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三效：求义、释疑、验证

李瑞玲

語境，此指具体的上下文。语境，说到底就是在一个言语片段中词语与词语、句子与句子之间的相互配搭、相互照应、相互补充、相互注释等等。整个语境就好像一个链条，其中的词语与句子就好像一个个小环。小环要环环相扣、紧密相连，整个链条才能正常转动。如果一个小环出了问题，那么整个链条就会失灵甚至报废。无论争猫丢牛、争鸡失羊、惜指失掌，还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都一一证明了“因小”一定会“失大”。语境的利用，是最根本的，最有保障的。在高考考场中，它是考生可以依靠、可以信赖、可以灵活运用的法宝。要说金针度人，在文言句译中这“金针”就只能是“语境”。

根据字形，推断词义，推而难断。形声字的形旁，也叫做意符。绝大多数形声字的意符跟字意有某种联系，通过意符能使人概括了解字意范畴。但只是意义类别，具有概括、笼统的表意作用，这样，意符的表意是有一定的局限的。意符表意是一种知类定向的表意，那个形声字到底是什么意义，还要从具体的语境出发去判断。如“畴”的含义可根据“田”字旁推出与“田”有关的意义，是“田埂”“田坎”“田垄”呢，还是“田地”“田土”“田头”？这只能再结合语境“春及”“农事”“西”才能理解成“田地”“田土”等。根据考情，学生容易犯“（词）古今混淆，忽略语用”的错误。针对这种问题，我们可以采用“析字会意，参照语用”的办法来解决。所以，用形声字字形特点来推测字意，有很大的局限性，不能像语法推义等那样可以单独使用。

形声字，在现代汉语中占比已超过90%，有很强的能产性。于是，形声字在表意上也有重要作用。形声字的意符因为有表示意义类属的特点，为推测词义提供了一定有利条件，这是形声字的作用之一，这就是优点。也就是创造形声字的价值之一。但是形声字意符的表义具有类属性、概括性、模糊性、方向性，于是表义是不够确切的。这应该是形声字的局限性。这也许就是形声字的缺点。

第一，形声字的意符仅仅表示能本义，而对其引申意义或假借意义是无能为力。如“赇”，《说文解字》曰：“以财物枉法相谢也。”《段注》：“法当有罪而以财求免，是曰赇;受之者曰赇。”而对“赇”的其他引申意义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如“贿赂的财物”“聚敛，贪求”等。

第二，意符表示的意义，是类属性的，不表示精确的字义。比如从“氵”（shuǐ）部首的字有名词字“江河湖”等，有动词字“泻泄漏”等，有形容词字“浊清漫”等，这些字都与“氵”有关，怎么也不好只从“氵”来推测字义。另外，社会发展了，生活有很大的变化，意符不足以说明意义了。很明显的，“桥”最初是树木来搭建的，但后来就用石头来建造了，到现在是用钢筋水泥来建造了，再从“木”去解就极不合理了。更何况造字之初，有的部首就出错了，这就更不能只从意符去解说了。

联想成语和课例，进行推断，也有局限。第一，联想在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联想。正像文学作品形象的联想一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联想到某个句子或者某个成语，而且恰恰应该有“这一个”意义。这很难办到。甚至有人在评析高考试题时竟然举出《史记》上某篇某句，来做印证高考某词的意义。这种做法科学吗？试问有多少考生读完了《史记》？又有多少考生联想到了这个句子？又有多少考生依靠这个句子做正确了题的？联想某句或某个成语，这只能是“流”，而不是“源”。那么，“源”在哪里呢？源无疑只能在语境中，源在原文中。换一句话说，联想是不是正确，还得回到原文中去才能作回答。因此，联想推义，是不够可靠的，是欠科学的。第二，考到一个陌生词义，再找一个陌生成语，陌生对陌生，是不是更加陌生，对于理解词义完全无济于事。如2016年浙江高考译句中“爽然自失”的“爽”，再找陌生成语“爽然若失”，有用吗？陌生对陌生，无济于事。总之，因为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联想，怎么刚好联想到“那个”正确的呢？不能不说，联想课文、联想成语来解释词义只是间接证据，不是直接证据，与观点不具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于是有很大的局限性。这也就是一种事理。

语句翻译，是高考的重灾区。有的省份的高考，一个4分的句子，好的学校平均得分才1.5分。这个重灾区该如何援救，该如何重建，该如何恢复生活生产？上上下下都在想方设法，但见效甚微。值得不断思考，值得深入思考。而不注意语境，是翻译中出现的最大问题。发现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开始，解决问题是发现问题的追求和目的。有人说，要强化学生的语境意识。这个，出发点没有错。但学生的语境注意力不能单单靠“强化”“要求”来增强，而应该通过具体的强化训练来逐步加强，渐渐形成习惯。变“要我做”为“我要做”。我们考虑，语境在文言翻译中有三大奇效：1.依据语境，推断语义;2.依靠语境，解难祛疑;3.依托语境，验证译句。

例一 判断对下列句中加点词的解释是否恰当，并说出三个以上的理由。

赐象昇尚方剑，督天下援兵。

督：督促（2015年广东高考）

【性质判断】不恰当。“督”应当解释为“统率”。

【理由陈述】

①带入审视。把“督促”代入原文，就根本讲不通。因为“督促”是“监督催促”的意思，而且总有一些相关因素，如对举等，“虽朝督暮责，无益于事矣！”而此处无这些因素，于是就不能“督”解释为“督促”。

②把“督”解作“督促”，总不能无中生有，总应该在语境上有所显示，如对举等，例如在“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就是对举，其中，“促”与“督”相互注释，相互补充，因此，“促”与“督”都有“督促”的意思。

③语境释义。原文的前一句是“赐象昇尚方剑”，这就是给他一种特权——专杀、专断和便宜从事的特权，用权带兵，以权统兵，合情合理。因此应该把“督”解释为“统率”。

④“督”是一个上对下的词语，突出带兵打仗，强调“指挥率领”的意思。

⑤前文有“清兵驻于牛兰”，后文有“决策议战”，这就明确说明是带兵打仗。这样一来，此处的“督”即为“统率”之意。

⑥后文的“率”即“率領”的意思，这就远远照应了“督”。无疑，“督”只能是“统率”的意思。

⑦这一句话的意思是“赐给象升尚方宝剑，统率天下的援兵”。

⑧表示“统率”词语：A.率：统率。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隆中对》）【将军您亲自率领益州的军队从秦川出击，老百姓谁敢不用竹篮盛着饭食，用壶装着酒来欢迎将军您呢？】B.帅：统率。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左传·隐公元年》）【他命令公子吕率领二百辆战车去攻打京邑。】C.以：统率。宫之奇以其族行。（《左传·僖公五年》）【宫之奇带领全族的人离开了虞国。】D.督：统率。

⑨语用特征：A.用在名词前面，作谓语，常带宾语;B.与它配搭的词语，在古代往往是“士兵”“军队”“官吏”“人员”等;C.突出强调“统率指挥”的意思;D.可以译为“统率、率领、带领、指挥”等。

有时候，重点和难点重合。此句中的“督”就是这样。因为“督”的“统率”意义，很多工具书都没有注释，如《古代汉语词典》。这，一方面说明“督”的“统率”意义是一个疑难问题，另一方面说明词语的言语意义是无穷无尽的，词语的词典意义是极其有限的。解释好了“督”的“统率”意义既是语境释义，又是语境释疑，还是语境验证。这可以说是“一箭三雕”的典型例子。

例二 【试题源泉】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

【试题流变】“挟”有一些学生译成“携带”“带着”“挟持”等。你认为该解释成什么？并写出三点以上的理由。

【试题解析】

①“挟”是一个及物动词，可以带人物名词作宾语，“挟医”动宾结构，“医”是随行的，“挟”就只有“携带”或“带着”的意思。

②“挟持”是强力逼迫，从“遣使”之义看没有“强力逼迫”的意义，不能用“挟持”。

③“减价”“作饘粥药剂”“分坊治病”明明是做好事，完全没有违背他人意愿用威力强迫对方服从的意义，完全没有理由用“挟持”。

④从上下看，丝毫没有医生不情愿的意义，所以毫无疑义不能使用“挟持”。也更没有逼迫的行为举动，如用刀逼、用绳绑、用枪胁、用兵围等，当然就根本不能使用“挟持”了。

⑤“挟天子以令诸侯”原义是“绑架天子号令天下诸侯”，用典例辅助我们理解。从这里，我们深深感到复习中的典例弄得一清二楚，那对我们是大有益处的。

翻译的重点词语，我们应该借助语境进行必要的验证，看它是否符合事理。符合事理的，就是正确的;不符合事理的，就是错误的。事理，就是事情中有常理常情，就是事实中有常理常情。常中讲情，常中讲理。前后关联，合情合理;前后联系，有情有理;上下结合，情理相吻;左右联想，情理相合。这就叫事理吻合。否则，就只能算事理混乱，或事理不顺。无论是词义的理解，还是语句的翻译，都有一个事理问题，都要会分析事理。

从高考命题人的角度去看，他不可能出一个没有根据的题目，也不可能出一个没有区分度的题目。于是，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每一个题目都是有明确目的的，都是有依据的，在事理上都是可以或完全可以讲得通的。不然，还叫高考吗？从文言翻译的角度看，理解出错，翻译必错;翻译正确，理解一般正确，但未必完全正确。而事理不顺，是翻译的常见弊病。而符合事理或者事理不顺都可以从两个角度去思考，即客观事物的情理和上下文所叙述的情理。你想，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让他去治病救人，完全是他应尽的义务，没有丝毫的威逼，你翻译成“挟持”，一带进语境，就会发现它与语境矛盾，也与事理矛盾。既然是“挟持”，那么原文中就应该有强迫的行为，如用刀胁着、用枪逼着、用绳绑着、用兵围着等等，没有这些行为举动又哪来挟持？无中生有，又哪来情理？又哪合事理？

依托语境，可以解难释疑。在文言语句的翻译中，有时会遇到疑难字词，如果我们从具体语境出发，再结合事理，进行思考，那么就会变难为易，迎刃而解。例如“未有不相率出降者”中的“相率”，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但你如果理解成“相互率领”，那就不符合语法和事理。因为“率领”是一个具有上下关系的动词，只能上“率”下，而不能下“率”上，不但没有“相互率领”的说法，而且“相互率领”还自相矛盾。于是，我们就根据语境推测一下，从而较为准确地翻译这个词语。试用“相继”（表示该行为由不同施事主体先后接连施行，意即“一个接一个”）来译，比较而言，语通意顺，合情合理。如果译为“陆续”也一样讲得通。一查工具书，才知道“相率”是一个惯用语，是“相继”的意思。这说明语境是可以解难释疑的，帮助我们译好高考语句。

对比验证，功不可没。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对于原先的科学假设，必须通过比较，才能验证，然后作出肯定或否定的结论。在实验研究中，要通过收集和整理可比对象的资料、数据，确定自变量和因变量的关系，于是假说的正误，进而获得规律性的认识。

在做高考试题的过程中，要把自己的答案同语言环境、题目要求、作品主题等比较，验证答案是否正确，作出最后的判断，从而写出答案。当然不是所有题目，都必须验证。只是对那些稍难一点的题目，必须验证。比如文言句子的翻译，翻译完了，要把翻译与原文作一个比较。将译好的句子代入语境检验，看看是否合乎文理、事理、情理，是否与上下文语意贯通、顺畅得当。最后再写出答案。比如：“太宗颇疑，使覆验之，及报，与（郭）载奏同。”其中“覆”，意为“再、重”，解释为“再次”“重新”“又”等，可视为正确答案。如解释为“反复”“多次”“前往”等，不得分。翻译成：太宗十分怀疑，派人前去查验这件事，等到复查的人回复，（结果）与郭载上奏的相同。因为把“覆”译成“前往”不符合“覆验之”的句子结构特点，也不符合“疑”后的行为。但是如果把“验”译成“核实”，那是可以的，因为由“疑”而“使”人核实，再由“报”与“（郭）载奏同”，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总的说来，利用语境进行语句翻译、译句验证和解疑祛难，是非常有效的，是非常可靠的。我们在教学中要大胆尝试，不光是提高学生的高考应试能力，也是增强学生文言知识的重要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