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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中的媒介仪式与国家认同研究

2022-03-30展威震李开渝张聪

新闻爱好者 2022年3期
关键词:国家认同纪录片

展威震 李开渝 张聪

【摘要】在新的媒介生态和业态环境下,纪录片中的媒介仪式成为建构国家认同的主要渠道之一。《行进中的中国》是中宣部国际传播局“纪录中国”传播工程的重大外宣项目,该片以媒介时间的组织、媒介空间的搭建和媒介参与者的引导,建构了一场媒介仪式,最终强化了受众的国家认同情感。因此,《行进中的中国》的媒介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关键词】媒介仪式;纪录片;国家认同;《行进中的中国》

紀录片作为一种媒介形式,除了多元化的审美价值和宣传教化作用外,在塑造价值认同方面也颇具意义。2021年2月25日,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举行之际,由中英两国联合摄制的纪录片《行进中的中国》在东方卫视等频道播出。该系列纪录片每集30分钟,其中包含最有代表性的4个故事,它向国际社会发出中国声音,讲述中国案例、解读中国模式。《行进中的中国》以一种可视化的媒介文本,搭建了一场媒介仪式,强化了国家认同与民族凝聚力。

一、媒介仪式建构国家认同

19世纪中后期,“仪式”被引入人类学研究领域当中。法国学者涂尔干在其著作中指出,仪式被视为宗教生活的一种现象,与信仰共同组成了宗教的两个基本范畴,对仪式的研究必须先定义信仰。同时,他将现实世界用神圣和世俗进行划分,“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神圣性,他(它)就不可能存在”[1]。在他看来,仪式研究不能脱离宗教和神话这两个要素,信仰归属于意识领域,仪式是信仰的表现形式。宗教作为认知、情感和意识的有机统一,对人的心理和行为能起到规范和指导的作用,从而实现行为的一致性。通过仪式唤醒和传承社会成员的信仰,信仰让社会成员有所寄托,使其形成统一的意识形态,建立并维持一定的社会秩序。当下,仪式的定义及其研究视角更为泛化。塔姆比亚认为:“仪式作为文件建构的符号交流系统,具有固定的语言和行为,往往通过多种媒介进行表达。”[2]这表明,仪式也是一种传播行为,随着网络电视、电子阅读器等依托于互联网技术革新应运而生的传播媒介的出现,此前囿于族群精神意义上才能完成的仪式,如今在新媒介当中得以实现。

媒介仪式概念中,凸显了作为社交中心接入点的媒介对社会的建构作用,即媒介仪式是媒介为媒介上呈现的事物、人、场所等举行的“加冕”仪式。[3]库尔德里采用“媒介仪式”概念来解释媒介事件的电视节目、现场直播,以及人们在媒体上讲述自身故事等现象。纪录片《行进中的中国》作为一个媒介仪式,经过对信息的把关、筛选和重新组织,以描摹现实、搭建共同体的方式营造国家认同,在这一过程中也聚拢了民心民意。本片首先聚焦脱贫攻坚和新冠肺炎疫情之下中国复工复产等正在发生的热点新闻事件并进行跟踪拍摄,将“国家符号”软性植入,打造出一个媒介的仪式空间,将受众置身于中国社会发展的时代大场景之中。在纪录片所搭建的仪式空间里,仪式参与者即受访者位于核心位置,起着增强引领作用,并以此实现家国感的聚拢。该片所搭建的媒介仪式,使参与者不仅传递出具体信息,还表达出更深层次的意识形态,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民众,最终实现媒介中心化的仪式意义。因此,媒介仪式在营造国家认同的过程中至关重要。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对《行进中的中国》中的媒介仪式构建进行分析。

二、媒介时间和空间勾勒国家认同

媒介仪式对时间的强调,加强了媒介仪式的紧要性和神圣性,促使大众感知到媒介仪式所传播内容的关键性,并强化大众对传播内容的认同。库尔德里指出,媒介仪式“内”的时间是高于仪式“外”的。[4]即在大众眼中,现实生活中的时间没有媒介中呈现出的时间重要,这也体现出时间的神圣性。从节目开播时间来看,《行进中的中国》第一集于2021年2月25日播出,这天正值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召开之际,也是中国在面对新冠肺炎疫情、世界经济大幅度衰退等情况下,仍实现经济正增长,脱贫攻坚战全面取得胜利的时间。此外,从大的时间节点上看,自党的十八大以来,脱贫攻坚战力度之强、举措之实、影响之深远,也暗示受众我国实现全面脱贫这一目标的不易。该片通过呈现具体事件的时间信息,使观众对事件的理解更为具象,如第一集中表现金融扶贫时,主持人称:“为了保证胶农的收入,2017年一个创新的扶贫模式被提出,保险公司联合期货市场为胶农提供了一套金融保障方案。”胶农周桂芳表示:“我们1995年开始种胶,种到2006、2007年时价钱有点高,我们有点收入。两年过后价钱就没有那么高了。”依据伊利亚德所言,“神圣时间是一种借助于仪式而能定期地重新与之合一的神话存在”[5]。它能依照人们的内心诉求而被割裂划分出主观世界所认知的时间。纪录片《行进中的中国》充分强调了媒介仪式的时间,通过梳理事件中的时间轴线,增强受众参与感和认同感的同时也强化了媒介仪式的重要性。影片通过对媒介仪式时间的处理,使得某些特定时间的意义高于其他时间,进一步影响受众心理,激发人们对国家大政方针的认同和民族归属感。

现实生活通过媒介再现的手段为受众构建出的影像空间,使媒介里的地点相较于媒介外的地点拥有更多影响力。库尔德里以“媒介朝觐”来概述这种现象,即到“媒介叙事中重要的地点去”[6],这进一步明确了媒介里地点的重要性。媒介仪式的空间分为现场空间和观众所在空间两种。媒介仪式的现场空间通过同期声、画面等空间元素,赋予视听符号特定的象征意义。媒介仪式的观众所处的空间是由人、社会、物质条件和自身想象力所营造的特定心理环境共同建构的。相较于媒介仪式的现场空间,媒介仪式观众所处的空间能更直观地影响受众心理,使其对传播讯息背后的价值输出产生认同。

《行进中的中国》的仪式空间不再局限于某一特定地理区域或室内演播室,而是通过大范围、跨度广的多地取景拍摄,以真实人物和事件构建影片内容叙事。影片第一集中,观众跟随镜头能感受到中国西南山区贞丰县的布依族刺绣,伦敦时装周上的布依族绣娘,西北地区古浪沙漠里的梭梭林、云南普洱的咖啡豆、海南省的天然橡胶林……影片通过多种视觉语言和丰富字幕的形式对所描述的地理空间加以强调。此外,本片中声音对空间的塑造也尤为重要,片头为呼应时下快节奏的生活,采用了旋律和节奏感较强的背景音乐,并用鼓点声来强化视听效果;画面呈现布依族绣娘和刺绣时选用的音乐则更为婉转悠扬,并用民族乐器营造氛围。本片通过声音和画面等视觉符号的综合运用来构建这场媒介仪式,通过讲述政府、人民和社会各界如何应对挑战,为受众更具象地阐述产业扶贫、金融扶贫等具有中国特色的扶贫方式,向世界展示脱贫攻坚中的中国方案,用现实成果提升人民的国家认同感。

伴随着传播媒介的日益多元化,纪录片已成为各大卫视除了新闻、综艺、电视剧以外内容输出的“第四驾马车”,其播出渠道也不再单一。《行进中的中国》在东方卫视、上海外语等频道播出的同时,百视TV移动客户端也同步上线。同时,该片作为中宣部“纪录中国”传播工程的重大项目,内容表达上则更具公信力,播出平台也更具国际化视野。此外,受众在观看影片时与他人的交流探讨同属于这场媒介仪式空间。加之,学习强国、人民网、新华社、《文汇报》《解放日报》等主流媒体的广泛报道和评论,良好社会反响也能强化受众对作品的价值认可,影片涉及的国家政策方针也唤起了受众的国家认同。

三、媒介参与者引导国家认同

媒介仪式中的核心要素是人,当缺少核心参与者时,媒介仪式就无法建构。纪录片制作团队和主持人通过调动媒介仪式中的各项元素,使其按照主题有序进行,受访者是媒介仪式的参与者也是表演者,他们通过自身故事的讲述,更为深刻地诠释媒介仪式的主题,以此获得观众的情感认同。因此,媒介仪式是由“大家共同参与、共同体验、共同建构传播的仪式”[7]。纪录片《行进中的中国》媒介仪式的参与者主要包括制作团队、主持人和受访者。

制作团队是媒介仪式建构的基础,负责创作主题和意图确认、拍摄对象和发生事件的筛选、视听语言的呈现方式等媒介仪式构建所需的基本元素。在纪录片前期策划阶段,制作团队围绕庆祝“建党百年”和“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两大主题对故事进行筛选,纪录片总导演陈亦楠和其团队花费近一个月时间与英方团队反复沟通,视角始终聚焦于国家相关政策解读、脱贫攻坚故事和典型人物的筛选上。事件主人公均是女性、网红、农民工、弱势群体等受国内外社会普遍关注的群体,中英制作团队克服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信息不对称等诸多困难,结合中西方受众的兴趣点,最终从20多个备选事件中选出四个故事。地理跨度从南到北,从城到乡,选取了扶贫攻坚的典型样本。每个故事背后都对应一种扶贫模式,例如非遗扶贫、生态扶贫、产业扶贫、金融扶贫等。这也说明,纪录片的制作团队才是这场媒介仪式的策划者和操控者。

在大众文化消费语境和电视媒介的仪式构建中,仪式的主持人往往具有特殊功能。传统纪录片中,多数是以画外音的形式进行解说而鲜少采用主持人,《行进中的中国》采用了安龙和珍妮两位外籍双主持人的模式,通过国际视野深入现场进行采访和拍摄。在媒介仪式的构建中,为了实现与受众平等对话,主持人的地位和身份往往被削弱或消解,以此引导媒介仪式。纪录片中,观众跟随主持人的视角引导先后来到中国西南边陲、东南沿海、西北沙漠……通过实地探访和真实体验,从脱贫攻坚和疫情期间经济的快速复苏等方面探索中国经验。此外,主持人与受访者的互动也是媒介仪式构建的重要部分。在展现受疫情影响的外卖行业时,主持人安龙为了深入探访这一群体,换装成为外卖骑手,当镜头跟随安龙进行接单、取餐、穿越街道、送达餐食等一系列工作场景时,观众通过镜头语言的表达也能沉浸其中,感受骑手工作生活困境、数字劳动关系,以此展开零工经济的讨论。这些难以用采访或解说词清晰呈现出的情感在主持人的沉浸式体验后获得了很高效的传达,受众也置身于事件的情感起伏之中,与媒介仪式中的内容进行深度互动,使得纪录片的代入感和可信度大幅上升,受众更深入了解中国政府为脱贫攻坚、为疫情之下复工复产所付出的巨大努力,从而实现对政府扶贫模式的国家战略方针的认同。

人是纪录片关注的焦点,关注人、表现人也是纪录片的价值所在。在受访者的筛选上,制作团队要考虑人物的主动性、典型性和所处的社会关系的精准抓取。同时,注重人物经历和价值取向的变化,在故事中展示出这一群体发展的弧光。《行进中的中国》在受访者的筛选上始终从人文主义视角出发,围绕人这一核心,阐述人物与一切外在客观存在的辩证关系,每集以4个故事呈现,每个鲜活个体的背后是群体的身份存在,他们分别是所属的地区、行业、城乡、性别的群像代表。人物形象鲜明立体,事件的表达生动真切,这使得该片最大程度上缩短了媒介参与者与受众的距离,唤起了观众内心深层的情感体验,进而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因此,纪录片创作者需具人文精神,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和人的关系中去关注和表现人,作品才会更有价值。

四、结语

媒介仪式传播的要义是通过仪式的建构凝聚大众的共同信仰和价值观。纪录片这一媒介仪式在客观真实地还原信息的前提下,以特定的仪式时间、仪式空间和仪式参与者完成了受众对国家的认同和民族信仰的建构。《行进中的中国》在播出时间、片中关键节点的选择上里应外合,通过搭建媒介仪式“内”的时间和仪式“外”两层空间以凸显媒介时间的神圣,拓宽受众的认知和行动上的可能性。在媒介仪式参与者的设置上,该片通过受访者的精准筛选、外籍主持人沉浸式体验、中英两国团队联合摄制,更为深刻地诠释媒介仪式所构建的主题并唤起受众的国家认同。《行进中的中国》通过构建媒介仪式实现了民众对主流文化、信念的认可并以此助推和谐社会与人的发展。

该片为中国外宣纪录片如何通过媒介仪式建构国家认同提供了借鉴:在媒介时间的呈现上,需抓取国家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的重大节点性事件,在强调媒介仪式神圣性的同时又强化了受众对所建构内容的时代感与使命感的情感认同。在媒介仪式空间的搭建上,要结合地域文化特色,既要有大而美的仪式空间,也要有小而精的仪式空间。同时,还应兼顾与现实空间的仪式交互,让受众获得沉浸式的认知体验。在媒介参与者的设置上,考虑到外宣的目的性,制作团队可寻求国际团队合作,从跨文化的角度打破自身惯性思维与技术局限。在选取人物时,可从特定群体的“小”处着手,以小见大地呈现群体生存现状。在主持人的选择上,可采用西方主持人的国际视角和说服力,以主流外语作为解说语言,将中国的本土故事讲述成国际故事,呈现出中国力量、中国精神,不断增强公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

[本文受陕西省教育厅科研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1JK0310)的资助]

参考文献:

[1]爱弥儿·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东,汲喆,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45.

[2]菲奥娜·鲍伊.宗教人类学导论[M].金泽,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178.

[3]刘建明.“传播的仪式观”与“仪式传播”概念再辨析:与樊水科商榷[J].国际新闻界,2013(4):168-173.

[4]尼克·库尔德里.媒介仪式:一种批判的视角[M].崔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5.

[5]米爾恰·伊利亚德.神圣与世俗[M].王建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32.

[6]尼克·库尔德里.媒介仪式:一种批判的视角[M].崔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86.

[7]詹姆斯·W.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M].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161.

(展威震为西安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助教;李开渝为河北大学城市传播研究院研究员、副教授;张聪为西安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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