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英语、学术英语还是职业英语？——军队院校大学英语课程属性探究

杨安良，崔娟娟，李静

(海军航空大学 航空基础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1)

课程定位是课程建设的前提条件，它关系到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模式、教材开发、教学评价、教师发展等诸多因素，最终影响着教学成效。多年来，本科阶段的英语课程作为公共基础课以“大学英语”的面目而存在，学界对这门课程的定位有着“通用英语”“学术英语”“职场英语”三种结论，认识上的争议有力地推动了英语教学的改革和发展。但是，从现有文献看，军队院校英语教学界并未对本科层次大学英语课程属性定位进行明确讨论。尽管在新军事变革推动下，特别是在“聚焦实战、靠拢部队”的导向下，军事院校的英语教学不断突出军事特色，但2020年最新颁发的军队院校《课程教学大纲》依然把英语课程归类为“大学英语”，也未对这门课程进行明确的定位。本文借鉴地方同行的有关研究，就军队院校，特别是军/兵种院校本科层次非英语专业英语课程的属性进行讨论，以期有助于达成共识，从而有助于军队院校大学英语课程建设的完善与提高。

1 地方院校大学英语课程定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地方院校大学英语课程的定位可以为军队院校的大学英语课程定位带来启示。Hutchingson 和Waters把外语教学分为通用英语教学(English for General Purposes，EGP)和专门用途教学(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s，ESP)[1]。从20世纪50年代起，从“普通英语”到“公共英语”，再从“公共英语”到“大学英语”，高等学校本科非英语专业的英语课程三易其名[2]。这门课程以英语语言的共核为内容，由语言学习驱动，注重培养听说读写译几个方面的基本语言能力，目的是提高学习者的英语语言水平，实质上是通用英语[1-4]。通用英语的定位决定了这门课程教与学的重点，即使到了大学阶段，依然如中小学阶段那样始终落在夯实语言基础上；不过，从实际看，大学英语教学并未能达到人们期待的效果，如何进行大学阶段的英语课程教学成了人们争论的热点问题。高校本科英语教学向ESP转变是人们研究的热点之一，ESP或其细分领域学术英语(English for Academic Purposes, EAP)和职场英语(English for Occupational Purposes, EOP，又译成职业英语)成为大学英语进一步改革发展的选项[5-15]。尤其是教育部2020年最新颁行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对专门用途英语课程作了具体的描述，学术英语和职场英语也在实践中走进了研究型或应用型高校的英语课堂[10，16-18]。总体上看，地方高校大学英语的定位变化表现为两大走向：一是从 “通用英语”向“通用英语+学术英语或职业英语”转变；二是从 “通用英语”向“学术英语或职业英语”转变。

2 军队院校大学英语课程定位

军队院校的大学英语教学是我国高等院校英语教学的有机组成部分。长期以来，军队院校的英语教学接受全国统一执行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的指导，基本上照搬地方院校的英语教学理论、模式和方法。在新军事变革的推动下，尤其是进入21世纪，军校英语教学界为英语教学适应军事发展，在增强军队院校英语教学的军事特色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但对军队院校英语课程明确定位的研究很少[19-23]。那么，究竟该怎样定位军校大学英语课程呢？

2.1 根本依据

教育部颁发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以下简称《指南》)和中央军委训练管理部最新颁发的《生长军官教学大纲》是两个纲领性文件。它们是军队院校英语课程遵循的根本依据所在，引领并规范着军队院校英语教学的方方面面。

《指南》明确指出：“大学英语教学的主要内容可分为通用英语、专门用途英语和跨文化交际三个部分”，“各校应根据学校类型、层次、生源、办学定位、人才培养目标等，遵循语言教学规律和学习规律，合理安排相应的教学内容和课时，形成反映校本特色、动态开放、科学合理的大学英语教学体系”[24]；“专门用途英语以英语使用领域为指向，以增强学生运用英语进行专业和学术交流、从事工作的能力，提升学生学术和职业素养为目的，具体包括学术英语(通用学术英语、专门学术英语)和职业英语两类课程”[24]。《指南》提供了通用英语、学术英语和职业英语为代表的专门用途英语等多样化选择，对于军事院校英语教学的定性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和参考价值。

中央军委训练管理部2020年颁发的《生长军官教学大纲》(以下简称《大纲》)对军队院校“大学英语”教学目标表述为“通过学习掌握通用英语、军事英语基本知识和应用能力，培养跨文化交流、批判性思维和自主学习能力，拓宽国际视野，适应职业发展和对外军事交往需要”，其“教学内容与要求”章节对“通用英语”和“军事英语”分别加以表述；《大纲》还附有专门的《通用英语能力分级培养与考核要求》和《军事英语能力分级培养与考核要求》，明确了通用英语能力和军事英语能力培养各层级的要求。很明显，《大纲》接受了《指南》的思想，从军事院校的实际出发，在课程体系上明确了“通用英语”和“军事英语”两大课程类别。从《大纲》的“军事英语能力分级培养与考核要求”表述看，“军事英语”课程显然属于“专门用途英语”，但 “军事英语”课程究竟是“学术英语”还是“职业英语”？《大纲》没有明确表述，这有待进一步探讨。

2.2 “学术英语”定位——认识上的错位

无论是《指南》，还是《大纲》，都明确军队院校大学英语课程应包括“通用英语”教学。刘璐[25]对转型背景下军校大学英语教学定位和发展问题进行了研究，将军队本科院校大学英语教学定位为“以具有军事特色、提高学生科学素质的学术英语为主”，“以训练语言技能、提高学生人文素质的通用英语为辅”的教学。显然，刘文对军校大学英语课程的定性是“通用英语为辅的学术英语教学”。

把通用英语放在辅助位置，符合军队院校大学英语教学的实际。近年来，随着中学英语教学水平的不断提高，应届高中毕业生进入高校时的英语水平整体上也呈现不断提高的趋势，大学阶段再对全体学员继续进行打基础的通用英语教学确实没有必要，实际上也达不到预期效果。但是，院校的学员来自不同地区，入学时英语水平差异很大。对于一部分基础较为薄弱的学员，需要通过通用英语教学来夯实其英语语言基础、提高其英语语言能力，为进一步学习创造条件。但是，对于英语功底较好的学员来说，是否应该像刘文所叙述的那样直接开设学术英语课程呢？这值得商榷。

什么是“学术英语”？综合秦秀白等[3-5，10，15]的论述，“学术英语”是专门用途英语的一个分支，与职业和某种学科相关，目的是帮助学习者以英语作为教学语言来学习专业课程和从事研究活动。蔡基刚认为，学术英语培养学生搜索相关资料和文献的能力、综合评价各种信息的能力、分析事物因果关系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进行信息或成果汇报的演示陈述的能力、参加学术讨论的能力以及团队合作的能力[26]。这说明，学术英语的核心目的与功能是培养专业相关领域学术研究的英语语言能力。换句话说，学术英语是为学术服务的英语，英语是手段，学术是目的。

如果军队院校英语课程以“学术英语”为主，那么军队院校英语课程培养的应该是用于专业学术研究的英语能力。可问题是，军队院校培养的人才绝大部分是部队需要的应用型人才，他们毕业后绝大多数人不需要从事专业学术研究，即便有学术研究的需求，在汉语的环境下又何必用英语呢？事实上，绝大多数本科毕业学员要走进部队，成为职业军人，为未来的军事斗争做准备。他们的英语能力需要满足其岗位任职需求，也就是说，院校英语课程应该针对部队的实际需求培养学员的“军人外语能力”。军人外语能力指的是一个军人运用外语应对与军事相关的交际情景和专业研究的能力，其涉及的服务范围包括“常规战争、非常规战争(例如反恐、维和等)、军事科技、军事外交、军事情报等”[27]。学术英语课程并不能完成培养这样的“军人外语能力”的任务，把培养军事职业人才的部队院校大学英语属性确定为“通用英语为辅、学术英语为主”的教学显然是一种认识上的错位。

2.3 “职业英语”定位——军校大学英语的必然选择

军队院校培养的是以军事为职业的人才，要胜任军事岗位上的英语需求。如维和护航、联合军演、军事技术合作、国际安全合作、对外军援军贸、国际军事交流、驻外使节、对外军事宣传等各种军事活动都需要良好的英语交际能力才能顺利进行。事实上，我们的军人的交际能力还难以满足上述岗位任职需求。院校英语教学要针对学员毕业后军事岗位上的英语需求来设置，而满足这一要求的课程应该是也只能是职业英语。职业英语是针对职业需要而开设的专业性很强的行业英语课程，它更注重语言交流能力和运用能力，强调一个人在工作环境中的综合语言能力。着眼于学员未来的军事职业要求，以军事英语为内容的院校英语教学必然是职业英语，这是合乎逻辑的选择。其实从《大纲》的规定和表述看，军事英语实质上就是职业英语。如此一来，培养应用型人才的军事院校，尤其是兵种院校的英语教学应该是“通用英语为基础的职业英语”教学。

3 “职业英语”教学的构建——重点和问题

通用英语为基础的“职业英语”教学是军队院校的英语课程的性质定位，从其内容看，这里的“职业英语”就是军事英语。换句话说，军事英语应该是军队院校英语教学的主要内容。在这样的定位下，需要对院校的英语教学体系进行新的建构，尤其是军事英语课程体系的构建。

首先，要转变观念。以“打基础”为根本的通用英语为主的教学理念已不能满足新的体系建设的要求。构建军事英语课程体系，要遵循以下原则：打牢英语语言基础，突出军事特色，以军事语言知识和技能、军事专业知识和军事文化为教学主线，着力培养军事英语的运用能力[21]。新的课程体系必须突出军事特色、指向岗位需求。

其次，合理的军事英语课程体系，有赖于科学的需求分析。“需求分析指通过内省、访谈、观察和问卷等手段研究需求的技术和方法，即在课程设计和实施的过程中，设计人员和教员对学员的主观与客观需求进行调查分析，从而确定让学员学什么和如何学的问题”[28]。目前，针对军事英语教学而进行的需求分析尚不多见。笔者以关键词“需求分析”和“军事英语”为条件在海军航空大学图书馆提供的“维普期刊数据库”搜索，只搜到3个结果，其中，周尤亮等[28]阐述了需求分析的概念及其对于ESP 教学的意义，但却看不到其需求分析的具体表述。我军军种兵种如此之多，其英语需求需要全面科学的调查研究，这方面的工作亟待展开。已有的零零星星的研究，基本属个人行为，其成果十分有限。

再次，建设军事英语课程体系，离不开军事英语教材的开发和课程设置的改革。进入21世纪，军事英语教材不断涌现。李功昭主编的《新世纪军事英语》系列教材、张锦涛总主编的“国防语言课程系列教材”都是涉及听力、阅读、口语、写作多方面的通用军事英语教材。此外，还出现了类似《海军英语》的军兵种各自行业的教材。不过，就全军范围看，军事英语教材的使用和课程设置参差不齐。有的把它当成通用英语向专业英语过渡的课程，有的用它替代通用英语课程，有的作为选修课程，有的用作必修课程，有的开设一个学年，有的开设一个学期。整体来看，军事英语教材开发和课程设置上随意性、盲目性和无序性色彩浓厚，缺乏全军统一的规范。

最后， 建设军事英语课程体系，还需要完善师资队伍的能力结构。军事英语中“军事”和“英语”互为载体、互为目的，军事英语课程是语言和军事结合的复合型课程，既要遵循英语教学的一般规律，又要体现军事教育的内容特征和知识体系[21]。可见，军事英语教学需要教员具备“英语”和“军事”两方面的能力素质。军校教员长期从事通用英语教学，偏重英语语言的工具性，擅长诸如词汇、语法、句型等语言本体的讲解，军事方面的知识储备不足，教员队伍的知识结构的失衡使得军事英语课堂的“军事”失色[29]。为长远发展计，军队院校的教员队伍也需要随着课程的转型而转型，通过进修、培训、自学等途径提升自己的军事素养，尽快补齐知识结构的短板，既做英语教学方面的能手又做军事领域的明白人。而在这方面，目前院校基本上各自为政，军队系统还缺乏制度性安排。

4 结语

在以培养应用型军事职业人才为使命的军队院校，尤其是兵种院校，大学英语教学应该是“通用英语为基础的、军事英语为主体的职业英语”教学。在这一旗帜鲜明的定位下，军事英语教学不再是通用英语教学的补充，也不再是对通用英语课程不足的补救，而是当仁不让地成为院校大学英语教学的中心和重心，推动着院校大学英语教学的革命性变革。特别是最近几年，院校英语教学军兵种特色越来越鲜明，在人才培养方案、课程设置、教材编写等方面愈发显示出院校英语教学的“职业英语”特征。这也从实践上证明了本文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