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正在驶来

在传说中，雅典国王忒修斯曾做出杀死怪物米诺陶洛斯的壮举：他率领众多青年乘船前往克里特岛，杀死怪物，解救了作为贡品的少男少女。为纪念忒修斯的英勇，人们数年如一日地保养他乘坐的那艘船，直到船上所有的木板破旧不堪，不得已逐一替换。最终，船的所有构成部件被全部换新。

由此，一个问题便诞生了：这艘“忒修斯之船”是否还是原来那艘？

数千年来，哲学家们就此展开了跨越时空的讨论。争论的重点落在两个方面：如果要说“船仍是原来那艘”，但船身的木板全部替换，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块木板了；如果要说“船不是原来那艘”，那它何时开始不是的？

亚里士多德就曾用“四因论”解释它：即便材料改变，但船的形式与结构并未改变，因此“忒修斯之船”仍是原来那艘。

但正如诸多悖论一样，“忒修斯之船”并未有最终解。17世纪，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还以“忒修斯之船”为基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假设有人拿走“忒修斯之船”被替换掉的原始木板，逐一组成第二艘“忒修斯之船”，那这两艘中哪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直至今日，“忒修斯之船”最常被拿来类比的，便是关于人体细胞的更新问题：人体细胞每7年一换，那么7年前的我和当下的我是否一致？当然，这个流传已久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着些许误解：有些细胞寿命更长，有些更短，诸如大脑细胞等部分细胞几乎从不更新。

也有人用实践来履行它：一支名为“忒修斯之船”的朋克乐队就遵循这一名字，每次巡演都会挨个替换成员。

就在人们用头脑与行动为此争辩时，互联网上也有一艘“忒修斯之船”正在驶来。

维基百科上，“忒修斯之船”的页面建立于2003年7月15日，一位未署名的用户写下了初始版本。这一版本中，内容十分简单，表述甚至还有些口语化。因为维基百科并非仅由专业人士撰写，所以自这个词条解释诞生之后，在世界各地编撰者的参与下，其内容被大量删减和调整，一些不准确、不合理，甚至不够专业的文案由此得到修正。目前，这个词条的最后一次更新发生于2024年4月16日。全篇有23012个字符。自2003年以来，它已经被修改了近1800次。

也就是说，当下“忒修斯之船”的百科词条内容，与最初形态相比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相似，每个“部件”均已被替换，但它仍然承担同样的职能、处于同一个位置。

这造成了如今十分戏剧性的局面：彼时扬帆出海的百科词条，此时全身“木板”已被尽数更换，“忒修斯之船”的概念在它自己身上得以完美实践。

那么此刻，“忒修斯之船”的百科词条，还是原来的吗？

（禀 分摘自微信公众号“地球人研究报告”）