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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等领导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艰辛探索
——以“七千人大会”为中心的考察

2022-03-25刘正妙

湖南行政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民主集中制中国化中央

刘正妙,王 红

(湖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马克思主义行的奥秘就在于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总结经验教训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条重要途径,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发展进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七千人大会”(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在北京举行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是中国共产党人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经验教训的大会,对于统一全党思想、提高认识和纠正工作中发生的“左”的错误,促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际相结合,起到了积极作用。1992年,邓小平指出,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像“七千人大会”,党的中央领导人带头作自我批评,不推卸责任,并且大范围地听取意见,开展党内批评,前所未有。它产生的意义和影响,对于亲历者来讲,不仅不会淡忘,而且会随着时间流逝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1]722然而,目前学界对于“七千人大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大会召开的原因、会议的主题、中央主要领导人对大会的影响、会议的成绩与局限以及会议的召开方式等方面(张素华、王海光、何云峰等学者的研究成果提出的观点极为深刻,极富新意,推动了“七千人大会”研究向纵深发展),但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探讨“七千人大会”还显得薄弱。换言之,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宏大视域中研究七千人大会就显得极为重要和有意义。

一、探索第二次结合与“七千人大会”的召开

1956年社会主义制度确立后,毛泽东等领导人就如何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国情相结合进行了艰辛探索,提出“第二次结合”命题,希望走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但是,与第一次结合一样,在中国找到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并非易事。“三面红旗”大试验虽然起到一定的历史作用,但是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首先是经济困难。自1960年中共中央出台“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政策并对各方面进行调整之后,整个国民经济困难的局面开始有所转变,但形势依然严峻,有些方面的问题还在不断显现。1961年,农业总产值比上年下降2.4%、轻工业总产值比上年下降21.6%、重工业总产值比上年下降46.5%、财政收入比上年减少37.8%、社会商品零售总额比上年减少12.8%[2]593,整个国民经济处于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困难的时期。特别严峻的是,1961年粮食产量与1960年相比仍在下降,大大低于1958年,加之国家外汇不多,又无力购买更多的粮食,全国粮食紧张,城市出现保不住最低需要的危险。为此,中央心急如焚。同年9月庐山会议时,中央通过和各中央局协商,决定第四季度从各地上调粮食32亿斤。但是,到了11月中旬,时间过半,可是地方上交中央的粮食只完成20%多一点[3]20,京、津、沪等城市粮食供应遇到困难。

其次,政治方面存在影响党内民主生活的因素和分散主义。中国共产党是有着优良民主传统的政党,特别是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形成后,民主集中制曾得到很好的贯彻,这是实现党的团结、提高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确保党的正确决策的基本条件。但是,1959年的庐山会议对彭德怀等人的错误批判和紧跟着的全国范围内的反“右倾”斗争,不仅打乱了经济上纠“左”的进程,而且极大地破坏了党的民主生活,具体表现为:民主集中制没有很好贯彻、批评与自我批评不深入、存在个人专断和个人崇拜风气、少数领导干部不敢反映人民的呼声、乐于讲假话取悦上级。这严重影响了中央决策的科学性,也阻碍了中央政策的贯彻和落实,是同经济困难并存的非常危险的问题。对此,1960年3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6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12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以及1961年3月召开的中共中央广州工作会议、5月召开的中共中央北京工作会议、8月召开的中共中央庐山工作会议都强调民主集中制和作风建设的重要性。问题是,中央如此强调,以上问题却依然存在。恰在此时,中央征购粮食又出现了问题。对此,不少中央领导人认为,党的领导没有得到很好落实,要使中央的政策能顺利贯彻,就必须加强集中统一、反对分散主义。

再次,在思想认识方面不少党员干部对如何搞好社会主义建设存在各种各样的困惑。由于“大跃进”运动和“反右倾”的影响,一些党员干部思想上还没有转过弯来,对困难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因而没有认识到调整政策的深刻性和长期性,想等待形势好转后再继续跃进;有些党员干部虽然认识到经济建设遇到了困难,需要进行调整,但怕被说成是反“三面红旗”,怕政策多变,有一天被拔白旗,对党的政策采取观望态度;也有一部分人在严重经济困难面前信心不足,不知道该怎么办,怨天尤人。[4]296有位参加了“七千人大会”的县委书记曾说:“我作为中共龙山县委主要负责人之一,思想上也陷入了痛苦和迷惘之中。一方面,看到经济每况愈下,人民生活困难重重,一种高度的责任感和负疚感便重压在心头,有时简直喘不过气来;另一方面,路该怎么走,工作该如何干,……但客观上‘大跃进’的气候还没有消失,主观上对有些问题还缺乏深刻认识,因此,工作上一时显得束手无策,思想上表现得焦虑不安。我们急需要听到党中央的声音,急需要听到毛主席的声音。”[5]541他的这些话真实地反映了当时一些地方干部的心情和思想状态。在非常困难的形势下,人们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看法和认识,需要中央作出有说服力和指导性的回答来统一人们的思想认识。

对于出现的以上问题,党的领导人分析原因并进行了自我检讨和批评。“七千人大会”《书面报告》指出,问题出现的原因,一是客观的,主要是自然灾害;二是人为的,特别是部分党员干部的工作作风和能力问题,这是主要的。[6]14这里讲到困难的出现虽然有客观因素的影响,但主要还是领导干部犯了主观错误,这一认识较之前有了很大的突破。刘少奇对此进行了具体分析,他说,困难的形势是怎样出现的呢?为什么生活没有改善,反而有些日常用品减少了呢?原因不外乎天灾和人祸;但哪个是主要的?各个地方具体情况不同原因各异,要实事求是地分析,把真实情况向群众讲清楚。[7]419刘少奇的讲话是有勇气的,因为他不仅没有提到苏联因素,也没有采用“七分天灾,三分人祸”的公式,抛弃了先前的一些条条框框。大会指出了人祸导致建设中出现的缺点和错误:第一,工业生产的计划指标虚高,基本面铺的太开,导致国民经济比例关系、消费和积累的关系产生了严重的失衡和不协调的问题;第二,农村人民公社的诸多工作也存在混淆所有制、违反按劳分配和等价交换的错误;第三,不适当地在全国遍地开花建设工业体系,权力过于分散;第四,对建设事业发展要求过急,导致城乡人口比例与农业生产水平极不适应。[6]12-13遗憾的是,这里只列举了一些具体问题,没有从体制机制层面分析原因。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在大会上就犯错作了自我批评。毛泽东说,我个人的缺点和错误,“请同志们传达到各省、各地方去。事后知道,许多地方没有传达。似乎我的错误就可以隐瞒,而且应当隐瞒。同志们,不能隐瞒”[8]79,要光明磊落,“凡是中央犯的错误,直接的归我负责,间接的我也有份,因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其他干部推卸责任,其他领导也有责任,但是第一个承担责任的应当是我”[8]78。刘少奇讲到,有错误要负责任,首先是中央领导集体,其次要承担责任的是省一级党委,再其次才是地方基层各级党委。[7]422-423而且,他说的负责并不是要笼统地大包揽,如讲到党中央负责时就很明确地指出,中央各部门,主要是指国务院和国务院所属的各部门,包括中央本身发出的一些不恰当的指示、文件和口号。[7]422-423周恩来、邓小平、彭真等其他党的领导人也作了自我批评。党的主要领导人在大会上公开向从中央到县委一级负责人作诚恳坦率的自我批评、主动担责,实际上减轻了地方领导干部的压力,有助于上下沟通、增强党的团结。中央领导干部实事求是,光明磊落,对人民和国家高度负责任的品格和思想作风,给予了与会干部强烈震撼和深刻教育。

二、“七千人大会”与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中国化

经过几年的困难,过热的头脑开始冷静,过热的风气开始冷缩。“七千人大会”上,党员干部在冷静思考、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对如何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经济建设实际相结合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首先,搞社会主义建设必须承认经济规律的客观存在,遵循客观经济规律。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多次谈到经济规律的客观性和普遍性。马克思在谈到经济规律时说,这个规律就如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转变和消失的自然规律,在不同的具体历史环境下,能够发生变化的仅仅只是这些规律借以实现的形式。[9]289恩格斯也强调,国家权力对经济发展的反作用可能有三种:一是同方向起作用,这样经济就会快速发展;二是相反方向起作用,这样会带来灾难,导致经济崩溃;三是阻碍经济发展沿着某些方向走,而推动它沿着另一个方向走。[9]597他们的论述表明,一方面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过程中存在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经济规律决定人的主观意识;另一方面人的主观能动性与经济规律的关系紧密,影响经济社会的发展。“大跃进”运动正是由于没有处理好这些关系,给国民经济带来了严重困难。在总结经验教训时,毛泽东讲到,对于如何搞社会主义建设,我们还有很多未知领域;社会主义经济,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还有许多未被认识的必然王国。[10]32在他看来,所谓必然王国就是客观存在的规律性,只有掌握和弄清楚,我们的行动才能减少盲目性,进而变得更加自觉;在没有摸清楚规律之前,我们的行动就会犯错,就会干一些蠢事,可能把好事做成坏事。[10]37经过挫折,人们开始冷静下来,意识到经济建设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与战争存在差别,有着自己独特的发展规律,而且这个客观存在的规律相当复杂,正确认识和掌握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毛泽东强调,要认识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必须有一个过程,那就是必须以实践为基础,总结经验、积累经验,从较少经验到较多经验,从自然王国到必然王国,不断地客服盲目性,摸清楚客观规律,进而获得自由,实现认识飞跃,最终到达自由王国。[8]79“客观规律不能违背。只要我们全党学会按照客观规律办事,我们就一定能站稳脚跟,并继续向前发展。”[11]1824毛泽东等人的态度是诚恳的,他们的这些认识也是符合当时客观实际的,对于克服经济困难、对于全党认识和探索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客观规律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其次,搞经济建设要走群众路线,不要搞群众运动。刘少奇认为,在“大跃进”运动中,有些领导干部把群众运动误解为走群众路线的唯一方式,好像不搞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就违背了群众路线,显然,这部分人对群众路线产生了误解,是错误的;更加不可取的是有些人把敲锣打鼓、做张做势、装腔作势等看作是群众路线,热衷于开没有内容的大会、作一些没有内容的大报告,其实,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绝不是真正的群众运动,更加谈不上是群众路线。[7]404与刘少奇一样,朱德也认识到建设中搞群众运动的弊端。他说,“要把大家的积极性引导到农业、工业、手工业生产上去,引导大家同自然作斗争。但不能用那种几十万、几百万人齐上阵的办法,不能那样搞,而是要有组织、有计划地搞”[11]1824,将群众运动等同于群众路线是极其错误的,是对群众路线的误解。在他们看来,经济建设中的许多群众运动因为背离群众意愿、缺乏群众基础,群众在强迫命令的境况下参与,实际上空空洞洞。这样的运动,违背群众的意愿和诉求,不仅损害群众积极性、损害群众利益,而且损害党执政合法性资源。[7]404刘少奇代表中央建议,不能一年365天都搞群众运动,万一要开展运动的事情,如果是全国性的,必须由党中央根据情况定夺。[7]404他进而解释了社会主义建设如何走群众路线:归结到一点,要走好群众路线,一是要信任人民群众,相信群众能够自己解放自己,相信他们的智慧和历史主体地位;二是必须根据群众的实践来判断我们工作的正误与否,党制定路线、方针和政策,必须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7]400-401刘少奇的以上论述,透露出他对“大跃进”运动的态度并不像之前那样肯定,因为大跃进“发展战略的基本思路,就是把我们党在战争中、土改中大搞群众运动的传统工作方法运用到经济建设上来”[1]507。

再次,必须反对经济建设中的分散主义。全面建设社会主义伊始,毛泽东等便察觉到苏联经济管理体制存在的弊端——只注重发挥中央部门的积极性而忽视了地方的积极性。他们决定以苏为鉴,走自己的路,合理划分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充分发挥两者的积极性。1958年6月,国务院将中央所属的80%的企事业单位下放给地方管理。中央向地方放权,主观意愿是好的。问题是,权力的下放必须有相应的配套措施跟进,如果盲目放权,并且只是下放给地方政府而不给企业,势必会带来一系列混乱;加之当时放权主要是为了追求高速度和高指标,使本来缺乏经验又没有相应准备的地方政府不顾自身实际情况,过度注重上级部门要求,结果严重扰乱了国民经济秩序、影响了国民经济正常发展。中央向地方放权,最终导致经济建设中分散主义倾向的滋长。因此,为了实现国民经济调整目标,确保党的方针政策得以顺利落实,党中央决定收回“大跃进”中不适当地下放给地方的权力。1961年1月,中共中央出台的《关于调整管理体制的若干暂行规定》强调,“大跃进”以来,各省,包括省级市、自治区和中央部委下放给基层的人权、财权、商权和工权,只要存在问题,就必须收回。[12]102同年9月15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当前工业问题的指示》,指出要改变过去一段时间内权力下放过多、分得过散的现象。“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再次讲到经济工作中存在的分散主义的危害:使国家无法根据具体情况制定统一的适合国情的计划,使国家的计划实施缺乏基础和指导,搅乱生产计划、商业计划、参政计划等各种计划。[7]379他还深刻剖析了分散主义产生的原因,认为分散主义的形成,与国家计划工作和经济管理工作中只考虑局部和特殊情况的错误不无关系,例如,国家规定的各项任务指标过高,所提供的原料、材料、燃料等物资又不够,国家制定的相关规章制度也不尽合理,这就给地方、部门和单位造成诸多困难。[7]380他的讲话,无疑透露出这样一层意思:分散主义的错误,主要是由于经济建设中的高指标和高速度引起的。由于头脑发热、盲目追求高速度,各地各行其是、有禁不止、重复建设,浪费和破坏是惊人的。如果不下力气反分散主义,要克服困难、渡过难关、搞好国民经济就异常困难。

三、“七千人大会”与马克思主义民主集中制理论的中国化

“七千人大会”之所以特别重视从民主集中制这一角度来总结“三面红旗”大试验中的失误和经验教训,是想通过它来纠正实际工作中存在的“左”的错误,并藉此探寻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规律。因为要认识和改造客观世界,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要作好决策和贯彻落实好路线方针政策,而健全民主集中制能够提供制度支持和保障,正是从这个意义上,中央对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民主集中制进行了深刻阐述。

首先,没有民主集中制,就不能建设社会主义。毛泽东说,搞社会主义建设,如果不充分发扬人民民主,不健全党内民主,不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民主制,无产阶级的集中制就是空谈,没有高度的民主,高度集中就失去了基础;而没有高度的集中,就没有强有力的领导,就不可能发展生产力、搞好经济建设;如果经济落后,社会主义制度就无法体现优越性,就会变修变色,变成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无产阶级专政就会转化为资产阶级专政,而且会是专制的、反动的专政。[13]296-297显然,在这里毛泽东看到了经济建设的重要性,也把能否健全民主集中制进而促进经济发展提到了决定社会主义历史命运的高度。刘少奇也说,民主集中制是党的根本组织制度和领导制度,党章和宪法对其作出了明确规定,在任何工作中都必须严格遵守。[7]432他进而指出,社会主义建设中出现的错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领导干部在党的生活、国家生活和群众组织生活中没有很好地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如果不坚持民主集中制,就不能建设好社会主义,因为这样,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就没有根本保障。[7]364邓小平则指出,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集中;民主是集中的基础,集中只有以民主为基础才能得以真正实现;没有真正的无产阶级民主和集中,就不能有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就会复辟。[14]304中央领导人的以上认识,不仅强调民主作为集中的基础性作用,而且强调民主集中制对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和整个社会主义制度的决定性作用。这种不仅强调民主集中制是党的基本组织原则,而且认为它是促进国家进步和社会发展的制度保障的认识,应该说是很深刻的。

其次,没有民主集中制,就无法制定出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毛泽东认为,就制定路线、方针和政策来说,我们的决策机构只是一个加工厂,工厂如果没有材料就无法加工,没有好材料也制不出好的产品;如果不实行民主,不深入群众了解情况,不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只是由领导者在房子里拍脑袋决策,闭门造车,容易犯主观主义的错误。[13]294他就决策中不遵行民主集中制的现象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指出:不少领导干部不喜欢听群众讲话,害怕他们提出与自己意见相左的意见;一讨论问题,就搞一言堂,不允许群众讲话,这是十分恶劣的态度。[13]292刘少奇也强调,我们可以预料到,如果我们严格遵守民主集中制,在制定方案之前,先发扬民主,广泛征集大多数群众的意见,让他们认真地进行讨论,汲取他们的智慧和意见,那么,我们就不可能提出不切实际的经济目标和政治任务;即使制定了不切实际的任务,如果能够严格执行民主机制,那么,大多数党员干部和群众也不会赞同,会反对,会拒绝执行,指出我们的错误,使我们能够及时地、尽早地发现错误和纠正错误。[7]433这里,刘少奇认识到“大跃进”运动带来损失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党的民主集中制遭到破坏而导致决策低效和无效。民主集中制包涵了现代决策的民主元素和科学基因,既能满足科学决策的要求,也能照顾到社会稳定的需要。[15]如果民主集中制遭到破坏,群众也就无法反映自己的意见,即使有些群众有讲话的机会和途径,他们也不敢讲真话,怕遭到打击和报复。民主集中制的破坏影响了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作风的破坏反过来又助长了违反民主集中制的行为。正因为如此,中央领导在大会期间多次从健全民主集中制的高度强调,要走好群众路线,坚持实事求是,敢于和勇于讲真话。

再次,坚持民主集中制必须加强和健全党内监督。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用来为社会和公众服务,也可以用来牟取私利。在“三面红旗”大试验中,出现了一些党员干部违反人民群众的意志、损害人民群众的权利甚至权力异化的现象[16],因此,加强监督、防止权力的滥用,及时制止和纠正党员干部违法乱纪的行为,对于保证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正确制定与执行就显得特别重要了。对此,邓小平特别强调,中国共产党人的各级领导干部,包括委员会的各位委员,都必须有监督,而且这种监督应该是立体式的,不仅要有来自上面的,也要有来自下面的,既要有来自外部的,也要有来自领导集体的。[14]309显然,邓小平希望建立一个全方位的监督体系,来对违反民主集中制的行为进行全面监督。同时,他认为内部的监督更有力、更有效,是最重要的监督形式,因为较之上级和下级,同等水平、共同工作的领导干部一起工作、一起交心,较为熟悉了解;上级无法天天看到,普通群众也不是天天能看到,甚至是很多事情看不到,反而同级能够知根知底,相互之间的监督会更加有效,因此,对领导人最重要的监督是来自党委会本身,或者是常委会本身,或者书记处本身。[14]309-310他强调对党委会内部的监督要特别重视,认为这样做,对于同级里面讨论问题、形成共识、凝聚智慧、作出决定也是有益的。在这里,邓小平强调党委会监督的重要性,显然是认识到了其他监督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也意识到了领导班子内部监督既可以实现权力制约权力、又有助于坚持民主集中制的优势。实践证明,加强党委内部的相互监督作用,不仅有利于领导干部自重、自省、自警、自励,也有利于统一思想、改进作风、增强团结,提高领导集体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四、余论

毛泽东等党的领导人在“七千人大会”上,对社会主义建设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如何与中国国情相结合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他们对探索中出现曲折的原因之分析是深刻的,进行的反思和自我批评也是坦荡和诚恳的。他们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和进行权力争夺,而是以勇于担当的精神和时不我待的责任意识去总结经验教训,希望进行理论创新,找到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这些,对党员干部的思想认识产生了重要影响,为成功实现“第二次结合”提供了宝贵经验和借鉴。恩格斯曾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新时代,要搞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现中国民族伟大复兴、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推进理论创新、实践创新,不断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推向前进。毛泽东等党的领导人召开“七千人大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行艰辛探索,为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推进提供了重要启示:

首先,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在革命年代,中国共产党人成功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形成了毛泽东思想。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也正是毫不动摇地坚持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员干部勇于担当、忧国忧民、开拓进取精神,坚持和贯彻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才能牢牢把握中国现代化事业的正确方向,提出诸多具有创见性的社会主义建设观点。改革开放以后,中央领导人汲取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党的全面领导的宝贵经验,持续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提供了根本政治保证。

其次,必须以科学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指南,必须随着实践发展而发展,必须中国化才能落地生根、本土化才能深入人心。”[17]“七千人大会”召开的主要原因,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有的领导人教条式地理解马克思主义词条,照搬照抄革命年代的经验,犯了左倾教条主义错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具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18]在建设遭遇困难之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意识到,要搞好社会主义建设,最终还是要立足国情,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来指导实践,孕育产生自己的理论,才能解决生产力发展问题,进而快速推进社会主义建设。

再次,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事实求是就是要立足具体实际探寻客观规律。新中国成立后,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面临前所未有的新问题、新情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顺利进行时,无一例外都是正视中国一穷二白的国情、充分认识到建设的艰巨性和长期性的时候。反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出现曲折,都是在忽视客观规律、对中国实际缺乏调研了解的情况下发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只有坚持实事求是,坚持理论联系实际,把握客观规律和时代大势,不断推进伟大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才能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新境界。

最后,必须以实现人民的利益需求为出发点。人民群众既是社会历史的实践主体,又是价值主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实际就是党领导人民群众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和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在不同时期解决中国面对的根本问题以满足人民群众利益需求的进程。“七千人大会”的召开,根本原因是毛泽东等党的领导人深刻地认识到,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过程中,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需求没有得到很好满足,甚至是受到了损害,因而希望通过会议统一认识、纠正错误、变革生产关系,以促进生产力发展,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快速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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