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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帝王诗歌镜像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构建

2022-04-02马路路潘百齐

关键词:怀柔共同体民族

马路路,潘百齐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文化、文学作品是塑造和弘扬中华民族共同体形象的重要手段,承载着国家和民族发展的价值认同。中国古代封建王朝时期帝王的文学作品,往往表达、代表了国家意志。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帝王做诗几乎是一种传统。汉高祖刘邦唱《大风歌》,汉武帝刘彻作《秋风辞》,魏武帝曹操的《观沧海》《龟虽寿》《短歌行》成为千古绝唱,隋炀帝杨广的《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同名诗歌的先导……唐代帝王好诗者众多。有唐一代289年,帝王在位者22人,除唐宪宗、唐敬宗、唐武宗、唐僖宗、唐哀帝5人外,其余17人皆有诗存世,今存诗近三百首。诗歌内容涉及帝王的思想情感、文艺活动、政治主张等多方面,其中不乏有关唐代中原汉族与边疆各民族关系的诗歌。这类诗歌从帝王的特殊视角展现了唐王朝与边疆各民族由矛盾、冲突走向统一、融合的过程,是唐代吸收异民族和异文化、创造新文明、形成多民族国家和“大一统”国家治理模式的见证之作,是研究中华民族变迁融合历史、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与发展的基本文献。这类诗歌既具有文学意义,又具有史学价值。

“秦汉雄风、大唐气象、康乾盛世,都是各民族共同铸就的历史。”[1]中国自古以来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各民族之间经历了长期的斗争与融合。唐代是统一多民族国家确立的重要历史时期。陈寅恪先生指出:“李唐一代为吾国与外族接触繁多,而甚有光荣之时期……其与外族和平及战争互相接触之频繁,尤甚于以前诸朝。故其所受外族影响之深且钜,自不待言。”[2]唐代统治者具有清晰的疆土观念与强烈的民族融合意识,创建了空前强大的统一多民族国家。“唐地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3]6156唐代帝王将民族关系纳入文学创作的视野,每一首诗都有其特定的历史印记。唐代帝王诗歌如何塑造民族共同体形象,唐代帝王如何续写多民族国家历史,如何构建民族共同体,如何维护民族共同体秩序,唐王朝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构建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本文对此做一些探讨,以期为民族历史和唐代诗歌研究提供一个新视角。

一、“怀柔万国夷”:表现共同体的意识与情怀

怀柔作为一项传统的安定边疆少数民族的策略,是中国古代社会民族迁徙、杂居、融合的产物。“怀柔”,即招徕,安抚。最早见于《诗经》中的《周颂·时迈》:“怀柔百神,及河乔岳。”[4]《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有“怀柔天下”[5]之说。《礼记·中庸》谓:“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6]1630孔颖达疏曰:“怀,安抚也。君若安抚怀之,则诸侯服从,兵强土广,‘故天下畏之’。”[6]1630反映在民族关系上,“怀柔”指中央王朝通过施德教化、和亲等手段来凝聚少数民族人心,使天下“大一统”的民族政策。怀柔之策的实施,基于民族共同体的想象,以促进各民族走向团结融合为目的。

唐代帝王的民族怀柔思想承古而来。武德二年(619年),唐高祖李渊颁布《镇抚夷狄诏》,第一次提出“怀柔远人”的观点,开唐代怀柔政策之端。录之如下:

画野分疆,山川限其内外;遐荒绝域,刑政殊于函夏。是以昔王御世,怀柔远人,义在羁縻,无取臣属。渠搜即叙,表夏后之成功;越裳重译,美周邦之长算。有隋季世,黩武耀兵,万乘疲于河源,三年伐于辽外,构怨连祸,力屈货殚。朕祗膺宝图,抚临四极,悦近来远,追革前弊。要荒蕃服,宜与和亲。其吐谷浑已修职贡,高句丽远送诚款,契丹、靺鞨,咸求内附。因而镇抚,允合机宜,分命行人,就申好睦,静乱息民,于是乎在。布告天下,明知朕意。[7]689

由此知,唐立国之初,高祖以史为鉴,以穷兵黩武为戒,主张对四夷怀柔修睦。武德四年(621年),唐高祖遣李靖度岭至桂州,派人分道招抚岭南各民族,促进岭南地区的统一。

至贞观一朝,唐太宗先进的民族观促使唐与边疆少数民族间的关系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资治通鉴》载唐太宗民族观曰:“自古帝王虽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过之……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3]6247面对突厥、吐谷浑、吐蕃等周边少数民族的侵扰,唐太宗采取怀柔之策以缓和民族矛盾,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贞观四年(630年),唐灭东突厥,擒颉利可汗。东突厥诸部请求归降,唐太宗采纳温彦博之见,将突厥降众安置中原内地,引其他民族血脉融入汉民族。其后,西北少数民族首领入长安,“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3]6073,可见少数民族对中原王朝的认可。中原王朝与西北少数民族建立起友好关系。唐太宗着意淡化华夷之辨观念,接受“天可汗”号,以中国皇帝而兼四夷君长,推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和发展。除诏令、史书所载之外,唐太宗有多首诗表达其民族观,以及采取民族怀柔之策带来的“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结果。《正日临朝》诗云:

条风开献节,灰律动初阳。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

虽无舜禹迹,幸欣天地康。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

赫奕俨冠盖,纷纶盛服章。羽旄飞驰道,钟鼓震岩廊。

组练辉霞色,霜戟耀朝光。晨宵怀至理,终愧抚遐荒。[8]3

这首诗作于农历正月初一唐太宗接受群臣朝贺时,应在贞观四年(640年)唐太宗被推戴为“天可汗”之后。“条风开献节”到“万国朝未央”描写唐代中原汉族与边疆民族融洽共处的盛况。“百蛮”泛指边疆各民族。“万国”称谓沿袭前人,《汉书·地理志》记载:

昔在黄帝,作舟车以济不通,旁行天下,方制万里,画野分州,得百里之国万区。是故《易》称“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书》云“协和万国”,此之谓也。尧遭洪水,怀山襄陵,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治之。水土既平,更制九州,列五服,任土作贡。[9]

这则材料表明,远古黄帝时期已有“万国”称谓,“大一统”的民族观、疆域观古已有之。《正日临朝》诗中“百蛮”“万国”二句反映出唐太宗的民族认同和对民族共同体的想象。“虽无舜禹迹”至“终愧抚遐荒”交代太宗对少数民族实施的“怀柔之道”:第一,实行“车轨同”“书文混”制度,奠定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本格局;第二,边疆民族礼用中原汉族的冠盖服章,学习中原汉民族的典章制度、礼乐文明。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指出:“秦国‘书同文,车同轨,量同衡,行同伦’,开启了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发展的历程。”[1]唐太宗再续秦国统一多民族国家发展的施政方向,促进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发展。唐王朝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构建中扮演着承前启后的角色。唐太宗这首《正日临朝》辞采华丽,格调雅致,表现出一代君主胸怀四海的宽容胸襟和“大一统”的大唐气象。魏征等人的和作也对当时宽松的民族怀柔政策进行了赞颂。魏征《奉和正日临朝应诏》云:“声教溢四海,朝宗引百川。”[8]441颜师古《奉和正日临朝》云:“负扆延百辟,垂旒御九宾。”[8]434岑文本《奉和正日临朝》云:“天文光七政,皇恩被九区。”[8]451可见时人的共同理想。除《正日临朝》外,唐太宗还有多首诗集中或零星地记述贞观时期的民族怀柔策略。贞观六年(632年),太宗赴出生地武功县庆善宫时作《幸武功庆善宫》,诗云:

寿丘惟旧迹,酆邑乃前基。粤予承累圣,悬弧亦在兹。

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端扆朝四岳,无为任百司。霜节明秋景,轻冰结水湄。

芸黄遍原隰,禾颖积京畿。共乐还乡宴,欢比大风诗。[8]4

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驻辇华林侧,高宴柏梁前。

紫庭文珮满,丹墀衮绂连。九夷簉瑶席,五狄列琼筵。

娱宾歌湛露,广乐奏钧天。清尊浮绿醑,雅曲韵朱弦。

粤余君万国,还惭抚八埏。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8]6

上引诸诗中,唐太宗多次写到以“百蛮”“万国”“八表”“四方”“八荒”“九夷”“五狄”“八埏”等代称的各少数民族频繁列于唐王朝的“琼筵”。可见,唐太宗在唐初的文学创作探索中已将各少数民族与中原汉民族想象为一个和谐共存的群体,一个共同体,而不是矛盾对立的异族。

整体性的统一多民族中国的建立是唐王朝历代帝王的共同任务。唐太宗之后诸帝处理民族关系,基本继承了高祖和太宗“怀柔远人”“爱之如一”的民族观。唐代可以说是一个建立在中原汉族与周边“夷狄”相融合基础上的多民族合作的汉族政权[10]。武周时期的少数民族政权主要有吐蕃、回纥、突厥、契丹等。武则天处理民族关系,也坚持以抚慰和怀柔为准则。天授二年(691年),骨咄禄死后默啜自立为可汗,请求与唐朝和亲。武则天“诏淮阳王武延秀聘其女为妃,诏知微摄春官尚书,与司宾卿杨鸾庄持节护送”[11]6045-6046。长安三年(703年),默啜又请求将突厥女嫁于唐朝皇室。凤阁舍人张柬之进谏反对,认为自古以来没有中国亲王娶夷狄女的先例,但武则天则摒弃民族偏见,一视华夷而允婚,命平恩郡王重福、义兴郡王重俊着盛服接待,意在通过和亲方式促进中原汉民族与周边民族间的睦邻友好关系,加强民族共同体构建。默啜随后“遣大酋移力贪汗献马千匹,谢许婚,后渥礼其使”[11]6047。《唐会要》卷一百“杂录”条下武则天圣历三年三月六日敕曰:“东至高丽国,南至真腊国,西至波斯、土蕃及坚昆都督府,北至契丹、突厥、靺鞨,并为入番,以外为绝域,其使应给料各依式。”[12]这篇敕文说明,吐蕃、契丹、突厥、靺鞨与中国是连为一体的。可见武则天按照地域方位对以中央政权、中原汉族为中心的命运共同体进行构造的意识。武则天诗中也大量存在对于民族共同体的想象。如《唐明堂乐章·皇帝行》:

仰膺历数,俯顺讴歌。远安迩肃,俗阜时和。

化光玉镜,讼息金科。方兴典礼,永戢干戈。[8]53

该诗呈现出边疆安定无战事、民众富庶、政通人和、四海太平的景象。“远安迩肃”反映出武则天怀柔以待边远少数民族的思想。还有其他诗如《唐明堂乐章·迎送王公》:

千官肃事,万国朝宗。载延百辟,爰集三宫。

君臣德合,鱼水斯同。睿图方永,周历长隆。[8]54

以及《唐明堂乐章·外办将出》:

总章陈昔典,衢室礼惟神。宏规则天地,神用叶陶钧。

负扆三春旦,充庭万宇宾。顾己诚虚薄,空惭驭兆人。[8]53

这些诗皆描绘了武周帝国与周边民族和谐交往的气氛,体现出其引领的武周帝国包容宇内、和合统一的民族气象。

唐玄宗执政时期,唐代社会进入全盛时期,中原汉族与边疆各民族间的交往、交流更加密切。开怀纳异、以和为贵、华夷一体的怀柔思想和对民族共同体的想象屡现于唐玄宗诗中。《春中兴庆宫酺宴》《同二相已下群官乐游园宴》二诗最具代表性。《春中兴庆宫酺宴》诗云:

九达长安道,三阳别馆春。还将听朝暇,回作豫游晨。

不战要荒服,无刑礼乐新。合酺覃土宇,欢宴接群臣。

玉斝飞千日,琼筵荐八珍。舞衣云曳影,歌扇月开轮。

伐鼓鱼龙杂,撞钟角觝陈。曲终酣兴晚,须有醉归人。[8]38

《同二相已下群官乐游园宴》诗云:

撰日岩廊暇,需云宴乐初。万方朝玉帛,千品会簪裾。

地入南山近,城分北斗余。池塘垂柳密,原隰野花疏。

帟幕看逾暗,歌钟听自虚。兴阑归骑转,还奏弼违书。[8]35

唐玄宗在《春晚宴两相及礼官丽正殿学士探得风字并序》中阐述其怀柔思想曰“敦睦九族,会同四海”[8]34。“九达长安道”“合酺覃土宇,欢宴接群臣”“万方朝玉帛,千品会簪裾”等诗句描写天下承平、万国来朝的景象,是唐玄宗民族一体观念的反映。唐玄宗即位后,唐王朝与契丹之间和战不定。开元四年(716年),契丹、奚等民族纷纷南下降唐,唐玄宗对来归附者不加歧视,怀柔待之,认为“混一六合,纪纲四海。开物所以苞举华夷,列爵所以范围中外”[13]104。开元十九年(731年),后突厥毗伽可汗之弟阙特勤去世,唐玄宗遣使入蕃吊唁,同时帮助毗伽可汗为亡弟阙特勤立碑。他在《故阙特勤碑》中写道:“特勤,可汗之弟也;可汗,犹朕之子也。父子之义,既在敦崇。兄弟之亲,得无连类。”[14]这是唐王朝与突厥民族友好交往的佐证资料。除招抚外,唐玄宗还通过册封、和亲等方式怀柔少数民族。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唐玄宗册封十姓可汗阿史那昕妻李氏为交河公主,“(交河公主)载茂彤箴,允谐内则。是以崇宠蕃捍,怀柔远人;将适遐荒,更荣封邑”[7]206。天宝三载(744年),和义公主外嫁宁远国,唐玄宗撰《封和义公主制》,曰“义通姻好。怀柔之道,今古攸同”[7]206。

到唐德宗时,民族关系的主流依然是由多元融合向华夷一体发展。唐德宗诗中不乏记述怀柔万邦、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内容。《全唐诗》收录唐德宗诗十五首,其中有大量诗篇歌颂唐王朝怀柔万方、繁荣昌盛。对民族共同体的想象,是其诗歌创作的重要主题。《重阳日中外同欢以诗言志因示群官》《中和节赐百官燕集因示所怀》《元日退朝观军仗归营》《中和节赐群臣宴赋七韵》《重阳日赐宴曲江亭赋六韵诗用清字》《丰年多庆九日示怀》《中春麟德殿会百僚观新乐诗一章,章十六句》等诗中皆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如“至化恒在宥,保和兹息人”[8]44“献岁视元朔,万方咸在庭”[8]45“庶遂亭育恩,同致寰海康”[8]46“惠合信吾道,保和惟尔同”[8]46“推诚至玄化,天下期为公”[8]46“同和谅在兹,万国希可亲”[8]47等诗句,从这些诗句可以看出,唐德宗对少数民族的态度是“推诚”“恩育”“德绥”,通过“保和”来构建天下为公、万国可亲的民族共同体。

唐德宗即位后,“以德绥四方”[15]5245,处理民族关系问题,采纳平章事李泌“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3]7502的建议。建中元年(780年)四月,吐蕃使者访唐。五月,唐德宗又派太常卿韦伦出使吐蕃,同时放还吐蕃在唐战俘五百余人。十二月,吐蕃又派出使团随韦伦至长安献物,唐与吐蕃修复友好关系。贞元四年(788年),云南王异牟寻派出东蛮鬼主骠旁、苴梦冲、苴乌星入唐,唐德宗“宴之于麟德殿”[3]7513,并赋诗《麟德殿宴百僚》一首以记。诗中写道:“恭己临群后,垂衣御八荒。”[8]45“群后”即众蕃夷君长。“垂衣”本于《周易·系辞下》:“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16]刘向《新序》:“王者劳于求人,佚于得贤。舜举众贤在位,垂衣裳恭己无为而天下治。”[17]“恭己临群后,垂衣御八荒”阐述了唐德宗效仿尧舜的治道理念以及协和天下的治国理想。唐与吐蕃之间使者往来频繁。耿湋《奉送崔侍御和蕃》、刘禹锡《送工部张侍郎入蕃吊祭》、权德舆《送张曹长工部大夫奉使西番》等诗中所概括的唐与吐蕃之间的交往情况,与唐德宗诗中所表达的民族主张、民族关系一致。贞元十年(794年),唐与南诏会盟,“南诏异牟寻请归附圣唐,愿充内属,盟立誓言,永为西南藩屏”[18]。贞元二十年(804年),南诏遣使入唐代贡,德宗亲自召见并宴请使团。白居易《蛮子朝》中的“异牟寻男寻阁劝,特敕召对延英殿。上心贵在怀远蛮,引临玉座近天颜”[19]之句正是对唐德宗此次怀柔南诏、稳定西南局势的歌颂。唐德宗这类诗歌与史料互补,是其执政时期实施民族怀柔策略,使中唐西北、西南民族关系取得重大发展的真实折射。

中国统一多民族的历史是由汉民族和少数民族共同创造的。唐代帝王的民族共同体想象,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历史基础。

二、“命将绥边服”:推动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

“羁縻”一词早在汉代已出现。《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盖闻天子之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20]唐时,房玄龄《晋书·载记第十四·苻坚下》云:“西戎荒俗,非礼仪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21]羁縻政策是历代中央王朝对边疆少数民族政权采取的一种恩威并施的民族政策。羁縻统治有利于发展少数民族特色文化与文明,推动了民族共同体视域下的少数民族自治与发展,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与发展的进程。

武德二年(619年)唐高祖李渊颁布《镇抚夷狄诏》,其中有“怀柔远人,义在羁縻”[7]689之语。《旧唐书·北狄靺鞨》又载:“武德初,(突地稽)遣间使朝贡,以其部落置燕州,仍以突地稽为总管。”[15]5359突地稽为靺鞨首领。合此二则史料则知,武德初年,唐高祖便已提出并实际执行了羁縻政策,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实行羁縻府州制度,只是当时尚未成为定制。贞观年间,唐太宗平定东突厥之后,羁縻州县制正式成为治理少数民族的国策。《新唐书·地理志》“羁縻州”条载:

唐兴,初未暇于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诸藩及蛮夷稍稍内属,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虽贡赋版籍,多不上户部,然声教所暨,皆边州都督、都户所领,著于令式。[11]1119

这则材料概括了羁縻州制的形成过程和主要内容。显庆年间,阿史那贺鲁叛乱后,唐高宗也在西突厥故地设置众多羁縻府州。《新唐书·突厥传下》载:“贺鲁已灭,裂其地为州县,以处诸部……西尽波斯,并隶安西都护府。以阿史那弥射为兴昔亡可汗,兼骠骑大将军、昆陵都护。”[11]6063羁縻府州的设置,适应当时唐王朝的政治形势和民族关系特点。关于此,前人研究颇丰,不再赘述。这里仅探讨唐代帝王诗歌中反映的唐王朝对边疆民族实行的羁縻措施。

唐代帝王中,唐玄宗在诗歌创作中对于羁縻历史着墨较多。诗歌记述其对边疆民族实行羁縻统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送忠州太守康昭远等》诗云:

端拱临中枢,缅怀共予理。不有台阁英,孰振循良美。

分符侯甸内,拜手明庭里。誓节期饮冰,调人方导水。

嘉声驰九牧,惠化光千祀。时雨侔昔贤,芳猷贯前史。

伫尔颂中和,吾将令卿士。[8]27

贞观八年(634年),唐改临州为忠州;天宝元年(742年),改为南宾郡;乾元元年(758年),复为忠州。《宝刻丛编》卷一九“忠州”条下引《复斋碑录》云:“唐明皇送太守康公诗,唐明皇御制,并行书,古篆额,天宝十三年二月建。”[22]据此知,诗题中忠州太守即为南宾太守。南宾,今重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古时属巴国。《通典》:“巴国,今清化、始宁、咸安、符阳、巴川、南宾、南浦,是其地也。”[23]巴国,考《华阳国志·巴志》,其所属地有“濮、賨、苴、共、奴、獽、夷、蜑”八大少数民族[24]。康昭远是康国人。《隋书·康国传》载:“康国者,康居之后也。迁徙无常,不恒故地,自汉以来相承不绝。”[25]唐玄宗在诗中对康昭远任南宾太守时作出的贡献给予了“台阁英”“循良美”的高度评价,赞其声名遍及九州,政绩教化传扬千年。由是知,唐玄宗此诗是夷人参与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治理的明确记录,反映出一则史实:唐玄宗任用少数民族将领治理少数民族地区,即“以夷治夷”。此为唐王朝对边疆民族采取的羁縻统治方式之一。

唐玄宗另有《送张说巡边》《饯王晙巡边》两首诗反映出唐政府统治边疆少数民族的另一种羁縻方式:通使,即派遣安抚使、和盟使、节度使等,前往民族自治的羁縻州地区执行中央王朝的民族政策,维护边疆民族地区的稳定。贞观二十年(646年),灵州会盟后,为安置归附的契苾、铁勒、回纥等少数民族,唐廷于灵州境内置皋兰、高丽、祁连三州,并属灵州都督府,后又置燕然、燕山、鸡田、鸡鹿、烛龙等羁縻州。开元九年(721年),唐初置朔方节度使于灵州,领单于都护府。节度使专掌军事,承担捍御北狄之重任,所辖羁縻州居住的基本都是蕃户。开元十年(722年),唐玄宗颁发《命张说兼领朔方节度诏》,张说以兵部尚书兼任首任朔方节度使,巡检灵州地区。唐玄宗组织百官为其饯行,并赋诗《送张说巡边》一首,诗云:

端拱复垂裳,长怀御远方。股肱申教义,戈剑靖要荒。

命将绥边服,雄图出庙堂。三台入武帐,八座起文昌。

宝胄匡韩主,华宗辅汉王。茂先惭博物,平子谢文章。

尽节恢时佐,输诚御寇场。三军临朔野,驷马即戎行。

鼓吹威夷狄,旌轩溢洛阳。云台先著美,今日更贻芳。[8]39-40

当时朝中大臣、文士贾曾作《饯张尚书赴朔方序》赞颂纪行,张九龄、宋璟、源乾曜、崔日用、贺知章、韩休、许景先、王丘、张嘉贞、袁晖等人亦“奉和圣制”作诗相送。开元十一年(723年),王晙任朔方节度使。事见《命王晙检阅朔方诸军敕》:

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将以怀柔服叛,非欲黩武穷兵……咨尔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朔方军节度大使上柱国中山郡开国公王晙……宜以来月巡朔方,兼往河西、陇右、河东、河北等诸军,简校兵马,点阅器械,各与所管节度处置,务令得所。[13]163

唐玄宗作诗《饯王晙巡边》相送。诗云:

振武威荒服,扬文肃远墟。金坛申将礼,玉节授军符。

免胄三方外,衔刀万里余。昔时吴会静,今日虏庭虚。

分阃仍推毂,援桴且训车。风扬旌旆远,雨洗甲兵初。

坐见台阶谧,行闻袄祲除。檄来虽插羽,箭去亦飞书。

舟楫功须著,盐梅望匪疏。不应陈七德,欲使化先敷。[8]40

诗中所述与《命王晙检阅朔方诸军敕》同旨。先从金坛授符写起,结尾强调以文治教化为先的民族思想。《送张说巡边》《饯王晙巡边》两首诗说明,唐玄宗通过派出节度使巡检羁縻州来消除边疆外患,促进中央王朝同少数民族自治地区的联系,加强民族共同体意识建设。

有唐一代共创设了八百多个羁縻府州经略边疆。结合史、诗可知,羁縻统治将羁縻州置于唐代中原王朝的间接管辖之下,保障各少数民族与中原汉族和平共处,强化了各民族对民族共同体的自觉认知,促进少数民族融入以汉民族为主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条具有民族特色的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

三、“执契静三边”:维护共同体的秩序与安定

民族融合的过程并不完全是顺畅的,中华民族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惊涛骇浪。不可否认,战争史是中国多民族历史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唐代时期,唐王朝与边疆各民族之间时有战争。战争是残酷的,但从边疆少数民族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关系来看,唐代中原汉民族与边疆少数民族之间的战争,多以维护民族共同体的秩序为出发点,巩固了多民族国家的稳定统一,实现了民族共同体构建的突破性发展。

武德元年(618年)唐高祖李渊即位后,中原战事虽然结束,但北方边疆仍受突厥侵扰。贞观元年(627年),突厥颉利、突利进寇泾州、武功。唐代统治者采取战争手段抵御外侵,维护国家统一和安全。关系到中原王朝与边疆少数民族关系发展进程的几次重要战争,唐太宗李世民、唐玄宗李隆基、唐宣宗李忱均有诗记述。如唐太宗《饮马长城窟行》,诗云: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

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

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

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8]3

《饮马长城窟行》是乐府古题。此题多写征戍之苦。由“阴山千里雪”知此诗记录贞观四年(630年)的唐与东突厥之战。阴山地区历来是中原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交往的重要场所。《资治通鉴》载:“(贞观四年)春,正月,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破之……(二月)甲辰,李靖破突厥颉利可汗于阴山。”[3]6073诗前四句描写此次战争环境之艰难:“悲风切”“冰已结”“百重波”“千里雪”。从“迥戍危烽火”到“将军旋马邑”的十二句记述战争的发生、发展与结果。“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一句展现了战争场面之宏大以及唐军势不可挡之气势。“扬麾氛雾静”四句为战后总结,讴歌胜利。这首诗高亢爽朗,雄浑不群,开唐代边塞诗先河。

东突厥灭亡后,薛延陀雄踞漠北,逐渐强大,成为继东突厥之后又一个威胁唐代北部边疆地区游牧民族政权。贞观十五年(641年),唐太宗巡幸洛阳,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夷男趁机命其子大度设勒兵二十万,在善阳岭击李思摩之部。面对薛延陀的挑衅,唐太宗命英国公李勣、蒲州刺史薛万彻率军讨伐。唐王朝与薛延陀之战就此拉开帷幕。至贞观二十年(646年),唐军大败薛延陀,薛延陀汗国瓦解。对于唐王朝与薛延陀之间的战争,唐太宗亦赋诗记录。《全唐诗》注曰:“贞观二十年秋,帝幸灵州,破薛延陀。时铁勒诸部遣使相继入贡,请置吏,北荒悉平。帝为五言诗,勒石于灵州。以序其事。”[8]20此诗今仅存“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二句,概括唐灭薛延陀之战。“凶”即指薛延陀。唐太宗还有一首《执契静三边》写到“除凶”,即消解薛延陀的威胁,诗云:

执契静三边,持衡临万姓。玉彩辉关烛,金华流日镜。

无为宇宙清,有美璇玑正。皎佩星连景,飘衣云结庆。

戢武耀七德,升文辉九功。烟波澄旧碧,尘火息前红。

霜野韬莲剑,关城罢月弓。钱缀榆天合,新城柳塞空。

花销葱岭雪,縠尽流沙雾。秋驾转兢怀,春冰弥轸虑。

书绝龙庭羽,烽休凤穴戍。衣宵寝二难,食旰餐三惧。

翦暴兴先废,除凶存昔亡。圆盖归天壤,方舆入地荒。

孔海池京邑,双河沼帝乡。循躬思励己,抚俗愧时康。

元首佇盐梅,股肱惟辅弼。羽贤崆岭四,翼圣襄城七。

浇俗庶反淳,替文聊就质。已知隆至道,共欢区宇一。[8]3

此诗诗题“执契静三边”即交代了采取战争手段的目的是“静三边”。诗未直接写战争经过,而是着重描写战争结束后的情形。边关再无战火,“书绝龙庭羽,烽休凤穴戍”,只见一派平静安宁之象,“玉彩辉关烛,金华流日镜”。百姓欢庆和平统一,“飘衣云结庆”“共欢区宇一”。

盛唐时期,战争威慑依然是唐王朝在面对外侵时稳定边疆、保境安民的重要手段。唐玄宗诗《平胡》描写的即是开元时期的一场保疆卫民的民族之战。《平胡》诗题下并序云:

戎羯不虔,窃我荒服。命编师之俘翦,彼应期而咸殄。一麾克定,告捷相仍。爰作是诗,聊以言志。[8]39

“戎羯不虔,窃我荒服”说明唐玄宗并非轻启战端,此战的性质是民族正义之战。“戎羯”泛指西北少数民族。《平胡》诗云:

杂虏忽猖狂,无何敢乱常。羽书朝继入,烽火夜相望。

将出凶门勇,兵因死地强。蒙轮皆突骑,按剑尽鹰扬。

雾扫清玄塞,云开静朔方。武功今已立,文德愧前王。[8]39

其中“杂虏忽猖狂,无何敢乱常”“将出凶门勇,兵因死地强。蒙轮皆突骑,按剑尽鹰扬”等句,与《讨康待宾等敕》之“近者兰池叛胡,无端构孽,蠢尔凶丑”“乱常之罪”“河东九姓马骑袭其北,三城士卒截其后,六郡骁雄击其前……万全直进,飞走无路”[13]161-162等内容相呼应。结合史、诗、敕可知,此次“平胡”事件指开元九年(721年)唐王朝平定栗特族首领康待宾叛乱之战。史实见《旧唐书·张说传》:“(开元)九年四月,胡贼康待宾率众反,据长泉县,自称叶护,攻陷兰池等六州……时叛胡与党项连结,攻银城、连谷,以据仓粮。”[15]3052这首诗依次从杂虏进犯、烽火报急、将士出征、决战大漠、血染边塞、扫清朔方几个方面描写了平定叛乱的过程。结尾“武功今已立,文德愧前王”二句歌颂战后天下安定、武盛文昌的景象。全诗气势充沛、感情激越,表现出唐军将士气势豪迈、英勇威武的精神面貌和唐玄宗平定边陲的胆识与魄力,彰显出唐玄宗的英雄气概与帝王气象。面对康待宾与党项的联合进攻,唐玄宗指挥若定,派出陇右诸军、河东九姓马骑(铁勒九姓部落兵)以及河北三受降城的兵力进行反击。唐玄宗另一首诗《旋师喜捷》也回顾了此次民族战争:

边服胡尘起,长安汉将飞。龙蛇开阵法,貔虎振军威。

诈虏脑涂地,征夫血染衣。今朝书奏入,明日凯歌归。[8]30

此诗中“汉”与“胡”对举,“汉将”即唐将。唐代诗人多以汉代唐。唐玄宗这里引汉代名将李广的典故,一方面突出唐军迎敌之迅猛,另一方面说明其“好古”,强调历史连续性之意。诗的首联以“胡尘起”写战争起因,以“汉将飞”写出塞迎敌。颔联以“龙蛇”喻军阵,以“貔虎”喻军威。颈联“诈虏脑涂地”描写战争胜利结果,“征夫血染衣”表达征战过程之惨烈。尾联表达胜利之喜悦。韩休、裴漼等人亦作诗《奉和御制平胡》描写此战。

唐宣宗李忱也有诗歌反映大中年间唐蕃之间的民族战争。如《重阳锡宴群臣》诗云:

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8]50

《全唐诗》在此诗题下注:“时收复河湟。”此诗又见《唐语林》卷二《文学》:“宣宗因重阳,赐宴群臣。有御制诗,其略曰:‘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宰臣以下应制皆和。”[26]由“其略曰”知,后世留存的这首《重阳锡宴群臣》,并非完整诗作,而仅为其中两联。晚唐时,唐王朝国力衰退,边疆民族频频扰境。至宣宗时,唐王朝已到了日暮途穷的境地。此时,唐宣宗面临的主要民族问题是唐与吐蕃之间关于河湟地区的纷争。唐蕃关系自高宗时期恶化,安史之乱后,河湟地区一直为吐蕃所占。河湟问题成为中晚唐政府的沉重负担,“宪宗尝念河、湟,业未就而殂落”[11]6107。宣宗《收复河湟制》云:“每念河湟土疆,绵亘遐阔。自天宝末犬戎乘我多难,无力御奸,遂纵腥膻,不远京邑。事更十叶,时近百年。”[7]709杜牧《樊川文集》卷二十载《沙州专使押衙吴安正等二十九人授官制》云:“自天宝以降,中原多故,莫大之虏,盗取西陲,男为戎臣,女为戎妾,不暇吊伐,今将百年。”[27]可见,河湟地区自陷没吐蕃已近百年。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吐蕃发生内乱。大将尚恐热与尚婢婢争权,交战多年。尚恐热“大掠鄯、廓、瓜、肃、伊、西等州,所过捕戮,积尸狼藉”[11]6106。唐宣宗遂任命张义潮为沙州刺史,防御吐蕃。大中五年(851年),张义潮派其兄张议潭入朝告捷,“以瓜、沙、伊、肃等十一州户口来献。自河陇陷蕃百余年,至是悉复陇右故地”[15]626。至此,被吐蕃占领近百年的河湟正式复归唐王朝的版图。唐宣宗大喜,于重阳节大宴群臣,赋诗庆贺。群臣纷纷应制、唱和。唐宣宗诗中“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二句气势磅礴,描写唐军收复失地凯旋归来、边陲绥靖的景象,“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表明唐宣宗对边地的态度,传递出唐王朝上下一心、保疆安边的民族精神。

纪实性诗歌是历史书写的载体之一。唐太宗、唐玄宗、唐宣宗创作的涉及民族战争的诗歌,反映出唐代中原汉族在不同时期与边疆各民族之间经历了怎样的摩擦冲突,是唐代民族战争史的佐证。

四、结语

中华文明的巨大包容性、弥合性,是多民族融合的根本原因[28]。兼容各少数民族文化,是唐代经济文化繁荣的重要因素。唐代皇室中有少数民族血统,皇帝身边也有不少官员来自于少数民族,如鲜卑族的长孙无忌、于志宁、豆卢钦望,突厥民族的阿尔那社尔、执思失力,铁勒族的契芯何力、仆固怀恩、浑瑊,契丹族的李光弼等。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说,中华民族形成过程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连接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去你来、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29]。唐代帝王通过实施民族怀柔和羁縻策略,续写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历史,构建民族共同体。面对外族侵略时采取战争手段防御,维护民族共同体秩序。探讨唐代帝王诗歌所反映的民族问题,有助于我们更深层次地理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基础,从而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30]。

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五次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必须坚持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增强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和自豪感”[30]。深刻理解中华民族的变迁融合历史,从传统文明文化中汲取力量,是树立正确的民族历史观、维持历史的连续性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民族问题深刻影响唐代内政与社会生活,进而及于文化,及于诗歌的思路[31]。民族的变迁融合往往迅速地反映在文学作品中。帝王的特殊身份决定了其创作的诗歌是文学与政治交融的产物,以政治目的为最终旨归。唐代帝王作为唐代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创作了不少诗史性质的诗歌,有民族史实的记录,也有民族共同体构建意识的表达。这些诗篇与史互证,可以说是对唐代统一多民族国家和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与发展的全景式记述,在文学史和民族史上的地位与影响不容忽视,应该是唐诗学和民族学研究中予以关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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