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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思想与大众日常生活

2022-03-18徐庆文

山东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中庸做人论语

徐庆文

(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100)

一、道不远人:大众日常生活中的传统文化印迹

儒家思想是我们民族的“根”与“魂”,是中华民族之所以成为中华民族、中国人之所以成为中国人的重要标志。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核心的儒家文化经典,“具有了宰制万态、牢笼百家的功用。举凡治国的道理、社会的准则、教育的内容、做人的规距、知识的获得等等,都可以通过研读经书的活动得到‘权威’的答复。”[2]儒家思想,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百姓日用即道”(王艮语),即使社会发展到今天,中国大众日常生活中仍然延续着儒家思想,到处可见传统文化的印迹。可以说,正是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支撑着我们中国人的生活。

(一)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

“自强不息”一词出自《周易》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梁启超将儒家哲学界定为人生哲学,可谓精准地把握了儒家哲学的精髓。儒家最重要的经典《论语》,实际上就是讲怎样做人的学问。怎样做人,儒家给出的答案就是要有“自强不息”“刚健有为”的精神。这种精神,不但成就做人,也成就事业。

儒家经典对于“自强不息”“刚健有为”精神做了进一步诠释。“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说知识分子弘道要有毅力,一直到死。“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论语·述而》)说教书育人不能有厌烦之心,不能懈怠。“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是说孔子做事,只要认准的事情,明知道做不成功,也坚持去做。“力行近乎仁”(《礼记·中庸》),是说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力而为,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仁”是做人的最高标准,孔子对“仁”有不同的解释,只要“力行”就接近“仁”,离做人的最高标准不远了。怎样“力行”?《中庸》强调“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别人做一次就能达到,我要做一百次;别人做十次能达到,我要坚持做一千次。如果能做到这样,即使愚笨之人也变为聪明人,柔弱的人也变坚强。中国几千年来的发展,就是中国人坚持“自强不息”“刚健有为”的精神,支撑起整个社会发展的事业。所以,即使到今天,中国人仍然坚持着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清华大学甚至将“自强不息”作为校训,刻在石头上立于校门前。

传统文化的自强不息精神,实质上来源于一种危机意识。《周易·系辞》上说,“君子安而不忘危”;孔子认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左传》记载,“‘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左传·襄公十一年》);孟子进一步指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孟子·告子下》)。在中国,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危机意识,都懂得要靠自强不息的奋斗来化解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将这种安不忘危的理念运用到方方面面。家里的孩子出生以后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孟子·告子下》),锻炼其心性,磨练其意志,然后才能有成才的可能。家庭的收入,首先要留足教育、医疗以及发展的资金,然后才考虑休闲、娱乐。

自强不息就是要在变化的社会中,不断创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诗经·大雅·文王》);《周易·系辞》说:“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唯变所适”。《易传》中认为“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并提出“生生之谓易”“日新之谓盛德”。《大学》开始就讲“新民”,即“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创新,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事业发展的重要途径,是中华民族能够屹立不倒的重要因素,中华民族的不断创新,让自己不断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不断推动着中华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创新精神是中华民族最鲜明的禀赋,在5000多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高度发达的文明,我们的先人们发明了造纸术、火药、印刷术、指南针,在天文、算学、医学、农学等多个领域创造了累累硕果,为世界贡献了无数科技创新成果,对世界文明进步影响深远、贡献巨大,也使我国长期居于世界强国之列。”[3]创新,已经成为我们今天事业发展中的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二)通权达变的思维特性

日常生活中,不断出现一些矛盾。怎样解决这些矛盾,儒家思想中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经验。

传统文化中非常重视经与权的关系。“经者,道之常也;权者,道之变也。道是个统体,贯乎经与权。”(《朱子语类》卷三十七)“经者只是存得个大法,正当的道理而已。盖精微曲折处,固非经之所能尽也。所谓权者,于精微曲折处,曲尽其宜,以济经之所不及耳”“权者即是经之要妙出也。”(《朱子语类》卷三十七) 孔子说,“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论语·子罕》)。

试验风量采用喷嘴流量箱测得,流量箱绝对压力采用量程为0~130 kPa、精度为0.15%的EJA310E型绝对压力变送器测量;流量箱处空气温度采用量程为0~100 ℃、精度为A级的带变送器的Pt100铂电阻测量;流量箱进出口压差采用量程为0~1 kPa、精度为0.2%的EJA120E型差压变送器测量。由于沿炉排宽度方向风室风压差异较小,而炉排上方的风压基本相同,为确保测量精度,采用量程为0~1 kPa、精度为0.2%的EJA120E型差压变送器测量风室沿炉排宽度方向的炉排上下静压差,由此得到风室沿炉排宽度方向的静压分布。

“经”是不能变常道,但是不能固守“经”,许多时候应该“反经为权”。《孟子》文献里,有许多讨论权变的事例,有些甚至成为经典案例。如男女授受不亲事例。淳于髡问孟子:“男女授受不亲”符合“礼吗”?孟子回答说这是礼。淳于髡又问:“嫂溺,则援之矣以手乎?”孟子回答:“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孟子·离娄上》)嫂子掉水里,如果不伸手拉上来,就失去了人性,就是“豺狼”,如果伸手去拉,又违背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突破礼而不能做豺狼。这就是通权达变。如举一废百事例。孟子认为“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孟子·尽心上》)。杨朱和墨翟都不懂得权变,执一而废百,孟子认为“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下》)。

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中国人经常进行通权达变,处理各种矛盾。法院判案过程中,通常考虑情感因素,首先要对几方当事人进行判案前的调节,这种调节就是要通权达变,用一种权变的方式达到既维护法理,又兼顾情感的效果,实现法理无情人有情。中国人生病,得了绝症,家人不会直接告诉病人真实的情况,而是告诉病人没什么大事,以此安慰病人。这样的做法曾被西方人指责是剥夺了病人的知情权,但中国人恰恰认为这是人性化的表现,是一种权变。在“己”“家”“国”的关系处理上,带有非常明显的通权达变色彩,个人服从家族,小家服从大家。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全国各地医护人员纷纷舍小家,奔赴疫情地区进行抗疫。

权即反常,因而权不可常用。程颐认为“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朱熹《论语集注》)。朱熹认为,“经是万世之常道,权是不得已而用之”“虽是权,依旧不离经,权只是经之变。”(《朱子语类》卷三十七)无论怎样通权达变,最后必须回归到经中,经是常态,权只是一时的权变,而不能作为日常生活的准则。

(三)诚信的立身原则

“信”最早见于金文,本义为言语真实,引申泛指诚实,不欺,又引申指信用。“信”是儒家的“五常”之一,孔子将“信”作为“仁”的重要体现,提出“敬事而信”“谨而信”(《论语·学而》),认为这是圣贤必备的品德,凡在言论和行为上做到真实无妄,便能取得他人的信任,“信则人任焉”(《论语·阳货》)。当权者讲信用,百姓也会真情相待,“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论语·子路》),“君子信而后劳其民”(《论语·子张》)。孟子认为“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孟子·尽心下》),这样,“信”就成为自身具备的美德。

信是“人之为人”的最基本的原则,是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人的生命个体存在于世,诚信就是这个个体的重要分子。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是这种理解诚信的维度的典型代表。孔子把诚信与做人联系到一起。其弟子子贡问为政时,孔子回答有三个条件,即“足食、足兵、民信”,这三个条件中,“兵”可“去”,“食”也可以“去”,唯独“信”不可去,认为“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信”在传统文化中往往与“诚”联系在一起,构成了“诚信”。“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 (《礼记·中庸》);“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孟子·离娄上》)。传统文化的经典中不仅把诚信看作“人之为人”的应有内容,而且认为诚信的关键在于“诚”,人只要“诚之”“思诚”,那么,诚信就是理所当然的。由此开出了儒家的“内圣”与“外王”的路径,即每个人只要内在修养到一定的道德境界,都能够“成贤”“成圣”,成为一个至诚君子。至诚君子当然是诚信的模范,不需要外在加给君子诚信的任何条款。

本体论意义上的诚信把其作为人之为人的根本,视为人的一种德性,即做人的一种道德原则。本体论的视野里,人的诚信是一个道德原则的问题,是道德的高尚与低下的问题。人要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起码的条件就要讲诚信。因此,这种诚信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自觉意识,也就是人的心灵中的一种做人的准则。这种做人的准则不是后天加给人的,而是人性生来就有的。但是,这种先天的诚信理念并不能自觉彰显出来,需要启蒙和“反求诸己”。所以,诚信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儒家思想影响极深的中国人的个体人格,中国人从小就受做人要诚实、讲信用的启蒙教育和熏陶。儒家思想的诚信理念塑造了中国人一诺千金的优秀品格。从中国古代教子童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到成人心灵契约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都是对儒家诚信理念的践履。在现代社会中,华商的崛起,为儒家的这种本体论意义诚信作了佐证。据1992年英国《经济学人》一篇文章统计估计,除港台外,华商资本总量超过2000亿美元,被列为世界五大资本之一。华商在原始资本积累中拆借资金时,往往一个电话,就能从另一位华商那里借取成百上千万元的资金,这种借贷方式依靠的就是双方的心灵诚信,依靠的是一诺千金的个体人格。华商们对此也颇感自豪。“华人世界船王”包玉刚认为讲信用是企业经营的根本,纸上的合同可以销毁,但签订的心上的合同是撕不毁的,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应建立在相互信任上。

诚信,被中华民族确立为人之为人的根本,是做人的底线。人无信不立。孔子曾感叹“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因此,孔子每天反省自己的行为中的重要内容就包括“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论语·学而》),并以“言必信”(《论语·子路》)、“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论语·学而》)的标准做人。《大学》也讲“与国人交,止于信”。长期以来,中国人将重信守诺发展成为民族的美德,并以此来教育后代。当今,诚信也是公民层面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一。

(四)中庸的做人标准

中庸是传统社会儒家思想为做人做事设立的最高标准。孔子即使被后人誉为圣人,但也曾感叹“中庸不可能也”(《礼记·中庸》)。中庸指不偏不倚地把握“中”这一看似平常而又极高明的标准,是指做人做事做到正好的一种状态,什么事情都做到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行得恰到好处,无些过与不及”(朱熹《中庸集注》)。孔子强调“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论语·子路》);“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而且孔子也指出“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论语·雍也》),就是说中庸这个标准是非常高的,人几乎是不能做到。但做不到,并不代表不能去做。有了中庸这个标准,人们做人做事就可以按照这个标准去做。

《中庸》对“中”进行了诠释,“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这是说,做人做事不用勉强,不用刻意,自然而然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达到喜怒哀乐皆“中节”。为了做到“中庸”,中国人在长期的实践和体悟中得到了一些经验,如做人要外圆内方、外柔内刚,要“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等。

中庸并不是无原则的行为方式,而是原则性极强的做人艺术。朱熹认为 “中道之人,有狂者之志,而所为精密;有狷者之节,又不至于过激;此极难得”(朱熹《中庸集注》)。程颐认为“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朱熹《中庸集注》)。“有狂者之志”是说做人志向要高远,而行事要慎密;“有狷者之节”是说要有拘谨之人的节制,但不要太保守。这样的人,朱熹认为是极其难得的,《中庸》也讲“极高明而道中庸”。我们今天评价某人有气质、有风度、有气概、有气度等,很大程度上就是说这个人做人成功,达到了中庸。

诚然,在我们大众的日常生活中,传统文化的印迹远远不止这几个方面。其他的如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以及诚、敬、恕、忠、孝、爱、知、勇、宽、惠、慈、亲、善、恒、和、友、顺、齐、庄、肃、悌、刚、毅、贞、谅、质、正等,都能在大众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可以说,中国大众的日常生活,处处充满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

二、经典相伴:日常生活中的诵读经典

“经”指的是儒家的经书,“典”是指有垂范价值的重要文献书籍。在传统社会中,经典专指儒家的经书及典籍。这是因为儒家思想是传统社会文化的绝对核心,“由孔子开创的儒家学说,自西汉武帝时期被一家独尊之后,其地位虽然在两千年的中国历史上因某些原因而有过升降,但其独享或分享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话语霸权’地位却并没有怎样改变。”[4]传统社会走入近代社会后,由于经学内部的纷争以及西学的冲击,经典分崩离析,逐步解体。在文化的中西、古今争论中,经典已经不再专指儒家典籍,而是指传统社会中一切有垂范价值的文献,包括诗词歌赋、诸子典籍等。因这些文献属于传统社会,被指是旧文化,故有的文化,于是,这些文化内容也称为“国学”“国故”“国粹”等。

传统社会中,经典在人们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成为人们行为的依据,经典时刻相伴着每一个人,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标准、法则。所以,现代社会经学解体后,政府每次抛弃经典的决定,都会引起学术界和相关人员的激烈反对。

20世纪初期,传统经学体制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政府也宣布废止读经。这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一时间,读经还是废止读经成了社会争论的焦点。康有为痛陈废止尊孔读经之危害,湖南教育会会长叶德辉成立“经学会”,廖平等人联名上书,要求“明令学校次第读经,以正人心,以明国教”。1934年-1949年间,国民政府面向全国发起了新生活运动,许多学者与军政要人又主张恢复读经,并倡导“本位文化建设”[5]。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内陆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经典诵读逐渐在全国各地以不同层次、不同形式展开。20世纪90年代以来,小学生诵读《弟子规》《千字文》《三字经》等,中学生诵读古代诗词,大学生诵读四书五经等几乎成为普遍现象。“诵读国学经典,塑造君子人格”“诵读国学经典,点亮智慧人生”“诵读国学经典,浸润美好人生”等,即是经典诵读者们的切身体验,也是他们诵读经典的动力。一时间,经典诵读成为中国社会个体人生亮点。全国各地各类学校,均有人主办经典诵读活动。甚至于出现以经典诵读为主要内容的私塾,并红红火火。深圳梧桐山村就曾发展到十余家私塾,规模最大的有学生上百人,“私塾是针对3至13岁孩童设置的全日制读经之所,所谓读经就是‘诵读古今中外的经典’”“读经目标在于开发人性,涵育内心智慧,使教育发挥最大成效”“我们要培养的是君子、大才、圣贤”[6]。“自2004年开始,约有3000家私塾、学堂涌现全国,读经声响彻各地,民间教育实验盛况空前。这其中既承载了一些人对体制教育的不满,又混合了某种对传统文化的热忱。最后形成的,既有一种宗教性的热忱,也有一种使命感。”[7]

与经典诵读相呼应的是,全国一些高校利用人文资源优势,开办总裁研修班,在总裁研修班的培训课程中,加入经典内容。如北京大学举办的总裁研修班中,就包括北京大学国学智慧班、中国文化与经典研修班等。2013年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于推出的大型原创文化类电视节目《中国汉字听写大会》受到热捧,“据央视统计,《中国汉字听写大会》播出后同时段收视率飙升4倍,微博话题登顶热门榜,点击突破18万,百度搜索高达42万。”[8]《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举办三季,其后,关于传统文化的竞赛类节目收视率居高不下。央视不断推出此类节目《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谜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等。《中国诗词大会》,目前已经举办六季,还在继续进行。这也说明传统文化已经深入到百姓日常生活之中。

正因为经典与大众的日益关系密切,各阶段的教育也不断加大传统文化内容的比重。中央文件也做出明确规定,要将儒家思想“贯穿国民教育始终”“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全方位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识教育、艺术体育教育、社会实践教育各环节,贯穿于启蒙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各领域”[9]。基于此,各中小学纷纷编写《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材,增加关于儒家思想的内容。大学也在通识教育的模块中增加传统文化的课程,有的大学提出了《论语》课与外语课同等重要的理念。经典相伴,成为当前中国社会从幼儿园学童到每一个大学生基本的学习状态。

三、国学热潮:从大众认知走向国民接受

“国学”在中国古代专指“国立学校”,《周礼》《汉书》《后汉书》《晋书》里都有。但近代以来,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国学又指称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学术,其后又进一步扩大,指中国历代的文化传承和学术记载,包括中国古代历史、哲学、地理、政治、经济乃至书画、音乐、易学、术数、医学、星相、建筑等。“国学热”曾在20世纪20、30年代整理国故运动中有所体现。胡适于l923年创办《国学季刊》,呼吁研究国学,并列出国学研究书目为《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周礼》《孔子集语》等180余种书目,“为普通青年人想得一点系统的国学知识的人设想。”[10]其后,梁启超针对胡适开列的国学研究书目,也开列了一份“国学入门书要目”,开列《四书》《易经》《书经》《礼记》等25种书目为“最低限度必读书目”,并认为如果这些书不读,“真不能认为中国学人矣。”[11]此后,开书目、治国学便成为“时髦”,迅速影响到全国知识界,形成一股声势不小的“读线装书”的潮流。但这个国学热潮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胡适等调整“整理国故”的方针,热潮迅速降温。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国学被列为封建遗毒,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20世纪80年代出现了“文化热”,国学又开始被当时知识分子重视。尽管“八十年代”思想主题是反传统,但传统文化的研究还是有所表现。1984年上半年,新中国第一批文化史研究专刊《中国文化研究集刊》《中国近代文化史研究专辑》问世,下半年,《中国文化史丛书》《中国近代文化史丛书》出版。同时,各大报刊纷纷开辟专栏开展“中国文化与现代化”等问题的讨论,“中国近代文化史讨论会”“东西方文化比较研究学术讨论会”“东西方文化比较研究协调会”“首届国际中国文化学术讨论会”等进一步推动了文化研究的热潮。北京学者成立了“中国文化书院”,举办“中国文化讲习班”,聘请梁漱溟、冯友兰、张岱年、任继愈、李泽厚、庞朴、杜维明等海内外知名学者作文化专题演讲,并出版了《论中国传统文化》专辑。

20世纪90年代,全社会层面出现了“国学热”。1992年北京大学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成立。1993年8月16日《人民日报》整版刊登了《国学,在燕园又悄然兴起》,介绍北京大学国学研究的有关情况,认为国学的再次兴起,是新时期文化繁荣的一个标志,它将成为我国文化主旋律的重要基础。8月16日,《人民日报》头版又发表了《久违了,“国学”!》,《光明日报》《文汇报》《文艺报》、中央电视台等媒体也纷纷报导北京大学国学研究情况。1993年北京大学出版《国学研究》被认为是“国学热”兴起的标志。

“国学热”的重要标志就是儒学经典的重新问世。20世纪90年代以来,儒学经典的编印、诠释、解读、直解书籍以及现代版的《论语》《孟子》等已无可计数。1994-1999年出版的国学典籍包括:《国学丛书》(20本)、《儿童启蒙教育丛书》《国学启蒙经典系列读本》《国学举要》丛书、《经典启蒙》丛书、《中国传统文化荟要》等等。《大中华文库》(汉英对照)1995年从先秦至近代代表性著作100种;《东方文化集成》1996年启动,分10编,共500种。1997年张岂之、徐葆耕主编《清华大学学生应读书目(人文部分)》,本科生试用80种。上海人民出版社重新出版了中华古籍译注丛书,中国书店出版《新刊四书五经》,以及各种版本的《诸子集成》、经典缩印本、影印本等均现于各地新华书店。这些经典的再版和重新出版,构成了“国学热”的基础资料,为人们与历史上儒家人物和思想进行交流提供了前提性条件。北京大学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与中央电视台制作150集《中华文化之光》在海外热播,助推了国学的热度。

21世纪以来,“国学热”持续升温。2001年,中央电视台推出《百家讲坛》栏目,宗旨是“让专家、学者为百姓服务,在专家、学者和百姓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从而达到普及优秀中国传统文化的目的。阎崇年、钱文忠、王立群、于丹等学者对于古典的讲解,受到了观众的欢迎,许多观众通过《百家讲坛》栏目接受了传统文化。对此,中华书局总编辑顾青有着切身的体会,“2003年以后的‘国学热’则主要由电视媒体推动。一些学者登上大众媒体,成为全民偶像。”但这次“国学热”真正推动了大众对传统文化的热情,“在普遍的焦虑中,传统文化给人们带来一种新的安慰。在此之前,西方文化大量涌入,但毕竟不是源于本土的思想,老百姓难免有所隔膜。通过一些学者的通俗讲述,大家听懂了自己老祖宗的道德学问,可以说是适应了当时文化反思的需要。”[12]一时间,在中国整个社会,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传统文化被大众广泛接受,并自觉传播。国学书院、国学培训班如雨后春笋,代替了“学奥数”“学舞蹈”,成了不少孩子的选择;行古礼,用古诗成为青少年生活的一种时尚;引经据典成为文章写作的潮流;参观博物馆成为旅游的首选……传统文化与当下中国大众生活融为一体。诚如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王南指出的那样,“这些年传统文化回归有‘井喷’之势,不仅故宫、国博的展览受热捧,大众对于传统的关注已深入到社会方方面面。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感受,近年来许多几乎消失的民俗礼仪渐渐热了起来,关注二十四节气的多了、贴春联的也多了。民间传承千百年的手工技艺也又受到了重视,传统文化元素甚至受到时尚界追捧。家长乐于让孩子接触传统文化经典。一夜之间身边练书法的人多了起来,汉服、旗袍也流行起来。”[13]

从当代大众生活的点滴中能够体会到儒家思想的魅力;从大众对经典的阅读中看到儒家思想在当代的影响;从社会层面国学热潮中感受到大众对儒家生活方式和理念的喜爱和追捧。这些,进一步映衬出儒家思想与当代大众日常生活的关系,也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最好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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