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程度调节下家族企业权力配置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影响

文/杨倩倩 吴炯（东华大学）

一、引言

在中国“子承父业”的传统文化熏陶下，内部传承仍是目前家族企业的主流继任模式[1]。与辛苦打拼创业的创始人不同，家族企业二代大多在企业稳步发展阶段接班，在控制权和管理权集一身的情形之下，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在职消费这一极具隐蔽性的手段谋取个人利益。已有的研究多从管家视角看待家族企业的内部传承[2]，但家族企业二代作为家族经理人以个人利益最大化来决策，出现公费吃喝玩乐、公车私用等机会主义行为，反而增加了代理成本。本研究将情境聚焦于家族企业接班人的在职消费问题，从内外部治理机制探讨如何有效遏制包括在职消费等在内的代理成本问题。

二、理论与假设

（一）企业视角：家族企业权力配置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制衡作用

在职消费产生于工作行为中，与自身对企业所拥有的所有权、控制权有很大的联系，因此，二代继任者有很大的机会主义动机利用接班后拥有的权力实施机会主义行为进行过度在职消费。家族成员与外部成员内外股权间的制衡能够有效防御家族成员掏空行为，Fuerst和Kang（2004）[3]表明，当家族绝对控股时，有很大可能会损害到中小股东利益；持类似意见的还有将芬兰上市家族企业作为研究对象的Maury和Pajuste（2005）[4]。当家族企业的股权高度集中在家族企业主中，而其他股东的持股比只占到很小的一部分，缺乏权威性和话语权，让二代继任者有空可钻逃避监督，在实际的工作中容易频繁地在职消费，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1a：家族企业第二至第五大股东对第一股东的股权制衡程度越高，接班人产生的在职消费水平越低。

假设1b：相比起只任职总经理或董事长的接班人，两职兼任的接班人产生的在职消费水平更高。

（二）家族视角：家族成员权力配置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制衡作用

家族成员担任管理职务会削弱现代公司一般意义上的委托代理成本，但二代接手企业的经营管理权也许仅仅是因其特殊的家庭地位，企业主对其后代会更加慈爱、宽容和慷慨，进而造成其难以公平评价二代的工作绩效,在这种家族氛围下，其他家族成员若是不管不顾，二代成员发生偷懒、搭便车等道德风险的概率更会高，以至于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因此，家族企业其他成员出于对个人正当利益的维护，对接班人进行一定的监督。Ali等（2007）[5]的研究也指出，相比于分散的小股东，家族股东监督管理者的动机更为强烈，更关注接班人上任后的经营行为是否合理，以维护他们的正当利益，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a：接班人持有家族企业股权与家族其他成员持有股权总和的比值越小，接班人的在职消费水平越低。

假设2b：接班人职位等级系数与家族其他成员职位等级系数之和的比值越小，接班人的在职消费水平越低。

（三）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作用

企业作为参与市场活动的组织，外部的市场环境会影响企业的决策和经营行动。Johnson（2000）[6]指出，家族所有权和企业价值的关系受到外部市场环境的影响，是一直在变化的。当处于制度完善、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中，企业主通常会考虑在更大的范围内选择有能力的接班人，而非仅仅局限于有亲缘、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二代成员不能再无节制地利用父辈的宽容选择偷懒、搭便车等机会主义行为，相反，家族二代可能为了顺利继承家业，选择踏实在岗位上工作，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H3：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能够强化企业视角下家族企业权力配置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制衡作用。

假设H4：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能够强化家族视角下家族企业权力配置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制衡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以中国深沪A股主板的上市家族企业为研究对象，进行样本筛选后得到207家企业的研究样本，共621个观测值。数据主要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收录的年报信息。

（二）变量选择与定义

1.被解释变量

关于在职消费的计量，按照陈冬华等[7]的方法，使用上市公司年报中“支付的其他与经营活动有关的现金流量”所公布的数据，并取相对数进行在职消费（Pc）的度量。

2.解释变量

关于股权制衡度的计量，借鉴杨文君等[8]的度量方式，将企业中第一大股东与第二至第五大股东持股之和的比值作为企业视角下的所有权制衡度（Sfo1）。接班人股权与家族企业其他成员股权之和的比值作为家族视角下的所有权制衡度（Sfo2）。

关于管理权制衡度的计量，借鉴贺小刚和连燕玲[9]对家族企业成员管理权系数的计算方法，根据二代在企业中担任的最高级别职位进行赋值，作为企业视角下的管理权制衡度（Sfm1）。将二代的管理权系数与家族企业其他成员管理权系数之和进行比较，作为家族视角下的管理权制衡度（Sfm2）。

3.调节变量

本研究的调节变量为市场化程度（Md），借鉴何轩等[10]的研究，选取《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6）中的市场化指数作为衡量指标。

4.控制变量

本文选择企业规模(SIZE)、企业年龄(AG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控制变量。

（三）模型构建

根据上面的理论分析，采用层次回归分析来检验在职消费与家族企业权力制衡之间的关系，以及市场化程度在二者关系中的调节作用，具体计量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i 代表企业，t代表年份;Sfo1×Md、Sfm1×Md、Sfo2×Md、Sfm2×Md代表权力制衡度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互项；ε代表随机扰动项。

四、实证结果及其分析

根据表1的回归结果，随着股权制衡度的上升，样本企业的接班人越表现出对在职消费水平的降低，假设1a得到验证。两职兼任的接班人产生的在职消费水平比只任其中一职的接班人在职消费水平更高，假设1b得到验证。接班人持有家族企业股权与家族其他成员持有股权总和的比值越小，接班人在职消费越少，假设2a得到验证。接班人职位等级系数与家族其他成员职位等级系数之和的比值越小，接班人在职消费越少，假设2b得到验证。市场化程度（Md）在一定程度上正向调节了管理权对在职消费的制衡作用，假设3得到验证。市场化程度可以推动家族内部管理权制衡与在职消费间的正相关关系，假设4得到验证。

表1 回归分析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在二代完成家族企业的接班后，对接班人的所有权和管理权制衡度越高，接班人的在职消费水平越低，市场化程度强化了对接班人的权力制衡度对在职消费的扼制作用。本文的研究结论不仅揭示了内外权力制衡对接班人在职消费的影响，也为家族企业完善相关权力配置机制提供一定的参考建议。一方面，对于未完成权力交接的家族企业，要注意关注接班候选人的经营理念与行为是否与企业发展相契合，科学合理地对接班人的权力进行配置。另一方面，对于已经完成权力交接的家族企业，要更加关注接班人实际工作表现，有针对性地建立内外部监督机制，以规范接班人的在职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