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的现状与展望
2022-03-18杨秀香
杨秀香, 王 斌
(辽宁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是一个观念体系,该体系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及其时代表达,即人民至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意识形态认同是能够引领社会发展的重大社会力量。中国正在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目标迈进。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全国人民戮力同心、国际社会合作支持。而能够凝聚民心、协调多方关系的是得到认同和理解的指导这一目标的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因此,研究意识形态认同问题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本文意在通过对意识共识的发生、民族国家中国家意识形态的认同、影响意识形态认同度可能的原因等问题的探讨,思考中国意识形态认同的现状和发展,表达对当前提高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度的可着力处的一点粗浅认识。
一、意识形态认同的人性建构
毛泽东曾明确指出意识形态“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以“伟大影响和作用”[1]。意识形态的影响和作用通过掌握它的人的实践活动得到实现。众多的人掌握它就达成了共识,这种共识能够将人们凝聚起来,形成现实的社会实践力量,其能动作用的大小取决于人们对它的认同程度,共识越广泛、共识程度越高所形成的力量就越大。那些深刻影响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往往是因为它们具有超越阶级、民族、国家、时代的普遍性,具有最广泛的共识性或最高的认同度。换言之,那些得到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具有引领人类社会发展的力量。
从字面上看,认同有“认可、赞同”之意,相互关系中的一方认可和赞同另一方的意识、观念。显然,讨论认同问题有两个前提:一是个体拥有自由和权利。因为认可、赞同是一方选择对另一方的认可和赞同,有自由才谈得上选择权,有权利才能决定认可赞同与否,认可赞同才会引起相应行为、产生实际意义;二是多样性的存在。如果一类事物的构成单一、同质,就无所谓认同,因为存在多样、异质,认同才成为必要。在一个自由、个人主体和多元的社会中,如果没有一种得到认同的意识形态,没有统一的规则,社会成员各行其是,整个社会就会失去秩序、陷入混乱、无法维系。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指出:为了“保证最低限度的秩序”,一些共有的价值体系是必需的。“共同的价值体系”即价值共识。“如果这种共识瓦解得太彻底,所得到的惩罚是社会的灭亡”[2]。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严格意义上的意识形态认同是出现在近代社会。在西方,随着机器大工业的发展、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形成,资产阶级成为社会的统治阶级,他们制定法律,将自由、平等规定为人的基本权利,个人成为法律上的权利主体,多样性相应形成。被称为后现代的当代社会,多元性成为突出特点,尤其是在网络条件下,多元主体空前活跃,不同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在网络现实中汇聚、传播使认同成为当代社会的核心问题。
认同不是独立个体彼此间的认可、赞同,而是所有的独立个体对所构成的共同体中具有公共属性的价值的认可和赞同。
认同现象广泛存在,有政治、伦理道德、民族、文化、心理等具体的认同形式,而人的意识形态认同则最具包容性。马克思将法律、政治、宗教、艺术或哲学(包括道德)概括为意识形态,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对意识形态作了经典的论述,指出意识形态同自然科学不同,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会随着经济基础变化而变化,“在考察这些变革时,必须时刻把下面二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3]33。意识形态具有包容性,相应地,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同样应具有包容性。
意识形态认同最具包容性不仅在于它内含着各种具体的意识形态形式的认同,而且在于,从根本上说,意识形态认同建构于人类社会之中,建构于人的社会本性之中。换言之,意识形态认同是人类社会形成、人的社会本性形成的构成要素。
意识形态是人的意识的特定形式。人的意识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自然是意识产生的物质基础,但人的意识也是社会的直接产物,社会性的劳动使意识的产生具有了现实的需要和可能。人们在劳动中彼此沟通交流的需要产生了语言,促进了人的思维活动,形成了意识。马克思指出:“意识一开始就是社会的产物,而且只要人们存在着,它就仍然是这种产物”[4]81。人们借助于思维和语言沟通信息,形成共同的意识。共同意识引起共同的行动,于是形成了社会。这种共同意识是意识认同的最初的形式。当然,彼时的所谓“认同”不是人的自觉选择的结果,而是人的一种当然的生存状态。人的生存活动形式是社会的,而共同意识是这种社会性得以形成的前提和条件。尤瓦尔·赫拉利在其所著《人类简史》一书中讲了个故事,说最初同其他人类的物种相比并没有任何优势的智人,到了大约7万年前,却把尼安德特人和其他人类物种赶出了中东,甚至赶出了这个世界,并在其后的3~4万年间发明了船、油灯、弓箭以及缝制衣服所不可缺少的针,发展出宗教、商业和社会分层。导致智人出现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取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成就的原因是智人的认知能力有了革命性的发展。智人出现了用新式语言进行的新的思维和沟通方式,能够吸收、存储和沟通惊人的信息量并由此了解周围的世界,包括人类自己,在这一过程中形成了人类语言的独特的功能即能够表达关于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的信息。通过交流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虚构的故事,这些故事成了所有人共同行动的目标,能够集结大批人类灵活合作,合作赋予了智人前所未有的能力,从而使智人能够统治世界[5]。如果把故事中赋予智人统治世界的力量这一“共同虚构的故事”换成人们共同的意识、共同的目的或目标,则整个故事在逻辑上就是成立的:共同的意识、目的或目标将单个人凝聚成群体,形成群体合力,依靠群体的力量足以战胜众多的单个对手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创造力。从动物界转化成人就意味着人的生存方式同动物有了本质的不同:人不是依靠自然的恩赐而是通过自己对外部对象的加工改造和劳动活动谋生。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揭示的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即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就是吃喝住穿等人的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所以是人为自己生产了“物质生活本身”[4]79。因此,早期马克思认为“自由自觉的活动” 就是人的类本质[6]。而人的劳动活动必须通过“人们交互作用”即社会[7]来进行,通过社会关系形式享受劳动成果,所以人们“无论就其内容或就其存在的方式来说,都是社会的,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8]。劳动对人生存的必须性、社会关系对劳动的必须性表明没有社会也就没有人的生存,社会对人具有构成性。因而,马克思说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4]60。社会性是人的本质特点 ,“人是最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是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3]2。通过社会人们形成合力才有力量、有能力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外部世界进行加工改造,将其变为自己生存所需要的对象,能够将个体力量协调为社会合力的是人的意识的作用。
意识就其反映的对象而言可以分为自然意识和社会意识,就其主体而言可以分为个体意识和社会意识。反映物质资料生产方式的社会意识就是社会的意识形态,或者说,社会意识形态是反映人们利益关系、利益诉求的社会意识。早期人类的共同意识决定着他们的合作、他们的共同劳动,因此这种共同意识本身同人们的需要、欲望和利益紧密相关,因而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共同意识是合作的意识、共同劳动的意识,也是一种社会构成的意识。没有这种共同意识就没有人的社会构成,也就无所谓人的社会性。所以意识形态的认同就是人性的构成要素。人在社会中生活,内在地具有意识形态认同的需要,意识形态认同是人的社会生活的内涵。历史上那些伟大的思想家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的思想、价值观念具有超越时空的对人的需要、利益、人性的共识性,无论人们的个性差异有多大,无论社会如何多元,世界怎样多极,只要人们不愿意陷入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状态,不愿意因为冲突而同归于尽,只要人们有利益诉求,就需要相互沟通、协商、合作,因而就需要求同存异、寻求共识,他们那些具有共识性的理想、价值、目标就会给人们以引导,思想就会给人们以启发。
中国传统文化中“协和万邦”“仁爱”“和而不同”“大同”等思想就体现了人类性和人性的共识性,其和平、和谐、合作、天下为公的价值理念在个性化、多元化、多极化的当代社会中具有现实价值,为人们协调个体之间、阶级集团之间、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方向和理想,其人道精神、包容精神成为中国和世界沟通的桥梁。
当今世界的一些有识之士指出,世界在变化,适应这种变化需要一种更高的价值,这就是要尊重人的基本意愿和文化多样性,这是人类和平共处的基础。孔子的“和而不同”思想就很好地体现了这种“更高的价值”(1)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助理总干事汉斯·道维勒2012年4月16日在中国孔子学院总部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共同主办的“儒家思想与全球化世界中的新人文主义”为主题的“巴黎尼山世界文明论坛”上的发言。。
二、意识形态认同的国家维度及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的现状
中国的意识形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价值目标和理想,应中国革命和建设的需要而生,具有鲜明中国特色。
近代民族国家形成以来,意识形态认同往往指一国的民众对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的认同。任何国家都有自己的指导思想、意识形态,这是一个国家得以运转、社会秩序得以维持的精神支持。在人的利益未分化的社会中,人们的意识也是整体性的,所以不存在寻求认同意识形态问题。但是当一定社会内部存在着不同的阶级、分化甚至对立的阶层,不同阶层、阶级的意识形态无法协调整个社会成员的行为,人们就需要寻求一种具有这种协调力量的为各个阶级、阶层所共识的意识形态。布罗代尔指出:在每个时期,都存在着将一种确定的世界观、集体心态强加给社会、支配社会全体大众、引导社会选择、指导社会行动的现象,“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文明中的一种事实”[9]。在阶级社会中这个主导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就是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马克思指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是这个阶级的统治的思想”,统治阶级总是“调节自己时代的思想的生产和分配”[4]98。一方面,统治阶级统治国家,国家是其进行阶级统治的政治工具,这种统治工具不仅是政治法律设施等强力机构,而且包括相应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成为统治阶级维护国家统治的极其有效的工具。约翰·B·汤普森认为,“意识形态现象就是只有在特定社会历史环境中服务于建立和支撑统治关系的有意义的象征现象”[10];另一方面,统治阶级的国家也在进行社会管理,因而国家往往以社会普遍利益的面目出现,其意识形态就作为国家的共同意识,成为那一时代的社会思想的集中体现,被用来协调社会关系,引导社会秩序。利昂·P·巴拉达特指出,不管现代国家之间在政治实体上有何差异,热衷于以意识形态为主要手段来动员民众,“令其国民共同为实现国家的目标而努力”是所有政府的共同特征[11]。所谓“共识性的意识形态”往往是对社会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的认同。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所以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它指导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各族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伟大成就,证明了其真理性,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高度认同。
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作为中国国家的意识形态,在宪法中有明确规定,其地位从未动摇。改革开放之后由于社会结构的变动和利益格局的调整,中国出现了社会分化、文化多元的局面。尤其是苏联东欧剧变、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受到重创,西方敌对势力图谋对我国进行西化、分化,在意识形态领域加大对我国的渗透力度,国际上各种思潮大量涌入,马克思主义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和挑战。在此严峻的形势下,中国共产党依然坚定地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和不断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12],用马克思主义统一全党思想,引领社会思潮。
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领域对马克思主义指导的坚定坚持建立在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要求以及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高度自觉的基础之上,有了这种高度自觉,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就能够始终具有时代的高度,成为时代精神的表达。所以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会根据社会的变化提出新的理论观念,增加新的内容。在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的过程中,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丰富发展主要体现在提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出有一个过程。最初提出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适应改革开放带来的社会结构、利益关系和思想道德的变化,中共中央提出了“八荣八耻”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其基本内容包括四个方面,即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社会主义荣辱观。党的十七大首次将“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纳入报告,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指出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重在提炼和概括出简明扼要、便于传播和践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此后,在表达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基本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代替。
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了最新概括,明确“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13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我们党凝聚全党全社会的价值共识。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20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提出未来中国文化建设的战略目标之一就是要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入人心”。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将“国家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写进了宪法。
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是国家主导的意识形态,但这绝不意味着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能够当然地为社会大众所认同。多元利益主体必然有多元的文化,不同文化会通过不同方式对人们产生影响。尤其是在网络条件下,网络巨大的传播力使不同的文化、理念都能够找到自己传播的渠道,极易对社会大众产生影响。因此,要提高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认同度,必须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宣传,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社会公众的引导。
多年来党和政府通过多种形式加大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推广:概括提炼出井冈山精神、抗美援朝精神、“两弹一星”精神、特区精神、抗疫精神等从精神上影响民众;培育树立感动中国年度人物、时代楷模;人民英雄、共和国勋章获得者等典范人物从行为上感召公众;通过多种渠道、多种形式,尤其是利用互联网等新的传播媒介全方位地从知、情、意不同的心理层面广泛深入地强化社会大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知;加强对媒体尤其是网络信息内容的生态治理,遏制敌视社会主义、宣传腐朽思想的言论对社会大众尤其是对青少年的毒害,打造积极向上的舆论空间,等等。这些举措对提升社会大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度起到了积极作用。
中国社会科学院2020年12月发布的《社会蓝皮书:2021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中根据“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所做的《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公众认可度调研报告》显示,党的十八大以来公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可度在逐步提高。
第一,各社会群体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可的共识面在扩大。调查按城乡属性、政治身份、受教育程度、出生年代、职业地位等方面将公众划分为不同群体。2013年各社会群体间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的共识有“平等、和谐、敬业”3项;2019年这一共识扩展至“富强、文明、自由、平等、公正、爱国、敬业、友善”共8项,其认可度在不同社会群体间几乎不存在差异[13]139。
第二,各社会群体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度显著提高。在2013年的调查中“敬业”的认可度最低,为3.8%,在2019年的调查中“敬业”的认可度仍然最低,但提高到11.1%;“和谐”的认可度由2013年的37.0%上升至2019年的40.3%,提升了3个百分点;“法治”的认同比例由2013年的20.1%提升至2019年的30.7%,提升了10.6个百分点;“爱国”由2013年的22.0%上升至2019年的36.5%,提升了14.5个百分点;“诚信”的认同比例由22.1%提升至29.3%,提升了7.2个百分点[13]137-142。
必须指出的是,同2013年的调查相比,2019年在“对当前社会的总体情况的评价”的满意度上有了较大的提升。2013年有52.9%的受访者对社会现状评价为“较高”(按照十分制,评分在7分及以上),有31.6%的受访者对社会现状的评价为“中等”(评分在4~6分),还有15.5%的受访者对社会现状评价为“偏低”(评分在3分及以下),而在2019年的调查中,评价“较高”的受访者比例上升至68%,上升了15.1个百分点,评价“中等”的受访者比例降为28%,评价“偏低”的受访者比例大幅下降至4%[13]145。这种“对当前社会的总体情况的评价”满意度的提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共识面扩大、认同度提高的深层次原因。
三、意识形态认同的利益诉求与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的展望
一个令人们满意的社会是能够满足人的需要、实现人的利益的社会。这样的社会是人的实践活动创造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体现着支配人们进行实践活动的意识和目的。人的意识、目的追求就是人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为一定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所支配的实践活动的结果实现了行为主体的目的,满足了行为主体的需要和利益要求,这种价值观念、意识形态就会得到行为主体的认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如此。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经济有了巨大发展,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取得了脱贫攻坚的胜利,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人民的收入不断增加。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收入32 189元,比2010年增加了一倍,人民生活水平明显提高。这是公众对社会现状评价提高的现实基础,也是各社会群体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可共识面扩大、认同度显著提高的现实基础。
民众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一个让自己更加满意、需要得到了更大满足、利益得到了更大实现的社会,必然会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高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度。就此而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度的提高同人们满意的社会之间是互为因果的:共识的价值观念能够凝聚公众共同建设自己满意、需要得到满足、利益得到实现的社会;一个使公众满意、能够满足公众需要、实现公众利益的社会其用以指导公众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就一定能够得到公众相应的认同。所以公众对一定意识形态认同的程度反映了他们对这一意识形态所支持的社会的满意度,反映了他们对在这一意识形态支持下的社会中自己需要满足、利益实现的满意度。因此,公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是民众对社会状况评价的一个重要指标,是民意的晴雨表。如果公众对某种价值观念认同度低或存在质疑,往往表示社会领域的相关方面不能令人满意、存在着问题。
“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将调查对象分为以商业服务业工作者、产业工人为主的蓝领职业群体和以各类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和办事人员为主的白领群体两类,就社会状况的评价问题对两个群体进行了调查。在2013年的社会调查中,对社会状况评价较高者中蓝领职业群体比例高于白领群体比例近7个百分点,但在2019年这一评价中白领群体比例显著提升,而蓝领群体的比例在下降。2019年调查显示,“平等”被41.4%的对社会状况评价偏低者选择作为好社会应具备的价值标准,比对社会状况评价较高者中的相应比例高出6.1个百分点;“公正”被32.9%的对社会状况评价较低者所选择,比社会状况评价较高者中的相应比例高出11.9个百分点。由于蓝领职业群体在社会状况评价偏低者中占有较大比例,他们对“平等”“公正”价值观的更高期望反映了在社会现实中“平等”“公正”价值观的落实程度同他们的期望存在距离[13]150。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蓝领职业群体等低收入群体对社会贫富差距拉大的不满。有研究表明,当前中国财富基尼系数从2000年的0.599持续上升至2015年的0.711,随后有所缓和,2019年降至0.697,但2020年疫情冲击下该系数再度上升至0.704。(一般认为0.3~0.39表示相对合理;0.4~0.59表示差距较大;0.6以上表示差距悬殊)。2020年中国财富排名前1%的居民占总财富的比例升至30.6%,贫富差距在拉大。
民有所呼,党和政府必有所应。我们看到民众对于解决社会贫富差距过大问题的期待始终都是党和国家着力解决的问题。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人民群众的共同期盼。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就是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我国收入分配制度从平均主义,到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再到兼顾效率和公平,有了显著进步。2020年以来则更重视公平和共同富裕,“十四五”规划将“更加积极有为地促进共同富裕”写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将“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确立为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之一。2021年8月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表示要构建初次分配、再次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2021年从对大型互联网公司垄断的治理到七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落实网络餐饮平台责任 切实维护外卖送餐员权益的指导意见》,这些有关解决贫富差距、收入差距问题的对策正在加大力度落地,得到了社会公众非常正面的反应。
麦金泰尔在分析古代希腊公民价值观上出现的由对雅典城邦国家的高度认同转向追求个人快乐的现象时指出,国家利益同公民个人利益相冲突是根本原因。在城邦时期城邦国家的公民个人对城邦国家的道德原则、法律规范有着高度的认同。苏格拉底为了维护城邦的法律甚至放弃逃生的机会而甘愿受死。人们认为城邦国家代表、保证了公民的个人利益。到希腊化时期个人的快乐成为人们的行为目的,城邦国家的观念已经失去了对个体的制约和规范的作用,原因在于希腊为马其顿征服,国家体现的是专治统治者的意志而不是公民的利益,这样的国家就不可能得到公民的认同。麦金泰尔认为:如果国家的道德、法律规则和人们的生活目的相分离就不可避免地对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的关系产生影响,“因为如果遵守规则与达到目的完全没有关系或很少有关系,遵守规则将变成毫无意义的事”,倘若“实现目的是相对地独立于遵守规则的话,那么目的就会脱离公共领域的要求”而代之以个人理想。这样一来“人们很自然地认为追求快乐和追求德行是相互排斥的二者择一的选择”[14]。就是说,如果国家不能够代表人民的利益,那么人民就不会认同国家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一致、国家代表人民的利益是人民对国家意识形态认同的前提,也是根本条件。
习近平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闭幕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始终“着力解决好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把人民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作为衡量一切工作得失的根本标准”,按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目标改革社会弊端,使社会的发展同人的发展诉求相一致,最大限度地实现公共利益,使广大人民群众能够从社会的发展中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15]。广大人民群众看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的结果符合他们对社会发展的期待,就会提高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度。
弗朗西斯·福山在20世纪80年代末柏林墙倒塌和90年代初苏联解体时提出,西方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最好的政治制度,自由民主理念是世界上最好的意识形态,到此,历史终结,意识形态终结[16]。但是中国的和平崛起显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无比优越,中国人民表现出的巨大的创造幸福生活的力量和推动历史进步的主动精神显示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巨大凝聚力量,历史没有终结,意识形态没有终结。
面对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社会的主要矛盾、面对国际上的反华势力在涉疆涉藏问题上对中国的攻击和污蔑、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共产党人提出了新的价值理念:人民至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增加了时代表达。
落实人民至上的观念,以此作为协调国内各利益主体关系根本的价值取向。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8年脱贫攻坚使近1亿农村人口脱贫;医疗体制改革让老百姓看得起病;教育体系改革致力于优质教育资源均等化;面对新冠疫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推动共同富裕,推动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使每一个社会成员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2019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表明,在2013年至2019年的7年时间里,不仅公众的正向社会评价明显,而且群体间共识性增加、分歧减少,表明对社会满意度提升具有普遍性[13]150。
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以此作为协调各民族之间关系的指南。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正式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写入党章;强调以尊重和包容差异性为重要原则进行民族工作;以民族地区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目标,实施了一系列促进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措施,在民族地区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加快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人民生活持续改善;民族关系和谐融洽;宗教领域和睦和顺;文化事业蓬勃发展;各个民族相互平等共同发展,反映了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利益,各族人民对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同不断提高。
实践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此作为协调中国和国际社会关系的目标。和平崛起的中国致力于建设世界和平、贡献全球发展、维护国际秩序,体现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以及“天下为公”“协和万邦”“天下一家”“和而不同”的中国精神。由中国政府倡议共建的“一带一路”、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项目惠及相关国家的人民,符合世界人民的根本利益,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评价和热烈响应。2021年5月4日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世界可能需要中国的规则:华盛顿不应认为自己的价值观比北京的更具吸引力》的文章,指出:中国主张让各国决定自己的政治制度,并认为外人就其境内发生的事施压是非法的,中国愿提供发展援助却不附加国内改革条件(迥异于西方做法),这对一些国家特别有吸引力,甚至可能让那些不认同中国制度的国家感到放心,对他们更具吸引力[17]。
“思想根本不能实现什么东西。为了实现思想,就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3]152意识形态要实现其价值引领作用就必须为现实的人所认同并用以指导自己的实践活动。而现实的人——无论是个体、民族、国家还是人类社会都有需要、有利益诉求,只要同人的利益要求相一致,这样的意识形态就能够被接受、被认可。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扎根在现实利益的厚土之中。只要它反映着人之为人的最基本的需要,坚持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人类最普遍的价值观念,着眼于维护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秩序,就能够得到国际社会有识之士越来越多的理解和支持。只要它坚持将对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价值诠释体现在制度设计、政策制定上,使人民当家做主、共同富裕不断成为现实的社会实践,就能够得到广大人民群众更高程度的认同,成为凝聚广大人民群众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巨大力量。但是意识形态具有相对独立性,作为一种理论观念对它的认识、理解和掌握的程度影响人们对它的认同,那些敌视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抱有偏见的观点、舆论会对民众的认同产生消极影响。因此,讲好中国故事、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宣传引导对争取国际社会的理解和支持、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对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认同度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