误并存,甚至是错存对失。歼灭、炽热、粗糙、证券,这些词有如下共同特点:首先,其声旁如果独立成字,其读音与该字的普通话读音的差别在送气与否。如糙声旁为造,糙的声母[ʦʻ]为送气舌尖前塞擦音,造的声母[ʦ]为不送气舌尖前塞擦音。其次,这些加点字都为非基本词汇。非基本词汇的特点是造字能力不强,甚至他们大部分为黏着语素,不能够独立成词。所以可以推断其出现时间不算久远,使用频率不高。第三,这些词多为书面语使用而口语中近乎不用。此类还有妊娠,普通话读为[ʂən],而赤峰话读为[tʂʻən],究其原因是其声旁为辰巳午未的辰,辰常见,而相对来说妊娠是书面语新词。[9]49

3.特殊情况。

如歉年,普通话发音为[ʨʻian],但在赤峰话中将其读为[ʨian]。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将歉字拆分可得兼和欠两个偏旁。这里的声旁应为“欠”,根据字形猜测,最早将“兼”认为了声旁,就如第二类一样讹读后影响不断扩大的结果。其声调与“欠”一致,而声母与“兼”一致。“兼”和“欠”的声母又同为舌面前塞擦音,区别仅在送气与否。因以上说法不能找到准确依据,拆字所找到的规律也仅是猜测,所以将此类归为特殊情况。

(五)莊、初、生三组字按语音演化规律发音

包扎赤峰话读[tʂA]。《广韵》注侧八切,莊声母字,札小韵。一册书赤峰话读[tʂʻγ],《广韵》注楚革切,初声母字,策小韵。森林赤峰话读[ʂən]《广韵》注所今切,生声母字,森小韵。根据音韵学知识可知[tʂ][tʂʻ][ʂ]是知、莊、章三组声母合流的结果。那么按照古音的发展规律,莊声母应读[tʂ];初声母应读[tʂʻ],生声母应读[ʂ]。所以赤峰话莊、初、生三组字是按语音变化规律发音的。

(六)部分普通话零声母字在赤峰方言中加或改了声母

在《广韵》的35 个声母里,最初仅有影母是零声母。因现代汉语中零声母的数量不断增加,赤峰方言中的零声母数量要明显少于普通话。如:晌午在赤峰方言中读[xu],《广韵》注:疑古切,五小韵。疑母字现在多发展为零声母字。在赤峰方言中却加了一个声母[x]。这是因为赤峰方言中仍有以疑母做声母的现象。晌午的晌字韵尾是鼻音[ŋ],如果午为零声母,则容易将晌字韵尾读为午字声母,也就是说在赤峰汉语方言中疑母字没有完全变为零声母字。尾巴在赤峰方言中读[j],《广韵》注:无匪切,上声三等明母字。《中原音韵》注:微母,齐微韵,上声,尾小韵。《广韵》注尾为三等韵,那么其韵母一定包含一个[i]介音。从《广韵》到《中原音韵》唇音已经分化为重唇和轻唇音两组,微母字读为零声母,在赤峰话中尾不读三等韵,而是读一二等韵。与其同韵的三等小韵平声有非、伟、微;上声有匪、伟等;去声三等同一小韵有胃、沸等。与其同韵的非三等小韵字平声有希、衣等;上声有豈、狶等。由此可以得出,如果尾不读三等韵,那么其韵母就与一二等韵相近,也就与希、狶、衣等韵母一样,接着再将其变为零声母就成为现在的读音上声[j]了。

(七)赤峰方言在原影母和疑母的零声母字前加了[n]或[ŋ]声母

赤峰方言中的零声母数量要明显少于普通话的零声母数量。如:恶、鹅、矮、安、恩、昂在赤峰汉语方言中都不是零声母。恶,《广韵》注:哀都切,影母字。鹅,《广韵》注:五何切,疑母字。矮《广韵》注:乌蟹切,影母字。安,《广韵》注:乌寒切,影母字。恩,《广韵》注:乌痕切,影母字。昂《广韵》注:五刚切切,疑母字。恶、矮、安、恩为影母字,鹅和昂为疑母字。这些字都应是零声母字,在赤峰汉语方言中都加了声母[n]或[ŋ]音。影母字原本就是零声母字,而疑母字本来读[ŋ]音。但影母字和疑母字都变为零声母后,其原声母就不好分辨了。如:鹅和恶一个是疑母字另一个是影母字,现在读音差异仅在声调上,很难根据读音找到其原声母。那么据此可以推测,在赤峰方言中最早影母字和疑母字都有过一段时间读为零声母。而后疑母受其他方言影响,又增添上了[ŋ]声母,但是受前一零声母阶段影响,人们已经难以区分哪个是影母字,哪个是疑母字了。根据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将两者都添加了[ŋ]声母。同时受到语言演变的影响,[ŋ]作声母越来越少,进而被声母[n]所代替。

(八)赤峰汉语方言韵母变化成因

赤峰汉语方言韵母与普通话差别不大,主要的表现就是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上的差异。这种差异很细微。如部分以“[o]”结尾的音节在赤峰话中读“[ɣ]”。发音部位完全相同,差异仅在圆唇与否。普通话中的舌面央元音[A],在赤峰话中读作舌面前元音[a],普通话中的舌面后元音[e],在赤峰话中读作舌面前元音[e]。差异仅在舌位的前后,这说明赤峰汉语方言较普通话发元音时舌位整体靠前,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与气候和少数民族的语言影响有关。

(九)赤峰汉语方言的声调变化成因

赤峰方言内部土语间的差异主要表现在声调上。赤峰汉语方言声调差异成因有如下几方面:一是受声母影响导致的差异,如肚、械等,前文已经介绍过;二是语流音变影响。赤峰汉语方言的“一、不、七、八”变调与普通话一致。在语流音变中赤峰汉语方言没有半上声,用阴平代替半上声。两个上声连读时赤峰方言中前一上声分两种变化。如“土壤”前一上声变阳平;“尽管”前一上声变去声;三是其他不规则变化。赤峰方言的声调最有特点,但仍然没有找到相应的演变规律。

(十)语流音变对赤峰汉语方言的读音影响

语流音变主要是同化、异化、弱化、脱落、换音和合音等,其中换音和合音对赤峰方言语音影响较大。

换音:言语[iɛn ɥ]受语流音变影响读为[jɛn j]

合音:“这一”合音为[tʂei];“那一”合音为[nei]

四、结语

赤峰方言是多方言糅和的结果,成因复杂但脉络较为清晰,既遗留下了汉语的古音,又呈现出了众多方言的历史古貌。一方面有方言独立发展的痕迹,另一方面又有多民族语言影响的印记,其成因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众多因素,因此,赤峰方言研究的价值及其潜力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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