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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修斯儿童诗的发展

2022-03-17

林区教学 2022年9期
关键词:修斯儿童诗诗集

孙 婕

(哈尔滨学院,哈尔滨 150080)

一、泰德·修斯简介

泰德·修斯是英国现代派诗人,是二战后英国诗坛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儿童文学作品尤其是儿童诗在其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修斯的诗风格严谨,感情强烈,富于形象。他的诗打破了传统诗歌平板、沉滞的修辞传统,力主用直白、强烈的语调表现深刻的内在情绪。汤姆·保兰对修斯诗歌的评价很有洞察力,能够清晰地阐释诗人创作儿童诗和成人诗的方式。汤姆·保兰说修斯的诗注定在某一刻发生,像是转瞬即逝的口头表达,与传统印刷品的固定性完全不同。修斯诗歌的创作过程就好像在不停地写同一首诗,所以每次书写都是暂时的。读修斯的诗,能感觉到诗人摆脱了传统创作方式的束缚,用类似漫不经心、脱口而出的方式来创作[1](汤姆·保兰,1992)。

修斯儿童诗的写作特点和风格及诗人自身对儿童诗创作的理解是一个逐渐变化、不断成熟和形成自己体系的过程。在修斯写作生涯晚期,他认为自己开始清晰地理解儿童诗的写作精髓,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儿童诗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他认为儿童诗的写作和阅读是一种以孩子作为特定听众的独特的交流,但是成人也可以像孩子那样无意中或者偷偷地听到。修斯认为只要对诗歌有感情,成人就能卸下防御,像孩子那样读诗。诗人口中的感情指的是与儿童直接交流的渴望,这种渴望很热烈而且不屈服于外力。这种感情有两种表现形式:首先,修斯的作品挑战了我们原有的对儿童诗形式的规约;其次,诗人优秀的作品中有一种魅力,无论描写任何主题,这种魅力都无处不在。

这些理解使得修斯儿童诗的写作过程非常令人好奇。修斯曾经详细描述了自己写儿童诗的方法:为孩子写作时,我依赖于一种感觉,那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和读者一样大。诗人发现了一种在进行写作时的自己和生活中的自己共同欣赏的东西,例如主题、态度、风格、基调等。这使得诗人能够写出使儿童和诗人都感兴趣和满意的东西。而且这些作品既能够遵从诗人所设定的标准,又能够达到诗人在创作其他诗中相同的质量。

修斯还承认,写诗的时候很难区分开成人读者和儿童读者,这容易有用诗歌作为替代品,而不是用真实事物来欺骗和对付小读者的可能。那么,对于儿童读者来说什么是真正的诗歌呢?如果读者能够识别出诗歌提供的某种重要经验,并能为此感到兴奋,那么年龄再小的读者也能消化最复杂的动词韵律技巧。如果小读者只有玩具,他们就会接受玩具。但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自己能够理解成人的符号,也就是真实世界的符号——语言。

这些是修斯在发表儿童诗30年后得出的感悟。在他刚开始写儿童诗的时候,他的思路其实没有这般清晰。本文从三个主要阶段来分析修斯儿童诗的创作过程和特点。

二、早期的儿童诗

早在1957年时,修斯就已经完成了他写给成人的诗集《雨中鹰》,这部诗集连同他在1960年出版的《牧神节》共同展现了他独特的表达方式和对大自然不妥协的态度。修斯的第一部儿童诗《会见我的家里人》于1961年出版,这一年他的第一个孩子弗里达一岁,第二个孩子尼古拉斯于两年后出生。修斯在后来的评论中写道:“在写这本诗集时,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7岁的孩子。”修斯最早的儿童诗特点鲜明,如《会见我的家里人》和《我的姐姐简》,这两部诗集中的诗歌与他的成人诗对比强烈。

他在《会见我的家里人》中运用了完整的押韵、诗的措辞和异想天开的语调。动物和植物,如第一次在其诗中出现的乌鸦,都在诗中被用来描写人类,而不是描写这些动植物本身。这个时期修斯使用了专门为儿童而写的特殊的诗,因为儿童最喜欢充满幻想、幽默和韵律工整的诗歌,这些特点使得修斯此阶段的儿童诗和成人诗之间对比强烈。

有趣的是,在他的早期作品中,认为儿童更像是作者,而不是读者。他还曾经假设让孩子写诗,他认为孩子有潜在的天赋来表达自我,这种天赋是不可测量的。但这种假设在他早期作品中并未体现出来。1963年,修斯发表了他的第二个童诗集。他说感觉自己这次长大了一点,大概有13岁了。在这部作品中出现了更多异想天开的动物和植物,非常别出心裁,有些地方看似胡言乱语,而这些特点是他同期创作的成人作品中未出现的。这卷童诗的韵律更为夸张、略显笨拙、有些矫揉造作。正如塞格尔评论的:“尽管修斯努力展示荒谬和机灵,他还是无法把生命吸入他的月亮生物中。其韵律笨拙,有些部分听起来就像麦格诗——仓促潦草,纯粹就是胡写乱画。”这里把修斯的诗与名声很差的苏格兰诗人麦格的作品相比一点儿不夸张[2](塞格尔,1972)。

第一部和最后一部月亮诗集包括了修斯的后幽默《儿童诗集》,《月亮鲸鱼》和其他月亮诗介于二者之间。诗集采用更有表现力和想象力的自由体写成,与修斯的成人诗颇为接近。例如,《月亮鲸鱼》是这样开头的:

他们钻探月亮物质,

在月表之下,

撑举月亮的皮肤,

像一块肌肉。

事实上,这两首月亮诗是在写成13年之后才出版的,与修斯写作中期的儿童诗作品——《四季之歌》几乎同期。因此,两首诗歌能够证明修斯诗歌创作早期和后期的差别。修斯在后来的诗集中还在继续创作月亮题材的诗歌,如:《地球上的月亮》《月亮鲸鱼》《月亮铃铛》。这些诗歌能从有趣的视角洞察到修斯作为儿童诗人的发展过程,体现了诗人如何从多方面为年轻的读者创造一个富于想象的世界。

修斯的第三部儿童诗——《没规矩的怪兽尼斯》是一部篇幅较长的自传体诗。在这部诗中,诗人又开始使用押韵和部分押韵。然而,这部诗整体来看还有麦格诗的效果。如:

爱丁堡市长看到小怪兽尼斯,

几乎要大发雷霆。

看看它!看看它!

他大喊道,当场晕倒。

但是警察说,那是谁的大猫?

它挡了我们的道。

把它往南调到伦敦。就这样吧。

修斯在提到自己诗歌有麦格诗风格的原因时解释道,麦格诗押韵尴尬,这对于成年人来说很不适合,但却能让儿童读者很愉快。这一时期他的成人诗歌《沃德沃》和儿童故事《铁人》的对比非常明显。

三、中期的诗歌

修斯最早的比较成熟的儿童诗集之一《季节之歌》是基于1968年出版的五首诗歌《写给孩子的夏日之歌》创作出来的。在此期间,他还在写他的成人诗集——《乌鸦》。这是修斯生命中的一个灰暗阶段,因为1963年他的前妻西尔维亚自杀后,修斯独自抚养他们的孩子;1969年修斯的母亲去世,他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阿西娅也自杀了,她还杀死了他们的女儿。

《季节之歌》中的其他诗歌反映了修斯生活中的一个稳定阶段,那是因为在1970年,他与卡洛琳结婚,而这本书正是修斯为新娘而写。婚后两年,他们还买了摩尔农庄。修斯开始重拾对孩子和孩子们教育的兴趣,他还出版了文集《神话和教育》。1976年,修斯当上了城市儿童农庄的会长,这是一个慈善组织,它帮助市中心的孩子获得在丹佛郊区农场工作一周的机会。

修斯的《季节之歌》曾经的合作者伦纳德·巴斯金说:“这部诗集开始于儿童诗,但是他长大了。”这些诗不仅仅写给孩子们,而且保持在孩子们容易听到的范围之内。在《季节之歌》中,修斯使用了非儿童专属的语调,其写作风格更为贴近他早期的动物诗和这个阶段其他的诗集风格,比如《摩尔庄园》。其实,这个阶段的修斯开始更多地观察家养动物,而不是野生动物了。他的诗歌体裁和形式也更为自由,更有想象力,对动物生活的尊严和人类行为的愚蠢进行了有力的对比。但该诗几乎没有考虑小读者的理解力,因为诗中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声音、形象、映射,还有理性但又深情地对农场动物的观察。

《季节之歌》的早期评论认为,它不仅是修斯儿童诗的转折点,也是其整个诗人生涯的转折点。例如:塞格尔把《季节之歌》看作修斯的清白之歌,把《乌鸦》看作他的经验之歌[3](赛格尔,1978)。库什曼也指出继《乌鸦》之后修斯其他诗集的重要意义:“儿童事业摆脱了束缚,使得诗人对生命中的神圣之物与和谐有了新的看法。”[4](库什曼,1983)

《北极星下》显示出修斯对动物和植物的情感,这与《季节之歌》中的情感不同。这也许是受到1980年他曾和儿子在阿拉斯加附近的北极钓鱼经历的影响,这次经历激发了他对北极圈的动物和该地域的灵感。这部诗集就是作者结合了其诗人和艺术家想象力的极好例证。

《北极星下》这部诗集中还出现了在修斯早期儿童诗中很少出现的幽默。同时,他又开始使用自由体,但偶尔会回归到韵律的使用。例如在《臭鼬》中,有时是为了产生喜剧的效果,诗的一半开始押韵。这些诗歌具有修斯成人诗一样的丰富想象力和活力,他们和修斯早期的动物诗有异曲同工之妙。例如,《鹰》的语言像《栖息的鹰》,《蚊子》在基调上和《乌鸦》类似。这些特点使得评论家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1984年,在迈克和莫珀戈的建议下,修斯出版了《事实是什么》,这是一部写给年轻人的农场寓言故事。修斯后来评论道:“我只遵从一个标准,那就是我要和10岁大的孩子保持联系,让这些孩子真正对我写的东西感兴趣,因为我写的可能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生物。我试着转换我对这些生物的情感和知识,就好像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一样。”

这部诗的场景有点类似迪兰·托马斯1954年写的《在牛奶林下》——为声音而表演,这部作品应该是修斯早已熟悉的。作品描述了在凌晨两点,上帝和他的儿子询问还在熟睡的村民,让他们描述一个自己很了解的动物。村民们在诗中用灵魂歌颂自己喜欢的动物的方式反映了他们的品性。对动物不同方面的描述表明他们与其他人观点不同,有时还会自相矛盾。

这一时期包含了修斯最令人难忘的诗歌,不论是成人诗歌还是儿童诗歌。有时会令人想起劳伦斯1923年的诗集——《鸟、兽和花》。该诗集具有《北极星下》的特点,但更多展示了《季节之歌》对于大自然轻柔的喜爱。作者对大自然的观察精准,在很好地利用了拟人手法的同时,让读者感到很温暖。

《事实是什么》显示出了修斯的儿童诗继续向着正式发展的趋势。例如押头韵和部分押韵的使用,一些诗歌中的角色开始押韵,其他角色根据自身特性使用了自由体。修斯诗歌创作的中期最重要的特点是其诗歌风格的完整性以及创作素材富有想象力的表现形式。诗人的成人诗歌和儿童诗越来越接近,二者描写的主题和创作意图越来越接近,风格也越来越像。最终,在《事实是什么》出版的那一年,修斯获得桂冠诗人这一称号,他也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儿童诗诗人。

四、后期的诗歌

修斯的最后两部儿童诗集——《猫和布谷鸟》和《美人鱼的手袋》在很多评论中都没有被提及,有人认为这两部作品气氛轻松且无足轻重。其实,在这两部作品中,修斯在儿童诗的创作技巧上还在继续发展。连修斯本人都曾说写这两部诗集的过程让他学会了很多,在这两部诗集中,诗人计划把每一个主题压缩到一种简短的有乐感的形式,以方便记忆。诗人还说他希望利用对生物特性的研究进行刻画,他的模式就是交织纹饰和助记符奎谱。

《猫和布谷鸟》中的诗既有优美的抒情,又有诙谐的警句,确实令人难忘。诗人对自然世界富有想象力的视角正是很多人所欠缺的。

在这个献给参加城市儿童农场发展计划的小参观者的诗集中,诗人所有的诗都恢复使用韵律,这是在他写完《会见我的家里人》后第一次全部使用韵律。这些短诗通常以他笔下的生物口吻进行阐释,并充分利用词汇和声音效果,尤其是押头韵的大量使用。对于修斯来说,这些诗不是写给四五岁的小孩子的,诗人对儿童读者的定义与他本人在写儿童诗早期相比,有了不同的见解。现在,修斯能够使用自己的声音而不是传统儿童诗人的声音,把自己充满想象力的视角融入其儿童诗的创作之中。他把自己的动物诗的精髓提炼出来,并用更为简单的诗歌形式呈现给小读者。

《美人鱼的手袋》是修斯最后一部儿童诗集,尽管最初被认为是写给很小的孩子看的,所以被收录在《儿童诗集》里。这部诗集还是以第一人称写的短小、机敏的诗,但是在这部诗集中,作者充满想象力的视角开始关注他从未关注过的自然界的一部分,那就是海洋生物。尽管诗短小押韵,但在词汇和隐喻的使用上几乎没有作出让步。作者大量使用了押头韵和部分押韵。在对这些海洋生物的描述上使用了幽默的口吻,还有修斯特有的出现在儿童诗中的情感。

五、总结

修斯儿童诗写作中期和后期的作品印证了儿童诗也可以有很优秀的作品。修斯自己也认为好的作品就是优秀的,其评价标准与读者的年龄无关。库什曼说过,修斯的诗歌应该成为其伟大艺术成就的一个内部组成部分。库什曼对修斯的儿童诗写作生涯作出过正确评价,因为这一过程对修斯很重要,而且对其作为一个诗人的整体发展大有裨益。其实,对于诗人本身来说,写儿童诗也是出于他的基本需要和长期需求。向小读者倾诉情感的行为本身就是令人放松的事情,而且特别能够帮助诗人发挥想象力。

修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写儿童诗,从传统形式的儿童诗开始创作。在之后的30年里,诗人开始不断更新写儿童诗的语言,从而创作出了他最成功的作品。在其儿童诗创作的中、后期的每一部诗集中,修斯都不断发展自己的创作形式。尽管修斯创作的最成熟作品产生于其创作中期,三部主题诗集中有很多令人难忘的诗歌,但是诗人并没有满足于已取得的成绩,而是继续磨练自己的写作技巧,寻找新的方式表达日新月异的大自然的力量。修斯还鼓励年轻的作者们,他说:“写诗的目的不是构造一个小的艺术作品,而是练习,是向着精准和忠实努力。即使你笔下的作品最终成了一个美丽的小诗或是段落,它也会是一个出于严肃的目的而产生的意外收获。”[5](保罗,2005)在修斯的眼中,追求“精准”和“忠实”要比达到音调或风格的均匀性更为重要。

修斯最成功的儿童诗是他最现实的诗,他用语言来更新我们站立着的这片土地,用语言来定义儿童诗和儿童作品。他时刻准备着创造自己能够创造的,而不是着眼于创造经典的毕生之作。正是这样的创作初衷,使得他的儿童诗变化多端、扣人心弦、老少皆宜,又不失宏伟壮丽。

修斯以自己的方式向世人展示写给儿童的文学作品也可以如此美妙。修斯使得儿童诗和成人作品一样深厚、一样丰富、一样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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