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经济水平对粗离婚率攀升的影响研究——基于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胡 硕

(辽宁大学,辽宁 沈阳 110136)

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改善人民生活品质,提高社会建设水平,全面保护人民权益,把努力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人民利益作为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随着社会进步以及经济发展,无论是从全国情况还是从各个地区情况来看,离婚率逐年提高成为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2020年中国统计年鉴》显示,2019年我国结婚登记927.33万对,离婚登记470.06万对。2019年，粗离婚率为3.36‰,比上年增长0.16‰。婚姻破裂不仅是感情的失败,而且会对自身、孩子和双方父母产生不良影响,还会对整个社会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产生负面影响,降低离婚率具有必要性和紧迫性。

一、文献述评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就经济发展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展开了较为系统的研究。从国内研究看,徐安琪和叶文振(2002)选取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等7个变量反映经济结构变化所导致的社会聚合力指数。张峻荣(2008)以10个省、市的离婚率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离婚率水平有显著的相关关系。高成骅(2015)发现东北地区离婚率的上升与该地区城镇人口比例上升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关系。程忠(2018)用人均GDP衡量地区经济水平,发现全国地市离婚率的迅速攀升与人均GDP、网络普及率、人均手机拥有量、失业率、城市化程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李雨潼(2018)研究得出一个重要结论,即离婚率的提高是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必然产物。从国外研究来看,一个地区离婚率的高低受这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South(1985)认为就业压力与离婚率存在正向的相关性关系。Glick(1986)发现，当经济环境萧条的时候离婚率会下降,而当经济形势较好的时候离婚率就会随之上升。Nunley(2010)指出，收入提升和通货膨胀等经济因素也会对离婚率产生重要影响。

现有相关研究表明,影响离婚率升高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出生率、家庭户均人数、性别比、失业率、人口流动等都会对离婚率升高产生正向或负向作用。但是,现有文献未就经济发展对离婚率产生促进或抑制作用进行深入研究。因此,本文利用2014—2019年我国省级面板数据,重点探讨经济发展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

相对于现有相关研究,本文的创新点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为切入点,运用混合回归法、固定效应模型等相关实证工具,基于6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就地区经济水平对离婚率的影响进行了科学检验。二是进行了地区差异分析,即具体考察了东、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置

为了考察经济发展水平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本文主要构建了以下回归模型:

(1)

(二)变量设置

1.被解释变量。本次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为离婚率,采用各省(区、市)的粗离婚率进行刻画。

2.解释变量。本次研究的核心解释变量为地区经济水平,采用各省(区、市)人均GDP(Pgdp)和地区生产总值(Grp)进行刻画。在实证分析时,采用人均GDP(Pgdp)进行回归分析,采用地区生产总值(Grp)进行稳健性检验。

3.控制变量。参考现有相关研究,本次研究主要选取出生率(Birth)、家庭户均人数(Anh)、15岁及以上文盲人口的比重(Illiterate)、人口流动系数(Flow)、失业率(Unemploy)、性别比(Sex)作为控制变量。在实证分析时，采用出生率(Birth)进行回归分析,采用家庭户均人数(Anh)进行稳健性检验。

(三)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本文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2015—2020年中国统计年鉴》和《2015—2020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区、市)财政厅官网和各省(区、市)历年统计年鉴。由于数据之间数级差距比较大,在后续实证回归过程中,对以上变量均取对数处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回归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VIF检验

本文选取多个可能会对离婚率产生影响的因素进行研究,可能会造成多重共线性问题,从而对实证分析结果产生不良影响。为了避免产生此问题,本文进行了VIF检验,如果VIF值超过10，则说明存在较为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表1中的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VIF值如表2所示。表2中的8个变量中,最大VIF值为4.91,平均VIF值为2.62,VIF值均明显小于10,所以可以排除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可以进行实证分析。

表2 VIF检验结果

三、实证分析

(一)相关性分析

为初步考察模型中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程度,所以对模型中所选用的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控制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如表3所示。模型中重要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达到显著水平,离婚率的高低与人均GDP和地区生产总值显著正相关,初步表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会对离婚率产生影响。此外，模型中的控制变量出生率(Birth)、家庭户均人数(Anh)、15岁及以上文盲人口的比重(Illiterate)、人口流动系数(Flow)、失业率(Unemploy)、性别比(Sex)与离婚率(Divor)和人均GDP(Pgdp)、地区生产总值(Grp)有显著的相关性关系，表明模型中控制变量的选择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且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也会对模型中的控制变量产生重要影响。

表3 相关性分析

(二)回归分析

对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时,首先采用混合回归法进行分析,其基本模型见式(2),通过逐渐加入部分控制变量,分析各解释变量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然后运用固定效应分别对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进行控制,分析各解释变量对离婚率产生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基准回归结果

Y=β0+β1X1+β2X2+β3X3+…+βnXn+ε

(2)

在OLS(1)回归中,将人均GDP(Pgdp)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对15岁及以上文盲人口的比重(Illiterate)、失业率(Unemploy)、性别比(Sex)进行了控制，见式(3)。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在5%的水平上显著,人均GDP每提升1%,离婚率将提升0.13%,即随着地区经济水平的提高,离婚率也将逐渐提高。

lnDivor=β0+β1lnPgdp+β2lnIlliterate+β3lnUnemploy+β4lnSex+ε

(3)

在OLS(2)回归中,在OLS(1)回归的基础上对出生率(Birth)变量进行了控制，见式(4)。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Pgdp)的显著程度降低,且人均GDP每提升1%,离婚率将提升0.087%,由于OLS(1)的系数发生变化,所以可以证明人口出生率(Birth)的高低会影响离婚率的升高或降低。

lnDivor=β0+β1lnPgdp+β2lnIlliterate+β3lnUnemploy+β4lnSex+β5lnBirth+ε

(4)

在OLS(3)回归中,在OLS(1),OLS(2)回归的基础上,加入了人口流动(Flow)控制变量，见式5。通常认为人口流动越高的地区,离婚率也会升高。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Pgdp)的显著性程度再次降低,且人均GDP每提升1%,离婚率将提升0.001%。人口流动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且人口流动系数每提升1%,离婚率将提升0.105%。此外,15岁及以上文盲人口的比重(Illiterate)、失业率(Unemploy)、出生率(Birth)、性别比(Sex)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

lnDivor=β0+β1lnPgdp+β2lnIlliterate+β3lnUnemploy+β4lnSex+β5lnBirth+β6lnFlow+ε

(5)

从OLS(1)到OLS(3)回归过程中,模型的拟合优度(R2)不断提高,说明在回归过程中逐渐增加的变量是有解释力度的,模型的整体解释程度较高,因此在回归过程中所运用的所有变量是合理的。由于OLS回归过程中没有控制住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可能会导致结果偏差，所以在经过豪斯曼检验之后,决定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进一步回归。

在FEModel(4)中,首先控制了地区效应进行回归，基本模型见式6。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Pgdp)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人均GDP每提升1%,离婚率将随之提升0.67%,与之前所得出的结论存在共同趋势。

Yit=β0+β1Xit+ΣControls+λi+lit

(6)

在FEModel(5)中,同时控制了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基本模型见式(7)。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Pgdp)仍然在1%的水平上显著,人均GDP每提升1%,离婚率将随之提升0.258%,仍然与之前所得出的结论存在共同趋势。

Yit=β0+β1Xit+ΣControls+λi+γt+lit

(7)

通过对基准回归模型的回归结果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地区经济水平对离婚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地区经济水平越高,居民就会普遍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从而有力地冲击了传统观念,传统观念的改变又可能会对人口出生率产生负向作用。此外,经济的快速发展导致现代科学技术不断创新，冲击了许多传统就业岗位,失业率提高,最终导致我国离婚率逐渐提高。

四、稳健性与异质性检验

(一)稳健性检验

本次研究通过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运用固定效应模型控制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进行回归检验,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FEModel(6)是通过使用地区生产总值(Grp)替换人均GDP(Pgdp)进行检验,FEModel(7)是通过使用家庭户均人数(Anh)替代出生率(Birth)来进行检验,FEModel(8)是同时使用地区生产总值(Grp)和家庭户均人数(Anh)进行检验。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显示，回归结果相比于基准回归结果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说明之前所得出的地区经济水平会对离婚率产生正向影响这一结论是稳健的。

表5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表5(续)

(二)异质性检验

为进一步考察地区经济水平与离婚率之间的关系,本文将全国31个省(区、市)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个地区作为子样本进行回归分析,对三个子样本分别进行混合回归。三个地区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其中OLS(9)是对东部地区进行回归分析,OLS(10)是对中部地区进行回归分析,OLS(11)是对西部地区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显示：东部地区人均GDP每增加1%,离婚率将提升0.424%;中部地区人均GDP每增加1%,离婚率将提升0.674%;西部地区人均GDP每增加1%,离婚率将提升0.215%。因此东部和中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离婚率产生的正向影响明显高于西部地区。

表6 异质性检验回归结果

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可能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东部、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远高于西部地区,造成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不显著；二是一些传统上离婚率较高的省份如吉林、黑龙江、辽宁等大多分布在东部、中部地区,且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也相对较高,由此造成东部、中部地区的回归结果更加显著。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我国2014—2019年省级面板数据,运用混合回归法、固定效应模型就地区经济水平对离婚率的影响进行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研究结论:第一,地区经济水平与离婚率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地区经济水平每提升1%,离婚率将提升0.258%；第二,地区经济水平对离婚率的影响在东部和中部地区较为显著,在西部地区影响显著性较低。

尽管离婚率的升高受到出生率、受教育水平、人口流动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但地区经济水平是最为基础,也最为关键的因素之一。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我国的经济水平还将进一步提升。所以,面对经济发展促使离婚率升高这个问题,提前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具有重要意义。

第一,明确各地区经济增长水平差异,开展宏观调控。根据本文的实证结果,地区经济水平与粗离婚率呈现正相关的关系,即地区经济水平越高的地区，离婚率就会越高,东部、中部地区的地区经济水平对离婚率影响的显著性程度明显高于西部地区。所以相比于经济欠发达的西部地区而言,经济较发达的东部、中部地区是我国现阶段解决离婚率持续升高问题的主要着力点。站在降低我国粗离婚率的角度,无疑要对我国东部、中部地区的婚姻问题加以全方位的关注。首先,各地区经济水平的差异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人口流动,造成夫妻分居等问题,长期两地分居会对感情和婚姻造成巨大的伤害,因双方生活环境的差异、信息的不对称和沟通的缺乏而使夫妻间产生较大差距,加大离婚风险,所以政府应适当引导人口流动。其次,在控制人口流动规模的同时，应实施一些积极的就业政策，如企事业单位在公开招聘时,考虑其伴侣的工作需求,尽可能降低夫妻异地现象的发生,减少人口流动,稳定婚姻家庭生活。最后,对于经济水平较高的地区和城市,文化娱乐活动的多样化也可能会导致婚姻破裂,所以应对一些娱乐场所进行彻查,整治违法、违规娱乐场所。

第二,加大对民政部门的财政投入,积极做好婚姻问题的调解工作。1991年，就有学者认为我国协议离婚在内容上没有体现当事人慎重原则,没有给予当事人冷静思考的机会,容易导致草率离婚。经济水平高的地区应该率先尝试通过加大对民政部门的财政投入来支持婚姻问题的调解工作。当下我国的婚姻调解更多立足于诉讼离婚调解,这虽然是目前公认的一种最有效的解决途径,但这毕竟是一种法律途径,缺少人性化色彩。政府可以尝试将更多资金用于基层组织、机构。例如，在夫妻双方发生矛盾，产生离婚的想法或提交离婚申请时,民政等相关部门应充分利用当前法律规定的离婚申请后30日的冷静期进行调解。在此期间,政府可以采取购买式服务,充分发挥广大具有专业知识背景的社会工作者等专业服务人员的作用。另外,基层社区还应号召广大义工、志愿者、爱心人士发挥作用。除家庭暴力、无爱婚姻等确实不合适的婚姻状况外,应对当事人积极开展婚姻调解工作,帮助夫妻双方清醒理智地解决所面对的婚姻家庭问题。

第三,开展婚前婚姻家庭教育,宣扬正确的婚姻家庭观。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存在差异。对于地区经济水平较高的地区和城市,思想和文化更加开放,文化活动的多样化可能会使婚外诱惑增加,经济水平较低的地区虽然影响婚姻稳定性的因素较少，但也应该积极地加以预防。因此各地政府应该引导人民群众构建和谐生活,开展更多的精神文明教育和高雅活动,帮助构建正确的生活观念。另外,民政等相关部门可在夫妻登记结婚前广泛开展婚姻家庭教育,如举办婚姻家庭教育系列讲座、开展和谐婚姻小测试、婚姻家庭教育学习等。充分利用当前的官方媒体、自媒体等宣传工具,积极宣扬正确的婚姻观、价值观，抵制个人主义、享乐主义、物质主义以及金钱至上等浮躁、虚假、不切实际的诱导性宣传,引导双方回归现实生活,脚踏实地，共同经营美好的家庭生活。预防重于治疗,帮助居民建立正确的婚姻家庭观、道德观,帮助他们了解婚姻绝非儿戏,一旦结婚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