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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人与自然的生命共同体
——城市生态批评维度下鲍尔斯小说《奥菲奥》解析

2022-03-18王阿芳翟晓媛

关键词:城市公园人类社区

王阿芳, 翟晓媛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理查德·鲍尔斯是“美国后现代小说家第三代”的重要代表、美国当代文坛“X一代作家群”的代言人,其新作《奥菲奥》曾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入选2014年布克文学奖长名单。小说的背景是9·11事件发生之后的第十年,主人公音乐家彼得·埃尔斯因建立家庭实验室,通过改组DNA作曲而被美国当局视为恐怖分子,他因每周一的例行晨跑而躲过逮捕。在驾车逃亡的几天几夜里,他回顾自己与音乐密切相关的一生以及他那心心念念的理想:想要创作出永恒的音乐来治愈世人。在逃亡中,他曾拜访自己深爱的前妻、女儿和老友。

《奥菲奥》问世7年来,国内外对其研究较少。国外评论界主要对小说中的音乐创作新模式进行了深入地探讨和研究。休谟认为《奥菲奥》中新的艺术形式会对传统形式造成某种冲击力[1]。国内评论界截至目前仅有一篇研究论文,是从神话原型批评的角度展开分析的。代兆凤等认为《奥菲奥》在叙事情节方面是对俄耳甫斯神话原型的二度阐释,是现代故事与古代神话的巧妙结合[2]。国内学者鲜少从生态学的角度阐释该小说的社会现实价值。小说通过呈现城市公园、动植物等城市自然景象,阐释城市自然丰富多样的存在形式。城市是自然与人文的碰撞之地,自然和人类能够在城市空间实现和谐共生。鲍尔斯强调通过发现和重视城市自然的价值进而实现人在城市中的诗意安居。本文试图从城市生态学视角出发,解析《奥菲奥》中的城市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探索城市的生态属性,进而为现代城市化进程中引发的生态环境问题提供解决思路和有效路径。

一、生态学的城市转向:城市生态学

第一代生态批评的学者们致力研究“荒野”或是未受人类影响的“纯自然”。而在第二代生态批评研究的浪潮中,由迈克尔·贝内特和戴维·W·蒂格主编的《城市自然:生态批评与城市环境》将生态批评引入了城市维度。这部著作的出版标志着生态批评从荒野回家。贝内特和蒂格坚信城市生态批评能够迫使人们直面环境退化与种族、阶级问题之间的复杂关系,试图提供更具现实针对性的文化策略,避免第一代生态批评仅专注于形而上地探寻危机的根源及其应对策略[3]189。生态批评中的“自然”“环境”等概念往往具有限制性,排斥“城市”的存在。贝内特和蒂格提醒城市居民要认识到自身在生态系统中的位置,这对更好实现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具有重要意义[4]。城市生态批评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是劳伦斯·布伊尔的《为濒危的世界写作》,主张构建城市生态诗学,呼吁“绿色景观”和“棕色景观”的相互对话,即远郊景观和工业化景观两者间的对话[5]。该书告诉我们自然并不在城市的边缘,而是深入城市的中心。城市作为人类文明的产物,往往被人们视为与荒野自然相对立的一极,而其实两者都是宏观环境的一部分[6]。《奥菲奥》极力描写城市的生态面孔,将城市呈现为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共存之地,是包含野性自然的场所。与以往否认城市中自然环境的观点不同,鲍尔斯笔下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能够善待自然、呵护自然,在城市中实现人与他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在城市生态学看来,只有打破文明与自然之间的界限,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而打破这种界限的最大可能性便存在于城市中。鲍尔斯并没有像传统的生态作家一样到荒野中去寻找自然,而是将城市当作一个生态系统,试图通过描写主人公埃尔斯对城市自然环境的探索而模糊城市与自然的边界。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大卫·哈维认为人们不能一方面承认世间万物是相互联系的,另一方面又拒绝将人造空间与城市结构纳入理论和实践中考虑。这将导致对城市化进程的解读无法被整合到城市生态学的分析中。只有将城市的运作过程像对待自然世界的运转一样,人们才能全面认知生态系统本身以及人类所处的宏观环境[7]136-137。城市生态学者将城市看作一个复杂的活性有机体,强调自然环境与社会生活之间的相互交织和有机融入。与此相应,城市生态批评强调构建环境研究、文化研究与城市研究之间的关系,这便使城市与自然的对话成为可能。

二、自然环境的人文性:重新发现城市自然

城市中的自然遍布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只有和埃尔斯一样怀有对自然环境敬畏之心的人才能发现和创造城市的自然之美。发现城市中的自然环境有助于解构城市与自然之间的二元对立,进而能够使人们在自然环境中构建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他人的和谐关系。《奥菲奥》描写的公园、家中的宠物和绿植是城市自然的重要形式。埃尔斯经历生活的阵痛后,往往从发现和欣赏城市自然环境的过程中得到慰藉和希望。这些自然环境由人类精心设计或养育,因此其具有人文性,而这种人文性能使人类更深入欣赏和理解自然。埃尔斯在城市自然环境中重新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他人的关系。城市是宏观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是由一个个微观的“地方”共同组成的城市生态网络,允许各种生物和非生物在城市生态大网中顺应自然繁衍、生息与栖居[8]。鲍尔斯笔下的城市是一个人与自然共存的活力之城,埃尔斯在城市的各处都能感受到自然环境的生机与活力。城市生态学试图消解文明与自然的二元对立,将荒野自然与人类文明共同纳入一个大的生态系统。

(一)城市公园:人类的精心设计

城市公园是在自然和社会之间创造空间的诗意实践,其既是对自然之美的维护又能促进城市的发展。城市公园是《奥菲奥》中城市自然书写的重要形式,漫步于城市公园是埃尔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体验。亚当·斯威廷指出了文化生产与城市公园设计之间的紧密联系,在他看来,城市公园既是建筑作品,也是文学作品。他对城市公园的研究揭示了一个权力运作与伤感的叙述过程:一方面,城市居民运用他们的文学情怀塑造街景;另一方面,公园也诉说着一个个哀婉动人的故事,人们可以漫步于绿色美景之中短暂忘却城市的纷扰[3]190。埃尔斯的周一仪式是去水晶溪公园走上一圈,这使他投身于自然景色而忘掉自己独居生活的苦闷:“这座公园仿若一幅十七世纪的风景画。除了那个慢跑的女人,没有什么能让他将其与现世联系起来。”[9]79埃尔斯的一周始于城市公园,这象征着他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开始。他醉心于公园之景:“野花覆盖了地面,它们的颜色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十分柔和。白色的雪莲花、黄色的乌头和遍地有点发靛蓝色的番红花旁边还零星散布着一些小花。”[9]78-79公园体验增进了埃尔斯与自然环境的直接联系,除了刻画各种各样的静态植物外,埃尔斯还记录他与乌鸦、白喉带鹀等多种鸟类生物的自然接触。埃尔斯是一位音乐家,他对公园里鸟儿的鸣叫声格外敏感,他仔细聆听这来自自然的真理之音:“埃尔斯扫了一眼树上,这个小捣蛋躲了起来。也许是鸟儿从一个弹琴的孩子那儿窃取过来的,或者是听到了从夏日里的一辆敞篷车里飘出来的音符。”[9]84自然界中的鸟儿能够模仿人类的声音甚至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公园中的朵朵小花和鸣唱的鸟儿都能激起埃尔斯的审美反应。与动植物的接触使埃尔斯产生对生命新的认知。

在后工业社会,通过共享公园的自然环境,人们能找到某种归属感和共情性。埃尔斯是位性格孤僻的“怪人”,在城市社会异化空间中缺乏和外界的沟通,与周围人的关系冷漠。而在“城市公园”这一自然空间中,他却能敞开心扉与陌生人谈论公园中鸟儿的鸣叫,由此城市自然便能为不同个体之间的交流提供环境。城市公园是对自然环境保护的体现,有利于公众的身心健康并能维护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城市公园建设的政治原则是维护公众健康和社会秩序,这一点从19世纪城市公园出现以来就未曾改变[10]。在公园的自然之景中,人际关系变得比现世更为和谐融洽。一位在公园跑步的年轻女子主动向埃尔斯问道:“你还好吗?”[9]85人们在城市公园中与自然相遇,与自然万物的和谐相处也延伸至后现代社会中的人际关系中。通过与城市自然的接触和联系,人们开始反思自己在城市生态系统以及宏观生态系统中的位置,由此便能更加深入地理解城市空间环境和城市文化。

(二)家庭中的宠物与绿植:人类的精心养育

离异的埃尔斯已到古稀之年,过着孤独的生活。生活中的唯一陪伴就是爱犬费德里奥,这是一只音乐天分极高的狗,把无条件的快乐和忠诚奉献给埃尔斯,而爱犬的突然离世也使埃尔斯失去了自己的唯一陪伴。宠物具有生态价值,是家庭中的一员。人类共同体是包含宠物及其他动物在内的一种多样性的共同体。人类和宠物是一种共生关系,二者之间虽有差别,但却相互依存。沙姆韦认为“人与宠物及其他动物的交往应该被理解为城市生态学的一个方面,我们需承认非人类他者性的价值与现实,同时应该认识到他者性不是绝对的,任何他者性中蕴含的价值也是人的价值”[3]195。费德里奥对埃尔斯而言已然不只是一只宠物,而更像他的孩子一样。正是因为感情至深,埃尔斯才在费德里奥生病当晚的慌乱中下意识打了一个求救电话将警察招进家门,暴露了自己的实验室。埃尔斯和爱犬常常共享音乐时光,参加“想象中的音乐葬礼,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振奋了,可是今晚并非彩排。第一次,他失去了唯一的听友——她能够温习那些老曲子,每个夜晚都当作新曲子来听”[9]33。埃尔斯对爱犬富有同情心,爱犬离世后,他将爱犬包进前妻留给他的被子中安放进土里,这条被子是埃尔斯最珍爱之物之一。他将这条被子视作给费德里奥的最后礼物,“费德里奥是在这条被子里死去的,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有这条熟悉的被子聊以抚慰。如果人有灵魂,动物当然也有”[9]13。

家庭宠物是自然的代表,是联系城市居民与大自然的中介,是把自然引入到城市的维度。人类对家养宠物的爱和同情心能够延伸至野生动物。“家养宠物实际上是家养被界定为人性他者的自然……如果以仁爱、尊重及呵护善待宠物,它们会教我们宽容人与自然的差异,也能帮助城市居民理解其他与人类没有直接交往的自然存在物及生态系统的价值。”[3]195宠物的生态价值在于使自己的主人认识到生态系统的存在。埃尔斯对爱犬的同情延伸至整个生态系统,他所记录的音乐也是存在于自然界的无形之音:“鸟鸣、哀歌、这座植物园的原始噪声、四十亿年来从那些自我复制的模式进化而成的大脑中生发出的音乐。”[9]371埃尔斯对宠物的爱扩展至城市中的“野性生物”,包括桀骜的欧夜鹰、用不和谐合唱奇特方式相互取乐的树蛙以及各种昆虫。埃尔斯的一生都在寻找华丽、持久的隐藏在音乐表面之下的东西,他坚信那个东西就在那里,然而当费德里奥刚刚离去时,他认为已步入暮年的自己无法在余生中找到它。后来,当他将对费德里奥的爱投射到其他“野性生物”时,他对自己终身追寻之物产生了新的认识:“埃尔斯数了数候鸟鸣叫的声音,这是摆脱一切人类桎梏的新奇乐声,他穷其一生想要找到的东西竟一直都在这里,可以自由地聆听。”[9]81埃尔斯在群鸟的和谐鸣唱中发现自己毕生追寻的东西是隐藏在音乐背后的人与自然万物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包容。

埃尔斯家后院精心养育的绿植同样也是城市自然的代表,它作为小说中的重要意象,象征埃尔斯与自然环境之间的亲密接触。绿植生长于城市居民家中,人们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和金钱成本就能接触到自然。在费德里奥去世后,埃尔斯在培育家中绿植的过程中继续找寻生命的意义。城市自然类型多样,在感官上更加纤细和私密,而且看重与自然的反复多次的接触经验。这种亲密性往往是经过一定时间而积累起来的亲密感,是一个逐渐熟悉的过程[7]156。埃尔斯在自己的屋子遭到联合安全工作组人员清洗后心情郁闷而不知所措,他试图通过观赏、修剪和培育家中的绿植而让自己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来到家中的院子,“将枯萎的水仙花摘去,又把早早开花的玉簪分开。前飘窗底下的花坛里种着大丛的蓝天使,他把其中的一半挪到费德里奥的墓中央”[9]55。对绿植的培育能使人们近距离接触自然,而人们在这种接触中也能体会到自然对人的治愈作用,从而使人们与自然建立更加私密的关系。人工栽植花园这种受到人类干预的自然环境可以被看作是城市自然的一个缩影,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从旁观者转为参与者,在与自然的直接接触中见证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联系[7]139。

三、人文环境的自然性:探索城市中的生态属性

自然环境和城市文明的界限是模糊的,人类社会的发展留有鲜明的自然痕迹。自然既受到人类文明进程的影响,也对人类文明施有影响。人文环境指城市中除自然环境之外的所有非人环境[7]250。小说中两个典型的人文环境是高速公路和生态社区。高速公路和生态社区是由自然因素支撑存在的典型人造产物。这两个环境跨越自然空间和人文空间,构建了自然与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人文环境是人类文明和自然的混合体,正如加里·斯奈德所言,“野性”也蕴藏在城市和政府、大学和公司里,特别是在艺术和高级文化之中[11]。整个城市空间的发展变化与自然世界的客观运转是彼此联系、互相影响的。因此,自然并非简单地从“水泥森林”逃离,相反,自然支撑着城市,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向内渗透[7]136。《奥菲奥》中高速公路和生态社区的构建作为城市空间实践既不完全处于自然界,也不脱离自然环境,从而具有了生态属性。而这种生态属性又能推动构建个人与自然,个人与他人之间的联系。研究城市中人文环境的自然性,探索有生态属性的人文事物有助于解构城市与自然的二元对立。

(一)高速公路:人与自然的纽带

高速公路消解了人与自然之间的距离,建立了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共生关系。在生态学术语中,生态过渡带指的是两个或多个空间之间的边界性或过渡性区域,可以指田野和森林、高山和海洋、大海和陆地等地理空间之间的过渡性区域。“高速公路”作为一种生态过渡带,是连接城市人造空间和自然环境的中间区域[12]。公路作为一种城市人造物,模糊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界限,凸显了城市作为人类与自然相遇场所的生态功能[7]219。当人驾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便有机会获得双重环境体验。埃尔斯在驾车逃亡的几天几夜里,途经了美国多个州,可以说小说中他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速公路上度过的。当埃尔斯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他领略到车窗外的独特风景:“道路突然向右侧转弯,密西西比河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展开。这一大片景观都被水填注了,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他望见那个流淌着的湖泊,仿佛自己是第一个与之邂逅的逃犯。”[9]327密西西比河的景象使埃尔斯感到振奋,公路上欣赏到的自然风景是他在驾车逃亡路上得到的抚慰。而与此同时,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埃尔斯也将目光投射到现实社会中人的生活状态,“朝东开回去的车辆稀少——他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那条漫无边际的州际公路忽然让埃尔斯感到了无助:你们就留在那儿吧,我们会留在这儿,就这么结束吧,别再走了”[9]315。埃尔斯心情复杂而迷惘,他游走在高速公路这一生态过渡带上,这是一幅自然和人文因素和谐共生的动态生态图景。他既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也受到人文环境的冲击。在自然背景中游走,他不断思考自己逃亡的意义,试图在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复合视野内实现对自我的重新认识。甚至当他受到窗外景色吸引时,他曾想过拐下公路,甩掉汽车[9]327,去拥抱美好事物。此时此刻的埃尔斯已经突破“小我”的限制,而成为融合自然万物的“大我”。伴随着城市化和工业文明的发展,文明与自然之间的界限变得不再那么清晰。高速公路实现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有机融合,为人们获得双重的环境体验提供平台。人们在这种双重体验中能够突破自身限制,从自然范围内的更大视野中去找寻生命的意义。

汽车穿梭于社会空间和自然环境中,成为一种动态的载体。20世纪初,现代交通工具的速度开始超过依赖马匹的传统运输手段。汽车等新兴交通工具的出现是现代社会的重要方面,与之带来的移动性的增强也逐渐促使旧式的空间关系开始解体[12]。埃尔斯认识到“金属保险杠上布满了人、自然和偶然”[9]394。汽车与高速公路一起构成了一种公共空间,跨越了自然与人造的界限。而这种跨越具有沟通人类和自然历史的纵向维度,在前往女儿居住地加州的州际公路上,莫哈维沙漠“像一幅油彩背景”[9]389,灌木丛林地连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在城市周围延伸。而公路停车带的栏杆上记录着搭便车旅行者在美国大萧条时期写下的数以百万计的涂鸦,在这之后的几十年中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在栏杆上续写着自己的生命。高速公路本身是人为制造物,但其建构了人类社会和自然荒野间的联系。以横向为维度,当人们驾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人们游览于城市与自然之间,获得了独特的自然环境体验。而以纵向为轴,自然环境的历史延续与人文环境的无限发展互相嵌套,彼此消融。

(二)生态社区:共筑生命共同体

鲍尔斯笔下退休老人们生活的社区是一个具有自然因素的人文环境,在这个社区内个人与自然、个体与他人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和谐共生,而成为生命共同体。这个社区本身是人造物,但是整个社区的良好运行具有生态属性,这个社区可以称作一个典型的生态社区。生态社区指这个社区的居民尊重和保护自然环境,与自然保持亲密接触,而人与人之间彼此依存,建立和谐共生关系。斯奈德的城市生态文学思想不再将城市空间看作是独立于其周围生态系统的一座孤岛,而是更大范围内的、相互交织生态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13]。而城市生态系统中又包含着无数个“地方”。斯奈德城市生态诗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就是地方感。人们建立地方感的前提是要意识到自己属于构成整个生态系统的无数个社区,每个社区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整体生态系统的构建,而各个社区又具有相对独立性。人与自然的关系正是在地方构建的[14]。鲍尔斯笔下的这个生态社区就是城市中无数个“地方”之一。埃尔斯在这个退休社区中教授音乐课,这些退休的老人们在社区内重构人与自然的亲密联系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老人们在社区内与自然的接触细微而敏感,他们对周围的自然环境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动物的鸣叫声能激发他们倾听的乐趣[9]164。

城市化的高速发展使城市成为后现代社会中大多数人的栖居之地,而城市中地方的生存环境对人类产生了重要影响,人不可能脱离其生存的地方环境。因此在城市的地方中建立与自然之间的联系对实现整个生态系统的良好运行具有重要意义。退休社区的老年人对地方的自然有一种亲近感,他们在社区的后院里开辟种植园,“没几天活头的那些人正在附近地方栽种花木,空气中一团团授花粉的虫子让这里闻起来四季如春”[9]156。社区中的园艺活动对体力并无太高要求,大部分人都可以参加。人们不仅可以与自然亲密互动,也是与他人接触、培养社区感与地方感的有效手段[7]153。老人们一开始被社区中的自然所吸引,后来通过参与种植工作而能共同探索自然界的神秘,由此而产生了对所在社区共同的归属感和对自然的责任感。这种地方经验将形成对整体环境的认知会对人的环境意识和行为产生影响。从生态社区这个人类、非人类以及人造环境相互作用的生命共同体出发,鲍尔斯为实现后现代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整体城市环境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与尝试。

四、结 语

城市是人类和非人生物的共存之地,人类和自然在城市中的相互关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们的生存条件。自然不仅限于荒野同时也存在于城市之中,城市自然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标明了人与自然的紧密联系,为人类近距离亲身体验并参与自然活动提供了机会。小说《奥菲奥》中展现的城市生态,不但打破了城市和自然景观之间的明确界限,同时也为城市居民认识自身在生态系统中的坐标提供了重要的启示。城市化已经成为当今社会不可逆的社会现实和发展趋势,因此强调认识城市自然的价值,在城市中重构人与自然的新型关系,能够为解决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提供新思路和新途径,这正如鲍尔斯在小说《奥菲奥》中展示的一幅城市居民在城市生态中致力于构建个体与他人、个体与自然共筑和谐生命共同体的美好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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